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有恃无恐的表情让卡兰特确定那里的一切苍夜都了然于胸，却又自信没有留下任何把柄。早就知道不会有任何收获，但是卡兰特还是站在了这里，他只是想用行动告诉苍夜，自己不惧任何挑战。但是对于苍夜的目的，卡兰特依然非常迷茫，他所说的一切只有一句是可信的，那就是不想和凯尔为敌的话。

苍夜忽然坐到了卡兰特的旁边，在他耳边悄声道，“听说索尔曼被人杀死了，是真的吗？”

卡兰特讨厌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条件反射一般站起身来，冷冷的望着他。苍夜笑了，“你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其实已经印证了谣传。我说的没有错吧？”

卡兰特不置可否，冷然道，“苍夜，不要玩火自焚。”

“放心，我是不会做那种事的。不过倒是你，可要保重身体，你眼睛里的那两朵鬼火随时都会熄灭。”

“哼。不要离开住所。否则我会请你到警察局住几天。”

“那真是太好了，我希望你可以发给我正式的限制出行命令，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将首都的宴会邀请推辞掉。现在我唯一想做的就是缅怀凯尔而已。”

“你说什么？你说菲尔是嫌疑犯？他现在在哪里？他被关起来了对不对？在警察厅，还是绿岛监狱？”冷无法抑制的激动和惊讶，他站起身来，抓着桌角，乞求的目光望向罗伊。

“绿岛监狱，但，那已经是前天的事了。”罗伊不禁回忆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事情的进展同样超乎他的想象。

第四章：沉默应对

绿岛监狱，在索尔曼被杀之后的第二天，卡兰特到达了这里，原本打算赶赴前线寻找失踪的凯拉帝的他，却在最后关头改变了主意，向国会递交了申请来处理索尔曼的案子。在前线他能做的也就是望着茫茫的大海等待而已，但是在这里他也许还能挽救一个无辜的生命。作为一名军人，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强忍悲痛，他接手了Vinus的一切事务。

绿岛监狱的黑暗情况他早有所闻，只是在索尔曼的庇护下，上层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索尔曼悄无声息的被杀之后，贝克已经无法保证警察厅的安全，所以才将菲尔兰迪送到了绿岛监狱。菲尔被关进了这里，他不愿意去想象后果。

“狱长，卡兰特少将到了。”卡兰特没有经过通报直接闯了进去，而当时的霍斯狱长正忙着和犯人们互动，根本没有注意到已经闯入的卡兰特。

“狱长，看来你很忙啊！”卡兰特冷冷道，牢房里惨不忍睹的场面已经严重的刺激了卡兰特，他有种想吐的冲动。

“少将？”霍斯从自己的乐趣中回过神来，“没能及时出迎，我非常抱歉，但是通知说您今天晚上……”他试图解释，但很快被卡兰特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你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您说什么？”霍斯吃惊得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可以滚蛋了！从今天起撤销你的狱长一职。”

“你根本没有权力这么做，你知道……”霍斯的话还没有说完，少将已经挥起拳头，于是他高大的身体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卡兰特看了看手上刚刚换上的白色手套，皱了皱眉头，扯下来扔到了地上，“真是无聊啊，浪费了我一副手套。”

刚才在此寻欢作乐的人群好像看到了瘟疫一般，跟着霍斯狱长一涌而出。

“妈的，如果这帮脑子里装满狗屎的人少一点，这个世界也许会更美好一些。”卡兰特骂道。

“上将，您这样会得罪人的哦。”罗伊微笑着提醒道，但对于少将的所作所为打内心深处抱着敬意。霍斯早年在军中就是违法乱纪的楷模，但是因为国会中有姻亲，他只是被调到了这个地方了事。

小小的牢房里，四五个伤痕累累的赤裸身影挤在一起，没有发现菲尔兰迪，卡兰特松了一口气，他脱下外套，轻轻的覆盖在了几个人的身上。“把他们都带走吧。”

卡兰特一刻都不想多呆，命令罗伊带上菲尔兰迪去警察厅。在飞行器上，卡兰特见到了菲尔兰迪。破碎的衣衫掩藏不住满身的伤痕，他这两天肯定也受到了刑讯逼供。拿到索尔曼被杀的口供，也是霍斯的乐趣之一吧。那双金绿色的眼睛中，原本阳光一样明亮的眼神已经消失不见，就像日食一样只剩下一个空洞的黑洞。卡兰特忽然想到，此时自己的眼神应该也是同样的情形吧？凯尔的死，带走了他的灵魂，现在活着的只是一具躯壳而已。

“凯尔，他真的死了吗？”菲尔问道。

“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

菲尔不再说话，转头望着窗外白云飘过的天空。

到达警察厅之后，卡兰特命令士兵将菲尔带到审讯室。贝克提交的报告他已经过目，现在的情况简直是一团糟。索尔曼被杀之后，从遗忘之地的碎石堆中挖掘出来的伤者，和随后逮捕的劫机者，竟然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了踪影。关于两个人的一切记录也被删除。

之前索尔曼对两个人的身份严格保密，这些秘密也随着他的死而被掩盖起来，到目前为止贝克连两个人的身份都没有搞清楚。而他对菲尔兰迪的审讯也一无所获，在菲尔得知自己被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之后，他拒绝提供任何线索。

“菲尔兰迪，把所有的一切告诉我。”卡兰特站在审讯桌前望着他，他的焦急之情溢于言表。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临走之前，国王亲自向他传达了命令，要将菲尔押赴首都接受审查。卡兰特担心的是索尔曼的死对王室的打击已经让他们丧失了理智，在这种关头，平息伤痛似乎比找出真凶更加重要，于是抱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心态，审判很可能会朝着预期的方向进行——判菲尔兰迪死罪。那样真相将永远被封存起来。虽然卡兰特据理力争，但是却没能改变这样的结果，一个普通士兵的生命在他们眼中根本不算什么。所以他只能尽早赶到Vinus，给自己争取几个小时时间。

卡兰特望着坐在审讯椅上的菲尔兰迪，对方表现的异常平静，表明他已经接受了事实，而且并不打算好好合作。卡兰特忽然想起那次开玩笑的时候，凯尔说过如果菲尔被送去绿色别馆的话，他会炸平军部的玩笑话。但是，他不怀疑，如果凯尔还活着的话，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救菲尔。虽然他看起来冷漠而淡然，但是骨子里却有一股豪气，在关键时刻可能冲破理智的防区，做出意想不到的惊人之举。尤其菲尔还是他的“孩子”，对于不能生育的他们来说，一声父亲比什么都珍贵。

“你如果真的在乎凯尔的话，就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

“珍惜生命？”菲尔带着看破一切的无奈的表情冷冷一笑，这几天他已经经历了地狱，“我也很想珍惜生命啊！”

静默了几秒钟之后，卡兰特起身离开了审讯室。如果不能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和为他洗脱嫌疑的可能性，菲尔兰迪一个字都不会说。他的表情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罗伊，测试一下菲尔兰迪的DNA。”卡兰特说。

“哎？”

“从医生的眼光来看，你对菲尔兰迪的手术难道没有任何看法吗？”

罗伊愕然，不是没有看法，他的术后恢复实在太好，让人看不出任何动过刀的痕迹，而且从术前术后两个人的容貌比较来看，凯拉帝在他身上似乎做了很多不必要的手脚，而他的手术报告也写得似是而非。罗伊在暴力天堂当教官的时候就怀疑过，也曾经试探过凯拉帝，但那一次凯拉帝淡定的反击，完全打消了他的疑虑。

“那个孩子似乎有着奇妙的恢复能力，刚才在飞行器上看到的伤痕，此时竟然消失不见了。”当他看到菲尔身体的那一刻就产生了很多的疑问，那具饱受折磨的身体，却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那些伤痕就像画在白纸上的红渍那样刺眼。他们军人的身体没有人可能有着那样干净的底色。

“你不会怀疑菲尔的身份和这件事有什么联系吧？”

卡兰特摇了摇头，这只是他临时发现的疑点而已，也许和整件事完全没有关系，也许只是他想多了而已。

第五章：身世秘密

卡兰特随后叫来了贝克，向他核实事情的细节，他们手上并没有菲尔兰迪杀死索尔曼的直接证据。弹道测试结果表明杀死索尔曼的枪是他自己的配枪，枪上没有任何指纹，犯罪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监控被修改，也没有发现任何人出入警察厅。

“现在所有的证据，岂不是正好间接证明菲尔兰迪不是凶手吗？”卡兰特道。监控被修改，正说明有人为了不被发现特意为之，而菲尔显然不具备这样的时间。“贝克，你觉得对一个正在审问的人，索尔曼中将会毫不防备的被他抢枪，然后击中眉心吗？”

贝克当然还没有糊涂到这种地步，但是当务之急找一个替罪羊才是明智之举，否则警察厅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难逃责难。

“好啦，冷静一点，贝克中校。进入警察厅需要通过面部识别系统，面部识别系统没有遭到破坏，说明这个人是被允许进入的，再说这个人能面对面杀死索尔曼，说明中将对这个人毫无防备，这样的人有多少呢？现在你要做的是去排查，找出在那段时间里有嫌疑的人。”

贝克松了一口气，卡兰特并没有要追究他责任的意思。

既然无法从菲尔这里得到更多的线索，他沿着索尔曼生前的轨迹行走，在那里他一定可以找到他被杀的蛛丝马迹。他用索尔曼的账户登陆了系统，将索尔曼最后看过的资料清单调了出来，然后一项一项的核对。

512事件已经过去了半年多了，索尔曼竟然在这种时候还在关注这件事。卡兰特从索尔曼的电脑中看到了那份报告，这是针对凯拉帝行动的报告，他不明白索尔曼为什么在凯拉帝已经去世的情况下还耿耿于怀。但现在任何微小的线索都不能放过。

“贝克，帮我把巴特和塞姆找来。”这两个人是512事件的功臣，塞姆策反了被送进研究所的巴特做他们的内应，从而完成了凯拉帝的战术。卡兰特还记得在512事件之后，索尔曼竟然破天荒的为两个人说情，还为两个人安排了警察的工作。

很快贝克那里也传来了消息，两个人竟然失踪了。因为这段时间忙于追查杀害索尔曼的真凶，无暇顾及这件事。

这会是巧合吗？不，不可能。但是两个人的身份并没有进入这里的权限，他们不可能是杀害索尔曼的凶手。这条线索似乎又中断了。

几个小时之后，罗伊那里却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卡兰特将那份DNA检测报告扔到了菲尔兰迪面前。

“你到底是谁？”

菲尔被卡兰特的表情吓到了，他急忙拿起来桌上的文件，这里有两份菲尔兰迪的DNA数据，受伤之前的和之后的，上面标注了照片以示区别。这是两份DNA数据的对比相似度竟然不到百分之十，他们绝对没有任何可能是同一个人。

菲尔的双手不禁轻轻的颤抖起来，他的猜测竟然被证实，极度的恐惧感像海一样将他淹没了。在他已经被判死刑，将要背负着菲尔兰迪的身份死去的时候，却突然告诉他自己原来不是自己？

“我究竟是谁？”菲尔含着泪水问道。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得知自己的身世，是命运对他的眷顾，还是惩罚？

“我还希望你来告诉我你是谁？”卡兰特从菲尔兰迪惊讶的表情已经确定，自己无法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了。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菲尔更加吃惊，在帝国的基因库中怎么可能找不到他的身份。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罗伊对比过帝国的基因数据库，却无法找到匹配的对象，他既不是天使之翼的成员，也不是任何国民。现在只剩下两种可能，菲尔是不存在数据库中特殊克隆人，第二种情况是他根本不是帝国的人。

“莫非真正的菲尔已经死了，我们把敌人救了回来？”罗伊当时提议道。

这是唯一合理的可能性，搜救队出现了差错，误导了给菲尔初步诊断的医生，但是凯拉帝对他悉心照顾了一年多，而且为他做了全面的整容手术，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卡兰特转过椅子望着窗外阳光照耀着的一片绿意葱茏，此刻的心情却萦绕着深秋的萧索之气。这一生阅人无数，却惟独看不透凯拉帝的心，当疑点指向这个他深爱着的人时，他却已经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中，留下一个个谜团等着他去破解。

“麦伦，说不定这是凯尔金屋藏娇哦。”他想起了罗伊当时的话，“在战场上喜欢上了自己的敌人，于是偷梁换柱，将他改头换面藏匿在自己身边，这些情节电视剧中不是经常会有吗？”

卡兰特充满了奇思妙想的大脑只限于他的洁癖，这种感情泛滥的肥皂情节不是他的专长。但是摆在面前的事实却让他不能不怀疑凯拉帝的忠诚。难道在他生死不明的状况下，他过往的一切英雄事迹，还有他对自己的感情都要悉数被推翻吗？

卡兰特从回忆中回过头来，对菲尔道，“现在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你不是奥斯帝国的人。”

“我是谁？我是谁？”菲尔喃喃低语，泪水已经打湿了手上的报告。

“你难道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异常？”

菲尔想起自己奇异的恢复能力，想起自己是唯一一位被star感染却安然无恙的人，这件事如果被高层知道的话，他恐怕就要遭受雷昂他们一样的待遇，被关进实验室，进行非人的实验，那么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想知道你是谁的话，就好好和我合作，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与其面对那样的人生还不如去死。他又想起在索尔曼被杀之时，他分明感觉到了那个人温柔的抚摸，他甚至给他打开了手铐。那个人是对他怀着感情的，他并不想卡兰特找到真凶。

“你已经没有时间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卡兰特站起身，犀利的目光想要穿透他的身体，看透他的内心。

万千思绪在菲尔脑海中闪过，清醒以来所发生的一切，快乐的甜蜜的，伤心的苦涩的，这就是他的人生，不管他是谁都不会影响这样的过去，不会影响他的记忆。于是他下定了决心，就让身世之谜随着凯拉帝的去世永远沉入海中吧！而索尔曼的死也会给冷换来梦寐以求的自由吧？他抬起头来，表情坦然而淡定，“作为感谢，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一个关于克隆人的秘密。”

第六章：艰难抉择

根据菲尔的口供，卡兰特从菲尔的私人物品中找到了一个移动硬盘，输入密码之后，屏幕上显示出一份被称为“死亡密码”的文件。卡兰特快速阅读之后，大吃一惊，这是一份帝国的高级机密。他永远也想不到，在他带领着大家在前线出生入死的时候，这些在后方安享太平的人却已经在研究怎样置他们于死地。

“你从那里得到了这样的东西？”

“亚美里亚号上，一个偶然的机会。”菲尔说。这些天他也一直在思考之前发生的事。拉尔的再次出现让他意识到，也许亚美里亚号才是事情的源头，修，凯拉帝，苍夜，很可能以某种形式卷入了其中，虽然没能够理清具体的线索，但他相信只有“死亡密码”才是这件事的关键之处。

“凯尔……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过他，告诉他也没有用吧？”

凯尔，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呢？如果知道的话，你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呢？卡兰特将点点线索写在了办公室中的电子屏幕上。512事件，亚美里亚事件，天使之翼反叛者的人员名单，这些索尔曼最后调阅的卷宗，也许和死亡密码，和凯拉帝都有着直接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