第50章：叶家近况

叶家村人忙碌了一天，人已经很累，可是没有办法，大雪不止，村民就一直提心吊胆，始终不能安然入睡。人们再怎么注意，再怎么小心，陆陆续续总有人被冻伤。随着时间的推移，叶家村可用劳力正在逐步减少。

这一天晚上，没有凛冽的寒风，村民只得打起精神轮番清扫屋顶积雪。子夜之后是一天当中最冷的时刻，当班的人皮靴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即使已经入睡的人都难免被吵醒。那些需要出力的只能强迫自己入眠，没有休息好，接下来他们就不能全身心投入工作。这里可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离了这里，在这种随时可以丧命的地方，他们又能去哪里呢？

叶家人多，房子多，自然需要干的活也多。除非实在无能为力，否则叶明泽不想放弃他手中任何的资源。

叶明泽安排的是午夜这一拨，除了眼睛露在外面，全身上下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哪怕如此，在干了半个多小时活后，还是感觉到寒冷沁骨。干活产生的热量与从四面八方入侵的冷意交叠，叶明泽生生打了个冷颤。好在哨兵抗寒能力强，力气也大，干活相当利索，没过多久就完成这一轮的清扫。

当值的人下来后，每人喝一大碗姜汤，简单洗漱后，等大伙的身体逐渐回暖，没什么异常后便倒头入睡。这种时候，大家都拧成一根绳，没有哪个人会心生抱怨。

零下四五十度的低温，没有人愿意到外面活动。大兴朝除了皮毛衣服和棉衣，几乎无其他御寒方式。若非现在人类的身体素质都有不同程度的提高，这么低的温度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叶家村人自然也没有人喜欢在冰天雪地中劳作，可是他们有选择吗？没有。

现在家家户户都忙着处理积雪，没有人能帮他们，一切都只有靠自己。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活下去，如此低的温度也不能阻挡他们强烈的生存欲望。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只是这一日，除了轮值的人，那些坚持了两天的人终于抵挡不住困意，现在仍在酣睡。

这次大雪，蒋敬之没有派到任务，他虽然很担心，但他知道担心也无济于事，索性放宽心，把自己照顾好了，免得家人还要分心照顾他。

由于这两个晚上休息的还算好，蒋敬之同往常一样早早醒来。此时，叶明泽还睡得很熟，丝毫没有要醒的样子。蒋敬之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有些不舍得起来。他现在除了看看医书和修炼精神力之外，也没别的事做。只是常年养成的习惯，促使蒋敬之只是磨蹭了一会，便开始穿衣洗漱。

蒋敬之起床的时候还早，不过早起忙碌的人起的更早。看见蒋敬之已经起来，很有眼色的问他是否到堂屋用膳。为了不打扰叶明泽的好梦，蒋敬之欣然前往。

堂屋里人不少，点了好几个火盆。一般情况下，叶家人都是在各自的房里用饭。堂屋没有火炕，只是点火盆的话，温度不是很够，不能长时间呆在这里。

“敬之，快过来用饭。明泽还没醒吗？”江氏早饭已经吃的差不多，示意他把膳食放在她边上。

“娘，明泽这两天一直忙着处理积雪，昨晚子夜又轮到他扫雪，想是累坏了，等他睡到自然醒吧！”蒋敬之舀起一个猪肉饺子，小口咬开，一股鲜美的味道直抵味蕾。早膳都是按人份做的，即使是叶家人，每人分到的食物等级也不尽相同。这次蒋敬之吃到的就是二级食材做的膳食。一海碗饺子下肚，蒋敬之感觉整个人都暖洋洋的，不仅是热汤的缘故，更多的是因为食材的能量被人体吸收，暖意直达四肢百骸。

叶家人中，也就叶明泽和蒋敬之两人吃的食物等级最高，其次是叶明溪和叶明江。没办法，高级食材也就那么多，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起来，高等级食物只能尽可能的集中使用。

这次的早膳基本上用的很安静，这和以往热热闹闹的情景相去甚远。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鹅毛大雪下了两天两夜，蒋敬之用精神力感知到，外面积雪已厚达两米。眼看外面仍是雪花飞舞，堂屋众人没有一个不为之发愁的，哪还有心情打闹。

“这两天热水用量大，柴火烧的很快。幸亏之前准备充足，要不然，再多来几次，柴火都要告急。”江氏听了张伯的汇报，不由庆幸。

“我们这边冬天也就担心木柴和吃食，只要这两样备足了，北方的冬天比南方好过。”叶则武难得发表一回意见，只是眉头紧蹙，“往年叶家村冬天哪有这么冷，家家户户猫在炕上，但凡吃食够的，一个冬天下来，尽养膘了。这几年年成不好，天灾不断。我活了半辈子，从没见过如今这么大的雪，下了两天两夜，雪依旧不见小。再下一天，雪就要盖过屋子了。”

“孩子他爹，不光我们这样，北方应该都差不多吧！老天爷不会只收我们的小命，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想想两年前，我们还吃不饱，更不用说吃好了。你再看看现在，近三年的天灾下来，我们的日子不仅没有变差，还过的比以前更好了，我们该知足了。”江氏想起没分家前，活干得比现在要多，却不能吃个饱肚，想给孩子们补贴吃食都要私下里张罗，由衷地庆幸。

“爹，娘，你们别担心，雪不可能一直下，总有个尽头。等雪过了，我们再好好处理，现在先保护好房子再说。”叶明溪大大咧咧，并不为眼下烦恼，更何况为此担忧并没有实质性的作用，还不如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

“臭小子，就你这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的性子，还有什么能使你上心？”江氏白了自家二小子一眼。

“娘，二哥说的也是事实，老天要下雪，我们也没辙，只能接招。既然想再多都无济于事，还不如像二哥那样，开开心心过日子。愁也这么过，乐也这么过，何不选个另自己舒服的方式？”叶柳鼎力支持自家二哥。

“哎，还真如二丫头说的，既然无法改变，不如让自己活的自在快乐一些。”经叶明溪叶柳两人一番搅扰，叶则武和江氏愁绪都散了不少。

尽管劳累了两天，叶明泽也没有睡太久，巳时初就自发醒来。此时，炕上搭着炕桌，蒋敬之正坐在炕床上翻看账本。

叶家仆役除了公中供给的物资之外，还会额外发点福利。这些福利都是归各自所有，因每人的贡献职位不同，每家的私有物也不尽相同。叶明泽定的奖赏非常透明，谁给叶家带来的贡献大，谁干的活多，他们拿到的东西自然也多。这次你拿的少了，你可以努力，下次多拿些。正因人人都有机会拿到好东西，即使有人不满，也被同伴们镇压了。

蒋敬之看的这些账本是叶家所有东西的库存。叶家最主要的还是粮食问题，按照目前的吃法，吃到明年这个时候完全没问题。只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蒋敬之对农耕不太熟悉，按照今年的粮食产量，明年更加不容乐观。

蒋敬之和叶明泽两人看法不尽相同。作为大兴朝人，蒋敬之虽不会轻贱仆役，但要让他完全平等地看待他们，那也是不可能的事。这是时代造成的差异，没法改变。况且，改变的了一人，改变不了整个世界。

“明泽，醒了就赶快起来，都快午时了！”蒋敬之把事先放在炕上的中衣递给叶明泽，“张森，端早膳。”

叶明泽很快穿衣洗漱完毕，坐在炕桌旁享用早膳：“敬之，看你眉头都蹙起来了，在想什么？”

“我们家粮食储备不是很足，照现在这么个吃法，最多吃到明年年末。算上明年的收成，就算和今年的一样，那也只能支撑到后年入冬。更何况，年成是一年比一年差，明年的收成估计还没有今年的好，这么一来，满打满算也只能撑两年半，之后就要断粮了。”蒋敬之无论如何盘算都不能解决粮食问题，除非用其他物资换或者减少主食的摄入。

“就按你想的做吧，再次减少主食，加大蔬菜鱼肉的用量，这样应该问题不大。”叶明泽不是不知道问题的根源，只是主食可以适当减少，但总摄入量至少要保持八九分饱。虽说吃个七分饱有益于养身，事实上据他自己的情况来看，七分饱完全不顶事，每次不到用餐时间就饿了，干活也没劲。

秋收完毕后就减过总摄入量，原本随大家吃，那次之后就限制了份量，每人只能吃个八九分饱。这一回总量基本不变，只是减少主食，加大菜蔬的进食量。由于并没有明显变化，叶家人基本没有什么反应。

“明泽，下人们跟了你这样的主子，真是他们前世的造化。以前在侯府，我虽没有明确了解过，但基本的情况还算了解。侯府仆役分了好几个档次，最低档次的粗使下人，一日三餐基本都是黑面馍馍咸菜稀粥之类，想弄个时鲜的蔬菜都难，更不用说肉食之类，那更是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一回。三等二等的也比不得我们家下人的待遇，只有一等丫鬟和管事嬷嬷之类才会吃的更加精细。现在这样的灾荒年间，我们家下人真是享福那。”蒋敬之一想起这些，就颇为感慨。

“人吗，都有劣根性，要不是现在这种乱世，我也不会给他们这么好的待遇。现在，我们没有办法，你看看，我们叶家总共才几个主子？不把他们的心安定下来，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别看现在一切都好，真到了难处，肯定少不了忘恩负义之人，这个谁也避免不了。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让他们有反戈一击的机会，始终把他们牢牢地绑在我们的战船上。只有这样，叶家才能在乱世中混出一片天地。”叶明泽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可以征服所有人的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予跟着他的人他们所想要的。

叶明泽在用早膳，蒋敬之就收了账本，和叶明泽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第51章：平静时刻

“不管怎么说，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叶家几百个下人，虽说有点小心思，至少现下是非常团结的，背主之类应当不会发生，我们好好处理一下，不大可能有乱子发生。最麻烦的就是缺粮，一旦人人都饿着肚子，又有多少人会管你是主子还是下人？”叶明泽知道各种起义就是源于，剥削太过或连年灾荒导致农民吃不饱，流离失所造成的。真到了那种时候，多的是六亲不认的人。

这些不用叶明泽说，蒋敬之也深有感触。朝代的更替，基本就离不开这些缘由。说来说去，就一点，底层人民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想要策反这样的朝廷，可能性基本为零。反之，这个朝廷则十有八九要被推翻，即使当时没有成功，也长久不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只要粮食能跟上，就不需要担心下人们的一些小心思，那些人不用我们处理，就会被其他人给扼杀在摇篮之中。”蒋敬之从小就被蒋侯爷往文官方面培养，很容易勘破这种伎俩。

“粮食问题我来处理，你就发挥你的长处，好好管理整个叶家吧！”叶明泽的早饭也是饺子，很快就吃完了。他叫张森进来收拾善后，自己则是出去查看外面的情况。

轮班的人是早就安排好的，谁什么时候上自个儿都心里有数。叶明泽出去的时候，院子里的积雪已经清扫了一多半，现在轮到的是叶家倒数第二弱的人——一级二级的向导。中午和下午两点左右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这时候就轮到普通的青壮年。只有这时候的温度对他们的影响最小。

推开院子的大门，叶明泽看到院子间的小道都有人在清理。路面两边积雪已经有一人多高。叶明泽站在虎鲸上，用棍子试了试，雪很厚实，只上面一部分空隙较大，能轻易插入，越往底下越结实。

这么厚实的雪，应该不太容易发生雪崩之类。叶明泽也就暂时没管，去各个院子转了一圈，发现人和房子都没事，除了部分人冻伤之外，一切还算安好。

既然叶家没事，叶明泽便想出门看看，谁知大门被冰雪冻住，根本打不开。叶家这么多人，都没精力顾及叶家之外的事，更何况叶家村其他人家。叶家在叶家村的四户亲戚粮食柴火都不缺，既然没人上门，想必没出什么大问题。想及此，叶明泽便没在外面多呆，又转悠回叶家主宅。

如此恶劣的天气，北方冻死冻伤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叶明泽也只能想想，自家都还照顾不过来，哪能管的了别人。因这次出去时间不长，叶明泽便没有打伞。等他到家时，帽子外套上积了薄薄一层雪。叶明泽掸掉身上的雪花，脱下外袍和帽子手套，平铺在炕床尾部稍微烘一下。

“其他院子都还好吧？”蒋敬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尽管前路迷茫，至少最重要的家人亲戚都在身边，只是不知林文珏现下如何。

“嗯，都还好，有部分人冻伤，问题不是很大，还有几人伤风低烧，家里的郎中开了药，状况都还好。”叶明泽庆幸自家和叶家村都有郎中坐镇，否则谁能放心在冰天雪地里干活？

“雪积的这么厚，外面还能行走吗？”蒋敬之想起自家父母便出口问道。

“大雪都封路了，没有人清理路面，根本没办法出门。我刚才想出去看下，结果连大门都没打开。”叶明泽想了下，立即明白蒋敬之在担心什么，“下午我去院墙上看看，蒋宅之前修整过，不会有问题的。”

“嗯。你上来歇会，这会没多少事，炕上暖和。”蒋敬之听了眼睛微微眯起，唇角勾起迷人的弧度，感觉整个人都带着笑意。

“也好，账务我们一起处理，等吃了午饭，我还要听张伯汇报各个院子的状况，到时又有的忙了。”叶明泽也不推辞，收拾好自己便上了火炕。被褥都是棉布被子，没有羽绒被子那么轻软舒适，在大兴朝却还算不错的配置。这里穷人家可是连棉被都不一定用的起，多数村民只结亲时才有新被子，一床被子用个十几年那是常有的事。

此后，两人不再言语，专心于眼前的工作。叶家五百多口人，人不算多，却也不少了。一些细碎的琐事自有下面的小管事处理，报到叶明泽跟前的多是各个院子每旬的物资消耗，人员调配以及需要他才能决定的事。

叶家蜡烛储备的不多，自从流通不畅之后，蜡烛是用一根少一根。一般情况下，叶明泽和蒋敬之甚少使用蜡烛。炕桌上点了一盏油灯，灯光有些昏暗，只能照亮周围一小圈。好在两人离油灯不远，辨认字迹并不费力。

两人心无旁骛，专注于眼前之事。时间自是过的飞快，恍惚一眨眼间就到了午时。张森两兄弟过来请两人去堂屋用饭。

叶明泽看着手中剩下的工作不多，示意张森，他们一会过去吃，让其他人先用，不用等他们。这两天是特例，下雪，每人都有不少事需要处理，便集中在堂屋用膳。往常猫冬都是在各自房里用饭。江氏几人知道叶明泽的态度，没有等他们，给两人留出足够的饭菜，便开始享用午饭。

剩余的任务确实不多，叶明泽和蒋敬之效率很高，没过多久就处理完毕。两人打理好自己，一开屋门，冷风就直往身上灌。叶明泽还好，蒋敬之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风不大，却刺骨的冷。这是室内外温差过大引起的不适，还没等走完过道，蒋敬之就适应了室外低温。

两人到堂屋时，叶家人午饭还没吃过半。李薛和李振两个小家伙吃饭虽闹腾，却打小就知道不能浪费粮食，很乖地吃着自己小碗里的米饭菜蔬。

叶家种植的水稻不多，今年歉收，收到的自然更少。叶家人是北方人，平时吃的多数都是面食，对大米并不是太热衷，没遭灾前基本都是卖了换银子。现在有蒋敬之这个喜欢吃米饭的家人，再加上亲家蒋家人，白米自然没处理给商人，都留了自家人吃，一小部分分给了蒋家。

一次两次，蒋家人可以当是亲戚来往，次数多了，蒋家人自然不会白占便宜，每次都会回礼。回礼虽比不上叶家给的，那也是一番心意不是？

可惜家里粮食储备不是很足，不能拿来酿酒。要不然换换口味，弄几道醉虾醉蟹，吃起来肯定别有一番风味。叶明泽也只能在心中勾勒一番，压根没想过现在就付诸行动。大冷天的，饭菜一出锅热量散失的很快，两人的午饭就在靠墙的炉子上温着。张森两兄弟一见到自个儿主子，便妥帖的摆好饭菜，只等他们下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