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正心里一紧，坐在上官乾清床边，低头看着他，“你爹与你小舅的事我略知一二，很多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如果你爹真的心狠，为什么要给我招魂幡？”

“艹，我哪知道，你还想杀我来着。”

“……我也是在你落水之后，才知道你死不了，才知道招魂幡的事情。不过，你是干爹亲生的，我也很吃惊。”

“你那么喜欢我小……我爹……呸，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你那么喜欢你干爹，我又是他儿子，你还想杀我？”

霍正看了上官乾清半天，忽然笑道，“我改主意了。”

“恩？”

“你明明是个废物，却那么受大家喜欢，我明明已经做到最好，却仍然不能像你一样自由自在。既然如此，我可以得到你。”

“啥？！”

霍正俯身，几乎与上官乾清鼻尖相碰，霍正低声道，“父债子偿，我爹亏欠你小舅的，我就在你身上补回来。”

上官乾清呼吸一滞，央求道，“不让你还债行不？”

霍正起身离开，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没得选。”

上官乾清当时并不知道，这句话到底在预示着什么。

第二天，剑宗府内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

温莲一身红衣，英宇不凡，长身站立于回廊上，淡然的看着远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新郎。

上官哲穿着铠甲站在他身后，等礼成后，上官哲就直接带着温莲去边疆。

上官乾清穿好喜服过来，看见上官哲就要走。

上官哲却叫住他，“过来，让你爹爹好好看看。”

上官哲指的爹爹当然就是温莲。

上官乾清打了个寒战，还是无法接受一个男人生了孩子的事实。

温莲看着上官乾清，眼里的眼神复杂。

说实话，温莲不喜欢上官乾清是真，极为疼爱上官乾清也是真。因为上官乾清的爹是上官哲，温莲对上官乾清就又喜又恨。

上官乾清长相更温莲非常的像，不说话的时候简直和温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着一身喜服的上官乾清，温莲就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高傲，狂妄，自以为是，以为有父母当自己的靠山，天不怕地不怕，谁都敢惹，谁也不怕。

所以当这些骄傲都被上官哲摧毁的时候，温莲就像是从天界跌进了地狱。更别说上官哲让温莲生了上官乾清。

温莲不说话，也没什么可说的。上官乾清长大了，该有自己的日子去过。而他温莲，似乎只能跟上官哲一起老死了。

16.吓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府外，鞭炮声响起，震耳欲聋。当今天子主婚，在席的都是当朝要员，上官乾清的婚礼比太子的都要隆重许多。

看着面前的上官哲和温莲，上官乾清一直都在发愣。

陆玉小声的提醒道，“夫君，夫君？”

上官乾清这才反应过来，看到礼官招呼他带着新娘子入洞房，他就扶着陆玉过去。

霍正坐在宾客席上冷眼看着，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上官哲让下人带着温莲先行离开，然后跟霍正一起去书房议事。

上官哲问道，“怎么样？”

霍正说道：“秦舒瑶应该会在今晚动手。我没想到陆玉会跟秦舒瑶联手，陆玉已经在府里埋伏了人，等到你一离开就动手，即使杀不了皇帝也会让人把乾清绑去胡人那里。只是……盟主既然知道陆玉跟秦舒瑶是一伙，为什么还要乾清娶她？”

上官哲穿戴好铠甲，把一把钥匙交给霍正，“乾清喜欢，就让他如愿。我爱惜乾清，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温莲。作为一个父亲，我亏欠乾清许多。温莲恨我霸道，我又何尝不恨他对我不忠。我们俩都把气撒在乾清身上，却是苦了乾清这孩子。等一切尽了，我和温莲会一直呆在边疆，乾清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把这钥匙交给天一行的掌柜，我在那里存的东西够乾清逍遥几辈子。”

霍正拿着钥匙，沉吟片刻，问道：“你为什么相信我。我可是霍毅的儿子，而且你知道，我掌握着陆玉的秘密却没有告诉你。”

上官哲摇摇头，“或许是我替温莲赎他对你娘犯下的罪。”

“怎么讲？”

上官哲叹息一声，“过往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不必再提。你且得知道，现在看起来是好人的人，在过去可不一定是个好人。”

“你的意思是……温莲他……”

“长辈们的恩怨就让长辈们自己解决。你且去看着乾清，不要让他再被伤害到丝毫。”

“……是。”

婚房里，上官乾清坐在桌旁看着坐在床上的陆玉。

因为皇帝亲驾，没人有胆子跑来闹洞房，这洞房闹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陆玉首先开口道：“夫君，为何还不来掀我的盖头？”

上官乾清趴在桌子上，皱眉道：“你先别急。”

陆玉确实很着急，催促道，“时辰不早……”

“时辰还早。”上官乾清看着面前的新娘子，心里想着成婚前霍正对他说过的话，心里琢磨着。

在迎亲前，霍正对上官乾清说，“入洞房后等上一个时辰。”

上官乾清不明白，为什么要等上一个时辰，等什么，等谁？

上官乾清当然不知道，一个时辰后自己会被吓死。

红烛一点点的燃烧着，屋子里静悄悄的。

陆玉两手扭着衣服，似乎是很急迫。上官乾清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还吩咐了下人做碗面吃。

终于，陆玉再也按捺不住，猛的掀开盖头骂道，“你在耍我？！”

上官乾清一愣，“没有。只是霍正说让我等等。”

“霍正？”陆玉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慌忙从身上掏出一个药盒，从中取出一粒药吃了。

当药吃进嘴里，陆玉愣住了。

这药是假的。

上官乾清只是知道陆玉一直从霍正那里拿药，却不知道是什么药。

“混蛋！”陆玉表情狰狞，摔了盒子就一把掐住上官乾清的脖子。

上官乾清被掐的难以呼吸，却又无法挣脱开陆玉。

然而，慢慢的，陆玉的手劲却小了。

陆玉渐渐的似乎心力不足，不仅手劲小了，连眼神都开始暗淡。上官乾清惊讶的看着面前如花的美女竟然慢慢的开始衰老！

没过一会儿，陆玉满脸皱纹，乌黑的头发变得花白，变成了一个老太婆！

“啊——！”

陆玉松开上官乾清，疯了似的尖叫着。

上官乾清惊骇的看着变成了老太婆的陆玉，喃喃道，“这特么就是传说中的画皮？！”

“我杀了你！”

陆玉朝上官乾清冲过来，却因为一副老人的躯体而行动不便，没走两步就摔倒在地。

上官乾清赶紧叫喊道：“霍正，霍正，陆玉怎么变成了黑山老妖！”

然而，上官乾清没等到霍正，却等到一群胡人破门而入，直接拿了刀架在上官乾清的脖子上。

领头的正是乎华。

乎华看也不看倒在地上求助的老太婆陆玉，径直向上官乾清走去。

上官乾清哆哆嗦嗦的说道：“嗨~恩人，我们又见面了。”

乎华眯着眼，一个手刀下去就把上官乾清给弄昏了。

陆玉伸手拉着乎华的脚，央求道：“救，救我……”

乎华已经恨死了这些满口谎言的中原人，直接拿了刀砍了陆玉的脑袋。

此时，剑宗府四处都是打斗的声音。

秦舒瑶与乎华在上官乾清的房间里会和，乎华把上官乾清交给秦舒瑶，问道：“该怎么杀他？”

秦舒瑶无心乎华与上官哲的恩怨，只是说道：“你把他带回你们那里，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管不着，我只要皇帝。上官哲受了重伤，以一敌百是不行了，但是以一敌十绰绰有余。我们最好速战速决，免得节外生枝。”

乎华点点头，让人把昏迷的上官乾清带走，自己留下来要会一会上官哲。

院子里，上官哲护着皇帝离开，然后留在这里杀敌。

胡人骁勇善战，但是多是善于骑战，真正的一对一也只是蛮力大。上官哲对付这些人还是非常轻松的。温莲站在上官哲身后，丝毫没有害怕，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就是他的铜墙铁壁。

乎华拿刀过来，挥退众人，指着一身血的上官哲道，“我是你的对手，来战！”

上官哲一眼就认出了乎华，当年他斩杀胡人将领的时候，乎华还在跟着自己并不受待见的母亲在马厩里喂马。

胡人的老婆多是从别的部族里掳来的，乎华的母亲也不例外。

上官哲对乎华说道：“你父亲当年死在我刀下，今日，你还会死在我的剑下。”

乎华满不在意，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上官哲看了看紧紧贴着自己，站在自己身后的温莲，笑道：“因为我有要用命来保护的人，所以我是无所畏惧的。而你，畏惧我，畏惧中原朝廷。懦夫是不会赢的。”

……

剑宗府里火光冲天，厮杀声不断，霍正却站在大路上，冷眼看着迎面而来的一辆马车。

驾车的是胡人，车里正是秦舒瑶和昏迷的上官乾清。

秦舒瑶只是为了造反而造反，他怂恿乎华作乱，已经让胡人和朝廷再次处于对敌的状态。

霍正抡起九节鞭，一鞭子下去卷住了马的脖子，他一使劲，便连马带车的抛起。

马车重重的摔在地上，马儿发出痛苦的嘶鸣声，胡人重重的摔在地上，秦舒瑶也滚落在街边。

上官乾清从马车里甩出来，霍正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17.长辈们的恩怨

秦舒瑶摔的吃痛，吃力的爬起来，脖子却被一条九节鞭紧紧的缠住。

霍正把扔在昏迷的上官乾清抗在肩膀上，冷声问道：“你给他吃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会昏睡不醒”

秦舒瑶笑道：“上官公子百毒不侵，再说了，你是用毒高手，有没有下毒你会看不出来”

霍正咬牙道：“你们中原人总是诡计多端，我比不得你们。快告诉我，他怎么了！”

秦舒瑶摇摇头，“我没有给他吃任何东西。相反的，我倒是还帮你拿出一样东西。”

“什么意思”

“我在他身上放了从你府上拿出的驱蛊药，你方才抱住他的一刻，那药就已经生效。如今你身体的里情蛊已经死了。”

秦舒瑶此话一出，霍正知道他到底对上官乾清做了什么了。

霍正给上官乾清下了情蛊，这东西必须是一对。如果有一只虫蛊死去，另一只就会发狂。想必上官乾清身体里的蛊虫已经开始发狂，导致上官乾清昏迷不醒。

只是，这虫子发狂的副作用不只是会令人昏迷这么简单，因为它发狂最大的原因，是没了老公，要立刻再找个。

于是，过不了多久上官乾清就会饥渴难耐……

霍正挑挑眉，没想到秦舒瑶还喜欢干这种勾当。

秦舒瑶感到脖子上的九节鞭一松，立刻退到一边，说道：“温家的男人能生孩子，这在中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上官乾清是温莲的儿子，自然也能生。让堂堂上官哲的儿子给你生儿子，你还怕自己不够优秀么我也是为自己留个后招。霍正，做人不能太绝情，你放我一马，我永远离开这里。”

这话让霍正心下一动，但是他心里更清楚，要铲草就要除根。

秦舒瑶看出了霍正眼里的决绝，他连连后退，霍正步步紧逼。

秦舒瑶退到墙角，无路可退，霍正放下上官乾清，要拿下秦舒瑶。

通敌叛国是死罪，死在霍正手里到也比死在狗皇帝手里好些，最起码死的痛快。

秦舒瑶叹口气，“你与中原人生活这么久，也变得不留余地了。”

霍正皱眉，“你诡计多端，如果留你，无人能够知道你接下来还会做什么。乾清这次能落在你的手里，下次就能死在你的手里。”

“可惜啊，可惜，”秦舒瑶仰天长叹，“若是没有上官乾清，你与我联手，说不定能打的皇帝下台。这样不好么”

“我虽然不是汉人，但我看不得死人。朝廷动荡，受害的只能是百姓。”

“霍正，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像极了上官哲。若你娘知道你如此崇敬上官哲他们，一定非常的心寒。”

安夕月痛恨温莲和温溪，霍正是知道这一点的。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安夕月痛恨他们，甚至还痛恨上官哲。

秦舒瑶见霍正有点松懈，于是说道：“当年你娘与温溪是闺中好友，她们两个人同时爱上了一个男人，那就是上官哲。”

“不可能！”霍正呵斥一声，拿鞭子抽打地面，怒道，“休要胡言乱语！”

秦舒瑶摇摇头，“你听我慢慢说。你知道上官哲为什么要娶温溪么，因为是温莲要求的。上官哲爱温莲爱的疯，就算温莲说想要这个天下，上官哲眼都不会眨一下就会把皇帝的脑袋砍下来。可是，温莲没说要上官哲娶安夕月。直到温莲病重，只有一个人可以救他，那就是你爹霍毅。可惜，霍毅是个硬汉子，他怎么会同意搬迁到中原这个危险的地方。有一天，上官哲无意中说道，若是有个婆娘在中原，霍毅说不定也会过来。于是，安夕月就想嫁给霍毅，讨好上官哲。我夕月姑姑，美貌无双，霍毅自然心动。”

霍毅难以置信，皱眉道：“所以温莲和温溪都极力的阻止我娘嫁给我爹”

“没错。可惜姑姑为了上官哲已经什么都不顾了，她以为，做到了这一点，救了温莲，上官哲就会感激她，心里记挂着她。或许上官哲是有些感激，可后来姑姑也不在乎了。因为，她确实爱上你爹了。”

秦舒瑶说道这里，霍正便沉默不语。

因为霍正知道，接下来的故事却是霍毅爱上了温莲，并且两人还生育了一个孩子。虽然那孩子被上官哲摔死了，但是这两人的相爱对其他人造成的伤害是永远都无法磨灭的。

安夕月因为上官哲而嫁给霍毅，又因为温莲而失去了一切。所以她恨温莲，恨温溪，恨霍毅，恨上官哲，恨自己的一辈子。

“你们都欠姑姑的，”秦舒瑶笑道，“所有人都对不起她，因为你们所有人都只顾着自己。霍正，我姑姑只有我了……”

“我不杀你，可是会送你去官府。”

秦舒瑶冷笑一声，“你以为他们不会杀了我”

正当霍正犹豫之际，秦舒瑶早从背后抽出一把尖利的匕首，趁霍正不注意，他就猛的刺向霍正！

霍正抬手轻松的挡住，却不成想，秦舒瑶的目的不是杀他，而是吸引的注意力，好让早就藏在霍正身后的胡人伺机放冷箭杀了霍正。

数十根箭矢冲着霍正和上官乾清射来，霍正立刻抱紧上官乾清躲闪到一边。

霍正背上一疼，已经中了三支箭。

秦舒瑶看着霍正跃身翻到屋顶，悠然的说道：“我本来不想杀你，还打算成全你与上官公子，可没想到你如此的不识抬举。”

霍正咬牙看着他，然后低头看了看昏睡中的上官乾清。他把上官乾清放好，然后手执九节鞭猛然从屋顶冲下。

胡人一惊，立刻准备放箭，霍正抖动九节鞭抵挡箭矢，毫无畏惧的冲胡人而去。没等胡人抽出腰间的大刀，霍正就已经缠住他的脖颈，用力一拉就令其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