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破镜 下——落枫流云
落枫流云  发于:2015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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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忘了。”

赵清渠的声音低哑平静,赵璋听着却莫名的觉得心酸。

赵清渠是什么样的人,以前身居高位众星捧月,什么事情办不了;最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时候,处处不落于人,虽然表面不显,但骨子里却是最要强的。

而如今重伤卧床,双腿残疾,连给自己添碗汤都做不到,洒了一身不说,胸口也被烫出一片红痕。

赵清渠越虚弱狼狈,赵璋便越难受,他一直没有忘记,自己欠对方的是这辈子都无法还完的人情。

默默地收拾完狼藉,赵璋替赵清渠换上衣服,见他眉头微蹙,心头一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赵清渠缓缓摇头,眉头却皱的越发紧了,眼底也带上了一片沉郁之色。

“你忍着点,我去找医生。”

赵璋绷着脸起身,手却再度被对方握住。

“赵璋,没事。”

赵清渠声音低哑虚弱:“就是胃有点难受,不用大动干戈。”

“那你说怎么办!”

赵璋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他赵清渠这样做实在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我想喝汤。”

赵璋一愣。

赵清渠低叹一声:“很久没喝过张姨的汤了,刚才的确有些急。”

他面上露出一丝苦笑,转瞬即逝,眼底的光芒却黯淡了些许。

“总还以为自己像以前那样受个伤不当回事儿,可惜岁月不饶人啊。”

他低哑的叹息,仰头看着天花板,露出一丝苦涩:“也许这辈子我都没办法自己喝汤了。”

他忽的地笑一声,摇了摇头,闭上双眼:“算了,这就是命。”

赵璋听得极其难受,等赵清渠说完这句,他脸色猛的一白,心底的难过简直无法言喻。

“小叔……”

他低唤一声,对上对方黑曜石般的双眼,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换得对方平安健康。

赵璋张了张嘴,过了许久,才低低的说出一句话。

“我喂你喝。”

“好。”

赵清渠微微一笑,带着几分狡黠,从容的补上一句:“快点,再不喝就凉了。”

“……”

赵璋坐在床头,端着盛满香气四溢的龙骨汤的碗,心底十分懊恼。

明明知道赵清渠下套给自己钻,他怎么就这么自动自觉的钻进来了呢!

要不是小叔如此煽情的说自己重伤行动不便,他也不会一时心软就答应了啊。

张姨做的汤有那么好喝么,怎么连喝了三碗还没完?!

赵清渠靠在床头,背上垫着两个柔软的枕头,舒舒服服的张口享受着侄子的伺候,赵璋心底虽然又恼又恨,但手上的动作却十足小心翼翼,生怕汤水洒出来又弄脏小叔的病服。

这么一勺一勺,汤很快就见了底,赵璋将最后一勺递到赵清渠嘴边,微微凑上前去,对方头却微微一偏,撞上勺子,汤水尽数洒在垫在衣服上的塑料布上。

赵璋急忙拿着纸巾擦拭,等把所有汤汁吸干净,他将纸巾捏成一团,抬起头。

嘴唇蹭过柔软的面颊,赵璋愣了愣,发觉赵清渠不知何时竟然凑得这样的近。

这样的角度,他的目光恰好撞入赵清渠的双眼,二人鼻尖几乎相碰,呼吸彼此交融,周围的空气热度立刻上升,气氛也带上了几丝暧昧。

赵清渠的眼睛仿佛一个漩涡,带着无尽的吸引力,似乎想要将他的灵魂也拖进去。

那双眼睛忽然染上了清浅的笑意,耳边响起清浅却仿佛大提琴般优雅低醇的声音。

“我以为这一次一定是凶多吉少,但现在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赵璋怔住了,他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天前的那一刻,赵清渠浑身是血的抱着动弹不得的他,费尽力气,想将他拖离即将爆炸的残骸。

那种灭顶的恐惧,至今想起,仍然无法抑制的颤抖。

“别怕。”

耳边忽然想起赵清渠的声音:“已经过去了。”

赵璋恍恍惚惚的回到现实,看着几乎贴着他脸颊的小叔,颤声道:“过去了?”

“没错,过去了,我们都活着。”

赵清渠温柔的安抚着他,见侄子依旧心有余悸面色发白,眼神一沉,俯身吻了上去。

他极尽温柔,摩挲辗转,伸出舌头一点一点卷席着对方的口腔,感到怀抱里的人颤抖逐渐停止,越发用力的将他抱紧。

朝思暮想,那么多个日夜,他一度以为再也无法搂紧这个温暖的躯体,却没想到上天垂怜,让他抽回了踏入黄泉的那只脚,拖着伤残的肉体重返人间。

这是上天赐予他的又一次机会,无论怎样,这一回他一定会牢牢握紧,再也不会放手。

性别也罢,伦理也罢,年龄也罢,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他的渴望和决心。

“赵璋。”

赵清渠微微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眼底满是温柔,看着满脸通红的侄子:“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赵璋一愣,怔怔的看着他。

“死过一回,很多事我也想明白了。”

赵清渠凝视着他,带着笑意:“我知道你抗拒我对你的感情,我不愿意看到你为难,但请给我一个让你接受的机会。”

“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第53章

赵璋几乎是落荒而逃。

赵清渠那一番发自肺腑的话把他吓得不轻,任谁发现强势霸气说一不二的人忽然转而走柔情路线,估计是个人都会适应不良。

看着赵璋火烧屁股似的满脸通红冲出病房,赵清渠眼底的虚弱温柔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摸了摸嘴唇,回味了一番刚才美妙的柔软触感,漆黑的眼底浮现出狡猾的笑意。

他这个侄子向来别扭,如果威逼利诱,一定死拧到底,摆出一副烈士似的宁死不屈的模样;趁着受伤的机会,适当的示个弱,再徐徐图之,他不信拿不下来。

偏偏喜欢上这么个别扭的家伙,不逼一步不动,逼急了像兔子一样咬人,想要稳稳地拿下,还要从长计议,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不过他喜欢,所以他乐意。

正当赵清渠噼里啪啦在心底打着小算盘的时候,手机震了震,收到一条短信。

他拿起看了一眼,尴尬的轻咳一声,扬声道:“好了,出来吧。”

衣帽间衣橱的门忽然打开,孙江从里面钻出来,走到赵清渠面前,面无表情。

赵清渠又咳了一声:“辛苦了,这衣橱还挺大。”

“大不大,赵爷进去躲躲看就知道了。”

赵清渠见这回自己的左右手真有些恼了,自觉有些理亏,得知侄子来的时候赵璋已经上了电梯,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叫正在汇报的孙江找个地方躲起来,现在想来,这事实在有些丢脸。

见自家BOSS脸色不好,孙江适时的转移话题。

“赵爷,婚礼现场刺杀的主使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赵清渠收起了笑容,神色冷肃的看着他:“哦?”

“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那人应该就是……是……”

孙江面颊肌肉紧绷,连说两个是都没是出个结果,到了最后双眼一闭,咬牙沉声道:“一切都如赵爷所料。”

赵清渠沉默许久,忽然低笑出声。

“用不着夸我,我不比你好受,真是人心难测。”

他缓缓闭上眼:“想当年我也是从腥风血雨过来的,现在别人羡慕我风光得意,我到底吃过什么苦,大概也只有你们知道。混黑看着牛气,帮派强了地盘大了兄弟们在道上也有底气,但你看看从古至今,那个混黑的能干的过白道?现在风光,是因为人家不动你,一旦要下手,不出三天就能把你老底全端了,一个不留!”

孙江一震:“难道是上头要动手了?”

“迟早的事!”

赵清渠冷笑一声:“帮派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上头不会坐视不理,以你为我为什么帮派好好的位置不坐回李家赵家蹚这一趟浑水,还不是为了把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转型漂白,好让以后兄弟们堂堂正正的做人。可惜啊,有人舍不得那些非法行当的暴利,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我割掉那些财源,坐不住了,想要出手。别以为我不知道底下传的流言,说我做蓝田集团董事是为了以漂白为借口把帮派产业据为己有?真是可笑!”

赵清渠声音冰冷,面上一片寒凉:“根据地遇袭的那一次,赵璋落水的那一次,到现在的坠机,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对我能醒来失望透顶!”

孙江见赵清渠面色森冷,下意识的挺直背脊站在一边,小心翼翼一言不发。

赵清渠沉默了一会,朝他挥挥手。

“接下来的事儿就按照我说的办吧,刺杀我的人严密的看着,那边估计见不得他活着,一切小心。”

见孙江眼底的挣扎和沉痛,赵清渠轻叹一声。

“孙江,跟着我这么多年,你也是老人了,这件事……别无选择。”

孙江终于点了点头,步伐沉重的走了。

那一天的乌龙婚礼成了各大新闻的头版头条,过了将近一个星期都热度不消,成为人们饭后津津乐道的资谈。

在这件事里,最倒霉的要算是新娘李媛丽小姐,结婚当天老爸死了,肚里孩子的父亲来婚礼砸场,还因为嫉恨意图谋杀新郎,这么一连串劲爆的事情,放在哪个家族都算是大丑闻。

李媛丽那一跤把孩子摔没了,在医院里浑浑噩噩以泪洗面了许久,出院后回到李家,才发现堂哥李立嫌她给家族丢脸,早就买好机票等她一回来就送出国。

为此李媛丽大吵大闹,甚至还跑到李落芳的休养别墅去求援,可惜李落芳借口养病闭门不见,她那既可怜又狼狈的样子反而被狗仔拍下来,又成了第二天的报纸头条。

李家大感丢脸,没几天就对外宣称李媛丽受刺激太大,精神出了问题,直接把她送进精神病院,这事儿才逐渐平息下来。

李家那边如何混乱赵璋不会去管,也懒得去管,现在有更头疼的事等着他解决。

自从赵清渠醒来后没多久,就以在医院不习惯为理由,搬回了赵宅调养,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问题就出在“调养”上。

赵清渠不喜欢与人身体接触,保姆张姨年纪大了也折腾不动,每天复健的任务,就莫名其妙的落在了赵璋头上。

一开始赵璋请了几个护工,但没两天就发生了财产失窃的事儿,查到最后竟然是护工手脚不干净顺手拿走的,虽然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赵清渠为此却大发雷霆,将那几个人赶了出去。

等赵璋知道这事儿从公司赶回来后,护工已经离开,赵清渠神色阴沉的表示不想再请这种东西晃来晃去的碍眼。

护工可以不请,但复健却不能不做,赵璋见不得赵清渠虚弱却咬牙死撑的模样,便揽下了复健和看护的任务。

没几天,赵璋就后悔了。

复健还好说,下班回家后按照医生的嘱咐按部就班就行了;真正的问题在于洗澡。

其实也不能说是洗澡,以赵清渠的这种身体状况,顶多也就是拿热毛巾打湿了擦擦身体,但张姨是女人,总不好对着赵清渠的赤身裸体,赵璋便无比苦逼的赶鸭子上架,卷起袖子亲自上阵。

赵璋发现赵清渠有轻度洁癖,不仔仔细细的从头到脚擦一遍不能交差,可怜他赵璋两辈子没伺候过人,偏偏要伺候的这人是为了他差点丢了命的,他便不得不咬牙从头学起。

六点半,公司的人基本已经走光,赵璋揉着太阳穴关上电脑,见隔壁助理室的灯还是亮的,便起身走了过去。

“罗助,还在忙呢?回家吃饭去吧,下班了。”

赵璋见罗执十分专注的盯着屏幕,好奇的凑上前看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

“罗助,你个大男人这么晚不回家就是为了在办公室玩偷菜?”

罗执眼疾手快的在好友田里抢了一朵成熟的玫瑰,施施然的转身靠在椅背上。

“赵总,不是我不想回家,只是有饭局,母命难为啊。”

“哦?”

见赵璋来了兴趣,罗执顿时觉得一肚子苦水终于有地方倒,噼里啪啦就说出来。

“赵总,你也知道我个人问题一直没解决,我妈为此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前几天她跟我说她逛街时认识了一个姑娘,聊了聊特别投缘,觉得适合当儿媳妇。可巧了,那女的说恰好是我们市的,那几天是去我妈那地儿出差,我妈一听就来劲了,把我所有联系方式一股脑儿塞给那姑娘,硬是要我和她的见见,说我准喜欢。这不,那女人回来了,所以今晚七点我得去和她见面,给我妈一交代。”

赵璋听的直乐:“罗助,没准真的一见倾心呢。”

“谁知道。”

罗执显然没抱太大希望,摇摇头站起来:“我该走了,伦萨咖啡厅虽然离这里不远,但这个时候不好打车。”

“你的车呢?”

“前几天蹭了,现在在修车行呢。”

“那正好。”

赵璋笑道:“我也要去那一带,顺路把你送过去。”

罗执一愣:“赵总不回家?”

“有点事儿,等一会儿回。”

赵璋开车很快就把罗执送到了咖啡厅门口,罗执一路上都没打听出赵总要去哪儿,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走进咖啡厅,相亲对象还没来,便挑了一个靠窗的卡座坐下,点了杯咖啡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没喝多久,就接到了赵清渠的电话。

“赵璋还在公司?”

果然来了。

罗执苦哈哈的开口:“没有,我今晚有饭局,他送我到饭局门口,说有事就走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冷了下来:“他没说去哪?”

“没问出来。”

电话那一头霎时间安静下来。

罗执心底发毛,举着手机觉得手都酸了,那边却一直没有声音。

就在他心底叫苦连天的时候,眼角余光猛地扫到从马路对面停车场内走出的身影,眼睛立刻一亮。

“出来了出来了,赵总从停车场出来了,正在往左边走,哎他进去了。”

“去哪儿了?”

“去……”

罗执抬头看了眼对面巨大的霓虹灯招牌,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喉咙像堵了棉花一样,卡了许久,才说出来。

“去了……天堂美洗浴中心。”

电话那头呼吸声猛地加重,过了半晌,罗执听见了赵清渠低沉的,一字一顿的声音。

“跟上去。”

罗执内心哀嚎,欲哭无泪。

“请问,您就是罗先生么?”

甜美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一个妆容淡雅的女士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粟色的卷发垂在胸前,十分妩媚。

罗执无暇欣赏美人,前顶头上司余威尚在,他实在没胆子反抗,匆匆忙忙的起身,朝着美人丢下一句“对不起有急事我先走了”,便大步流星的走出咖啡厅。

美人一脸错愕的看着罗执潇洒离去的背影,刚想追出去,却被服务生挡下。

“对不起,这位女士,刚才那位先生还没付账,请先去前台结账。”

美人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精彩。

第54章

赵璋走进洗浴中心,穿过贴满古典花纹瓷砖的走廊,熟门熟路的在一个垂满塑料藤蔓的门帘前停下,伸手敲了敲门。

半晌后,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赵璋哥,你来了。”

赵璋点点头走了进去,随手将外套脱下挂在门旁的衣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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