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分析案情。”迟小多说,并且一边给可达打电话,那边可达的手机一直占线。
“刚刚已经和黄主任取得联系了。”妹子说:“他说让你在协会等一等,待会回来找你吃个饭。”
“不了不了。”迟小多忙道:“我得马上回家一趟,请黄主任尽快派人排查华司雅苑,我怕妖怪还有同党。”
妹子去回电话,迟小多看了一眼,电脑里,批复非常的快。
【专案已由外勤部转组织部。】
【已得到格根托如勒可达汇报,案件现由组织部办公室接手。情况如何?】
迟小多:【是陈真吗?】
【是的。】
迟小多:【我陷入困境中,需要协助,我和项诚都无法对抗九尾天狐。】
【会尽快派给你支援人员,请就近向可达,周宛媛求助。】
陈真几乎想也不想就给出了答复。
迟小多着急想去见项诚,回复了陈真:【我走了。】
“能给我派个车吗?”迟小多说。
“请稍等。”妹子说:“我请示一下黄主任,去哪里?”
“去……”
迟小多站在大厅中央,人来人往,他感觉到项诚与他维系着的那枚戒指,已经越来越远,正在往东边去。
“东边,东边是什么地方?”迟小多问。
“开封吗?”妹子说。
这个时候,可达终于来电话了。
“陈真让我马上来驱委协助你们。”可达说:“朋友带我过来的,差点把我飙出心脏病来,你和项诚在哪里?”
“我在驱委。”迟小多说:“项诚自己追妖怪去了,可达,你有车吗?”
“喂,老段。”可达说。
那边含糊地应了声,迟小多说:“能带我们一程吗?我需要追踪另外一只妖怪。”
电话那头,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没问题,去哪儿?”
可达说:“先去接人,小多,你要回家收拾一下吗?”
迟小多说:“不用,快出发。”
迟小多跑出驱委,一辆兰博基尼从黄河里开出来。迟小多翻了下包里的法宝,周茂国的沙漏被项诚带走了,远处,兰博基尼按了下喇叭,可达摇下副驾车窗,朝迟小多喊道:“上车!”
“往哪里走?”驾驶座上,一个男人回头,与迟小多握手,迟小多和他握了手。
“这是段世星。”可达说。
段世星点点头。
“不会是去开封吧,靠,刚开过来又要开回去?”段世星说,继而打方向盘,出发。
车一开出驱委,思归便从天顶下来,迟小多忙打开车窗,把它放进车里。
“找到人了吗?”迟小多问。
思归抬起头,朝向东边。
段世星开车上了高架桥,前面是长长的车队。
“堵车。”段世星说:“休息会儿吧。”
迟小多:“……”
可达:“……”
今天是周五晚上,出城的路堵得水泄不通,管你兰博基尼还是东风大卡,一律三二一不许动。
“我打个电话。”段世星说:“看能不能调个直升飞机过来。”
“附近没地方停。”可达说。
“直接用钢索把车吊出去。”段世星道。
“不行,太嚣张了。”可达安慰迟小多,说:“项大仙不会有危险,放心。”
段世星从倒后镜里看着迟小多。
迟小多疲惫地靠在后座,点了点头,可达从副驾驶位上爬过来,搭着他的肩,拍拍他,表示安抚。
迟小多不敢朝可达说发生了什么,回想起与他们过往打交道的细节,赫然发现,陈真、周茂国的一言一行,仿佛都有着深意。
“项兄弟为什么不找帮手就突然行动了?”段世星问。
“我不知道。”迟小多什么也不敢说,在心里答道:项诚为什么会突然行动,是怕他的家传法宝一旦被驱委得知在狐妖手里,驱委派人围剿妖狐之后,最后也许就得不到了。
可达与段世星对视一眼,可达轻轻摇了下手指,示意他不要再问了。
天空中大雪飞扬,中原地区迎来了三十年不遇的暴风雪,高速路上,私家车全部堵着,项诚骑着摩托,在车队中穿插来去,扬起大雪。
而路旁,一个白色的兽影转瞬即逝。
加油站外,项诚买了碗泡面,顶着风雪,站在路边等泡面泡好。
手机不住震动,电话来了,还有几条微信消息闪烁。
电话是北京的,微信消息是迟小多发的。
【在骑车吗?我不敢给你打电话。】
【回来,不要冲动,项诚,我相信你能战胜自己的。】
项诚吃完泡面,看了眼手机,电话没再打了。他把手机揣上,要上车走人,电话又来了,这次是个陌生来电号码。项诚迟疑片刻,没有接。
是谁?
项诚眉头深锁,回忆这个电话,正要接时,陌生来电又断了。
项诚要回拨,这次有了第三个手机来电,这个电话和前两个号码都不一样,是个北京号,这次项诚毫不迟疑地接了。
“项诚?”陈真的声音说。
项诚沉默不语。
“什么事?”项诚点了根烟,倚着便利店的后墙。
“马上离开那里。”陈真的声音在电话里说:“九尾天狐不是你能对付的。组织会尽快派人过去协助你。”
“协助我?”项诚冷冷道:“是监视我吧。”
胡新阳变幻为陈真的脸,在仓库里戴着蓝牙耳机,发出陈真的声音,身边站着的人是王雷,王雷沉默地注视着胡新阳。
“我是为你好,项诚。”胡新阳用陈真的声音说:“真想找你麻烦,就不会换电话了,这个号码没有被组织监听。”
“想说什么,说吧。”项诚漫不经心地弹了下烟灰。
67.冲动
“你不要冲动。”胡新阳用陈真的声音朝电话里说:“否则只会引起老佛爷的警觉,该给你的,都会给你,就连智慧剑,周老师都交给你了。你需要什么,有话好说,没有必要这样。”
项诚深吸一口气,答道:“你在我身边安排了多少耳目?”
“小多是好孩子。”胡新阳放低了声音,说:“他是在救你,项诚,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停下你所有的动作,回头,他和格根托如勒可达,马上就过去接你。回郑州去,我答应你,这件事妥当结束后,我会把蚀月弓和大日金轮交给小多。”
“说完了?”项诚冷笑一声。
胡新阳把蓝牙耳机摘下来,稍稍拿远一点,脸部犹如融化了一般,变化出周茂国的容貌。
“电话给我。”胡新阳用周茂国的声音说。
“你的父亲还活着的时候,追踪了那只狐妖许多年。”胡新阳用周茂国的声音冷冷道:“你们项家与它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项诚站在风雪里,抬头看着天空,反常的平静。
项诚眉毛一扬,喃喃道:“不共戴天之仇?就因为它救了我的妈妈,要让她远离我爸爸,是这样么?”
胡新阳语气变了,带着斥责道:“项诚,你自始至终,都是我们这边的人,不要被心魔控制!不要忘了,你父亲临终前的遗言。”
“好一个你们这边的人。”项诚冷冷道:“所以我的父母死无全尸……”
胡新阳摘下蓝牙耳机,飞快地变幻成陈真的脸,小声说:“定位到了……”
王雷马上按下按键,中断电话。
项诚脸色一变,跨上摩托,风驰电掣地朝开封驰去。
王雷眉头深锁,说:“这人非常狡猾,迟早会被他发现,狐仙,您要小心他将计就计。”
“我知道,除非他永远不睡,只要他再睡一次,我就能读到他的内心。”胡新阳说:“所有的天魔种都用上了,包括当年被他妈种在巴蛇魂里的那枚,你把他想得太聪明了,王雷,你还有眼线在驱委?”
王雷答道:“已经都被拔掉了,要察知驱委,就得冒险启用法宝,会被反向追踪到。”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马上查清楚来接应他的是谁。”胡新阳吩咐道:“通知景浩前去拦截。”
“是。”王雷答道。
风雪飞扬,迟小多倚在车窗前,沿途一连串喇叭声,从六点半堵到七点半。
段世星和可达正在讨论九尾天狐,据说这只万狐之祖存活了千年,曾经在不少朝代都出现过,之后又销声匿迹。
“光靠咱们三个不是它的对手。”段世星说:“北京那边怎么说?”
可达发微信,答道:“陈真给项诚打了个电话,派出来接应的人也联系过他,最初的两个电话没有接,后来是通话中,再后来就关机了。”
迟小多身上盖着可达的西装,说:“强大的妖怪,一定也有它自己的弱点,许多妖怪都有自己的天敌,要打败它,就得找到它的弱点。”
段世星答道:“我对它知道得很少,狐狸非常狡猾,每一年出现,都会将自己的行踪和消息抹得一干二净,你是降妖师,你应该读过不少书,书上怎么说?”
迟小多摇摇头。
“运用你的想象力。”可达手指比比动作,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迟小多说:“根据我和它短暂的交手,它本身的战斗力不算太强,至少肉体是有破绽的,不像龙,凤凰一样,完全屏蔽法术和物理攻击。”
“那么它强在哪里呢?”段世星两手放在方向盘上,回头问。
“精神上的攻击和妖族特有的,气势上的威迫。”迟小多说:“它修炼了整整一千年,位于食物链的顶端,除却五大图腾之外,所有的妖和灵兽都会被它震慑。”
“它的攻击力算不上很强。”迟小多说:“但在它的面前,不管是巴蛇,还是别的什么,都会生出恐惧之心,因为妖狐的肉身寿命太长了,而且灵力强大,就像狼遇见了老虎,无法有反抗的念头。”
“除此之外?”可达问。
“战斗的时候。”迟小多说:“它会发动幻惑,只要一秒,被它的双眼捕捉到你的思想,它的力量就会侵入你的心里,受到控制,哪怕是挣脱了束缚,这种控制还依旧存在着,它会利用你内心最薄弱的地方,来反复给你洗脑,改变你,激发你的内心的阴暗面。”
“每个人都有的念头。”迟小多说:“一些阴暗的,怀疑的,背叛,报复,嫉妒,仇恨,愤怒……我觉得只有朝陈真借心灯,才能驱散它。”
“不一定。”可达说:“我明白了,还是得找周宛媛过来,妈的。”
“为什么?”迟小多反应过来,说:“苍狼白鹿吗?”
“你们的苍狼白鹿也是图腾兽。”段世星漫不经心道:“不会被狐妖的气势镇压,看来我俩得躲着天狐了。”
可达拨电话,安慰迟小多,说:“没事的,找到项大仙以后,让他尽量离狐妖远点,你们不要和它正面交锋,交给我和周宛媛。”
迟小多稍安心了点,段世星说:“迟小兄弟,你休息会,车后有枕头。”
车流开始缓慢地挪动,迟小多心想谢天谢地,终于动了,兰博基尼加速,段世星开始超车,可达正和电话里说了一半,马上道:“老段你小心点!”
“知道了知道了。”段世星不耐烦地说:“这是兰博基尼!”
“追尾妥妥的成废铁啊!”可达道:“别乱来!”
兰博基尼刷一声冲得没影了,迟小多盖着可达的西服外套,靠在车上,一时间只觉疲惫得很。
外面的雪,光秃秃的树一闪而过,铺天盖地,白茫茫的大雪中,迟小多站在荒凉的旷野里。
一双狐眸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的情人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胡新阳变幻出人型,靠在一棵树下,朝迟小多笑了笑:“你的打赌要输了。”
“还没出结果呢。”迟小多说:“别高兴得太早,狐妖。”
“到我们这边来怎么样?”胡新阳随口道:“佛说宁毁八层宝塔,不毁一桩良缘,你算半个妖,由我引荐,进圣地会很顺利。”
“我不会投靠你们的。”迟小多说:“你太得意了,过于高调,成竹在胸的人,总会摔下来,景浩没有把你吃了么?我觉得你迟早会被他吃掉。”
“景浩?”胡新阳笑了起来,说:“他在我的面前只是一个小喽啰……对了,我突然想告诉你一件事。”
迟小多眉头蹙起,胡新阳说:“你别总是一副提防的样子,我不是来利用你传递假消息的,只是全部计划都安排好了,没事做,找你聊聊天,觉得你们挺有意思。”
“什么事,说吧。”迟小多在雪地里背着手,慢慢地走着,低着头看地面,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那一片雪地上划着圈。
胡新阳说:“去掉了妖魂和不动明王的真力,巴蛇的皮相就是个很普通的人类,我很奇怪,你是怎么看上这么一个人的?”
“英俊,高大。”迟小多答道:“体贴,温柔,聪明,或者说有一点点腹黑。你们妖怪不懂人的爱情。在你的眼里,人都是一样的吧,你能看到一个真实的人,读到他的内心所想。”
“是么?”胡新阳说:“在你的眼里很完美?”
“不。”迟小多自顾自地在雪地里踩脚印,答道:“我从来就不曾觉得他完美过。”
“聪明倒是真的。”胡新阳笑笑,说:“这家伙妄想将计就计,放任我的力量进入他的回忆里,把自己的心魔激发出来,夺回蚀月弓和大日轮之后,再把我杀掉。”
迟小多抬头,看了胡新阳一眼。
“很行险的办法。”胡新阳微微一抬眉毛,说:“一旦控制不住,彻底堕落,就谁也救不回来。”
高速路通往天的尽头,飞雪苍茫,项诚的黑色风衣高高扬起,狂风犹如旋转的刀刃,将他的灵魂瓦解得支离破碎。
“答应我三件事……儿子……”
母亲的声音仍在他的思海中回荡,随着狂风无处不在,化作千万根针,体内巴蛇的妖魂犹如受到刺激,不断翻滚,随着巴蛇的挣扎,项诚不住喘气。眼前渐渐地趋于模糊。
那片树林前:
迟小多没有回答,心想是这样吗?这也是一个卧底式的将计就计?他发现自己总是跟不上项诚的思考节奏,他太聪明了,迟小多的思想很简单,从来都跟着项诚在跑,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这么做。
“你觉得他的计划能顺利吗?”胡新阳说。
迟小多没有回答,他感觉到胡新阳在套话,但也许不是,如果不是的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又是在欺骗他,让他以为项诚有自己的计划,混进了这群妖里当卧底,从而阻拦驱委的动作?
不,自己的思想又被这只狡猾的狐狸带着走了,必须把梦境里,这场对话的主控权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