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谁知郑凌敏感的拉住了小凡的袖子，像是只受伤的小狗，小凡顿时心软了，安抚着他：“我不走，只是去烧水。一会就回来，你躺好等我。”

说完拉开郑凌的手，贴心的为他关上窗户，进而出了房门。

趁着烧水的当，郑凌在轩辕门绕了一圈，在祠堂见到了轩辕门主的灵堂，心下了然，更加愧疚。好好的一个轩辕门，就这么败了。

想到郑凌肯定好久没进食了，小凡生平第一次下厨熬了粥，费了半天的劲才勉强可以接受，希望郑凌不要嫌弃才好。小凡在心里暗想。

小凡回到房间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的事了，可郑凌还是维持着他走之前的姿势，直直的望着门口，眼里有受伤，也有热切。

小凡进来看到这一幕更是感动不已，忙又安慰了一阵，扶他起来喝了粥。

等郑凌神色好一点后，小凡才开始询问他的伤势。

“没什么大碍。”郑凌淡淡的回答，脸上的隐忍小凡不是没有看见。他这么说怕是不想小凡担心吧。

“你还骗我！如果没大碍你怎么还躺在床上，怎么会，瘦成这样！”小凡本来理直气壮的质问，可是鼻子一酸，险些哭了出来，偏过头不去看他的狼狈样。

“对不起。我不想你难过。”郑凌安抚着小凡，握紧他的手。“你是怎么从那么从魔头那里出来的？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郑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大不了的事，紧张的看着小凡。

“他没有对我做什么。”如果骚扰我也算的话，“我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逃出来的。”小凡并没有告诉郑凌实情，他也不知道在顾虑什么，总觉得冥轩的事谁都不能说。

郑凌没有怀疑小凡的话，不管真的假的，自然是相信他的。

“让我看看你的伤。”小凡固执的掀开郑凌的衣服。触目惊心！

不管是外伤，还是内伤，部分皮肤已经腐烂，之前因为有药味掩盖不觉得什么，现在这么近距离，即使是小凡也忍不住想吐。然而郑凌却笑的那么无所谓，这让小凡很生气！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死的！”小凡无奈的吼了出来，“你是想报复我吗？！”

郑凌也被小凡突然的怒气吓到，只知道紧抓着小凡的手不让他挣脱。

“你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小凡的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断的流下来，是对郑凌无声的控诉。

小凡木然的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温暖的大手替他擦去泪水。

而郑凌只能看着，看着小凡被别人抱在怀里却什么都做不了。

小凡反应过来，挣脱来人的怀抱，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恐惧，之后便是冷漠。

“你是来抓我回去的？”

来人并不说话，只是用墨绿是眼睛看着小凡。

小凡像是惊醒般的看着那对墨绿问：“你是，冥轩？”现在明明是晚上，不是应该是冥羽么？还是说，之前的那些都是冥轩的骗局？！小凡心下大惊，脑中飞快的想着各种原因。

“我是，冥轩。”来人镇定的面对小凡的提问，“你在想我为什么不是冥羽，对么？”

被晾在一旁的郑凌觉得自己根本插不了嘴，神情黯淡的看着两人互动。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冥轩背对着小凡，眼里满是复杂，“自从上次在这见到你我就发现了，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只要见到你我就会变成原来那个我。”

小凡一愣，这话的意思是：“那午夜树下的也是你？！你骗我？！”小凡觉得可笑，自己竟然会天真到相信这个杀人恶魔的话。还是这么拙劣的谎言。

“我只是，想让你了解我。”冥轩仍是望着窗外，不知道他不敢面对的是小凡还是自己，“我怕你不接受我，本想用冥羽的身份接近你，可是我做不到。就算是另一个我也不能，我想要以我原本的样子面对你。你相信我！”

小凡不敢相信尸魔会有这么柔情的一面，以为他还是在骗自己。

连郑凌也震惊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男人。

“你会跟我回去吗？”冥轩转过身面对着小凡。

语气里竟有些恳求，小凡一时为难，看着郑凌不知如何是好。

冥轩看出小凡是在担心郑凌，心下一紧，虽没有表现出来，表情却更冷了。

“北漠有个玉面神医，可以救他。”说完便没了身影。

冥轩不是放弃了，是怕自己做出什么伤害小凡的事来。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我就在后面默默的跟着你，直到你看见我的存在。

如果你心里有别人，我就在左右默默的守着你，直到你忘了那个人。

怎么会不爱呢？

我深沉的爱，你看见了吗？

38、追随

时间会刺破青春表面的彩饰，会在美人的额上掘深沟浅槽，会吃掉稀世之珍。什么都逃不过他那横扫的镰刀。——莎士比亚

小凡没有怀疑冥轩所说的神医是否真有其人，带着郑凌马不停蹄的北上。

如果坐马车去北方要三个月，且不说郑凌能不能撑三个月，就是小凡的盘缠能不能维持两人的生计都是个问题。

“起来把药喝了。”看着郑凌躺在简陋的床上小凡暗叹一声，还是治病要紧。

郑凌虚弱的撑起身子，好像又瘦了。“小凡，其实……其实你不用……”已经次不成句了。

“废话那么多。喝药！”虽然嘴上那么说，动作还是温柔的。轻轻的托住他的脖子，一口一口的看他喝下去。

苦涩的药味每时每刻都在侵略小凡的嗅觉，一碗药像是喝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好点了么？”放下药碗，小凡还是问了出来。

“嗯，好多了。”

看得出郑凌的勉强，小凡也知道这些药只能起到止痛的作用。可是他无能为力不是么？就算自己是半个医生，对中医一窍不通，对所谓的内伤根本不懂丝毫的小凡，真的什么都不能做。小凡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无能。

“凡，你别管我了。”郑凌拉着小凡手，眼睛里全是泪花。

“你在说什么话！都出来了，还能半途而废吗？”小凡对他的自暴自弃很不满，生气的甩开他的手，看着窗外。

“你知道的，我撑不了那么久的。”

是的，小凡知道。可是那又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应该放弃啊！当代有人做过一个调查，一个人一生中百分之九十的医疗费用是花在死前。来到这个世界上，谁都不想死，谁都不想还没有看到子孙满堂，还没找到自己的爱人而死去。怎么可以，说放弃呢？！

“我不管你撑不撑的了，我说过要治你就一定会治好你！你只管听我的！”撂下这句话便拿着碗出了门。靠在门边，久久不能思考。

出来已经三天，光是照顾郑凌就几乎耗尽了小凡所有的耐心。何况今时不同往日，什么事都要自己做，与以前衣食无忧的生活反差太大，小凡应付很累。只是，还不能放弃。

回到自己房里的时候已经是二更。蜡烛刚刚点亮就感觉窗外人影闪动。

小凡无奈的摇头，他怎么会不知道是谁。冥轩那次在轩辕门的告白确是是吓到了小凡，不过小凡并不讨厌冥轩这个人。怎么说呢？就像是单位里突然来了一个新同事，他说愿意跟你做朋友，应该是既不讨厌也不喜欢吧。

冥轩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其实一开始看到两人的关系那么好，小凡对郑凌关爱有加，冥轩是很生气的，嫉妒的火几乎让他忍不住要杀了郑凌。可是只要一看到小凡自责又疲惫的眼神妒火就变成了怜惜。每夜看他入睡也变成了冥轩最幸福的时光。

今夜不同的是，小凡一直坐在桌前发呆，就这么与世隔绝的坐着。冥轩担心他的身体又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让小凡产生抵触情绪。在窗外犹豫不决。

“进来吧。”小凡突然冒出的邀请让冥轩又惊又喜，不再犹豫，翻窗而入。

“你，还好吗？”冥轩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不自然的打招呼。

“好。”小凡亦是惜字如金。

昏暗的房间陷入了沉寂。

“说吧。”冥轩自是有自知之明的，小凡找他肯定有事相求。

“你会救他吗？”

“给我个救他的理由。”

“我。”小凡知道拿自己当筹码很卑鄙，可是这样能救郑凌，就够了。

“呵。这个条件很诱人。”冥轩的笑并没有到达眼底。眼里尽是伤心。

“答应吗？”只是利用他一下，应该没事的吧。以前不是也有人这么对我吗？

“如果我拒绝呢？”

“你不是，喜欢我吗？”小凡想不出他会拒绝的理由。

“是啊，我很喜欢你呢，喜欢到像个贼一样跟着你，喜欢到想要救被我打伤的人。”

小凡听出冥轩话里的苦涩，也是一愣。

自己这是做什么呢？！明知道这样有多伤人，特别是喜欢自己的人。以前经历过的怎么忍心让他也尝那痛彻心扉的滋味呢！

“知道了。是我无礼了。”

冥轩不忍看到小凡暗淡的眼神，心里的刺痛胜过一切。

感情便战胜了理智。

“我带他去！”冥轩不等话说完就跳出了窗外，“你好好休息。”

温暖的关心被合上的窗户关在了外面，吹散在初冬的冷风里。

小凡紧了紧身上破旧的被子，和衣睡去。

第二天清晨。小凡开门见到的就是冥轩背着不省人事的郑凌，即使是在冬天还是牵起嘴角对他温柔的说：“早安！”

这一声“早安”暖暖的，化掉了一些东西，一些深埋在那个地方，那个人身上的东西。

我们叫这种东西——隔阂。

时间真是一种魅美丽的东西啊！

39、求医

就是神，在爱情中也难保持聪明——培根

我知道我有多自私，知道你对我有多好。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做，不能回应你。不要再来扰乱我，我怕我会控制不住。

冥轩答应过的事就会做到，就像他现在站在小凡房门口。背着不省人事的郑凌，笑的很轻松。

“你，怎么……”小凡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为什么冥轩会背着他打伤的人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别这么看我。”冥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只是送他去。”

小凡愣了一下：“谢谢。”

“我们先去找一个人。”

“什么人？”

“我总不能背着他再抱着你飞吧？”

“哦。”

冥轩看着小凡的迷糊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还是这样比较可爱。”说完就抢先走出了客栈。

“哪里，可爱了？”小凡喃喃低语着。

城外的村庄里。这里人烟稀少，只有少数农民在耕作。一路上几乎没见到什么年轻人，都是老人小孩，不免有些凄凉。

住在这么荒芜的地方大概是什么高人，隐士。

在村里唯一一条小溪边有一间竹屋。

让人好奇的是，方圆十里之内根本没有竹子之类的植物，这材料的哪来的？如果是主人自己运过来的话，那工程一定很浩大。小凡咂咂嘴，跟着冥轩走了进去。郑凌还是没有醒，小凡想着见面时间短点就好了。

屋里不算简陋，是很朴素，很干净，让人看了很舒服。绕屋子看了一圈并没有看见有人，难道出去了？

冥轩到是习以为常，把郑凌放到床上，自己在桌边坐下倒了杯水，一点也没有找不人的着急。

等冥轩喝够了白开水才缓缓的说：“还不下来？！”声音不大，却是威严十足。

话音刚落，小凡只觉得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定了定神才发现是一个人影。抬头看房梁，有两层楼那么高吧，他之前一直在房间？一直蹲在房梁上？小凡还丝毫没有察觉。

人影也自顾自的坐下喝茶。放下茶杯的间隙瞥了小凡一眼说：“你带一人一尸来是什么意思？”

尸？他是指郑凌？小凡能确定郑凌还有呼吸，虽然是微不可闻的。他怎么认定？

仔细看，人影长的很帅气，比冥轩更阴柔一点，秀气的五官，是个美人。

“这么久不见你就不问候我一下么？”冥轩没心没肺的说着。

“你这不是还没死么。说吧，什么事？”人影对冥轩的无礼还是让小凡有些吃惊的，毕竟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尸魔是很危险的。

“送他去北漠。”冥轩意有所指的看了郑凌一眼。

“哦？送尸体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

“还不算是尸体。”

“快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伤，是你造成的吧？”

“你还真是好眼力。”

“为什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

“那么，我，凭什么？”

“凭你欠我的。”

“哼！”

小凡虽然听的云里雾里，不过最后他知道那个人还是屈服了。那么，郑凌就有救了。

“他叫路风。”冥轩对着小凡淡淡的说，“由他送轩辕凌去北漠。”

小凡很想说，其实他比较希望路风带他，冥轩带郑凌，不过他相信冥轩肯定会生气的。

冥轩示意了路风一眼，后者很不情愿的背起床上的郑凌出了门。

小凡看着他们走远，有些着急。

“放心，他可以相信。”

“哦。我们为什么不走？”其实话说出口小凡就知道自己说了蠢话。

“你是怕我赶不上他么？”冥轩的表情很认真，好像在说：如果你要说是，我就吃了你！

“不是。”

“他是小羽的爱人。”冥轩的声音变得空灵而悠远，让小凡接受了这突如其来的回忆，“当初他知道小羽因为复仇迷了心智来找过我，那时我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只是当他情敌，一心想着对付他。后来我杀了我父亲一家，小羽死了之后，他来找我说对不起我。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他这个人还是很值得交朋友的。”

小凡很少见到冥轩这么感概的时候，不适应的说：“什么小羽，什么杀父亲？”

“我的过往，要听吗？”

“要。”小凡真的后悔了，人家的过往有什么好听的。

“我以前也是个没人要的小孩……”

冥轩说的很平淡，小凡听的心惊肉跳，有些不忍心了。

“其实，你也挺可怜的。”小凡只是随口的感叹，冥轩却当真了。

“怎么，可怜我了吗？”冥轩的语气有些冷。

小凡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心疼吧。”

“呵，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关心我吗？”语气回暖了呢。

“嗯，大概吧。”小凡似乎没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大不了的话，只顾低着头想这事。

被突然来到的怀抱吓了一跳，有冥轩特有的淡淡的花香，有冥轩特有的温暖。

竟然，没有推开！

小凡很痛恨自己不会拒绝别人，特别是在这种关键时刻，简直可以说是任人宰割。

“让我抱一会。”冥轩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在撒娇，小凡更不忍心拒绝了。

这样真的好么？

到底是高手，原来三个月的路程只用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