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这种笑容的人便不会轻易忘记,他曾经毫不吝啬的真心对安德烈这样笑过无数次。
冯焰很清楚自己的魅力所在,不给安德烈任何践踏他自尊的机会,他用这样一个笑容,得偿所愿的看到安德烈的身体瞬间僵硬。
“是你……”安德烈眼神复杂地看着冯焰,就那么直白露骨的对视着。他身穿意大利手工礼服,挺拔的站姿使得他背部肌肉紧绷,从肩部到臀部的线条完美无缺。
安德烈一点没变,还是跟冯焰初次看到时一样吸引人,所有人跟他一对比就变成路边的甲乙丙了。
冯焰并不说话,他此刻也实在没有想好要跟眼前的男人说什么。
事情过于突然,他没想到会在秘密聚会上碰到安德烈,只能尽力以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对方,似乎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没有受过伤害、没有颓废过半年一样。
第14章
宾客突然一阵涌动,伴随嘈杂的声音传过来,一个身穿白色衬衣、棕黑色头发、外面套着黑色羊绒大衣的清瘦男人在三个安保人员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那个男人皮肤苍白,眼神透着一股冷漠坚毅,虽然因为面具的关系冯焰看不见他全部的脸,却也能感受到他是一个颇有味道的略带青涩感的年轻男人。
宾客陆陆续续地走到自己阵营的位置,冯焰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男的就是神秘东家。
有些诧异,他记得两年前的东家是个老头,怎么突然就换了人,况且这个年轻男人看起来就像匆匆赶来的,并没有以往东家的隆重派头。
不再理会安德烈,冯焰压下心里各种思绪,站起身找到一个比较靠前的位置坐下观察。
只见他缓缓走上主持台,旁面还有一位老者,看起来似乎近百岁了,头发花白,后面还有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音乐声逐渐变小,那位老者的手里捧着一个做工精美、镶嵌着各色宝石的手掌大小的牌子,恭敬地递到年轻男人手里。
冯焰知道,那是象征神秘东家地位的“荷尼斯之眼”护身符。
“感情还刚好碰到继承仪式了啊。”冯焰在心里嘀咕。
“我想大家心里都明白,那么就不多说废话了,我们来跳一场舞吧。”他居然说起了中文,清冷的音色,特别的腔调。
很多宾客都露出迷惘之色,他身后的魁梧男人适时走上前来翻译,同时,舞曲响起。
冯焰则又是一阵愕然,最近的怪事格外多,他死死盯着站在主持台上风华绝代的男人,能肯定他就是童御。
周围的宾客都纷纷找好了舞伴,只不过因为女宾较少,便有很多男人剩了下来。
“或许我们可以共舞一曲。”耳边传来安德烈的声音。
冯焰抬头看向安德烈,眼里因童御出现产生的愕然还未退去,心里已经在嘀咕:男人跟男人大庭广众之下跳舞不太好吧。
“打扰,能否借用您这位朋友做我的舞伴呢?”童御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之间,他微微扬起下巴,微笑着询问安德烈。
冯焰当下就有点转不过弯了,他怎么突然变成了香饽饽。
“当然。”安德烈风度翩翩,做出把自己的东西暂时外借的表情。
冯焰看了眼安德烈,微微弯腰道:“那是我的荣幸。”然后托起童御的手,转入舞池,忽略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灼灼视线。
“这么多年你一点没变。”童御微笑着,带着探究的目光直视冯焰。
“我从一米长到一米八的身高难道是白长了?你一直比我矮倒是真的。”
“你要跟我研究博大精深的语言文化含义吗?”童御撇嘴。
“……你也没变,我行我素的脱线样子还是那么怪异。”
童御皱眉,而后又挑眉继续微微笑,“你还是这样不讨人喜欢。”
“那你干嘛救我。”冯焰半开玩笑,顿了一顿又认真地说:“谢谢。”
“别谢得这么早,你的麻烦还在后面。”
“为什么?……还有,你怎么会成为……”冯焰好奇他的身份,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的母亲什么都没跟你说吗……”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口气。
“……喂!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跳舞太扎眼了吗?你现在应该更要注意身份了吧。”
“这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你。”
“哈?”冯焰被童御一句喜欢哽住,“……那个……我们是兄弟。”
“不能喜欢兄弟吗?”
“……”天真的眼神,但是却给冯焰陷阱的感觉。
之后两人都不再说话,很快一曲结束,冯焰退下来,发现童烬正在一边玩味的看着他。
“你们早就认识?”
“是童御。”冯焰附在童烬耳边悄声说道,童烬了然的点点头。
“喂,你就不能给我一个丰富点的表情?比如吃惊?你就一点不好奇?”
“好奇。”童烬看着冯焰说得一本正经,倒是把冯焰给逗乐了。
“我偏不告诉你。”冯焰摆摆手出了会场,可能是因为会场内暖气太足,有点憋闷,也可能是酒水喝多了,有点内急。
走出会场,迎面而来的空气冷冽清新,冯焰瞟一眼外面的鹅毛大雪,深吸一口气的同时也是一个哆嗦,走过走廊找到旋转实木楼梯慢慢爬上去。
“爱德拉冯哈布斯堡。”到一处玄关时,角落传来好听的男声。
冯焰停住脚步,观望四周,一个与自己差不多身形的男子从另一个房间拐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造型特别的手枪,冯焰微微眯眼,“我有得罪过你吗,你是什么人?”
对方却并不多说,慢慢举起枪准备射击。
冯焰反应奇快,狠狠踢出一脚,趁着对方躲避的时候,绕出玄关。
那个男人身手绝对不在冯焰之下,在后面疾步追上来,很快他们便进入另一处离会场较远、比较隐蔽的房间。
“跟我走,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哼。”冯焰不说二话,笃定对方并无杀心,直接无视对方的枪,拳脚对付。
双方都不准备直取对方性命,一时便扭打起来,冯焰各种杂拳轮流使出一心想扒下对方的面具,居然略占上风,当他费尽力气终于扯下对方的面具时,却又愣住了。
居然是洛爵!这个虽然只看过照片的男人,这个与冯焰极为相似、眼角有痣的极其讨厌的妖媚男人,冯焰绝不会认错。
就在他怔愣的瞬间,突然腹部一阵绞痛连带着心脏都似乎停止跳动,冯焰猛地弯下腰,感觉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洛爵给了冯焰结结实实的一击后,也有些不解,他不明白这个猫一样的男人为何在看到他的长相后就失了神全无防备的受了他的一击。
“不要耍花样,跟我走。”洛爵抬枪对准冯焰的脑袋,他接到的任务是带走爱德拉冯哈布斯堡,实在不行就地枪杀,想到此,洛爵微微皱眉。
冯焰慢慢站直身体,他的手里已经摸出那把一直藏于身后的HKP7型手枪。
洛爵紧盯着冯焰,看到冯焰手里的枪械时眼色一寒,不做多想,他扣动扳机。
“砰砰~!”
冯焰似乎听到两声枪响,他先是感觉右臂一麻,酸胀感袭来,紧接着全身发软,慢慢跪倒在地上,冯焰没想到洛爵居然用的是轻型麻醉剂。
当他的眼睛看向洛爵时,却是血液都凝固了。
洛爵倒在地上,右胸汩汩冒出鲜血,冯焰却感觉那一枪是打在他自己的心口上,心脏开始疯狂跳动,他记得自己还没来得急开枪啊,那么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要是让安德烈看到了现在这种情况,要是洛爵就这么死了,要是……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现在倒是希望赶快来人,或许洛爵还有得救。
冯焰居然开始担心安德烈了,他都想狂笑几声骂自己没出息。
很快,一群人冲进门来,冯焰心里百转千回,眼睛睁地大大的。
他看见了很多人,看见童烬快步奔向他,看见站在门边的童御眼神坚毅混合着关切,然后他看见了安德烈。
他清楚的看见安德烈震惊的眼神,在看清躺在地上的人是洛爵后,他的眼神变为狠厉愤怒。
安德烈冲向洛爵,很快便有副手跟上来手忙脚乱的做急救措施。
“你就这么恨我?以至于要杀了他?”安德烈突然转头看向冯焰,眼神复杂。
“哈哈哈~是啊,就像恨死了这里的冬天。”冯焰眼神闪烁沉默了两秒,突然又强忍着颤音笑了起来。
安德烈不再说话,抱起洛爵大步离开。
第15章
看着安德烈神色复杂的带走洛爵,那种混合着决裂意味的眼神,让冯焰犹如百爪挠心,他想追上去可因为麻醉药效而力不从心。
“我们扯平,以后互不相欠。”冯焰的声音不大,安德烈也没有任何停顿,但是冯焰确信他听见了。
傍晚时分,天气有所好转,风不再刮得那么强劲了,通往山顶的缆车已经被大雪埋掉一大半。
冯焰长叹一口气,盘腿坐在床上凝神看外面纷纷扬扬飘下的雪,恍若隔世。
他以为他和安德烈会再有新的故事,没想到竟有种就此结局的感觉,还拉下这么大个仇恨,他也不懂洛爵怎么会主动找上自己,又是谁开枪打伤了他。
但很快冯焰就开始鄙视起自己来,什么时候他也变得伤春悲秋没个爷们儿样了!凭什么自己就得坐在这里担心这担心那,凭什么自己在这场博弈里就占了下风。
嚯的一声站起来,冯焰顺手拖上滑雪装备准备出门撒野散心。
“你去哪?”童烬坐在客厅里翻看一沓文件,瞟一眼风风火火往外冲的冯焰。
“夜场滑雪,要不要陪我?”冯焰知道童烬不喜欢运动,特别是在大冬天,边说边拉门自顾自走了。
童烬皱眉看着冯焰一副自暴自弃出门寻死的样子。
“请放心,我会安排人跟着保护焰少爷的。”巴德在一旁低声说道。
尽管天气不差,山顶依旧狂风肆虐,嘴里呼出的气体在空气里凝成白雾,天气的寒冷程度让人有种滴水成冰的错觉。
夜场滑雪多了几分神秘和刺激,同时也很考验技术,冯焰坏笑着瞥一眼紧跟而来的保镖,七手八脚穿戴好滑雪服便一头冲进雪场的高级滑道。
高级滑道只有零零星星几个滑雪者,因为所处的位置海拔较高,所以风力也大,快速俯冲下去时,直接暴露在外部的脸部皮肤被风吹得刺痛,冯焰尽力加快速度不要命的换了好几次滑道,中间也摔了几个狗啃泥。
摔倒了又站起来随便摸一把脸接着继续冲刺。
等滑到一个偏僻角落里,看不见一个人影时,冯焰摸摸口袋发现没带手机,心里便咯噔一声。
藏王山的雪场面积辽阔,迷路是常有的事,要是遇上强风雪,能见度非常低,便真有性命之忧了。
他环顾四周,被大雪弥漫的植被已经初具铁树的形态,驻扎在茫茫风雪里,犹如鬼魅魍魉一个个张牙舞爪。
郁闷的卸下滑雪板,冯焰慢慢沿着记忆的方向往回走。
走了大概10分钟,冯焰却感觉有几个世纪那么长,他的手都已经有点麻木了,不禁抱怨起来,“见鬼!那些保镖都他妈的是吃干饭的!”
“谁让你一个人瞎跑的。”一个动人心弦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久违的宠溺感,冯焰心里混合着激动倏然停摆。
寻声望过去,便看到了那人暗金色的眼瞳,在夜色里泛起诡异的色泽夺人眼球,温和而又带有隐隐压制性的目光,意外地具有安抚人心的力量,安德烈身穿黑色大衣,犹如天神一般降临在这冰天雪地里。
“你怎么在这里?”冯焰近乎贪婪的注视着安德烈,他知道自己应该收敛点,他心里也的确还在愤恨中,但就是不受控制的想要独占安德烈。
时间真是一剂良药,透骨心酸虽没能痊愈但会慢慢淡化。
“我来找你。”典型的安德烈风格,难以捉摸,我行我素。
“我好像说过我恨你吧,这么快就忘了?”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绝不饶人。
“是,你说你恨我就像恨死了这里的冬天,但是冬天总是会过去的,不是吗?”安德烈笑得温柔,并且一步步靠近冯焰。
冯焰没料到他会提出这么及具艺术的反问,一时也头脑短路,愣在原地。
安德烈伸手扣住冯焰的后颈拉进自己,这种亲昵的举动、熟悉的感觉却不合时宜的在冯焰心里划上一刀,原来还没有复原,心上的那道口子还在,时不时就会蹦出来提醒他。
“是因为他没死吧。”冯焰挣脱出来,冷然开口。
安德烈眼睛里凛冽的光一闪而过,“我只是来告诉你,这半年我很想你。”
“你千万别告诉我你爱上了我,我怕自己受不起。”冯焰还想尽力讥讽几句的,却看到安德烈认真、矛盾的眼神。
“我不知道。”他目光灼灼看着冯焰,那双惊心动魄的美丽眼睛、那份真挚的眼神,差点就让冯焰忘了他是谁。
“我该走了。”安德烈突然冒出一句,解下自己的围巾缠在冯焰脖子上,然后转身离开。
冯焰心里腾地升起一团火,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他冯焰是什么!他想追上去给安德烈狠狠一拳,却听到另一个方向传来零乱的脚步声。
“少爷,终于找到您了,没事吧?”
“早不来晚不来,你们是瞅准时间的吧。”冯焰攥紧拳头,盯着几个找过来的保镖,再转头时,哪里还能看到安德烈一丝影子。
冯焰苦笑,神出鬼没、只手遮天的安德烈哪里是他能控制得了的,只不过见了一面后冯焰心里好受很多,隐约升起丝丝期待。
次日清晨冯焰接到一个电话,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苍老却强劲浑厚的声音时,冯焰手一抖差点吓破了胆,他想在日本赖到铁树成型的计划也就彻底泡了汤。
“爱德拉,听费利克斯说你又闯了祸。”
“父亲,您误解了,我完全是被害者啊。”称呼冯焰英文名字的人很少,他父亲就是其中一位。
“这两天你们就回来吧。”商量的句式,却是不容反驳的语气。
“是……我知道了。”
回到自己土生土长的丹麦,冯焰深吸一口温凉的空气,欣赏着冬日里灿烂阳光下的城堡、诗意的田园风情,展目望去,整洁干净的道路一直延伸到天际。
要是在夏季,景色更是怡人,能看到大片的香草地蔓延在路边屋后,这里是世界上当之无愧的“童话王国”。
半年没有归家的冯焰,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问候母亲大人。
蹑手蹑脚走进后厅,便看见身上盖着一条薄毯的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看一沓书信,神态端庄恬静,虽然已经年近五十,岁月却似乎不忍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冯焰慢慢走近,双手围上母亲的肩膀,下巴埋进她的颈窝。
“终于舍得回家了啊。”童天晴微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
“恩,这些都是什么?”冯焰瞟一眼母亲手里的帖子。
“真是个不孝子,过几天就是你父亲的五十大寿了,你们一个个都不放在心上。”童天晴佯装生气,拉过冯焰坐在自己旁边,“你和烬也都不小了,该考虑人生大事了,正好可以乘此机会帮你们选……”
“妈!你怎么也来豪门逼婚这老一套啦。”冯焰打断童天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