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推了推趴在自己肚皮上的脑袋，把人推开后自己爬了起来，好奇地凑上前去，拿爪子戳了戳包装盒上深红色的蝴蝶结彩带。

小不点追着他的尾巴，一摇一摆地也爬了过来，学着他的样子伸手戳彩带。女主人趁机捏着他的小手把蝴蝶结给拽开了，撕开包装盒一看，笑道：“哟，是学习机呢。”

这个年代的学习机还没有几年后类似小型电脑那样高端，而是有一张张的卡片，上面有各种物品的照片，装到读取器上，点击不同的地方可以发音。

这是给一两岁小孩子用的，专门用来教孩子说话，女主人把学习机往小不点怀里一塞，就急匆匆起身给亲家打电话表示感谢去了。

那学习机顶得上小不点的半个身子了，他呆呆看了半天，埋头去啃上面凸起的开关键，被李彦一巴掌拍到脑门上，把他的大脑袋给推开了。

陆星渊也不在乎，扯过旁边的卡片就要往嘴里塞。李彦黑着脸高高抬起爪子来，作势要打，警告他这玩意也是不能吃的。

小不点早就被他打得皮实了，见此也隐约明白过来他不让自己吃纸，纳闷地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随手又从那一沓卡片里扯过来一张，塞到李彦爪子里。

有福同享，有纸同吃，看我对你多好，都懂得分享了。小不点觉得自己做得相当不错了，张大嘴巴露出血盆大口来，见对方盯着自己的小礼物在发呆，抓紧机会，赶忙“啊呜”一口咬到纸边上。

“……”李彦盯着爪子里的卡片哭笑不得，一抬头看到熊孩子趁着自己愣神的功夫竟然咬上去了，急忙从他嘴巴里把卡片抽出来。

——我都给你吃的了，你怎么还抢我的呢？陆星渊愣了一下，有点不高兴地对他甩了一个小白眼，低头看看手底下有二十多张卡片，恍然大明白了，觉得他这是觉得自己有这么多口粮，只给他一张太小气了。

他为难了一下，胖手指在卡片中翻来翻去，找了六七张颜色不那么鲜艳的，觉得这几张应该不够好吃，这才把它们一并塞给李彦。

小不点塞过去了，低头看看剩下的那一旮，又觉得给自己留的太少了，摸了摸瘪瘪的小肚皮，偷偷抬眼见李彦面无表情瞪着自己，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捏住他爪子里卡片的一角，慢慢抽出来两张，又飞快放回到自己的那一堆里，急忙若无其事地对着李彦傻笑了一下。

妈蛋，小气鬼，喝凉水！送出去的卡片竟然还要拿回去！李彦愤愤把他那一叠全都用爪子拢了过来，两叠并在一块，都用屁股给压住，义正词严地对着他摇了摇手指。

“啊！”小不点傻了眼，下意识伸手来抓，李彦挥舞前爪把他的手臂给挡开了，还不忘对着他鼓着腮帮子吐舌头表示不满。

小不点再伸手，李彦再打，次数多了一人一猫就干脆抱成团打了起来。

女主人打完电话回来，就看到自己儿子跟小手套张牙舞爪地在地上滚来滚去，不过明显小手套技高一筹，特别无良地抱着陆星渊的胳膊给他挠痒痒。

小不点胳肢窝底下都是痒痒肉，躺地上直接笑抽了，一边尖叫一边笑个不停，噗噗噗朝着李彦乱吐口水。

“……这个是学习的机器，不是让你们乱玩的。”女主人特别无奈地上前把他俩给拉开了，还把地上散乱的学习机卡片都整理起来，挑出一张有草莓、香蕉等水果的卡片放到学习机里面，打开机器点了点其中一个按钮。

电子合成声响了起来：“苹果。”

都说在婴儿阶段多发音能够提升智力，看陆星渊在起跑线上似乎已经输了，说不定后天培养一下还能有所进步呢。

李彦有心给小不点做个好榜样，凑过来一本正经地坐好，努力模仿电子声音：“喵喵。”

小不点跟着爬了过来，学着他的坐姿，后腿蹲在地上，前腿撑地，伸长了脖子：“喵喵！”

女主人又摁了一下，学习机：“苹果。”

李彦：“喵喵。”

小不点：“喵喵！”

李彦斜着眼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家伙就算事事都跟着自己学，可明显不如自己聪明啊——作为一只猫，他虽然只能够发出“喵”这一个声音，但是两个“喵”都是三声的，卡抑扬顿挫卡得可准了。

女主人揉了一把儿子的脑袋：“乖啦，宝贝跟着这个学，不要学你二哥好不好？”

学习机：“苹果。”

小不点一点声音都不出，扭头盯着李彦不放，等着他先叫，自己再跟上，等了半天不见他出声，还挺纳闷地拿胖胳膊碰了碰他。

李彦面无表情看看他，又扭头看看无奈的女主人，特别无辜地摊开前爪，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耸肩动作。

——固然他能依靠着小汽车双腿走路，可总不能强迫一只猫说人话吧？这也太丧·心·菠狂了。

女主人显然跟他想到一块去了，心道莫非想让儿子学会说话得先教套套才行？纠结地摇了一下头，把学习机放到桌子上，把儿子抱起来放到婴儿椅里，招呼三只猫一块来吃饭。

男主人笑眯眯把插着一个红色大蜡烛的蛋糕端了出来，走到婴儿椅旁边时低头亲了亲儿子的脑门，表情变了一下，把蛋糕放下后，摸了一把嘴唇，吐出来一根白色的猫毛。

他低头在儿子脸上仔细找了找，从陆星渊耳朵后面又抽出来一根猫毛，叹了一口气：“我儿子什么时候能会叫‘爸爸’啊？”

小不点：“喵喵！”他拿肉嘟嘟的手指戳了一下学习机上的苹果照片。

李彦看得愣了一下，自己蹲到学习机上，拿爪子指着照片：“喵？”这个怎么念？

小不点一点头：“喵喵！”

李彦跟他大眼瞪小眼，彼此看对方看了好久，倒觉得这小子还不能说是全然没救了，在餐桌上转了一圈，把水果盘用脑袋顶了过来，拿爪子戳了戳里面红色的大苹果：“喵？”

小不点指指苹果，又指指学习机上的照片：“喵喵！”

他叫了这么多声，音调都是一模一样的，李彦大喜，觉得说不定这家伙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摸了摸他的脑瓜以示鼓励，还挑了个苹果捧给他吃。

小不点用力咬了一口，嚼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被甜得眉开眼笑。

李彦深觉有谱，又指着学习机的草莓图片。小不点照着图片在果盘中找了半天，翻出一个草莓来，眼巴巴看着李彦。

李彦把草莓递给他，欣慰地点点头。草莓也很甜，还带着点沁凉，小不点一脸的心满意足，吃得下巴黏糊糊的，顺手拿围兜兜擦了擦。

李彦又指着图片里的橙子，小不点扔了草莓梗，自己主动在果盘里捧了个橙子出来，张大嘴巴一口咬住，被果皮苦得胖脸皱成一团，急忙呸呸呸吐出口水来。

——嘤嘤，这个一点都不好吃！你骗人！他愤怒地把橙子砸向李彦，噗噗吐口水以示报复之意。

第58章：数学天才

在小不点生日后，李彦抱着那个学习机，摁着陆星渊研究了好久，终于算是摸清了门道。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对方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大脑多进化了两级的小袜子——陆星渊似乎无师自通、自行掌握了一套猫语，他能够根据学习机的发音，翻译成只有自己听的懂的猫语，并且教上两遍就能学会，就算隔了几天再检查，仍然可以准确地复述下来。

——大哥，你这样美腻牛逼的天赋，要是会说人话该多好啊？你说你用在说猫语上，别说人听不懂，猫也听不懂啊。

李彦对此心情极为复杂，他觉得是自己之前天天跟小不点厮混在一起，妄图潜移默化制造出一个天才的行动，很可能反而把一个天才扼杀在了摇篮中。

想想要是小不点没有受到他的影响只会喵喵叫个不停，现在说不定都能指着学习机的卡片，轻松地念“苹果”“香蕉”“橙子”了。

好心办坏事儿说得可能就是他了，李彦对此满心的愧疚，深觉对不起对自己恩深似海的男主人女主人，把人家高智商的儿子给养成逗比了。

他本来打算绝食三天以表歉意呢，闻着女主人炒出来的澳洲小羔羊喷香喷香的味道，坚持了三分钟就受不了了，怀揣着罪恶感把满满一盘羊肉吃得干干净净，一点渣滓都没有剩下，还趁小袜子不注意，从亲哥的盘子里多偷了两大片薄羊肉来塞到嘴巴里面。

酒足饭饱后，李彦仰躺在地板上，拍着自己的小肚皮，打鼓打了半天，一扭头见到陆星渊带着一下巴的番茄牛肉糊糊，也是刚吃完饭的样子，正模仿自己的动作，仰面朝天，小胖手在肥嘟嘟的肚皮上拍来拍去。

“……”李彦一看到他充满了愚昧和无知的小胖脸，汹涌而来的罪恶感一秒钟把他给淹没进去了，他甚至还顺带着脑补了一番，要是没有自己，说不定一周岁的陆星渊的天赋没有被扼杀，此时正凝重脸蹲在地板上，用胖手指画着微积分方程式，而不是敲肚皮打鼓。

李彦面无表情翻身爬了起来，深吸一口气，郑重告诫自己从今天起要做一个好榜样，就算不能起到积极的引导作用，最起码不能再把孩子害了了。

他也意识到自己对吃完全没有抵抗力，绝食三天的赎罪方式实在是行不通，李彦琢磨着要不从今天起自己就一声不吭了，说不定能让小不点忘掉“喵”，转而跟人类学习正确的发音？

女主人走过来收拾餐盘，看了看蔫头耷脑的李彦，顺手揉了一把他的后脖颈软肉：“没事儿，宝贝，教汉语太难为你了，你可以教他算数啊？”

李彦一听，犹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又如打通了大脑的任督二脉，宝蓝色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用力对着女主人点了点头，小爪子一捏，表示一切看他的吧。

女主人根本就是随口一说，压根没有放在心上，搓揉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李彦却干劲十足，他跳到桌子上，把果盘里放着的三个苹果都滚到地板上，想了想又叼了三颗草莓下去，最后把盛放瓜子的果盘端了下去。

他又跳到窗台上，从学习机的盒子里挑拣出写有123数字的卡片来，从读卡器里把水果的卡片抽出来，对着小不点勾了勾手指：“喵～”

李彦习惯性发出一声呼喊，而后反应了过来，一脸惊恐地拿爪子紧紧捂住了嘴巴，想了想深觉懊恼，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啪！”这是李彦拿爪子打自己猫脸的声音。

“啪！”这是陆星渊拿胖手打自己人脸的声音。

小不点在李彦=口=脸的注视下，打了一次还不罢休，深觉这清脆的声音十分有趣，左右开弓噼里啪啦摁住自己的脸就是一通胖揍，等听够这种声响了，才觉得脸颊生疼，憋着嘴巴红着眼圈，硬撑着爬到李彦旁边，抱着他才一张嘴巴哭了出来。

李彦见状倒是觉得有几分安慰了，十分温柔地用肉球给他揉了揉发红的胖脸蛋——看这模样对方很可能是天生就有某些不可逆转的智力缺陷，并不全是被自己给祸祸的。

小不点在孩子当中绝对算是好哄的，他就算哭，也不是歇斯底里、嚎啕大哭，而是象征性地抽噎几声，只要有人在这时候哄哄他，让他觉得委屈得到了发泄，就会乖乖闭嘴了。

小袜子和猫妮卡根本就不懂一岁奶娃九曲十八弯的玻璃心，每次见到他哭，大多是冷淡地看一眼，自顾自继续玩耍，要是小不点的哭声太大扰猫清净，猫妮卡还会把小玩具朝他的脑袋扔，示意他闭嘴。

久而久之，小不点也明白过来，当真这俩猫哭根本就不敢用，那明显是白费力气。所以他只有当李彦或者男女主人在场的时候才会哭，而且非要跑到他们身边才会大哭特哭。

对于这种纯粹无师自通的白·莲·花做法，李彦深感欣慰，他本人也特别喜欢在女主人面前告刁状，表示自己被欺负了求她给撑腰，或者闯了祸故意误导女主人的思维，害小袜子给自己背黑锅。

他低头亲了亲对方的胖额头，把三个苹果依次分别放在地板上，指着其中一个，拍下了学习机的发音键。

学习机：“1.”

小不点茫然地歪着脑袋看着李彦，认真思索了三秒钟，从他的爪子下面把苹果抢走了，张大嘴巴一口咬住了。

他太贪心了，这一口太大了，本来牙齿就没有长全，没法把果肉咬下来，又舍不得松开，就叼着这个快比自己脑袋都大的苹果哼唧了一声。

李彦面无表情想把苹果从他嘴巴里拽下来，没成想臭小子吸着腮帮子咬得很紧。他在教课时是很注重威严的，当即眼睛一瞪，站起身用标准拔萝卜的姿态，两只前爪抱着苹果，右后抓撑地，左后爪蹬到小不点的脸上，费了点劲儿才算是把教学资料给拯救出来。

就算救出来，上面一个水汪汪的牙印也十分刺眼，李彦默默把苹果转了半个圈，让有牙印的那边朝着小不点，劝诫自己眼不见心不烦，就当苹果还是完好无损的。

他郑重地指着这一个苹果，又点了一下学习机“1”的发音，为了让注意力都被苹果给吸引过去的小不点明白过来，他把另外两个苹果凑成一堆，指着它们摁下了“2”的发音。

小不点隐约看懂了，鼓着腮帮子指着单独的苹果：“喵喵！”这是他发苹果的音，又指着两个的苹果：“喵喵，喵喵！”

李彦赞赏地对他点了点头，高兴了一下，又觉得不对——这还是汉语的范畴啊，关键不是教他苹果的发音，自己现在上的是数学课，学数字才是关键。

李彦于是把瓜子挑出来一个，放到单独的苹果旁边，指指苹果，按“1”发音按钮，指指瓜子，再按同一个按钮。

小不点明显被两个不同物体却发同一个音的事实给震惊住了，这次他不再乱喵了，努力模仿着学习机的发音：“咿！”

李彦还算满意地点点头，指着两个一堆的苹果教他“2”发音。

小不点：“饿！”

虽然不太标准，但总比“喵”靠谱多了，李彦随手抓来一把瓜子，拿起一颗来，期待地看着对方。

小不点：“咿！”

李彦拿起两颗，小不点“饿”个不停，抬手抓了一颗瓜子，念叨着“咿”，顺手往嘴巴里塞。

“喵！”等训练完再吃啊，回答对问题我奖励你吃，李彦先是把他塞到嘴巴里的瓜子给掏出来，三颗瓜子放在一块，用指甲把它们分成三小撮。

小不点的脑袋朝着三颗瓜子的方向点了三下：“咿咿咿！”

李彦把后面两颗并在一块，小不点：“咿饿！”

李彦把前面两颗并在一块，小不点：“饿咿！”

李彦这次是真的大喜过望，有意难为他一下，把三颗瓜子都拢成一撮，对着小不点眨了眨眼睛。

“……”小不点明显被难倒了，盯着三颗瓜子沉思了好久，伸出肥嘟嘟的禄山之爪，把最大的那颗瓜子塞到了自己的嘴巴里，指着剩下的两颗一点头，“饿！”

这次瓜子总算是吃到嘴巴里了，瓜子壳嚼不烂咬不动，倒是甜滋滋的有奶油的香味，小不点幸福地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看了看李彦，郑重其事地又摸了一颗瓜子，指了指地板上的最后一颗：“咿！”

他想如法炮制再往嘴巴里塞呢，动作做到一半，又觉得不对，把手里的瓜子跟地板上的比较了一下，觉得还是自己抓的这颗更大些，这才满意地一点头，张嘴含了进去。

小不点两个腮帮子都塞了一颗大瓜子，本来就胖的脸显得圆成一团了，宽度比长度都大。就这样他还不死心呢，试图把第三颗瓜子再塞进去，无奈嘴巴里面空间不够了，好不容易用胖手指给硬塞进去，挪开手指后，瓜子尖端又自行从嘴唇间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