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t 下+番外——卿曦
卿曦  发于:2015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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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头,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荣昕皱了皱眉,考虑了下才道:“左一天死后,他的那些私生子私生女都被寻仇了,不过阳朔早就猜到会有人寻仇,所以暗中救下了几个送到了国外。”

“然后呢?”我追问,脚趾头都抓紧了。

“然后?”荣昕笑了下,“其实阳朔也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坏,至少他为了不伤害到你宁愿自己进去坐牢。”

“我在问你我弟弟妹妹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我蓦地大声吼了出来,其实是因为我胆怯,我不敢听到任何人在我面前说阳朔的好话,我怕自己不够坚定。

荣昕愣住了,脸上的笑也渐渐褪去,而后硬邦邦地对我说:“阳朔为他们找了好人家安顿,你放心,没有人会亏待他们!”

我顿时哑口无言,阳朔不是说会给我炖人参童子吗?他不是还要让我强暴自己的弟弟妹妹吗?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的声音几乎低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为什么?”荣昕冷笑了一声,“你说为什么?”

“不可能!”除了嘴上大声否认,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驱散心中矛盾不堪的情绪。

“随你怎么想吧。”荣昕再次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喉咙里像塞了一块有棱角的石头似的哽得难受,我想开口又说不出话,荣昕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我牢牢盯着他的背影,他慢慢转回了身,淡淡地说了一句:“或许因为他也是哥哥。”

荣昕这句话让我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唰”的一下滚了出来,很快就模糊了视线,荣昕在我眼里也成了一道黑乎乎的影子,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看不见他的动作。

“如果你想离开香港,我可以帮你。”荣昕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起伏,停顿了两秒钟,他又道,“我先走了。”然后就是一阵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

一个月后,我最终决定离开这座让人伤心的城市,在知道了那些所谓的真相之后,我并没有心结被解开时应有的那种放下的感觉,反而觉得有更加沉重的东西压了下来,所以,我狼狈地选择逃离。

临走之前我特意去老人院看望了唐吟和阳朔的母亲,她的精神似乎越来越差了,见到我一个劲追问唐吟怎么没来看她,我不忍揭穿,只好编了个谎话说唐吟被学校保送到英国念研究生去了,要很久才会回来。

离开那天,荣昕意外地出现在了机场,身后带了一大帮手下,说是来送我,我和他开玩笑说幸好不是带人来抓我。

其实早在荣昕带手下出现时我就看出他并不是真的来为我送行这么简单,但既然他说是来送我的,那我就真当他是来送我的吧,一切真相都拆穿之后我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对什么事情都寻根问底,一颗小小的心脏要承受这么多实在太疲惫。

换好登机牌准备排队过安检时荣昕总算是忍不住了,把我拉到一旁小声问我:“你真的就这么走了?”

我觉得好笑,反问他:“要不然应该怎样?当初不也是你自己说的如果我想离开你会帮我么?”

荣昕迟疑了下,叹着气说:“阳朔下个礼拜就要上庭了。”

“哦。”我淡淡地回应,见他对阳朔的事情这么上心我也不好泼他冷水回一句伤人的“那又怎样”。

荣昕被我冷漠的态度刺激了下,脸色瞬间严肃了不少:“你知道阳朔为什么在左一天死后一定要坐上社团的第一把交椅吗?”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好奇,但为了配合荣昕让他一口气把话都说出来免得被憋死,所以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了句:“为什么?”

荣昕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因为你。”

“是吗?”我敷衍地笑了下,“那还真是荣幸。”

“你以为守在别墅里的那些人真的只是为了看守你这么简单么?”荣昕长叹了一口气,双手按在我的肩上,“左一天死后他所有的子女都被仇人列为了斩草除根的对象,唯独你,被阳朔一重一重保护了起来,如果不是为了拥有足够保护你的势力,他犯不着……”

荣昕的话还没说完机场大厅里就开始播放香港飞上海的航班就快起飞了,我冲荣昕扬了扬手里的登机牌,打断他道:“我该走了,后会无期。”然后拖着简单的行李转身就走,我需要带走的东西不多,一个二十寸的箱子都没塞满,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凄凉。

荣昕没有死缠烂打地追上来拦着我不让走,只是冲着我的背影又低声吼了一句什么,不过夹杂在机场广播嘈杂的声音里听起来不是很清楚,只依稀能听见他说:“阳朔XX杀XXX的XX,X凶XXXX!”

不管荣昕最后吼的那句话是什么,还有他和阳朔之间的关系,我都不想再去好奇了,拖着行李箱过完安检头也不回地往登机口走着,这一次,应该是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正文完——

番外:

感谢你赠我一场空欢喜,我们有过的美好回忆,让泪水染得模糊不清了。偶尔想起,记忆犹新,就像当初,我爱你,没有什么目的,只是爱你。  ——三毛

年轻的时候,对于爱情我的想法特别单纯,以为有了爱情就能超越一切,可是我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词是我们终其一生都挣脱不了的束缚——命运。

六年前,我将自己再一次放逐,我像第一次逃离时那样以为只要离得足够远就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忘,可是每当我被噩梦惊醒冷汗一次次汗湿背心时我就知道还是自己太天真了。

我没有再梦见过唐吟在我面前惨死的那一幕,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与唐吟极度相似的脸,他拼命在恶鬼般的人群中挣扎反抗,周围的环境阴森恐怖得如同地狱一般,他朝我伸出血淋淋的手,望着我的眼中满是求生的欲望,他希望我能拉他一把,但是我没有,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被一群肌肉虬实的大汉团团围住狠狠殴打。

在梦中没什么特别的感受,我只觉得自己是一个淡漠的路人甲,什么都与我无关,可是一旦惊醒却会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心脏的地方像被人狠狠攫住了一样,窒息得难受,我知道,我仍然没能放得下,即使我已经远远地逃开了,即使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见到他,但过去那些发生过的走马灯似的在我脑子里一遍遍回放。

我看过心理医生,同时辅以药物治疗,只可惜都没什么明显的成效,心理医生告诉我或许是因为我自己潜意识里并不想将那一切都忘记,如果想治愈,只能依靠我自己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可是这一切都显得太过刻意,每每我在心底告诉自己“忘了吧,忘了就解脱了”时那个人的脸便会变得更加清晰,我极度怀疑这样做我不仅忘不掉反而会记得更加深刻。

这种感觉其实非常微妙,我并不像当年亲眼目睹唐吟死在我面前那样悲痛,但阳朔带给我的冲击似乎又更加大,这种感情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夹杂着太多太多不同的情绪,否则我怎么可能花了整整六年的时间都忘不了他?

六年前我选择离开香港,当时我去了上海,我想换一个新的环境试着摆脱过去,可是渐渐地,我发现自己根本就融入不了那样过于繁华的氛围,鬼使神差地,我还是回到了重庆,似乎只有这里才能让我的心不那么浮躁,稍微安定一点。

之后我回了夜·阑珊上班,还在那里重遇了李继,当年他离开之后就了无音讯,我以为这辈子都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没想到还能在我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和他重逢。

李继瘦了不少,他告诉我他已经得知了曹蔚的死讯,还费尽心思打探到了曹蔚葬在哪里,可是对于当年的离开他却没有向我透露过任何一个字,看他整个人憔悴的样子我也不打算逼他,毕竟那不是一段太美好的回忆,曹蔚更因为他的离开伤心得结束了生命。对于绝大多数同性恋来说,我们已经被社会被亲人抛弃了,唯一陪在身边的伴侣猝然离世无疑不是对我们最大的打击,就像当年的我和现在的李继,更何况他们还是因我们而死,恐怕这一辈子都不能安心了。

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凑在一起勉强也算是相互有了依靠,自重逢起我和李继就搬到了一起,这样至少在我每晚被梦魇折磨得惊醒时会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这是我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了,没有他,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梦魇不死不休的折磨中撑下去。

一年前我和李继凑钱把夜·阑珊顶了下来自己当老板,这里还是像以前一样,生意不好不坏,有一批固定的客人时不时来光顾,在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能有这样一批死忠的客人想想还是觉得很有成就感。

今天圣诞,到处都有大型的活动,几乎吸走了所有的客人,因此今晚的生意冷冷清清的,到晚上9点李继就撑不住了,说干脆早点关门回去休息。

我不置可否,当初顶下这家酒吧的初衷就是希望自己当老板时间上能自由些,不过为了节省成本我还是调酒师,李继还是服务生,因此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或许夜·阑珊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两人分工,李继收拾完大厅之后就钻进吧台后面的休息室里换衣服去了,我还剩下几只杯子,擦干也就搞定了。

就在这时,突然又进来了一个客人,走路摇摇晃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在哪里喝醉了现在想转场再喝一轮,由于灯光昏暗和距离的问题我看不太清楚他长什么样子,只在他还没走近吧台时就告诉他:“不好意思今天打烊了,明天再来吧。”

人影并没有因为我这句话就打道回府,反而在顿了顿之后更加坚定地朝我走了过来,我正好擦干了所有的杯子,也好整以暇地站直了身子等着那人靠近。

为了节约电整个大厅里都熄了灯,只有我站的吧台这边还开着几盏小射灯照明,所以直到那人走到我面前我才借着昏黄暧昧的灯光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说实话,在看清楚的那一刹那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长得一模一样,毕竟在我的认知里阳朔已经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了终身监禁,即使他在监狱里表现再良好被重新量刑提前放出来那也应该是二三十年之后的事情了。而且眼前这人瘦得不成样子,脸上还有几道狰狞的伤疤,看起来十分吓人,如果不是因为对阳朔那张脸非常熟悉我几乎不会认为眼前这人长得像他。

正好,李继也换好衣服出来了,在看见吧台边多了一个人时他几乎是以豹子的速度冲过来翻过吧台将那人扑倒在地上,我想他应该也是把这个人当成了阳朔,我大致和他提过我和阳朔之间的事,对此他比我还愤怒,经常念叨如果再见到阳朔就会把阳朔大卸八块给我出气之类的话。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李继就已经把那人按在地上狠狠揍了几拳,我怕是打错了人事情闹大对酒吧的声誉造成影响,连忙从吧台后面钻出去制止了他。

李继被我从地上扯了起来,似乎还是不解气,又冲地上的人狠狠踹了两脚,嘴里骂骂咧咧的。

我觉得好笑,李继会有这样的反应完全在我预料之中,我只是没料到自己会这么镇定,没错,在李继把人扑倒按在地上狠揍时我就已经猜到这人确实是阳朔,因为面对李继的殴打和辱骂他居然没还手,还躺得平平的一副任由李继帮我打他泄愤的样子。

“你拉我干什么?”李继冲我大吼,情绪非常激动,“这个人把你害得这么惨,打死他都不为过!”

能有一个为我两肋插刀的好兄弟,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只是暴力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如果可以,我一点也不希望他被牵扯进来,所以我揽了揽他的腰,凑到他耳边小声告诉他:“你先回家等我,我和他谈谈。”

李继一听我要一个人留下来和阳朔谈话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正想再劝我点什么,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推着他就往门口去,最后他被我弄得实在没办法,只能不情不愿地先行离开。

我回来时阳朔还躺在地上没爬起来,他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刚才李继一阵拳打脚踢估计伤到他什么地方了,我叹了口气,还是蹲下身把他扶了起来。

阳朔的眼中闪过一丝受宠若惊的神色,然后把头偏了偏,小声道:“谢谢。”

我说不出此时心里是什么感受,或许是“谢谢”两个字带来的生疏感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我明明想尽一切办法都想忘了他,可这一刻又有些摇摆不定。

拉了一张椅子让阳朔坐下,看他站得摇摇欲坠双腿直打颤的样子我也是于心不忍,我没有体验过监狱里的生活,但看阳朔如今这副样子也知道他一定在里面遭了很多罪。

我也拉过椅子在阳朔对面坐下,然后就是一阵默契的沉默,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还是我别扭地挤了一句话出来:“你……怎么提前出来了?”

阳朔一直低垂着头,一场牢狱之灾之后他似乎变了很多,我问出口之后他隔了好长时间才讷讷地说了一句话,不过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了我一个问题:“你和李继在一起了?”

我没料到阳朔会这样问我,或许在外人看来以我和李继的亲密程度也和情侣差不多了,但事实上我们也只是住在一起聊以相互慰藉而已,我心里堆了很多事,李继心里也还记挂着曹蔚,所以我们根本没可能在一起。大约是刚才我那句“你先回家等我”被阳朔听了去,所以才误解了我和李继的关系。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不想否认阳朔的误解,于是闷闷地“嗯”了一声,与此同时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阳朔蓦地抬起了头,眼睛死死盯着我看,似乎想确认我刚才的话是不是骗他的,为了增加可信度,我把腰板挺得直直的,任由阳朔打量我。

阳朔的眼光并不犀利,但却像锋利的刀子一样一下一下割在我的心上,我几乎快在阳朔看不见的阴影里揪掉大腿上一块肉才保持了镇定的神色。

最后,大概阳朔也放弃了,重重叹了口气,又垂下了头。

“你?”明明心里堵了很多话想问,但现在什么也吐不出来。

“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阳朔的声音听起来极力忍受着什么,我打量了一下,发现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我没答话,等着阳朔自己说。

“我没有被判无期,律师以我有躁郁症为切入点把谋杀打成了误杀。”

“左一天不是我杀的,真凶是谁我也不知道。”

“当年我和黄老爷子的交易是替他杀了贺辄南。”

“我怕自己忍不住会杀了你,所以将计就计送自己进了监狱。”

“我打你骂你都是因为我想让你恨我入骨,这样你才不会再为我伤心。”

“现在,我的躁郁症已经完全好了。”

“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不想再见到我,可我就是忍不住,我就是不想放手。”说到这里阳朔又抬起了头,盯着我看的两只眼睛通红,“我治好了躁郁症,我不会再伤害到你,我一出狱就想找到你,我……”话到这里,阳朔已经哽咽得说不下去,两行刺目的泪顺着枯瘦的脸颊往下掉。

我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张开了嘴喉咙却哽得厉害,这才是所谓真相的全部,我原本应该在六年前就知悉,可它却足足迟到了整整六年。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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