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萧云闭上了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份容易,险些要去柳儿的性命啊。
寝宫内,柳儿再一次醒来,清醒了很多,看着离人,费了半天力,才挤出一句话,“离人,我还活着?”
“嗯,柳儿,你别说话,省些力气,等身子好了再说。”离人心里又开心又心疼又愧疚,恨不能替柳儿受这罪。
“我……”柳儿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尖利的女声打断了。
“呦,我们的太子殿下醒了,可真是让本宫担心死了,来人,把他带到天牢去!”皇后趁着萧云不再,决心这次要好好对付这个柳儿,直接要他死实在太便宜他了,一看到他这张像极了怜妃的脸蛋,她就有气,若不毁了这张脸,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皇后,皇后,不可以啊,柳儿还病着!”离人紧紧抓着柳儿,不让侍卫带走他,皇后看了眼离人,又吩咐了一声,“这个也带走!”
两人被带到天牢,关在了一起,手脚都被困住,吊在半空中。离人不担心自己,却怕柳儿承受不住这样的折腾,“皇后,您饶了柳儿吧,饶了他吧!”
“把他嘴堵上!”离人被堵上了嘴,所有声音都变的含糊不清,更没有人理睬他。
皇后看也不看离人,径直走到柳儿面前。伸手掐住柳儿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看这脸蛋,真美,美的让本宫恨不得毁掉,你和你娘都是靠着这张脸来迷惑人,看毁掉之后,还有没有人稀罕。”
“拿过来!”皇后一声吩咐,已经有侍卫递过一根铁棒,前头烧的通红,把手处用棉布包着。皇后握着铁棒,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怎么样,没尝过这个滋味吧!”
柳儿看着烧红的铁棒,心中不免害怕,死,不过一瞬间而已,他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张了张口,却没能吐出半个字,想不出该说些什么。他不想求饶,也知道求饶不会有用,索性闭了眼,随她怎么做。
看到柳儿宁死不屈的表情,皇后心中更是愤怒,冷哼一声,抬手便将铁棒压在了柳儿的脸色。
柳儿不禁一声惨呼,灼烧的剧烈疼痛蔓延了整个身体,皮肉烧焦的味道充满了整个牢房。离人看的呆住了,心跳似乎都停止了,随后剧烈的挣扎起来,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却怎样都动弹不得。
柳儿在剧痛之下几乎昏厥过去,却始终游走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连续不断的疼痛从脸颊上传来,让他不禁呻吟出声。
“怎么样,滋味好受吗,要怪就怪你娘给你生了这样一张脸。”皇后冷冷的笑着,“对了,还有什么,还有那个胎记吗,你倒是会生,不过,都已经做不成皇帝了,要这皇家胎记又有何用!”
话音落下,皇后已经扯开了柳儿的衣领,铁棒毫不迟疑的落在右肩上。
又一次的剧痛,柳儿惨叫之后,彻底昏迷了过去。皇后却还不解气,命人用冷水把柳儿泼醒。
柳儿气息微弱的吊着那里,连呻吟都没有了力气。忽然身上传来皮肉撕裂的痛楚,皇后正手握马鞭,双眼留露着狼一样的凶光,嘴角恐怖的笑着。
“唰!”又是毫不留情的一鞭,柳儿悬吊着的身体晃了晃,没有办法躲避,柳儿只能咬牙忍受着鞭打的痛苦。衣服被马鞭撕裂开来,粗糙的鞭子打在身上,立刻皮开肉绽。
落下的鞭子多了,柳儿已经分不清楚是哪里疼痛,全身都在痛,很痛,脑袋已经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无穷无尽的疼痛。
冷汗渗出来,浸在伤口处,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王爷,您来救柳儿啊,救救柳儿吧,好疼……”柳儿最后的一点理智,喊出这句话,却只有他自己才听的到。
萧云刚刚解决了大臣们的事情,匆匆赶回到寝宫中,却发现空无一人,抓了旁边的侍卫来问,才知道被皇后带到了天牢。萧云心里暗道不妙,落在皇后手里,不知道柳儿是否还有命在。
赶到天牢,正见到皇后发泄一般的抽打着柳儿,而吊在那里的柳儿,早已昏厥了过去。
“皇后!”萧云心急如焚的喊了一声,皇后才停住了后,气息有些急促,表情却是阴狠的笑着。
“云儿,你来了,怎么,心疼?不要忘了,他是正宗的皇子,不除了他,你别想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皇后把马鞭交给侍卫,吩咐他们先退出去。
“这个侄儿自有安排!”萧云心头火起,话音冷冷的。
“安排,怕是想安排到自己的床榻之上吧,告诉你,留他性命可以,最好让他滚的远远的,否则休怪本宫不客气。”萧云从没用这样的脸色对过自己,皇后咬牙切齿的看着柳儿,却又不敢和萧云撕破脸皮,毕竟日后登基做皇帝的是他,而不是自己。
撂下了狠话,皇后气冲冲的离去,萧云先把离人放下来,离人刚迈步就摔倒在地上,也来不及起身,几下爬到柳儿身边,却猛然停住了。
萧云也走过来,站在柳儿身边,伸出手,却不知如何是好。柳儿浑身已经没有完好的皮肤了,尤其是脸上的烫伤,更加可怖。
萧云不知道怎样才能不弄疼柳儿,可是又不能让柳儿一直这样吊着,一狠心,一只手抱住柳儿,另一只手用匕首划断了绳子。
只是这一下,萧云手上就沾满了柳儿的鲜血,他将柳儿平放在地上,轻声唤着,“柳儿,柳儿!”
柳儿像是听见了自己的呼唤,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嘴巴却溢出一丝声音,萧云低头去听,却一下子涌出了泪水。
“王爷,救救柳儿,柳儿好疼……”
离人没有听到柳儿说的话,却忽然看见翼王脸上滑落的泪水,他只能呆呆在跪坐在一旁。
萧云将柳儿带回到寝宫,让太医将伤口处理好。所幸都是外伤,虽然怵目惊心,却没伤到筋骨脾脏。
萧云伸出手,却停在柳儿的脸颊处,不敢再动。俊美绝伦的脸上,多了一块血红色的伤疤,灼烧后的皮肤掉落,露出与雪白肌肤毫不相符的狰狞的红色。他更没有勇气去看柳儿残破的身子,怕自己冲动跑去杀了皇后替他报仇。
“柳儿,对不起,对不起。”萧云轻声在柳儿耳边呢喃着,心里痛苦不堪。虽然万般不忍,他还是决定先把柳儿送出宫外,远离都城。他现在势力,还不能与皇后抗衡,柳儿留在这里,迟早会被皇后害死。
“柳儿,以后我一定接你回宫,等着我,等着我……”萧云攥紧了双手,看着柳儿被送出宫门之外。
离人受了太大的刺激,昏睡了几日,醒来便去找柳儿,却得知柳儿被送走,他明白翼王的用意,却好似失去了魂魄一般,呆呆守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寝宫之内。
柳儿走了十几日,萧云已经登基称帝。原本以为这就是终点,却发现,这只不过是个起点,得到了皇位,与现在被册封为太后的姑妈之间的争斗,才刚刚开始。
“什么!”皇帝的书房中传来一声吼叫,吓得门外的太监一个哆嗦,这个新皇帝虽然没有乱杀无辜,可身上那股寒意,让他见了就胆战心惊。
书房中的侍卫更是吓得浑身颤抖,“回,回禀皇上,前太子染了疫病,已经,已经……殁了。”
最后两个字,几乎细小无声,可萧云却听的真切,浑身像是突然被抽去了力气,他抬手让侍卫出去,不然他一定会掐死这个敢说出柳儿死讯的家伙。
柳儿死了,不会,怎么会。疫病,他怎么会没想到,送柳儿去的地方,中间需要经过正传播疫病的地区。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被自己忽略掉了,柳儿那样虚弱的身子,怎么可能躲的过疫病的侵袭。
早知这样,不如留在自己身边,如今,连柳儿的尸身都没能见到。得了疫病的人,死掉之后就会被立刻火化,柳儿悲苦一生,最后连个全尸都未能留下。
“柳儿,柳儿,不会,你怎么会死,不会,不会!”书房里传出萧云惨烈的嚎叫声,不能,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柳儿活着,柳儿一定活着,他一定是生气自己把他送走,所以不肯再见自己了,一定是这样,柳儿不会死,不会!
心里不断这样想着,可残存的理智却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他,柳儿死了,得了疫病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那样仙子一样的人,现在真的成了一阵烟,飞起来了,飞走了……
姑妈他还动不得,有个人,却能当一次替罪羊,不,他才是罪大恶极。萧云浑身散发着杀气,冲进牢中,眼神凶狠的盯着穿着囚衣的吴丞相。
吴丞相先是被这杀气惊的一颤,随后又不在意的呵呵笑起来,反正他已是没有活路,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怎么,王爷是想杀我了,哈哈,我这一条老命,想杀便杀,也不用王爷这么动怒吧!”吴丞相盘腿坐在地上,毫不在意的说着。
“今天就要你给柳儿偿命!”萧云一双眼睛变得血红,抽出手中的匕首。
“柳儿?他死了?真是可怜的孩子,他可是爱你爱的深啊,当初我说他若是不答应我进宫,我就把你和他的关系禀告给皇上,哈哈,他为了你的命,可是听话的很呐!”吴丞相一双狡猾的眼睛,盯着萧云脸上的表情,果然看到后者脸上,露出痛苦愧疚的神色。
“哈哈,死之前能看到鼎鼎有名的翼王这么痛苦,也算值得了,哈哈……”吴丞相得意的哈哈大笑,就算死,也不能让萧云好过。
“好,来人,给朕刮了他!”萧云恨得咬牙,想上去一片一片把他撕碎。吴丞相却是丝毫不怕,反而大笑起来,“好啊,好啊,就算你把我剁碎了,你的柳儿也永远不会回来了,柳儿死了,他死了,他死……”声音戛然而止,一把匕首穿透了他的咽喉。
终究还是没能让他受到苦头,只因为萧云无法忍受听到柳儿死去的消息。他很想骗自己,柳儿只是赌气躲起来了,心里却明镜一样的知道,柳儿已经不在了,这天下,再也没有柳儿的呼吸,再见不到柳儿的笑,再也听不到柳儿温柔的声音,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那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柳儿,已经去了,这世上,只留下了自己,孤零零的承受着噬心的痛楚。
永远没有想到,一次别离,就成了永久的生死相隔,如果能倒退到最初相遇的时候,萧云宁愿放弃一切,只要守在柳儿身边。
“辜负了柳儿,最后后悔的会是你!”轩影的话语忽然在萧云耳边响起,他痛苦的捶打着自己,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他没有珍惜过,一心想着皇位,现在得到了,却失去了最最珍贵的柳儿,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可是,后悔又有何用,千般万般,终究换不回柳儿了……
第十五章:偶遇莲儿
没有莺歌燕舞,没有后宫三千,萧云作为皇帝,半年时间只做了两件事,安抚民心和巩固帝位。
柳儿走的时候,正是冰寒料峭,如今,湖边杨柳已经郁郁葱葱,湖中莲叶无边,一副初夏蓬勃的模样。
萧云寒冰一样的脸庞,只有对着柳儿留下的画作时,才流露出暖暖的温柔,却又透着无尽的伤感。
“柳儿,现在的皇宫,我已经做主了,再也不会有人折磨你了。”萧云伸手轻轻抚着挂在墙上的画卷,这是柳儿留给他的唯一一样东西。全部的哀思,都只能寄托在这一幅画上。
这半年,萧云已经学会了对着画卷诉说衷肠,可是,再深切的言语,再多的感伤,却永远得不到回答。
皇宫中,因为皇帝的冷漠,也肃清的可怕,只有不久前,被封为云妃的盛云,为皇上诞下龙子。让这冰冷的皇宫,多了一些初夏的生机。
萧云每日都会去看望云妃,抱一抱幼小的婴儿,血缘的关系,让他拥有了一份与生俱来的父爱。可是这样深沉的爱,却掩盖不了日渐浓烈的思念,在云妃询问皇儿名字的时候,他脱口而出两个字,“怀思”。
怀念的是谁,相思的又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却没人点破,夫妻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云妃也曾经伤心过,痛苦过,挣扎过,但最后明白,自己终究是争不过一个已经逝去的人。那份美好与相思,已经牢牢的刻印在了萧云的心上,伴着他每一时每一刻。
对柳儿的思念,就好像落入蚌壳中的沙粒,被萧云用心血滋润,愈发变得璀璨起来。虽然被这粒沙触碰的痛彻心扉,却仍然珍宝一样护在心底最深处。
“备马,朕要出宫走走!”夏日越浓,萧云越加无法控制自己的思念,柳儿温柔的眉眼,纤细的腰肢时时浮现在他眼前。
“王爷!”时常听到那一声柔美的呼唤,刚要答应,却发现不过是自己的错觉。自己已经不再是王爷了,而柳儿,也再不会这样来唤他了。
微服出巡的皇帝,骑坐在踏云之上,松开缰绳,任由踏云随意的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一块大石面前,石上三个隽永的大字“柳盈湖”。
萧云下马,抚摸着这三个字,心中又想起了和柳儿的初见。整整一年了,还记得柳儿抚琴时的那份陶醉,还记得柳儿开心时盈盈的笑意。
第二次相见,也是在这片湖上,清莹的湖水,染红的夕阳,还有柳儿绝美的笑容,构成了一副让他今生都无法忘怀的画卷。
第三次相见,看到的是奄奄一息的柳儿。一袭红衣,衬着他苍白的脸色,柔声的哀求,妩媚的呻吟,还浮现在萧云耳边,现在听来,依旧那么美好。
那么多的回忆,刺得萧云如万箭穿心,可是再痛,他都舍不得丢掉一分一毫,他的柳儿再没有以后了,所以,他要牢牢守住这份曾经,让柳儿永远活在记忆里,自己活着,柳儿就活着。
萧云坐在湖边,听着湖水拍岸的声音,日光洒在水面上,泛起层层金色的波纹,晃的人睁不开眼。
一只样式普通的小船荡在湖中,一个瘦弱纤细的身影正站在船尾,轻轻摇着桨摆。那人无意间回首望向萧云这边,只一眼,就让萧云惊的呆住,猛地站起身,“柳儿!”
不会错,那样俊美的容颜,一定是他的柳儿。
“柳儿,柳儿!”萧云在湖边兴奋的大喊,心急如焚,却无奈飞不到那船上去。
摆渡那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叫喊,将船缓缓划过来,近了,萧云不禁呆的说不出话,那身影点缀着湖面的金光,白色长袍衬托出飘渺的身姿,绝美的容颜,带着淡淡的笑意,随意挽上的乌丝,被微风轻轻吹拂着。
“柳儿……”萧云声音哽咽,不敢相信老天竟然还给他一个完好的柳儿。
“柳儿?这位公子不是在叫我啊,我是莲儿,莲花的莲。”自称为莲儿的人,嘴角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看着萧云。
“你,你,不是,柳儿?”萧云紧张的语不成句。
“柳儿是谁,是你认识的人吗?”莲儿疑惑的摇摇头,“我不是他,公子若不是找我,那我告辞了。”
“等,等等!”萧云没办法看着如此相似的人,转身离他而去,“你叫莲儿?你可愿意和我聊一聊?”
“好啊!”莲儿轻轻一跳,隔着几丈的距离跃到了岸上,“反正很无聊,有个人说说话也好!”
萧云看着莲儿轻盈的身形,对于他是柳儿的猜测开始动摇,柳儿那般柔弱,哪里会这样的轻功,可是,这天下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儿吗,一个柳儿已经是天下难寻的绝色,怎么会这么巧合的出现另一个人,先帝也不可能有另一个儿子流落民间。
“莲儿,你住在哪里?”
“就住在那边的山里面,莲儿好久没有下山来玩了,你陪我玩好不好?”莲儿漂亮的眼睛带着祈求的目光看着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