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越走越快,他终于在河水淹到许小姐的腰际之前一把抱住了她,然后六神无主的把人往岸上拖。
殉情受阻的许小姐奋起挣扎,高声的哭诉在这一刻使陆祈宁感到了无限的孤独。
他的爱与恨全因这个女人而起,可现在恨覆灭了,爱却还在,他只恨自己爱得懦弱,潇洒全无,却又倔强的不想就此放弃。
镜头的最后,金依辰伏在李黎肩上一顿大哭,李黎的眼泪却在眼眶里凝固了。失魂落魄的眼神中,他浑身颤抖,可抱住金依辰的手却搂得死死的,仿佛拥在怀里的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珍宝,不愿失去,也不能失去。
这时候酝酿已久的雨点终于落下来,金依辰的助理赶紧跑过来提醒,导演才如梦初醒般的吼起来:“过过,这条过了!”
四处的人马上跑动起来,有送外套的,有裹毛巾的,两个主演的衣服全湿了大半,风一吹冻得直打哆嗦。
李黎被右来搀着,站了两回竟然没站起来,好不容易回到车上,他发现自己腿麻了。
组里马上有人送来热水,他抱着杯子,身上裹好几条大毛巾,等右来进车里来帮忙换衣服。
精疲力尽的时候,他往车窗外张望了两下,只感觉前面有个高高瘦瘦的背影有点眼熟。背影夹在人堆里一晃,这时候恰巧有人架着两台大机器从那里过,等机器过去,人也早就没了。
李黎摸摸脸,想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傅彬宇要是来,也早就来了,何必这么神秘兮兮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呢。
车门哗啦一声,右来抱着干衣服钻进来,抬眼见他脸蛋通红,就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李黎红着鼻头嘿嘿的笑,喝了口热水,兴奋的说:“你看我刚才演的怎么样?”
右来看他黑湿的眼睛亮得快要发光,只好表扬了两句:“还行吧,过得去。”
车窗外面雨已经下大了,噼里啪啦的砸在车顶上,溅起许多水花。
李黎望着雾蒙蒙的玻璃,叹了口气说:“我晚上给小舅打个电话。”
右来扭头问他:“你又要干嘛?”
李黎笑了:“不干嘛,就谢谢他给我接的这部戏。”
右来往他身上拿开毛巾,湿衣服已经被脱下去了,新带的是个套头衫。拉起李二狗的两条胳膊,他毫不犹豫的把袖子往上套过去,没等小卷毛冒头,他安慰似的抚了抚他的后背,说:“人要往好里想,往好里看。”
李黎听到这话忽然顿了一下,脑袋捂在衣服里,闷声闷气的应道:“嗯,我知道。”
第二十四章
傅编剧最近有点魂不守舍,他忽然发现人生里需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并且因为他时间有限,精力也有限,不能条条面面的全盘考虑,实在是很伤脑筋。
出于职业原因傅编剧很讲求逻辑,这样厚此薄彼的缺憾,让他焦躁无比。
就比如拿小卷毛和大宝来说吧。
一开始的时候,他明明就只想着大宝一个,但是想着想着,思路就自己拐弯,摘掉黑眼圈,甩掉毛乎乎的小耳朵大尾巴,大宝摇身一变,变成了小卷毛。小卷毛是个红红白白的可爱模样,傻气直冒的冲他一笑,两个眼睛里全是光,亮得跟个小灯泡似的。
傅编剧不痛快,恶狠狠的拍掉电灯开关,躺在床上搂住妞妞,他开始给乔大金打电话。
他说:“我不想活了。”
乔大金正在高速上,一听这话,手直哆嗦:“啥,你说啥?”
傅编剧说:“没啥,你把大宝给我叫过来,叫他跟我说两句话。”
乔大金松了口气:“哎,我还当出了什么大事,想大宝了?我现在在外面呢,等回家再说行不行?”
傅编剧看着电视屏幕里满地乱滚的浣熊说:“算了,反正大宝也不爱我。”
乔大金笑了:“你说你,有意思没意思,跟个浣熊,还是个男浣熊,说什么爱不爱的,他爱你怎么了,爱你还能给你生个儿子出来啊?”
“庸俗!”傅编剧在那头骂他。
乔大金也不生气,接着说:“对,我可不就是这么庸俗么,不庸俗,不庸俗怎么赚的出来钱啊?告诉你吧,现在除了你,也就庸俗的东西最值钱。”
听着对方马屁连连,傅编剧盯着床尾上自己的两只光脚丫说:“对了,你前阵子是不是给我送东西了。”
“啥?”
“是不是你送的?乔小宝?”
乔大金否认道:“不是啊,怎么了?”
傅编剧啧了一声,嘀咕说:“不是你?那这就奇怪了。”
乔大金也感觉很奇怪,刨根问底的继续道:“怎么了,是不是你……”
耳机里忽然窜出一阵鬼哭狼嚎的歌声,乔总猛一缩脖子,摆在方向盘上的手都滑出去了。
“听见没?”傅编剧问,“是不是你送的?”
乔总气喘吁吁,一脸苦相:“我草,我上哪儿给你弄这破锣嗓去!吃饱了没事找刺激啊?哎,不说了,又有电话进来了,你没事我挂了,回聊,回聊!”
电话说挂就挂,傅编剧在死去活来的歌声里打了个哆嗦,然后抱着妞妞一顿蹂躏,他起来了,下床洗脸去。
从卧室到洗手间,这中间的路足够他回想起几天前在小河边看到的那场戏。
他就是被那场戏搅得心烦意乱。
他明明就是去看热闹的,没想到,被“热闹”看了个神魂颠倒。而颠倒的结果是他忍不住开始惦记那个小卷毛。
傅编剧没有跟人谈过恋爱,只跟大宝谈过几次“未遂”,严格的来说,这也不叫谈,他们根本语言不通。好不容易有了个李黎,他又莫名的焦躁了,因为他搞不懂自己到底想干嘛。
翻来覆去的看DVD,看完DVD再看总裁手册,后半夜傅编剧梦游似的起来了,他要去游个泳,冷静冷静。
泳池属于酒店专属会员俱乐部的一部分,在灯火通明的顶层,上面带个四季恒温的大玻璃罩子。
很少会有人在这个点跑来游泳,所以傅编剧一个人,大手大脚的涮了一泳池。
上次在江南岛,他怕策划组又给自己塞什么烂点子,所以直接推说不会游泳,现在没有观众,他就彻底自由了。
俯着游,仰着游,来蛙泳去蝶泳,最后连狗刨的姿势也来了一遍,他累得气喘吁吁,什么也不能想了。
浮在水上,他闭目养神,一睁眼,视野里一整片都是玻璃罩外黑蓝的天,厚厚沉沉的竟然还挺浪漫。
水流推着他缓慢前行,傅编剧两个眼睛朝上,无聊的开始一粒一粒的抠星星,抠了没几颗,忽然眼珠一转,他发现台子上站着一双小白腿。
腿很直,站得很也稳,傅编剧一慌,踩着水仰头向上看过去,小白腿蹲下来,变成两条大白腿,而岔开的大腿中间露出一截花里胡哨的裤裆,正对着他的脸,让他看了个清清楚楚,仔仔细细。
傅编剧语塞,泳裤的主人却兴高采烈,蹲在岸上两眼biubiu的直放光,傅编剧都怀疑自己刚才扣的小星星是不是都塞他眼睛里去了。
“傅哥!!!”李黎激动得满头卷毛乱抖,噗通一下窜进水里,两条胳膊刷刷的划着水说,“傅哥!你也在啊,太好了太好了!”
他往这边靠一点,傅彬宇就自动往后退一截,两个人有来有往,默契得就跟同极磁铁似的。
傅编剧定了定神说:“你们剧组不是在隔壁那个酒店么,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李黎笑嘻嘻:“我小舅给我弄了个这边的会员卡,白天我也没时间,所以想着现在来。”
傅编剧看过他跟金依辰在水里拉拉扯扯,想到上次的过敏事件,就自动排除了水这个因素,但是现在小卷毛自动上门,他心里的好奇又被勾起来了。
看看四下无人,傅编剧很想跟他亲近亲近,看看小卷毛是不是跟大宝一样,对自己过敏。
李黎光溜溜,花泳裤藏在水底下看不见,傅编剧一低头,就只看见他两个粉红的茹头,晃啊晃的贴着水面,半露不露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水温还是他本身就情绪激动,那两个点居然还不要脸的鼓起来了。鼓得傅编剧看了第一眼,就不知道第二眼该要往哪里放。
这个时候,小卷毛却主动扑上来,哗啦哗啦的游到他身边掉了个方向,跃跃欲试的说:“傅哥,咱俩比比呗。”
傅彬宇强忍住好奇,一脸兴致寥寥的往岸上去:“不比,我累了。”
李黎在他身后上了岸,草草抓了个毛巾搭在身上说:“傅哥,你要回去了?”
这么长时间没见到男神,他相思病都快犯了,好不容易阴差阳错逮着一回人,李二狗就跟个大膏药似的,黏住就不肯走了。
傅彬宇不理他,他就一路叽叽咕咕的跟到淋浴房。淋浴房都是小格子,一间挨着一间各用各的喷头。傅编剧进去一拉帘子,李黎跟着也进去拉帘子,然后隔着个挡板继续跟人聊天。
“傅哥,你最近是不是特忙?”
“……”
“傅哥,我刚上来的时候看见个足底按摩,等会儿我们一起去试试不?”
“……”
“上次我在牛山那里,我去那个技师真就壮得跟头牛似的,摁得我那个脚底啊,都快去层皮了,疼得死去活来啊!不过也别说人家就是有技术,就是舒服。他一给我摁完,我就从头到脚的都舒服了!那个舒服啊!傅哥,你也得试试,你不是忙么,据说这个对身体疲劳什么的最有效了!”
滔滔不绝的说话,李黎手里也没闲着,浑身上下的搓泡沫,搓得自己跟只小白兔似的。沐浴露的香气让热水一蒸,热乎乎的一口气吹到傅彬宇那半边,熏得傅编剧一阵头晕。
他弯身往隔间的柜子里找洗护用品,但是柜子里空空如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他转过头去,表情严肃的打断李黎:“有肥皂么?”
“啊?”李黎瞬时有些傻,前面的笑凝在嘴巴边,“肥……肥什么?”
傅编剧不耐烦,两道眉毛一竖催促道:“肥皂!有没有!”
李黎使劲点头:“有,有有。”胡乱的给自己身上冲了两把,他抓起肥皂就递过去,但傅编剧没接,而是隔着挡板冲他一动下巴:“你过来。”
“啊?”李黎又傻了。
大概是他表情里不自觉的露出了某些儿童不宜的联想内容,傅编剧的脸色也不好了,立马红着脸骂他:“神经病啊,表情这么恶心!叫你过来擦个背而已!来不来,不来赶紧滚!”
李黎高兴坏了,抓起毛巾就窜过去,嘴里连声道:“来来来,马上就来!!!”
第二十五章
给人擦背是一件很挑战亲密度的事情,如果男神要你帮忙擦背,那就说明,你的攻略进度至少已经达到了三颗星!
至于擦背的过称中产生的这样或者那样的想法,这就全看个人素质了。
李黎一门心思的辛勤劳动,小毛巾在傅编剧身上来来回回的擦,他不敢往下看。两个眼珠子死死的定在肩胛那块,他正在努力的装君子。可是余光却暗搓搓的背叛他,他还是看见底下瘦腰窄臀的好风景。
傅编剧身材好,好得让人心服口服,比起李二狗的保守,人家还特大方,直接一口气从头光到脚。
向前半弯了身体,傅编剧两只手扶着水管,水管表面上时不时的就会映出李黎的那张小白脸,白脸被弧形的表面扭曲了丑化了,黑漆漆眼珠也没了平日的活络,横看竖看,他整个人看着就是个蠢字,简直蠢死了!
傅编剧低低的笑了一声,搞的后面李黎万分紧张,连忙抬头问道:“傅哥,怎么了?”
他猜自己是不是手重了,或者不小心擦错了地方。
傅编剧闭上眼睛,舒服得吐了一口气,然后慢悠悠的问他:“你怎么不说了?”
“嗯?”李二狗一抬手,把垂到眼睛前面的一缕湿头发重新甩上去。
“怎么不说话了,你刚才不是话很多么,又是技师又是按摩的,全都说完了?”
李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是。”
“那怎么了?”
“我怕我一说话就走神,走神就擦不好了。”李黎说。
傅编剧不以为意:“说个话也能走神?那你平常都是怎么拍戏的,拍戏的时候不用说台词么,也走神?”
李黎说:“那不是不一样么。”
拍戏是工作,擦背是福利,这种福利大概一百年也就出现这么一次,错过了自然也就没了。他哪儿舍得。
浴室里热水滔滔,白蒸汽一碰上李黎的脸,立马就在他两颊上捂出两团红,他也真是脸红了,红的两只手都忍不住抖起来,他忽然很想给傅彬宇唱个歌,但是又怕傅彬宇打他。
“傅哥。”他梦游似的说,“……我特崇拜你。”
这句话鬼使神差的从他嘴里冒出来,就跟小孩儿说梦话似的,声音不是很重,吐字也不是特清晰,但他没想到傅彬宇会忽然回头。
只差着十几公分的距离,两个人一对视,李黎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红过脸颊红进脖子,他往后窜了一步,慌慌张张的把毛巾团在手里卷吧卷吧,咕哝着说:“擦、擦好了傅哥,你冲冲吧。”
小卷毛动作很快,低着头转身就逃回隔壁去了,而傅编剧一眨眼,只看见他裹着毛巾的圆屁股在蓝色的布帘子外头一晃。
一手拧着水龙头,傅编剧想:这是表白了?
不,他只说崇拜,没说喜欢。
崇拜什么的太正常了,天天都有人崇拜他,还天天都有人即将崇拜他,傅编剧对崇拜两个字审美疲劳。
赤脚呱唧呱唧的踩着水,傅编剧走到李黎那半边,一撩帘子,整个人都把隔间门给堵住了,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里面一脸惊恐的小卷毛,他问他:“你爱我么?”
“biu!”李黎手里的肥皂摔在了地上。
毫无疑问,这个问题的答案肯定就是爱啊。
要是不爱,他天天挖空心思的黑他算个毛线啊!
正愣着,傅编剧走进来了,跟含蓄的裹着毛巾护体的李二狗不同,人家坦坦荡荡,当头走来个大正面,李黎就没法管住自己不该看的不看了。
距离越短视线越陡,最后陡到啥都看不见,是傅编剧牢牢的抱住了他。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说不上话,喘不出气,只有血压biubiu的直往上冲。
二狗感觉自己要坏,这次是彻底要坏了。
傅编剧身上湿哒哒,除了香还特别滑,但是滑得不瘦弱,肌肉线条起起伏伏,是最值钱的那种精瘦。
淋浴房里氧气本来就不多,这么劈头盖脸一通抱,李二狗就只有晕菜的份。
贴在人怀里除了仰头就是仰头,他感觉自己鼻子痒,眼睛酸,毛巾上方的小腹上还隐隐约约的挨着一团。
他不敢想那是啥,只张着嘴用力呼吸,一边自救一边含含糊糊的说:“傅……傅……阿嚏!!!!!!”
来不及了,大势已去。
眼泪哗啦啦的漫出来,一连串的喷嚏炸得他几乎睁不开眼。闭着眼睛使劲哭,他僵化至此的手脚终于找回了最初的功能。
“傅哥!!!!!”他挣扎起来,不敢挣扎得太用力,地上一地的肥皂水,他怕自己一用力,直接就把人推倒了。
但这一顾虑明显就多余,傅编剧不仅站得很稳,力气还很大,他越是痛哭流涕的反应激烈,束在他身上腰上的手就箍得越紧。
李黎想不明白了,大葡萄你这惊心动魄的是要干嘛?!
直到他听见傅编剧在他耳边销魂而满足的叫了一声:“大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