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钧自然知道元始和通天之间纯粹是沟通和面子问题，再加上人族传教的猫腻，才最终掰了。

他无比感慨，“人心叵测啊……”

谁会想到，两位圣人最终走向陌路，竟是遭到了人族的算计？

圣人们掐指一算就会知道原因，可他们身在局中，想到要探究真相了吗？

因自傲，所以自负，他们是圣人，弹指间天地至道皆于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不理解的？

可圣人们忘记了，他们再强，也是洪荒圣人，修为再深，却依旧无法超越天道。

他们参悟的本就是天道，又如何超脱呢？

天道要算计圣人分裂，天道要出手压制道门，天道要玩平衡，圣人若是自负自傲，自认为无人能敌绝不会陨落，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那就活该被算计。

鸿钧眼看着三清兄弟一家，到如今分道扬镳，心中感慨的同时，也对今后的道路更加明晰，对于自己的道更加深入理解。

他喃喃道，“他们的未来就是我的未来。”

所以，他要想办法超脱天道，甚至反过来控制天道！！

“你当初是怎么开辟魔界的？”

鸿钧和罗睺两情相悦，如今再没什么分歧和隔阂，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出来了。

罗睺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他随意把玩着手上的黑子，平淡的道，“就那么开辟了呗。”

“盘古开辟洪荒死了，你是怎么避免这个问题的？”

“利用你啊。”罗睺随口道，“当初你留在混沌珠内的精血都被用来开辟天地了，我开的魔界地方又没洪荒大，甚至里面连像样的灵脉都没有，枯竭贫瘠的和西方有一拼，自然存活下来了。”

鸿钧哑然，也对，开辟魔界是为了摆脱洪荒天道的制裁，罗睺会为了魔界而牺牲自己吗？问出这种问题的自己的确好傻。

想起当初跟着罗睺去魔界参观，魔界土地真是荒芜可怜，啥都没有，甚至诞生出的生灵也少的可怜，完全不像一个世界，倒像是个空荡荡的牢笼。

“那世界法则呢？”魔界即便再悲催，也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总是会有法则诞生的。

吧嗒！罗睺在棋盘天元处落下一子，微笑起来，“法则？我就是法则。”

“我让世界生，世界就会风起云涌，我让世界死，末法时代机会立刻到来。”他抬头，即便满面笑容，却透露着深深的冰冷和无情，“鸿钧，我的道路不适合你。”

对于罗睺来说，他自己的存在是一切的中心，这就是他的道，任何对他有危害或者可能会成为拖累的存在，都会被他毫不犹豫的抛弃。

自我、自私、自利。

或者说，对于从后世重生于混沌，从混沌挣扎到洪荒，从洪荒脱身到魔界，最后开辟出另一方天地，凌驾于世界法则之上，游走于洪荒天道之外的罗睺来说，他所绝对拥有的东西……

有且只有一样。

那就是自己独一无二的灵魂。

保持自我，坚守本心，逍遥自在，这就是罗睺的道。

而鸿钧却不同。

鸿钧之路天道早已注定，如今想要从中脱离出来谈何容易？

“想要获得什么，就必须抛弃什么，没有一条道路是坦途，也没有一条道路能让所有人都心满意足，在成功的同时，总会有人悲伤痛苦。”

罗睺轻笑，他捻起白子，从容的在棋盘上做出杀劫，而天元位的黑子恰被包围其中。

“鸿钧，你想为这个目的舍弃什么呢？”

“或者说，你有什么是可以用来舍弃的？”

“你真正坚持的本心又是什么？”

“从混沌中走来，支撑你走到这一地步的又是什么？”

鸿钧闻言眉头紧皱起来。

罗睺看着陷入沉思的鸿钧，声音柔和下来。

“找到这一点，也许你就能明白了。”

他收回目光，落在面前的棋盘上，看着天元位的黑子，心头微沉。

鸿钧是洪荒天道里必不可少的一环，想要脱身何其困难？当初鸿钧也说过，先天混沌魔神必须作为洪荒的开拓者和传承者，不是他就是罗睺，他留下，罗睺才会有一线生机，最终成功离开。

其实对于鸿钧来说，有一条道路非常简单。

彻底与洪荒融合，化身洪荒，大道无情，从此再无七情六欲，一切为公。

当鸿钧达到这种地步后，他就能彻底掌控洪荒了，可若真走到这一步，他和罗睺之间也再无可能。

——罗睺与洪荒，鸿钧，你想好要哪个了吗？

罗睺平静的打劫，围杀，最后提出天元黑子，平淡的丢到棋盒内。

看着空空如也的天元位，罗睺神色愣愣的。

如果是他自己，这个选择不难做，因为他的道就是一切唯我。

可是鸿钧……如果鸿钧选择这条道路，罗睺可以理解，也能明白，可……终究会意难平。

他心下苦笑，“这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鸿钧因罗睺的话而陷入深思，他将自己的经历想了一遍，从混沌诞生到如今人族大兴。

无数会元的纷纷扰扰，他一路走来，最初他怎么在混沌中活下来的？

哦，对了，当时罗睺背后捅了他一枪，他发誓一定要找到罗睺问个清楚。

后来呢？混沌破碎洪荒开辟，天地变动，到处都是混沌罡风，他怎么坚持下来的？

哦，对了，自己发誓要捅死罗睺，就不能比罗睺先死==

再后来呢？他代天行教化职责，参悟鸿蒙碎片分三尸成圣，原因呢？

……因为他发现自己爱上罗睺了，想要在天道的手中改变罗睺必死的结局。

如今呢？他想要踹开天道单干，原因不还是罗睺吗？

这么一想，哎呦他修炼的目的根本就是罗睺嘛！！

鸿钧心下顿时轻松了。

他看着那边打谱的罗睺，撇撇嘴，罗睺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想法吗？

鸿钧慢吞吞的道，“我有点谱了。”

罗睺瞟了他一眼，“哦，你努力，成功了再来向我显摆。”

“……”鸿钧顿时心生挫败之感。

他闷闷道，“我可能要闭关几百年。”

罗睺眨眨眼，“先等段时间？”

鸿钧一愣。

“最起码等这一波战斗结束再说。”

鸿钧这才分出一丝注意力到洪荒上。

原来轩辕和蚩尤PK，两方人马打的不分胜负，修士和大巫打，轩辕人族和九黎人族打，零零碎碎打了两年依旧不分胜负，元始也打出了真火，直接派出了座下所有弟子，还赐下了不少法宝，给他们下了军令状。

“不打赢就别回来！！”

大巫这边得不到玄冥的支持，只能自己奋战，比起有圣人撑腰的轩辕，慢慢开始后劲不足起来。

面对大巫们的愤怒和祈求，玄冥自始至终都沉默着，她能在开战前将大巫们的身体都送走，已然尽到了最后的职责，如今九黎族落入下风，轩辕却并未欺压，原因再简单不过。

元始在等。

只要玄冥出手，元始就可以直接拿下玄冥，彻底结束巫族。

玄冥忍了很久很久了，她也想过爆发，可想起地府里的后土，又不得不龟缩起来。

当初十二个兄弟姐妹，最后只剩下她和后土，若是她也死了，徒留后土一人，何其悲哀。

没有玄冥的支持，九黎族接连败退，最终在逐鹿之战里死伤惨重，即便是转生的大巫也都一一陨落，幸好地府内后土收拢了这些大巫的魂魄，尚有一丝生机。

大巫们不甘，怨气冲天，尤其是刑天，即便被砍去头颅，也依旧顽强的战斗着，甚至被阐教的人恶意引到刚成立的天庭，大肆破坏，气的昊天面色铁青，心下愠怒不已。

玄冥看着这一切，泪水涟涟，巫族儿郎勇猛好战，想要杀出一个未来，可天地无情，大道不公，他们没有丝毫出路。

比起妖族的苟延残喘，巫族宁愿死去，也不愿苟活。

“这就是你说的等一等？”

紫霄宫门外，昊天和王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天庭人手短缺，无法立威于三界，还请老师教我云云。

鸿钧揉揉太阳穴，没好气的道，“哭什么？回去等着，机缘未至，今后自有人手。”

昊天和王母又跪拜了许久，这才不甘不愿的离开了。

罗睺闷笑，“天庭的确弱爆了。”

鸿钧不以为意，“没有谁从一开始就站在顶端。”

两个童子即便是道祖的童子，可没有实力，就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次人族大战，收益最大的还是你吧！”

玄冥的小算盘在鸿钧眼前像是透明一般。

鸿钧没好气的道，“我说那灭世黑莲怎么跑那么快，他是带着大巫们的尸身跑回魔界了吧？”

罗睺耸肩，“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灭世黑莲自己联络的╮(╯▽╰)╭

鸿钧撇撇嘴，“也罢，反正你那缺人手……”顿了顿，他突然笑了，“不过巫族这番举动，倒是让我对未来的道路有了些思路和想法。”

罗睺一愣，巫族能给他什么启发？

鸿钧微笑的握住罗睺的手，“一直都是你跑我追，这一次咱们反过来吧？”

罗睺：“……哈？”

第70章

发表完出墙宣言后，鸿钧跑去闭死关了。

往日有鸿钧陪在身边倒是没什么，如今紫霄宫里空荡荡的连个童子都没有，刚开始罗睺还没什么感觉，不过很快就觉得寂寞了。

有时候自己和自己下棋，下到精彩之处再没人会从后面伸出手，优雅的捻起一枚棋子落在绝杀之处，也没有时不时的言语交锋和调侃了，一个人待在紫霄宫，罗睺甚至觉得时间流速都在变慢，心也跟着渐渐沉寂，没有丝毫生机。

这样很不好。

很快，他就开始整日整日的看着洪荒大地上人族的变化。

人族在大败蚩尤后开始大肆发展，神农退位去火云洞潜修，轩辕成为人族唯一的共主，广成子身为帝师，威名在人族广为称颂，上代帝师孔宣瞬间成过眼云烟，再无人知。

这种反差让孔宣非常不适应，同时也很愤怒。

他的母亲是盘凤，他生长于紫霄宫，他的老师是圣人，他为人族帝师，他实力强横，凭借帝师功德已然进阶准圣，可以说，孔宣从孕育出生到现在，从未遇到过如此挫折和打击。

这让他如何能忍？

为此他专门去找通天，“师尊，长此以往，还有谁知晓我截教之名？”

人族寿命不长，平均年龄基本上都在三十岁左右，超过四十五岁就已经是老人了，匆匆百年对修士不过一次短暂的闭关，可对于人族来说就是整整四代人，截教这个教派瞬间成了陌生而未知的存在。

“阐教大兴，人教也有流传，唯有我截教被排斥在外，师尊，您需要早做决断啊。”

通天瞟了一眼孔宣，“此事无须你操心，下去吧。”

孔宣抿唇，不甘退下。

通天神色淡淡，孔宣的愤怒没有让他产生一丝情绪，或者说自从轩辕成为人族共主后，他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在知道此事的一瞬间，他的确很愤怒，不过他的愤怒只持续了几秒，随即就消失了。

孔宣，或者说很多人都搞错了一件事。

通天的愤怒并非因为元始抢走了人族共主之位，人族会怎样对他来说根本没关系。

在他心中，第一件最重要的事是继续潜修。

通天为何立教？

因为这样可以成为圣人！！

这才是通天，不，应该说是三清立教的真正原因！

其次通天最重视的是截教的气运，因截教而成圣，他自然要分出几分注意力在截教上。

炎帝为人族共主，为截教增添了不少气运，通天非常满意，修为也跟着增长了不少。

最后他重视的人自然是他的两位兄长。

长兄老子对什么都淡淡的，大部分时间沉默寡言，并非不说，而是没必要说，或者说老子的道就是如此，水善万物而不争，所以上善若水。

但是！！他的二兄可不是这样的人。

以前元始总是会对他絮絮叨叨的说东说西，通天非常厌烦，不过却还能耐着性子听下去，因为他知道元始是为他好。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

诚如孔宣所说，若能在最初将轩辕收入门墙，截教的气运还会继续增长，成为人族第一大教派，但月有阴晴圆圈，截教已经获得了一个共主，再染指下一个肯定会引起天道反噬，因而通天一开始就没打算对轩辕出手。

他只是希望告诉自己的兄长，他通天也是圣人，不弱于两位兄长，实力也很强，教派也欣欣向荣。

可他的两位兄长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

比如说轩辕帝师一事，若是元始在一开始就给他说清楚，要黄帝的帝师身份，他自然不会去和二哥抢，可元始却暗搓搓的直接出手，一切尘埃落定后通天才知道这一切，他能不生气吗？

通天觉得，在自家二哥心中，在阐教教派面前，他通天什么都不是，千万年的兄弟之情淡薄如水！！

这才是通天生气的真正原因，其他什么教派风头被抢全都不算什么。

言外之意，三清兄弟闹脾气，才是下一个量劫的真正原因==

——商纣因此而亡，何其苦逼？

如今洪荒大陆处于一个勉强平静的状态。

阐教在人族内部广为流传，与此同时天庭也开始慢慢发展起来。

昊天和王母建立天庭，招揽了不少散仙，不过这些人的实力不强，天庭的威信度基本为零。

昊天对王母道，“我们必须开始收服人手！！”

王母点头，“拿谁开刀？”

是的，收服不是重点，重点是先对谁下手。

昊天思索了一下，“地府。”

刑天舞干戚，巫族转世的人族刚跑到天庭不干好事，趁此机会上门要挟，应该会有不小收货。

王母想了想，“你且等等，事涉巫族，我们还是去紫霄宫问一问吧。”

昊天摇头，“这不好吧，道祖刚说过无事勿要打扰的。”

王母慢吞吞的道，“还有魔祖呢。”

昊天虎躯一震，诧异的看着小伙伴。

王母微笑道，“可以问问那个罗小黑道友的踪迹……”

昊天秒懂，他们回去不是去拜会道祖的，而是去找好基友罗小黑的。

——是了，直到现在，王母和昊天还是不知道罗小黑的真身是灭世黑莲。

“天庭已立，我们应该开一个宴会庆祝一下。”昊天很上道的道，“我们回紫霄宫送请柬。”

王母同样笑着点头。

紫霄宫内，鸿钧去闭关了，昊天和王母拜倒在紫霄宫外，本来心下还忐忑呢，结果当紫霄宫门打开后，出来的竟是魔祖。

他依旧一身黑袍，长发垂地，因踏出了紫霄宫，细细的锁链缠在他身上，不过看魔祖面色，这些锁链对他没有丝毫影响，有和没有差不多。

两人吓了一大跳。

罗睺看着两人，“何事？”

昊天和王母面面相觑，昊天上前一步道，“拜见老爷，如今天庭建立，当宴宾客，这是……”

他手里拿着一份请柬，还未递出去，罗睺就道，“鸿钧闭关了，一时半会不会出来。”

昊天和王母心中略显低落，不过他们一开始也没想到道祖会去，随即昊天又道，“唔，不知道罗道友可在？我们俩与那位罗道友于紫霄宫相交，如今天庭建立，自然要邀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