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想问你要不要请凯尔帮你看一下？你好像很不舒服。”看着他起伏不定的胸口，菲尔心里嘀咕，“身体不好，就不要生这么大的气嘛！”，

“写你的东西。”卡兰特冷冷道。

菲尔于是低头将在船上的经历慢慢回忆了出来，只是隐瞒了修和他互动的那些细节，目前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连冷都不知道，所以也不用担心会串供。写到那个诺比失踪一节，菲尔皱了皱眉头，在他心里依然觉得那只是个天真的孩子，完全无法把他和一流的杀手形象放在一起。

“那个孩子找到了吗？”菲尔问道。

“没有。”卡兰特说，“他应该在苍夜手上，不会有事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只是想见凯拉帝一面，但是耍这种的小把戏未免太无聊了。“过些天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就会将人放了的，所以放心吧。”

菲尔一听人还活着，心里瞬间高兴起来，又问道，“上帝之手的人呢？也是苍夜先生下的手吧？”

卡兰特点了点头，又马下了脸来道，“和你没有关系。你还是担心自己的前途比较好。”

当菲尔写完口供，交给卡兰特的时候，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卡兰特竟然交给了他一张解除职务的通知单。菲尔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以后不再是天使之翼的成员。”

菲尔一听自己今后和凯拉帝，和天使之翼将没有任何关系，眼中泪光闪动，这里可是凝聚着他所有的记忆的地方。“怎么可以这样？就算我犯了错误，也应该好好教育才对，怎么可以把我抛弃了。”

“像你们两个这种匪夷所思的行为足够送你们去军事监狱呆三个月了，在那里好好接受一下教育，可以终生受益。”卡兰特揶揄道。

“那就送我去嘛。出来的话还是天使之翼的成员吧？”菲尔眼中的泪水几乎落下来，荡漾的水光之中闪动着的都是恳求之情。

卡兰特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方的天真无知真是让他不知所措，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他一定会拼尽全力避免他被送去。因为这次是没有先例的事情，而且冷又是索尔曼的骑士，只能由索尔曼私自处罚，所以菲尔可以说跟着沾了光，只是被除名了事。但是将来他应该去哪里，却还没有最终结果。

“先面壁思过去吧，等待调令。”卡兰特拿起了外衣准备要离开了。

“将功补过可以吗？”菲尔急忙道。

“补过？怎么补？”卡兰特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如果有可能，他不希望自己手下的任何士兵受到伤害。

“我也许可以让苍夜先生把人交出来，你可不可以同意我和冷跟着凯尔上战场？”

菲尔的要求让卡兰特有些意外，在他看来这个孩子一点战斗的素质都没有。略一思考他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这是他和冷唯一返回天使之翼的机会，如果冷建立军功的话，他就有充分的理由要求留在天使之翼。但是一心想要收回冷的索尔曼是不是会同意这样的安排？如果他允诺了这样的请求，到头来又变成了他和索尔曼的较量。

卡兰特按了按太阳穴，他已经厌倦了这种内耗式的争斗。“这次的事其实是由索尔曼指挥，你尽量去做吧，我也尽力去说，但是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还要看索尔曼的决定。”为什么自己要答应呢？卡兰特往回走的时候还在思索这个问题，也许菲尔身上有一种难得一见的善良品质感动了他。

菲尔在走廊上遇到了从索尔曼那边出来的冷，敏感的他一眼就看出了冷的不对劲，鞭梢掠过耳际留下长长的淤痕，延伸到了脖子里。菲尔不顾引路的士兵在场，走上前去给了冷一个拥抱。对于自己的请求他并不抱多大的希望，他有种预感，他和冷的缘分就要走到尽头了，这些天以来承蒙他的关照，虽然不是爱情，但是深厚的友情也足以为对方舍生忘死。

但是他们的命运都操纵在帝国手中，谁也没有真正的自由。他们能做的只是尽力保护对方，能力却又微乎其微。也许他们能做的，只有这样拥抱着用体温相互取暖，用心跳相互安慰。“等着我回来。”菲尔在他耳边轻声道。

第六章：奇妙交易

苍夜住在军部的招待所里，除了行动不自由之外，这完全就像是豪华的款待。菲尔敲门走进去的时候，他正靠在沙发上仰望着头顶的吊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进门的声音，依然没有回过头来，只是淡淡道，“放下，出去吧。”

“是的，先生。”菲尔将盛着的红酒的托盘放到了桌子上，他进来之前遇到送红酒的士兵，顺便从他手中接了过来。

苍夜听出了声音的异常，终于将视线从水晶吊灯转到了菲尔的脸上，失望中又带着几分希望的神色，菲尔就知道自己来对了。“难得父亲那么担心你，原来你过得很享受嘛！”

苍夜刚刚点了杯红酒，打算借酒消愁打发慢慢长夜。虽然和凯拉帝说要等着他，但是他实在不抱什么希望，无数次这样的约定都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罢了，二十年前是这样，二十年后依然是这样。每一次自己点燃希望的灯火，再等着它烧成灰烬。“是凯尔让你来看我的？”苍夜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感情，“他真的很担心我吗？”

菲尔现在觉得他有些可怜了，这个集美貌智慧财富于一身的男人，却偏偏无法赢得所爱之人的心，而帝国那些可恨的制度又让他的爱情充满艰难险阻，就算凯拉帝爱上他，他们也无法跨越现实的障碍，走在一起，除非他能赢得天下，创造一个新的世界。菲尔故作轻松的调侃道，“喂，你难道就是为了让父亲担心，才这样做的？”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做这么庸俗的事情呢？”苍夜否认道，其实内心深处渴望着做一些庸俗的事情，当然前提是能赢得他的一点点关心。但是他知道那样做了只会惹他讨厌。

“我想也是的。所以父亲对你的事情很放心，说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自己搞定的。”菲尔也不知道这句话对苍夜来说是安慰还是打击。而苍夜一直保持着那样爱恨交织的复杂表情。“我是来陪你聊聊天的，一个人很无聊吧。”

苍夜示意他坐下。自己打开了那瓶红酒，倒了半杯。鲜红的液体从不慎从他的嘴角滑落，落在了雪白的礼服上。胸口那朵丝蓝的玫瑰也变得憔悴不堪了。“你叫他父亲？”苍夜问道，他很好奇菲尔和凯拉帝的关系。

菲尔很自豪的作了解释，流露着对凯拉帝的崇敬之情。

“原来如此。”苍夜毫不吝啬的挥洒着自己的羡慕之情，又问道，“如果卡兰特那小子派你来问我杀手的事，我无可奉告。”

果然被识破了呢！菲尔心道，如此玲珑剔透的心为什么就识不破凯拉帝的无情？不，也许不是识不破，而是放不下而已。面对明显的逐客令，菲尔只好亮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笑道，“现在赶我走，你说不定会后悔的哦。我手上可是有很多凯尔不为人知的秘密，尤其是关于你的秘密，你难道不想知道？”

“你少来骗我了，那个人怎么会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别人。”苍夜根本不来电。

“噢噢，是吗？比如他某天在日记中写道，‘那个苍夜真是个大傻瓜。’你难道不想知道前后文吗？”菲尔向他晃了晃手中的电子日记簿。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这一次苍夜才真的着急了。与凯拉帝有关的任何东西都足以吸引他的目光。

“父亲给我的，也许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记录什么秘密的东西，所以才会给我看的，不过里面偶尔还可以看到那么一点点感情的火花。”菲尔继续得意洋洋的炫耀着。

“把那东西卖给我！”苍夜毫不犹豫的说。

“啊？”

“一个字给你一提拉怎么样？或者你来开价。”面对如此霸气的交易，菲尔都忍不住要摆着指头算一算这本日记总共值多少钱了。

“或者你想要飞机，武器，房子，身份我都可以帮你搞定。”苍夜继续加大价码，这个人根本就没把帝国的法律放在眼里呢！

“可以帮冷赎身吗？”菲尔故意刁难道。

“这个……有点难，但是可以想别的办法。”看着苍夜两眼放光的样子，菲尔心道，至于吗？一本日记就值得你冒如此的险，为了不让他继续想入非非，菲尔只好让他死了心，“不行，我不能卖给你，父亲说了涉及军事机密，不能外传，不过我们可以聊聊里面无关紧要的内容。”

苍夜叹了口气，失望之情如此明显的挂在脸上，让人想忽略都不行。现在他就像那朵蔫了的玫瑰，只剩下凄楚动人的无奈。“好吧你赢了，想问什么就问吧。”

菲尔笑道，“那么我们玩游戏吧，我说一条关于你的信息，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怎么样？”

交易谈好了，苍夜又附加了一个条件，让菲尔也叫他一声父亲。菲尔面对这明显占便宜的做法觉得有些好笑，而与其占自己的便宜，他想苍夜更想通过这声称呼找到一点和凯拉帝的联系吧。

“不过，我只叫一次啊，我可不想每次叫你。”为了表示诚意，菲尔首先读了日记中刚才那句话的前后文，“那个苍夜真是个大傻瓜。竟然在议会上大放厥词，又拒绝道歉，与人把柄！”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让苍夜陷入了沉思。那时他刚刚接替去世的苍夜王子，也就是他的前身，进入议会不久的事情。他提出议案取消对克隆人的奴役制度，希望他们享有和人类平等的待遇，却遭到了强烈的反对。那些愚蠢的国会议员们既害怕智慧高于自己的克隆人掌控整个社会，又不愿意放弃从克隆人身上获得的利益，总是希望编织更加牢固的等级制度，限制克隆人的种种权限。而苍夜的议案却完全和他们的目的，和苍夜王子所创建的这套体制，背道而驰，这不同的声音无疑让他们感到恐慌。而苍夜一时气愤，将这群猪猡大骂了一番，然后扬长而去。

如果凯拉帝的拒绝是人生中第一次重大的挫折，那么这就是第二次。他曾经说过要为凯拉帝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然而他已经意识到在这种体制下是无法实现的。

“父亲……父亲……”

听到菲尔的叫声，苍夜才回过神来。“看来这句话对你来说很重要嘛。”

“算是吧？”苍夜至少知道凯拉帝还是关心着他的，这已经足够让他欣慰。

“下面轮到我来问了。”菲尔最想知道的当然还是那些人的下落问题，他先问了诺比的事。

苍夜笑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如果有人死在海上他们的怨灵就会聚集在失事的地方兴风作浪，如果有人经过，他们就会将其勾走。”

“然后呢？”菲尔知道苍夜不愿意直接说出来，一定在暗示些什么。

“在十几年前有一艘船在A097岛屿附近失事，船上的好多人的死了，剩下的被冲到了A097岛上，所以现在人们都称那个岛屿为幸运岛，只是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幸运呢。”

“你怎么做到的？”菲尔凑近苍夜的耳边悄声问道，表示这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悄悄话，不会告诉别人。

苍夜也煞有介事的在他耳边道，“这是个秘密。”

菲尔白了他一眼，转入了下文。凯拉帝的日记本来就是一些琐屑的描写，提及苍夜的地方少之又少。另一处是有苍夜名字的地方却是卡兰特写下的。

“我没有想到凯尔还有记日记的习惯。”卡兰特写道，“我常常在想有一天我和苍夜作为人类已经老去，而你还保留着年轻时的模样，那会是怎样的情形。总有一天我们会配不上你，所以我们想将最美好的年华给你，而你也许并不需要。”

这段文字插在其他的文字中间，看起来只是卡兰特一时有感而发，并不想让凯拉帝看到。苍夜对此也有同感，想起今天在走廊的对话，苍夜内心又是一阵悸动。凯拉帝，请你稍微体会一下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心情吧，我们可没有像你一样贯穿整个生命的青春期！苍夜虽然也是克隆人，但是他完全copy了苍夜王子的基因，并没有被改造过，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他依然是个普通人。

“那时候你在干什么？”菲尔问道，在恐怖分子夺船的时候，苍夜却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我嘛，在玩游戏。”

“玩游戏，什么游戏？”

“告诉你，你要保密哦。”苍夜故作神秘的说，“是一种很好玩的游戏，一个人操控着三架飞机在天空中和别人战斗的游戏。”

这是在暗示兰尼乘坐的飞机上没有人吗？那么和自己当时预想的一样，兰尼逃走的事他一直都有参与。是出于道义还是利益呢？如果那些信息真的被出卖的话，天使之翼一夜之间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凯拉帝也变得毫无用处。苍夜到底知不知道拉尔携带着什么样的东西呢？还是说整件事就是他策划的，他只是借用修的手而已？

“虽然痛恨这个国家的一切腐朽邪恶的制度，痛恨军方的虚伪狡诈，有时候甚至想要亲手摧毁它，但是危害国家利益这种事我是不会做的。”苍夜的喃喃自语打消了菲尔的忧虑，那么兰尼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呢？是偷渡到了塞尔塔，还是被他藏了起来？

苍夜没有给他机会再问下去，反而催促他快点进入下一个话题。两个人聊来聊去，菲尔已经找不到关于苍夜的只字片语，苍夜巨大的期待显然没有得到满足。而菲尔想知道的东西，要么苍夜没有要是回答，要么他根本不知道内情，尤其是关于修的身份。

“他只是一个商人，不过听说他在黑道上更有名气，有人说他从塞尔塔贩运毐品到奥斯帝国，然后将克隆人偷渡过去。克隆人在塞尔塔还是很少欢迎的，因为他们不但美貌，专业技能也很不错，像一些高级厨师甚至还可以出入宫廷。”

这更像是他的掩护身份，而非真实身份。也许除非有一天他亲自对自己说起，否则自己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他跳下海那一刻所说的话的含义。

聊得实在没有可聊的，菲尔只能摘录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念给苍夜听，最后还给了他两幅速写。

“我有礼物送给凯尔，你帮我带给他吧。”苍夜最后说。菲尔走出房间后果然看到了苍夜让助手准备好的礼盒，一个四五十厘米高的盒子，用蓝色的丝带捆绑着，只不过士兵递过来的时候的眼神让菲尔非常好奇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第七章：冰释前嫌

菲尔向士兵说明了苍夜要求，士兵给罗伊中校打电话询问凯拉帝的去向后，带着菲尔离开了招待所，驱车去往卡兰特的住所。

菲尔通过电话先向卡兰特汇报了失踪人员的可能位置，以便卡兰特做出部署。礼物的事他倒想给两人一个惊喜。

夜色中的Jupiter和Vinus完全不同，Vinus的一切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智慧结晶，宽阔笔直的公路，排列规则的居民楼房，划分清晰的等级区域，设计新颖的高楼大厦，而因为才建成几十年的时间，他就像一座现代文明的博物馆。而历史悠久的Jupiter到处留下了时间的印记，那些高楼之下破旧的房屋述说着发展的轨迹；一条条弯曲的小巷，更像是自然而然聚居所形成；那具有历史价值的钟楼和牌坊带着风雨雕饰的痕迹；还有那些夜店中嘈杂的欢声笑语，那些马路上穿行不息的人流，传承着人间的烟火。菲尔对这里比对Vinus有着更多的亲切感，那感觉就像是生活在天上的神对于人间烟火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