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旁边有个原住民的村子，那里的河被保护的很好。”

洛弈德边说边把鱼竿拿了出来，然后打内线叫家里帮佣拿了下去，等老爸的保镖来拿走。

胡立感慨：“洛叔和传言里完全不同。”

洛弈德吩咐好帮佣以后，摇头嗤笑：“那是因为你不记得以前。”

看到他爸就缩他身后的不知道是谁。

“这样啊…”胡立扒了扒头，“那洛哥你和我…说……说……”

等等……‘你不记得’？！

XXIV

胡立看着洛弈德，对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话里的问题。

“没什么好说的，就和你知道的传闻一样。”

胡立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他想着该怎么套话，他总觉得他老婆瞒着一件很重要的事。

最初的小狐狸，对‘洛哥’称呼的敏感，只针对他一人的排斥，熟悉以后对他的那种放任……

还有他之前的那种毫无缘由的在意。

一定有什么联系？什么联系？……联系……

脑子里各种思绪化为疑问交织在一起，在脑中疯狂的回荡着叫嚣着。

最终……脑海一片空白。

洛弈德原本还有些不爽胡立竟然只给他了个单字回复，没想到对面那个人突然直挺挺得倒了下去。

“胡立！？”洛弈德瞳孔微张，冲过去将人扶住，“胡立？你怎么了？”

胡立完全没有回应。

他只是无力的靠在洛弈德身上，双眼微垂，眼神溃散，完全无焦点的看着前方……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形玩偶。

洛弈德咬唇吃力的将人拖到沙发上，眼底一片晦暗，这次比之前在酒店碰到的那次还要严重！

他微微喘息却没有休息，靠着沙发边沿拨通了内线。

“让Dr吴速度过来……尽快！”

“吴医生？大少，吴医生不是……”

“别废话，速度！”“是！”

挂掉电话以后，洛弈德将胡立揽在自己腿上，有些焦急得等待着。

过了几分钟胡立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和酒店那次完全不同！

这样下去……又要和那一次一样了！

想到19年前，洛弈德心里一沉。

安抚得摸了摸腿上低垂着的脑袋，他弯下腰在胡立耳边轻柔呼唤，温柔得让人心醉：“胡立……小狐狸，醒醒，哥哥在这里……”

……“小狐狸，不怕了，哥哥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哥哥。”

……“小狐狸，你快醒醒，要不哥哥就要走了。”

“胡立，你乖乖地，哥哥要上课，等你好了哥哥来接你……”

胡立空白的脑海中开始响起一些声音，一些……仿佛是沉睡在他记忆深处的声音。

熟悉的，怀念的……声音。

“哥哥……洛哥哥……”原本一片空茫的眼神慢慢凝聚起焦距，手指微动。

当他看到洛弈德紧张的脸时，轻轻笑了起来……“洛哥哥你来了~”

可紧接着，他的眼睛忽然睁大，满脸惊惧：“你不是哥哥！这里是哪里！”

他一把推开了洛弈德，跑到了墙角，眼睛虽然有了光芒却满是恐惧，“好黑……这里好黑……”

“哥哥呢，哥哥在哪呢，你们把我带来这里干什么！！放我出去！”说着说着，他开始嘶吼了起来，眼神也从恐惧变成了狠戾。

“胡立，你，唔……！！”洛弈德发现对方状态越来越差，有些急切的想要靠近对方，没想到却被胡立当胸挥了一拳。

洛弈德被打的胸口一窒，后退了两步最终还是没承受住，慢慢滑到在地上。

嘶……这小没良心的太狠了！

“胡立……乖，洛哥哥有点疼。”

洛弈德略带凄凉的半躺在地上，心里苦笑，真是倒霉的莫名其妙。

他躺倒在地没多久，听到动静的保镖冲了进来。

看到房间里情况以后他赶紧把洛弈德扶了起来，同时防备着书房另一边因自己的吼叫和狂躁而喘着粗气的胡立。

“洛少？要报警吗？”

“不，放下我，你去帮我催吴医生快来。”

“可是……”

“不用担心，快去就是。”

胡立此时基本已经神志不清，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但当他看到地上的那个人被另一个人扶起来的时候，他内心的焦躁终于再次喷发。

“放开他！！”说着他就想冲上去。

洛弈德眸光一闪推开身后的保镖，算准时机扑了上去。

转头对保镖一吼：“快去叫Dr吴。”

说完他就专心对付妄图挣扎的胡立。

虽然他身体不怎么强壮但至少学过几招基础的防身。

利用巧劲所施展的绞技他以前学的尤为熟练，加之本身就有相当准确的分析头脑，在有准备的前提下对付一个神志不清的家伙还是绰绰有余的。

很快他就将人扣在身下，动作也控制得当没有让对方太过痛苦。

当然这样也造成他的负担极为辛苦，只能努力的让自己凑近对方的耳朵，继续进行安抚：“小狐狸，是哥哥，你不认识哥哥了吗？”

对方挣扎的力道越来越轻，眼中也逐渐被清明取代，洛弈德心中一喜。

——有戏！

“哥哥说过会来接你的，你不相信哥哥了吗……哥哥会很伤心啊。”

“哥哥……洛哥哥？”

对方脸上狰狞的神色终于消失不见，洛弈德松了一口气，“胡立？小狐狸？”

“哥哥~”胡立笑的一脸天真稚气，与刚才简直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好想你啊~”

然后又有点疑惑一样看着压住他的洛弈德：“洛哥哥~你压着我做什么呀？”

洛弈德表面维持着之前的温柔，心里实际激动的不行，这是想起来了？终于想起自己这个哥哥了？

但在激动之后，他头脑慢慢冷静下来。

他看着一脸天真的胡立发现了些许违和的地方——这小混蛋的表现就像是19年前的那个……小狐狸。

或者说，

——他只是小狐狸！？

他心一沉，原本激动高兴的心情荡然无存。

如果是这样，胡立呢？

那个油腔滑调花言巧语，却也是风流潇洒优雅帅气的，小没良心……呢？

之前因为被打所以有些隐痛的胸口，突然酸疼得让他有些想要落泪。

他回忆着以前查阅过的相关书籍，想起了一个可能。

“哥哥，怎么了吗？”小狐狸看洛弈德的脸色变得很差，有些着急的追问。

洛弈德深深看了眼表情比之胡立稚嫩了不少的小狐狸，心情复杂。

沉默了许久，他闭了闭眼……捧着对方的俊脸，轻柔地吻了下那双与平时眼神完全不同的眼睛。

“小狐狸，你看，我已经长大了，”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你……也长大了。”

所以，你不应该只是小狐狸。

“你是胡立。”

“哥哥……”小狐狸看着洛弈德莫名严肃起来的脸，有些无措，“哥哥，我是胡立啊……”

他撒娇似的贴在洛弈德脖颈轻轻蹭着，嘴里不停喃喃：“我是胡立啊……我是哥哥的小狐狸……哥哥是小狐狸的哥哥，我们永远在一起……”

洛弈德仍他粘着自己，仍由他不停说着。

仍由他……的泪，染湿了自己领口。

“我们永远在一起……哥哥拉钩……”

小狐狸的声音越来越轻，那好不容易清醒的眼睛慢慢垂了下去，只是右手的小指固执的缠在了洛弈德的小指上。

“……拉钩。”

洛弈德伸出另一只手温柔抚摸着胡立的后脑勺。

窗外的暖阳映入房间，一丝晶莹晕染在地毯上，随后消失无踪。

……

……

‘叩、叩’敲门声打破了书房的寂静，“小德？我是老吴。”

“进来。”

吴医生进门愣了愣，他看到洛弈德坐在沙发上，身边躺着一个男人。

如果只是这样并不值得他惊讶，关键是洛弈德一脸温柔的轻拍对方背脊，像是在哄小孩入睡一般。

冰冷高傲苛刻的洛家大少爷！正在温柔的！哄人睡觉！

所以，今天要他来看的是洛家大少？

妄想型精神错乱！？

未分化型精神分裂！？

只一瞬，各种专用名词从吴医生脑海里跳了出来……

解释一下——

吴医生，吴鸣，洛家妈妈唐莉莎的好友，华国最早一批获得认证的临床心理学家。

“咳，小德，叫我来什么事？”

还知道叫自己过来，看来是有自我感知的？

先兆分裂症？

……吴医生已经在怀疑洛弈德的道路上一路奔走。

“我爸应该和你说过的，一个7岁小孩的事。”洛弈德对此人并未多少尊敬，这货经常妄图分析自己的心理情况，为老不尊的很。

吴医生有些失望，原来不是看他啊~不过7岁小孩……“嗯，的确有。”

“他就是。”洛弈德将腿上的脑袋移开，站起来为吴医生倒了杯……白开水。

旁边就放着好茶叶。

啧，典型的幼稚型行为，吴医生晃了晃茶杯默默的吐槽。

“他就是你爸说的那个？哎哎，我怎么当年没认识你妈呢~~早就想见见了，这可是典型案例。”

洛弈德皱眉，抿着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典型案例什么的让他听了有些不舒服，明明只是有点小问题，平时做事哄人泡小姑娘都有一手好吗！

吴医生看他不说话，心里撇了撇嘴，少年老成，无趣。

“好了，说吧，究竟什么事？”

洛弈德默默看了这个看上去很不正经的老头一会，垂下眼把胡立的情况和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明。

“听起来像是断药以后的二次崩溃……”

“什么二次崩溃？”

“他失忆是由于过度恐慌造成的心因性失忆，这种失忆是由于过度恐惧，过度厌恶，过度不堪造成的间歇性失忆，听你说的那个英国女人应该是给他做过干涉性记忆屏障，也是为了杜绝他再次想起可怕的东西造成负面效果，也就是你刚刚经历的那种躁郁状态。”说起自己的领域，吴医生还是很靠谱的。

“不过很明显，他的病情是在好转，否则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你搞定。

可能是受你影响。估计那个女人故意让他断药，外国佬那套就是喜欢刺激性疗法。

这种疗法里有一个方式，也就是所谓的二次崩溃，换句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

洛弈德一愣，心里有些期待：“意思是……他7岁的记忆也会恢复？”

吴鸣点头，表情里带着赞许：“你今天做的不错，虽然看上去好像恢复记忆了，实际上那些沉睡记忆是以自我保护的方式短暂觉醒，如果不想办法让对方放松戒备的话可能会有真性崩溃的可能。”

喝了口水，微微挑眉：“小德做过这方面的研究？”

“嗯，知道他病情以后查过一些。”洛弈德一下觉得这老头很顺眼，小狐狸不会消失啊……

吴鸣看他高兴的表情就想给他添点堵，谁让这小子不尊敬自己：“别高兴的太早，记忆是能恢复，但也没说是现在，他的记忆还会沉睡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恢复，或者需要再次刺激才能觉醒。而且~”

他卖了个关子，想看洛弈德着急的表情。

洛弈德默默看了他一眼。

拿起一个茶杯，毕恭毕敬的泡了杯茶递了过去。

上道，吴医生笑眯眯得接过茶水：“而且记忆这个东西靠的是他自己，有些人初始记忆就会比较晚，比如有些人2，3岁的事情就迷迷糊糊记得起来，但有些人的确就是7岁8岁才能记事，不要高兴的太早~他还是受过恶性心理影响的，更容易晚记事。”

洛弈德看着一旁睡得香甜的人，表情平静。

“如果记不起，就算了。”

原本也没想和他相认的……那么多年的空白，又怎么是那幼年时短短的两年感情能够填补的？

虽然……他们已经有了新的回忆。

XXV

吴鸣看着难得柔和的洛弈德，甚感欣慰。

他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自己绷得太紧，除了面对家人以外几乎都是一个表情。

责任感强，自律性强，还是个驴脾气，在一般家庭里可能会压力太大负担过重，也容易和家人造成间隙。

但在这种家庭环境和生活圈子里，这样反而是比较合适生存的性格；而他能做的，就是偶尔过来和他谈谈心。

现在有这样一个无亲缘关系却让他在意的人，很不错。

可惜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会有些煞风景，吴鸣暗叹了口气。

拿下眼镜虚擦几下，“小德，你回避下比较好。”

“为什么？”洛弈德蹙眉瞪着吴医生，不爽之意不以言表。

死老头坐着我的椅子，吹着我的空调，喝着我的茶，还想把他撵出去！？

“我怕他醒过来第一时间看到你精神太亢奋，虽然他可能记不得你，但是潜意识里你在他记忆里似乎占了很重要的位置。”

过了19年，直到现在才有‘屏障’松动，绝不是一个巧合。

“亢奋会怎么样？”洛弈德不解，他毕竟只是针对性的看了一些基础。

“不怎么样，但是太兴奋如果造成休克甚至窒息的话，岂不是有些好笑？他是有这些症状的吧？”这些都是躁郁症的衍生后遗症。

“不能用药？”

吴鸣摇了摇头，“对胡立这种状态而言，药物治疗只会变得糟糕。任何精神性药物都有镇静效果，足以让他的中枢神经活跃度降低一个层次。虽然我不是很懂你们那些事，但他一个总监如果有点思维迟钝，那应该不会是件好事吧？”

洛弈德微微低头看着趴在一边的胡立，屈指重重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混账东西！

小没良心的麻烦玩意……

“吴叔，下午有事吗？”

“没什么事。”

洛弈德点点头，“那我出去后麻烦你陪着他，我妈去打麻将了，四点才回家。”

“哎，我的女神竟然玩那种低级的心理战术游戏……”

“……”洛弈德真想直接甩个电话给他爸！

“你有什么不满！要不要老头子帮你看小孩了？”

“呵呵。”洛弈德面无表情的冷笑了声，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微微侧头有些迟疑的问：“我……多久可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