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可悲的是我们付出了一切，却得不到帝国的认可，我们始终作为异类被排斥在人类之外。说到底我们只是一个工具而已，可以无限量制造的工具。看着战友们流尽最后一滴血，然后被遗忘在黄土之中，我为这样的命运感到悲哀。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已经失去了作为士兵的自豪感，虽然一次次跟自己说，我只是履行作为士兵的职责而已，但是正如安德烈所说的，那只是我自欺欺人的想法。我无法忽略在杀戮的同时，良心在默默的哭泣。

麦伦，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也许背叛了帝国，却从来没有背叛自己的初衷。我想要创造一个属于克隆人的国度，在那里他们可以为了自己而活着，而我想为了保卫他们的幸福而战。”

凯拉帝总是把自己火热的内心冰封在冷漠的外表之下，卡兰特几乎从来没有听他说过如此慷慨激昂的话，他不能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作为天使之翼的长官，他千方百计的为他们争取权利，但是他所做的实在有限。

“麦伦，当我知道死亡密码的秘密时，我就下定了决心要将自己的理想付诸行动了，我不想等待着兔死狗烹的命运降临在自己身上。麦伦，我不像你，可以做一个纯粹的士兵，以履行帝国的命令为己任，为了帝国的利益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经历过亡国的命运。”卡兰特说，“我们都想维护和平，但是只有成为强者才可能保护那些弱小的人民。伊斯美尔之战也不像你说的只是掠夺的战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是失败者，今天我们会是怎样的命运？凯尔，我不喜欢侵略和掠夺，但是如果在奴役和被奴役之中选择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这就是我战斗的意义。我不想看着自己的亲人惨死在敌人的屠刀下而无力反抗。

我承认帝国有着各种各样的弊病，但是这是给了我生命与力量的地方，我始终爱着它，也会为之付出所有。我承认帝国对待克隆人士兵有失公允，但是帝国的强大需要一部分人的付出和牺牲，对我而言，这样的信念便足够支撑起我的生命，荣耀财富享受那些都是不必要的东西。”

“对与错就留给历史去评判吧。”凯拉帝淡淡道。但是卡兰特这种近乎盲目的执着却正是他欣赏的地方，所以也没有纠正对方的想法的必要。

两个人都在默默的回忆着他们一起走过的那些辉煌的岁月，卡兰特一如既往沿着理想的轨道前行，而凯拉帝却在中途迷茫了徘徊了，并且选择了另一条路，然而他们的命运最终还是要交汇在一起的——那就是生命的终点。

第八章：话不投机

“为什么会选择我呢？”卡兰特问道，既然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卡兰特将藏在心中半生的疑问问了出来。在他宣布凯拉帝成为自己的骑士之后，凯拉帝态度大变，一度让他以为自己做了最不齿的事情，破坏了他和苍夜之间的感情，而凯拉帝在最后时刻竟然舍弃自由甚至生命选择了自己，让他再次陷入了自责的深渊。

“麦伦，你真会给我出难题。”凯拉帝想了想才道，“也许是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吧。”这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爱从来就是靠直觉而非理由，分析战术是凯拉帝的强项，梳理自己的感情却一直是他的软肋。“麦伦，其实这些年一直很感激你的庇护，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就被军事法庭惩罚了。骑士的身份让你成为了我的庇护伞，包容着我的任性和鲁莽，真的非常感激你。”

“你……在说什么啊？凯尔……”这样感动的话，卡兰特从不期望能从凯拉帝的口中说出来，“骑士的头衔，你不是一直都耿耿于怀吗？”

“那不是小孩子闹别扭的心理吗？”凯拉帝自己笑了起来，菲尔说得对，自己的确太不坦诚了，今天药物的作用让他的头脑有些发晕，那些该说那些不该说他也无法思考清楚，索性都说了出来。

“凯尔……”

“麦伦，我选择你，也许是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吧？”

“同一类人？”

“是啊，同样努力着，将自己的身体发挥到极限，去追求一个军人的梦想啊。”

“但是苍夜？”

“我在二十年前就拒绝了他，麦伦，那时候我就选择了你，是你自己一直没有自信而已。”

“你……从来都没有说过。”卡兰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幸好隔了一面墙壁。他们可以坦然面对生死，却依然羞于谈起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拒绝的话只说给他一个人听就够了。”凯拉帝说，全世界都知道的话，让那个自傲的男人颜面何存啊！现在他依然能回忆起那一天的情形，与那个男人的每一次交锋都印象如此深刻！

在苍夜宣布自己要退出军校，进修经济学的那一天，凯拉帝主动约他在图书馆的屋顶上见了面。苍夜那一天经过了精心的修饰，甚至还带了一支玫瑰花。军校规定严格，他想不通苍夜从哪里搞到了这种东西。

苍夜自信满满以为是凯拉帝主动的约会，根本没想到对方想要拒绝他。凯拉帝也没有和他绕弯子，直接表明了来意。本来他可以不做任何回应，但是他实在不希望和这个男人纠缠下去。

“你也许只是因为我拒绝了你才如此执着而已。”凯拉帝说。

“你难道想通过拒绝我来成就自己的虚荣心吗？你我本是一样的人，同样被无数人追求着，一定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决出胜负吗？”

苍夜的回应让他大跌眼镜，凯拉帝无奈的看着他，他和这个男人真是话不投机，两个人的思路就好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交集。“都不知道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东西，你说的事情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明白吗？”凯拉帝厉声责问着，“作为一名军人，你难道不应该想一想自己的职责吗？”

“我当然有履行自己的职责，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难道这也配不上你？”苍夜明显带着委屈的表情。

“这和成绩没有关系！”凯拉帝说。这个男人也许生下来就是为了彰显魅力嘲笑凡人的吧？别人埋头苦干的读书，他却轻轻松松就可以超越，别人挥汗如雨的训练，他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别人击倒。他本可以成为最一流的士兵，但是他的脑子里装着的却是那些无一可取的花花公子玩世不恭的思想。凯拉帝严厉的批评了他，鉴于他超强的自负，他没有回避犀利的言辞，和自己对他的不屑。

“喂，我有好好看书哎，你也在图书馆碰到过我不是吗？”苍夜竟然不知道自己天生的聪慧竟然成了错，非常委屈的抗议着。

“你少装模作样了！”

“训练的话，我也有挥汗如雨不是吗？”

“你那只不过是热身而已。大部分时间你在干些什么，自己清楚。”

苍夜无言以对，他的确花了很多时间，和不同的人约会，风流成性，是所有人对他的评价，难道只是因为自己备受追捧就应该受到指责吗？招蜂引蝶和拈花惹草有着本质的区别，前者是天与魅力，后者则是品行不端。“你误会了。”

“是不是误会都毫无关系，我不想再和你浪费时间，也请你自重。”

看到凯拉帝甚至不愿意倾听自己的解释，苍夜万分沮丧的说，“凯尔，时间会让你明白你对我的看法都是错的。”

“是对是错对无所谓，我对你没有兴趣。”

“我会一直等着你的，凯尔，我会创造一个适合克隆人生活的新世界，一个适合你和我生活在一起的新世界，等着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苍夜最后对着他的背影说。他走下楼顶的那一刻看到苍夜脸上挂着明显的失落之情，但他那时候只是以为苍夜自尊心受到了打击而已，没有自己，他很快就会找到新的对象吧！

“时间证明，你的想法确实是错误的，凯尔。他并非那样轻薄的人。”卡兰特说。如果时间倒流回到从前，凯拉帝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卡兰特很想知道。

“是啊。”凯拉帝叹了口气，时光无法倒流，他的心已经有了归属，只能让他空等一场了。就算时光倒流，他相信也不会有别的选择。

卡兰特还在犹豫要不要问他和苍夜现在的关系，因为涉及到他们的计划，凯拉帝也许会拒绝也说不定，凯拉帝却自己首先坦白了，“麦伦，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他什么。”

在他们联手计划的开始，凯拉帝就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他背叛的只是帝国而不是爱情，也希望苍夜不要对他抱有任何幻想。那时候苍夜笑呵呵的说，他这种大众情人的类型是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但现在凯拉帝已经明白他一次次说着那些言不由衷的话谎言语只是不想增加自己的负担而已。他一直抱着一个无望的希望在等待，而自己最终什么也给不了他。

两个人就这样闲聊着，一天的时光悄然而过，而他们不知道两个人的未来依然掌握在作为第三者的男人手中。

第九章：知己知彼

卡米尔被委派向卡兰特转述了现在的形势，当然他并没有多嘴去提谈判的事。站在暴力天堂的海滩上，望着梦幻一般的移动绿洲，卡兰特感慨万千。

二十年，苍夜用了二十多年时间完成了对凯拉帝的承诺！他的创举已经不仅仅只是爱情神话。他正用年轻人的魄力创造世界，震撼着腐朽的帝国。帝国创造了克隆人，而苍夜则创造了他们生活的空间。如果不是站在帝国的立场上，卡兰特也非常赞赏这样的魄力，但是可惜他们永远只能是敌人。

“要我来做什么呢？”卡兰特知道艾沙此刻放自己出来，这一番话并不是没有意义。

“殿下想问问您的立场，少将，你曾经是天使之翼的长官，可是现在您的部队正打算攻打Vinus，您到底站在怎样的立场上。”

卡兰特望着悠悠海水，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战争是他最讨厌的事情，而和自己呵护着成长起来的战士的战斗是痛苦之中的痛苦，但是如果是无可避免的话，他也会挑起这一份重担。

他尚在思考措辞，罗伊远远的跑了过来，“麦伦，您父亲的电话。”罗伊将卡兰特留在指挥所的通讯器递了上来。在这种时候接到早已隐退的父亲的电话，卡兰特能够猜到他会说些什么。

“麦伦，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没有权力要求你什么，我只是想问问你，是奥斯帝国，还是那个男人，你自己做出选择吧！如果你选择那个男人，我们四十年的父子之情就此断绝吧。”

卡兰特握着电话的手在颤抖，他强忍心中的悲痛说，“父亲，我可以为了帝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是父亲，您知道吗，那个男人却可以为了我放弃梦想和生命！

老卡兰特还在教训他作为一个男人不应该将私人感情凌驾在国家大义之上，而卡兰特已经没有心情在听下去，匆匆挂掉了电话。今生只怕他只能辜负义父的期望了，他永远也无法做得像父亲那样纯粹。

卡兰特在指挥部见到了等待他答复的艾沙，直截了当的说，“殿下，这一战我来打，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说来听听。”

“如果我赢了的话，请放过凯拉帝一命！”凯尔，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救你，虽然这样的方式可能让你永远恨我！

“那怎么可能，他犯的是死罪！”

“他也曾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你知道他曾经挽救过多少人的生命，而且现在他并没有打算伤害任何人。”卡兰特平静而坚决的阐述着自己的要求，没有留下一丝退让的余地。

艾沙终于妥协了，这样的交易也比单纯的信任更叫他安心，因为一切都按照事先的计划在进行。“你有把握打赢吗？”

卡兰特摇了摇头，“从武器对比上来说我们处于劣势，但是他们不会出动全部的战力和我们打，大部分战力一定会留下来保护舰队，所以我们的军队数量占优，关键就是两者权衡的问题。”

“打赢的把握是多少呢？”艾沙问道。

“没有打之前谁也不知道。”

“那你刚才还在和我谈条件。”艾沙有些不悦。

“是的，但是我必须赢。”卡兰特微微一笑，“如果对方的国王战死，算不算是我们的胜利呢？”

“你是说，你有办法让苍夜战死？”众人不解的望着他。

卡兰特却什么都没有解释，“到时候看战果吧！”他最后的一个请求是去看一眼沉睡中的凯拉帝。

他在卡米尔的陪同下，站在门口望着沉睡中的凯拉帝，一天时间他已经憔悴了很多，他用目光抚摸着他的脸颊，他的眼帘，他的双唇，在心中轻声说，“晚安，凯尔。当新的一天到来，一切都会结束了，请你幸福的活着。”在泪水流下来之前，他关上了门。凯尔，也许我在你心中刻下的伤痕你这一生都无法忘记，我不祈求你原谅我，但是我只希望你能活着。卡兰特又在门口沉默了一分钟，让泪水滴落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回过头来对艾沙道，“殿下，请带他去警察厅暂且避一避吧。你呆在这里太危险了。”

两位老将军也觉得王子不适合呆在最前线，力劝他离开。卡兰特最后道，“殿下，请记住答应过我的话，如果我今晚不能回来也请您务必要履行承诺。如果我今晚失败了，也请留下凯拉帝的命吧，因为无论在什么时候，那都是您最好的护身符。”一旦今晚他们战败了，Vinus肯定是保不住了，为了夺回凯拉帝，苍夜会不惜一切代价，他相信艾沙会明白凯拉帝的价值。

送走艾沙和凯拉帝，卡兰特开始布置作战方案。他将卡米尔和罗伊留了下来担任自己的副官。卡兰特向所有的士兵传达了这次作战的原则，第一，防守为主，不必急于出击，保存有生力量，避免任何不必要的牺牲；第二，主要任务是探测对方的战机性能，为今后的作战做长远的打算。

看到卡兰特的战术没有任何出奇制胜之处，卡米尔有些怀疑，卡兰特是不是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愿意为了奥斯帝国死而后已呢，也许他只是故意求败也说不定。

卡兰特淡淡道，“中校，今天晚上的主角是我们三个人，更确切的说是我，这是我和苍夜的战斗。”

“您什么意思？”

“如果我猜测的不错的话，这是一场计划之外的战斗。新成立的国家本来没有任何侵占Vinus的企图，他们本来的目的是建立一个漂流的国度，突然发动对Vinus的战斗，只是因为凯拉帝的被捕，改变了他们原本的计划，所以苍夜一意孤行。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们自己的准备必定不充分，也不会有完整的作战方案，充其量只能是对尚未投入使用的战机的检测而已，所以我们根本没有必要和他们硬拼，做出无谓的牺牲。而且这是他们的第一仗，不管他们的战机多么先进，他们也处于摸索的阶段，对于第一次操控的人来说，不熟练的操作注定无法发挥出全部的优势，所以在战斗力上我们几乎是旗鼓相当的，加上人数上的优势，完全可以弥补硬件上的不足。综合上述两点，我们根本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只是做好防御工作即可。”

“但是如果他们不使用新的战机呢？天使之翼的实力可是无敌的。”

卡兰特笑了，听到对自己曾经的部下如此高的赞誉，他还是感到非常自豪，“他们一定会使用新的战机的。因为之后他们很可能立刻就面临着大规模的讨伐战争，这是个好机会让战士们适应新的战机。今后面对整个帝国的讨伐，他们每个战士都将面对一对多的挑战，战机的性能将成为他们胜负的关键，所以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所以这也是我们的机会，对他们的战机做全面的了解，为今后的战斗做好应对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