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薇拉！”

被叫出了真名，薇拉全身一颤，立刻撒腿就跑，但是她哪跑得过高阶魔法师的瞬间移动呢，黑袍神官像一道黑烟，瞬间在她前进的道路上现出身形。薇拉心里大叫一声糟糕，嘿嘿笑着，喊了一声：“二哥……”

罗南冷着脸说：“往哪跑啊？看见我跑得比耗子看见猫跑得还快？”

薇拉心头一颤，立刻转移话题：“啊，二哥，刚才你和深渊议会的人打起来了？没受伤吧？”

“……没有。”罗南露出一个很微妙的表情。

一定不对！薇拉疑惑地打量着自己二哥，他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正常了？肯定有问题！

——把时间退回一个小时以前。

罗南和萨尔面对面站着——准确说是漂浮在半空，同样是一身漆黑，袍角被风卷动发出簌簌的声响，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

“你到底要做什么？”罗南没有太多的耐心陪着这个靠一张少年脸装嫩的家伙胡闹。

萨尔却不着急，他盯着自己细细白白的指尖，摸出一瓶黑色指甲油，慢慢抹了起来，姿势非常放松——如果忽略掉罗南身边的重力球和暗魔球，以及漫天乱飞的暗刃，这简直不像是在打架。

“十年前开始你就在和神殿作对，你到底是什么人，目的又是什么？”

萨尔笑了一下，吹吹自己的指甲，也不正面答话：“小心，深渊议会准备先对你们，还有龙族下手呦～”

罗南眯起眼睛，勾了勾嘴角：“你不是使徒吗，怎么改行玩间谍游戏？”

“谁是使徒？”萨尔充满厌恶地说，“谁和那些满嘴胡话的神棍是一丘之貉？我在你眼里就那样？还是说……罗南，你现在看人只看生殖器吗？”

回答他的是扑面而来的暗魔球。萨尔愉快地在空中翻了个身，轻巧地躲过，却并不还手，反而做了个相当暧昧的姿势：“悄悄告诉你，我有十八厘米哦，要不要看看？”

乒——一颗硕大的暗魔球砸到了萨尔的脸上，把他砸得飞了出去。

噗，脸色阴沉的萨尔突然出现在罗南背后，手里握着一柄短刀架在罗南脖子上，动作非常快，但罗南也很快，他在那一瞬间消失，重新出现在离萨尔三米远的地方。

“你不是饥不择食连首相那种老男人都不放过吗？难道你喜欢老男人？”萨尔挑眉。

“跟你有关？”罗南笑了起来，“当年你突然出现，四处捣乱，你和神殿作对了十年，却又只是没事找麻烦，要说真的十恶不赦的坏事你还真没干过……小弟弟，很无聊吗？”

“小弟弟？哈！罗南，你说话还不利索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大魔法师了，你叫谁小弟弟呢？”萨尔忽然压低声音，“嗯？只会嘴上过过瘾……实际还是个小处男的神官大人？”

罗南瞪大了眼睛，萨尔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得意地拍着手，“放松啦，我又不会说出去，或者我帮你破处也是可以的哦～”

“够了！”罗南一挥法杖，遍地炸开白色的骨刺，法杖指向萨尔，罗南脸色阴沉地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你看，我只是个研究魔法的，要是一直呆在法师塔不是很无聊吗，所以才出来玩玩嘛！”萨尔无辜地说，“我只是离神殿比较近而已，谁叫你们自己没本事打败我呀！”

太可气了！当面挑衅黑暗神殿的领袖！罗南特别想直接宰了这个可恶的娃娃脸，但他还是克制着，说：“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单独把我拉出来，不会只是说这些没营养的废话惹火我吧！”

“唔，当然有事啦！”萨尔笑眯眯地说，“我想借你的日记来看，可以吗？”

“什——”罗南一时语塞，借日记？一句你有病啊差点脱口而出，“我为什么要给你看这个？”

“哦，也对哦，日记是私人物品。”萨尔依旧笑着说，“那，不然亲爱的小罗南送我点别的东西喽，比如……”他装模作样地想了想，“你现在穿的内衣好不好？”

“……”罗南已经彻底震惊了。

“对啦，乖乖答应我，然后我就解除这个魔法阵哦！”萨尔心情似乎格外好，他掏出一个笑笑的遥控器，“这个是一个魔法阵，作用嘛……你想想你不在会场，会场里现在没有高阶魔法师，这个魔法阵不管是什么，毕竟是深渊议会的东西哦，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哦～哈哈，要不要答应我呢？”

“……你到底、在搞什么！”罗南咬着牙，手都在抖了。

“只是好喜欢小罗南，想要小罗南的内衣拿回家欣赏啊。”萨尔眨眨眼，就像个调皮的大男孩，“怎么样，小罗南要答应我吗？”

有病啊！吃药啊！去尼玛的啊！这是黑暗君主对自己的考验吗？罗南风中凌乱，还是说君主这是在警醒自己不要太言语放荡不羁？不对啊！黑暗君主您是黑暗的主宰，不是桃色主宰啊！

“顺便附赠你一个小忠告，那个异世界来的家伙——”

萨尔话说到一半，被罗南打断：“你怎么知道的？”

“唔～实际上我还知道你的三围和你每天晚上说的梦话！”萨尔又开始胡扯，“嘿～那个家伙的力量快要耗尽了，不抓紧时间想办法的话，就要翘辫子咯！”

说着，萨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水元素结晶，拇指大小，但是上面带着一个奇怪的机械装置：“能量转换，感谢伟大的大机械师修特拉，他的杰出作品没能得到迪亚纳机械协会的认可，却让我灵光一现啊，这种技术真是棒极了——”说着他陶醉地看着那块水晶和那个小机械，“虽然还有瑕疵，但是一旦交给修特拉大师的话，他能做出个什么东西来，我还真是不敢想呢！怎么，你想要吗？”

罗南冷下脸：“条件？”

萨尔笑眯眯地伸出手来，斩钉截铁地说：“内衣！”

第38章：被弄丢的人类

思绪回到眼前，没穿内裤的罗南觉得长袍有点漏风，真心不是一点半点的忧伤。

“修特拉和祈阳人呢？”

自家二哥不知道抽什么风，薇拉生怕他一个不高兴直接把自己绑回家再也不放出来，立刻狗腿子一样凑过来，抬手指着首相府的方向：“去首相家了！”

罗南一言不发，直接瞬间移动消失，薇拉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正准备脚底抹油，背后传来一个更加恐怖的声音：“小妹！你还想往哪跑！”

“……大……皇……姐……”薇拉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被一队圣龙帝国骑士包围。

广场上的喧闹慢慢散去，只剩下治安队还在彻夜不眠，民众们该去医院的去医院，该回家的回家，虽然往后一周各大媒体的头条百分百离不开这场骚乱，但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劫后余生的去神殿祷告一下，也就继续开开心心上班上学或者在家遛鸟了。

晨曦慢慢从窗口透出，一点一点照亮了房间。首相府的工程队相当了不起，后半夜的功夫居然就把修特拉掀飞起来的屋顶修得差不多。露露和老爸打打闹闹交流去了，屋子里现在就只剩下修特拉还坐在治疗仪旁边。

透明的球形仪器外壳，里面安静躺着的人……像是未出生的小龙被包裹在蛋壳里，修特拉注视着这个人，似乎熟悉，又有很多不一样。

他第一次见到祈阳突然出现在自己的仓库里，还炸毁了满屋子的仪器——蓝龙一瞬间怒气值全满，但是当雷光散去的时候，龙族心里唯一的想法已经变成了“跪下来感谢伟大的始祖光耀巨龙”。

雷光中站着一个人，清秀、漂亮——可是却像一柄刚出熔炉的新剑，锋刃初开，血未凝霜，但是他抬起头与自己目光相接的时候，没有杀气、也没有怒气，那种宁静在周围雷霆电火的陪衬下，没有多么强烈的锋芒，却让人恍然看到了浩渺天地。

白发，紫眸，时间好像回到了原点。

所以那一刻修特拉露出一个笑容，状似茫然地做出惊讶状，问：“你是什么人？”

……你是，被我弄丢过一次的人类啊！

“再找到你的时候……我就不应该再离开你的。”修特拉的手按在祈阳胸口的位置，治疗仪上的数据依旧平稳，可是里面的人完全没有转醒迹象。

“让我们回顾淹没在时光中的回忆，你的心不是曾经一度和你的名字一样没有温度吗，冰霜与风雪之子，寒冰语者阁下。”背后传来了一声质问，这声音高昂嘹亮——这是语言本身的问题，因为这个人说的是龙语，这种高亢的音量如果在龙语中，已经是轻声细语了。

修特拉的手还按在玻璃罩上，半身转过看向身后的人——也就是顶级的黑暗神官，才能这么悄无声息地突破首相府的安全关卡。

“罗南。”修特拉同样使用了龙语，这种语法繁复、字字句句都讲求优美和力度的语言——和这个种族的天性如出一辙，“二十年前你就已经将灵魂作为祭品，捧上了黑暗中的祭坛，如今你身为神的祭品，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和立场，来质问我？”

——这是龙语语种自带的格调，如果我们用常人能够接受的大白话来表达，以上二位的对话就是：

“当时是你不要他的！”

“你都跑去当神官了，这关你屁事！”

首相府的人如果连这种分贝的龙语对话都还能无视，那绝对要组团去医院检查听力系统，所以露露和管家领着一大群卫兵冲进来，看到修特拉和罗南剑拔弩张正在对峙，有点目瞪口呆。

“那个……守卫都下去吧。”露露捂着眼睛挥挥手，顺便自己也出去，把门关好。

人走之后，罗南慢慢收敛了气场，走到祈阳另一边坐下，修特拉警惕地盯着他，双手护着治疗仪，看得罗南哭笑不得。

“修特拉，二十年前，你又为什么对我弟弟不屑一顾？”罗南换回了通用语，很平静地问了这个问题。

“……”

二十年前？二十年前他是龙族语者，是骄傲的寒冰巨龙，他的巢穴在塔克萨雪山山巅，经历过圣龙帝国五位龙皇当政，看到过千年神纪更迭，养育教导过蓝龙族两代幼龙，现在龙族议廷里的几位蓝龙族议员都是他的学生，他是蓝龙族的长者和智者，说得直白点，龙族内部跟他求爱的雌性数不胜数，甚至还有火属性的红龙因为爱慕他居然愿意住到雪上上来——可是自持甚高的语者一个都瞧不上。

以任何种族的眼光看，他都是强大、美丽、优雅的，他独自居住在雪山上，飞翔、捕猎、教养后辈，能接触他双翼的只有冰雪，远离人类社会和其他种族。

——而在这种情况下，皇宫里突然遇到一个走路还摇晃的小包子，扑上来抱着他大腿说：“等我长大了，我要你当我的龙龙哦！”

等等，换个对象的话，这句话不是应该出现在小屁孩过家家里的对话里吗？“等我长大了，我要你当我的新娘哦～”别欺负老龙读书少，隔壁那个吃奶的四皇子刚才还和女仆说这句话呢！

所以理所当然的回答自然是：“走开，别烦我。”

当然喽，这句话当年寒冰巨龙是以龙族形态、用龙语对着小包子吼出来的：“卑微脆弱的人类幼崽，你有什么样的资格，胆敢将你那短浅的目光放在一位高贵的巨龙身上？离开我的视线，否则冰霜将代替我的愤怒，降下因你愚昧的而带来的惩罚！”

很拗口是吧？没办法，龙语就这个格调。

所以年仅五岁的小皇子唯一的反应就是：“哈哈！我的龙龙跟我说话啦！我的龙龙跟我说话啦！”

就算你是年纪超过千岁的智者，也没法和五岁小孩子好好沟通啊！

十年一次龙族廷议会，语者寒冰对这个人类小包子撒泼耍赖打滚卖萌的本事有了新的认识，打不得骂不得，说话他还听不懂……

但自诩有身份有地位的语者不会和幼崽一般见识，幼崽是脆弱的，除了精灵族的幼崽刚一出生就拥有基本的知识和语言能力，其他种族——哪怕是高贵的龙族，他们的幼崽也都是无知的、天真的，这是一个需要长辈引导教养的年纪。

所以寒冰虽然不厌其烦，但从没将年幼皇子的话放在心上。

直到那一天，突如其来的袭击，希瓦尔深渊议会就像潜藏在暗处的蜘蛛网，终于结得足够厚实和庞大，开始捕捉他们的猎物了。正是这一次，让寒冰认识到，一直被他藐视的若小人类竟然发明出了这样神奇的科技，那种奇妙的炮火只要挨上一下，他的脚就麻木不能动了。而对方居然准备了十余台。

“不可以欺负我的龙龙！”

坚持尾随巨龙的小包子突然跳了出来，拿着和自己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的大剑，憋足了劲大叫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所有的炮火被这小家伙挡住，而趁此机会，寒冰恢复了龙族形态，一个禁咒，清场。

但是小包子也不见了。

“等到你意识到你错了一个这么优秀的人类，所以你现在这算是，后悔？弥补？重新开始？”罗南挑眉笑了笑，“二十年，你从高居雪山不问世事的巨龙，变成了人人闻名的‘热心机甲大师’，愧疚？或者该怎么说……”

“惊艳。”修特拉直白地回答，如果说当年被小屁孩救了之后，他的心里是想要报恩、或者找到他解除自己身上封印等等复杂情绪混合在一起，那么再次相遇之后，就是这个词，对那种凛然的风骨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惊艳。

“呵……”罗南轻笑了一声，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水晶，“他的力量来自异世界，是一种我们这里没有的能量，这个东西，我想你比我明白原理。”

“能量转换？”修特拉惊讶地握住那枚水晶，这是由魔法元素凝聚成的魔晶石，但是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机械装置，通过这个机械装置的另一端，修特拉感觉到的居然已经不再是魔法元素，而是很贴近祈阳身上力量的波动，他神色一变，“你哪来的？”

“我是一个神殿的领袖，是人类两大信仰之一的影月在人间的代言人，我有你所不了解的办法，龙族语者。”罗南脸色不改地说着，悄悄动了一下，没穿内衣的感觉……太丧失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修特拉忽然惊呼一声，“就像魔法师耗尽了精神力，神术师失去了信仰……消耗了太多的能量，他才没有醒过来！我知道了！”

治疗仪的罩子打开，修特拉小心翼翼地把祈阳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等等。”罗南忽然带了一丝玩味的笑容，恢复了那种油腔滑调的语气，“我亲爱的寒冰，虽然祈阳是这么的迷人……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他并不是你要找的人类呢？你还要他吗？”

“不可能！”修特拉下意识抬起头，龙族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可以肯定祈阳就是当年的三皇子，没有出差错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