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么一套近乎,我吓得鼻窟窿都没肉,夹着双下巴使劲往后退,“呵呵,好好久不见呵呵呵……”
“我们真有缘分啊,我刚去找你没找见,转身还是遇到了,哈哈,转角遇到爱耶。”
“呵呵,是呵啊,呵呵……”我紧夹着下巴的肉贴着后背的瓷砖,五官都在抽搐。
转你个头爱!
“你的器材放在我宿舍都那么多天了还不来拿吗?”
“啊?什么器材?”
“摄影器材啊,你朋友代你把器材寄放在我宿舍,说你马上就去拿走的。”陈先红没等我反应过来,马上拉着我的手臂往下走,“其实当初我也觉得很可惜啊,本来跟你一个宿舍多好,无缘无故被个混蛋踢了出来,连班级都换了……”
我惊悚地看着他口若悬河的后背,什么叫他“也”觉得很可惜!我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啊!还好他宿舍就在一楼,再由着他抓着走我估计要被油腻腐蚀废半条胳膊啊。
陈先红从宿舍里拉出一个黑色手提袋,又把肥脸凑过来,“就是这些器材。要我帮你吗~”
他这般主动吓得我眼睛瞪地老大不敢眨眼,连忙举起手拉开距离,“不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谢谢!有空吃饭!”我一把抓住手提袋的一角,拔腿就跑。
步作一步跑上楼,迅速掏出钥匙开门,几乎是同时关门,马上机警反锁,最后无力地抱着手提袋瘫坐在地上。
稍稍喘过气来才反应到这个手提袋很奇怪。
摄影器材是指曹圭贤他们出海拍阿硕捕鱼的那些器材吗?不是说他们的船都碎得支离破散的,怎么可能器材还完好无缺?那个自称是我的朋友的人又是谁?幕后黑手吗?
这一切,真的都是冲着我来的?!曹圭贤真的是因为我才被折磨成那样的?!
不敢再想下去,我马上将手提袋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果然是和我们的器材装备一样!
难道,难道真的是……
定了一下,我立刻将摄影机底部的卡位打开,里面的内存卡竟然还在!我速翻起摄像机,按下电源键,摄像机却没反应,应该是没电了。我抽出内存卡,手发抖地将它插入电脑,即时电脑就开始自动播放内存卡里的视频。
屏幕一片黑,只有曹圭贤急躁的声音传出来,“行了没啊!你怎么那么笨手笨脚的。”
“怎么是黑屏的?”王梓的声音显得比曹圭贤的声音大,哗啦呼啦几声,镜头忽然变成土黄色,“原来忘记揭镜头盖了。”
镜头很快转向阿硕,他神色有点慌张,不知道该看哪里。
“很好,那我们开始了,阿硕,看着我,自我介绍。”
“啊?什么?”
“不要看镜头,看着我就行。先自我介绍。”
“哦哦,好好……”
这是我们的前期采访,果然真的是我们的摄像机!
我拉着播放条快进,很快就到了他们出海之后的内容。我静静地看着了几乎没有对话的捕鱼过程,才过了十分钟,就觉得很无聊想再跳过,忽然屏幕一阵雪花。
电脑坏了?我按下esc键,屏幕马上退出全屏状态,播放器占着屏幕一角撒着雪花。我以为是卡机了,拉着进条往后,结果全部都是雪花。
整整个小时的雪花!捕鱼是主题,他们怎么可能只拍了十分钟?
摆明了是有谁删了这段影像!
第七十一章: 复原
“警官大人!我收到了那个凶手的送来的手提袋!上面肯定有那个人的指纹证据,我……”
“小同志,我说了多少遍,这个案已经立为意外事件不能再追查了。”
“警官你这么愤世嫉俗英雄气概,肯定会违抗上级指示不惜被炒鱿鱼帮我们吧!”
“小同志你傻吗?我还有几年就能嚼着退休金和婀娜多姿的大妈潇洒地一起跳广场舞了!”
“你不是有个小警察嘛,他养你,你帮我!”
“小同志,我最后一次好声好气跟你说,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我有枪!”
看着被自己伸远的手机咆哮出最后一声,然后光荣黑屏,我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没了,本来还想借警官的手得到曹圭贤的消息,果然没我想得那么容易,小算盘没大象,落个人财两空,曹圭贤没了,作业也没了。
我只是喜欢曹圭贤而已,本来就被曹圭贤讨厌了,还要对我这么绝啊!老天爷是不是嫌我不够耐心,对曹圭贤猴急?那要不要拜拜大神求转运呢?
我环顾下四周,只有我一个生物的宿舍有点阴冷空荡荡,我不抽烟手上没烟,这一个多月里也没瞧见过他们个抽烟,所以估计宿舍里也没烟了,没烟怎么拜大神?晃晃头有点失落,眼睛刚好扫过桌面,恰巧看见上面躺了支笔。
既然有以茶代酒,应该能以笔代烟吧,再供奉半个面包足够诚意了!
事不宜迟,我立马撕了半个面包出来,供奉在阳台上,再插上支颜色形态各不一样的笔。此时正烈日当下,一串串阳光普照字彩笔头上,算作是点燃的烟火升起的青烟,还勉强算是有模有样的。幸亏这里是最后一栋宿舍楼,贴近校边缘,再过边缘就是一条平常就很少车经过的公,完全不用担心有人看到我这样的陋行,以为是跳大神拜邪教。
古语云,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我前世一定是欠了曹家的,除了为爷爷跪过,还有就是曹家的人了。我深呼吸一口,衷心虔诚地双手合十,立刻扑通地跪到地上,心无杂念地朝面包拜了拜,然后挺直了腰依然跪着。
“皇天在上,凡人李晟敏今日诚心献上面包半个,香笔支,求大神们少点折磨曹圭贤,他身不是很好,他的难都转给我吧。虽然我看起来不是很结实,还跟爸妈撒娇偶尔让人觉得女气,但我的确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真男人,有小JJ的!一点点难完全不成问题,请不要对我客气!作为交换呢,小人还想特别求月老爷爷把曹圭贤的红线跟我连在一起。应该不用我提醒月老爷爷曹圭贤应该有两条红线吧,我也不贪心,其他什么人的红线我都不要,只要曹圭贤的两条就够了。万一月老爷爷发现曹圭贤的红线不止两条,那么麻烦多余的全都给我烧了,他们留着也没用……”
“铃铃铃……”
我正喋喋不休地说着我的愿望,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铃铛声,像是阴森古镇墙角挂着的风铃,突然被想要逃走的鬼魂撞响。
是不是众神仙听到我的愿望被感动特意为我下凡了……
我,我应该没记错,宿舍只有我一个人,宿舍没有铃铛,宿舍……
“铃铃铃!”铃铛声又着急地响了一次,全身汗毛一根不留地全撑起掐架气势,我绷紧了全身慢慢转转过头。
如果回头什么都看不到,我就直接从阳台跳下去,楼而已,应该死不了的。如果回头看到非人类物体,我就从阳台飞下去,楼而已,应该逃得了的。
“啊啊啊啊啊啊——”我放开了喉咙狂叫,比被偷看洗澡的小女生叫得更加惨。
忘记考虑如果看到的是人怎么办啊——
“铃铃铃。”站在门口的人又摇了摇手上的铃铛。
铃铛声让我愣了一下,刚丢了魂七魄回了魂,立刻让我更加清楚现在什么情况。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直叫到挤出肺里最后一口空气,感到地转天旋的,我才捂着胸口四肢撑在地上狂喘气。
这回真的是要丢死人了,竟然背着别人说了那么多傻话,还偷偷跪着求姻缘,刚就应该直接跳下去一了了。以曹圭贤的性格,等下就算不被骂的狗血淋头,当癞蛤蟆踩着,也要继续之前的日受他白眼,被他忽视。
被他戳着骂也比被他无视的好,他肯骂我说明他还惦记我,在乎我的行为,认为我对他有影响,可是若被无视,就真的感觉跟他完全没有了联系,连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都不如,更加没有条件再得到他的喜爱。
我还像狗一样撑在地上吐着舌头喘气,忽然眼前飘进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我不能说话】几个字。我猛地抬起头,曹圭贤面无表情的,弯着腰离我很近,一手拿着铃铛一手拿着纸。
他的脖上还缠着一圈厚厚的绷带。
“还痛吗?”我指指他的脖,他摆摆手铃铛响了几声,然后收回白纸,默默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掏出了一个大笔记本在上面写着什么。
我屁股坐到腿上,这,算是跟我报告他的情况吗?从沙滩露营那晚起,他就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没看过我一眼,没理过我,现在虽然说不出话来,但是他竟然主动跟我交代他不能说话,是因为不能说话所以才没跟我说话吗?不知道他之前在生什么气,但是现在不生气了吧。
我转过头看着头顶上反射着光的彩笔,暗暗一笑,果然是有钱使得鬼推磨,面包拉得神仙顾。
亏得我刚才还想了一串对付情敌的壮志雄言准备要发表,情敌不管是男是女都一样对待,大巴大巴耳光扇走他,扇不走就大脚大脚踢开他,踢不开就铁头发功撞晕他,撞不晕就撑爆眼睛瞪死他,瞪不死就心里画圈诅咒他。
“铃铃铃。”我坐在原地好一会儿,忽然曹圭贤朝我伸出手摇了摇铃铛,头还埋在笔记本里。
哎?这是哪一出?
我正好坐得腿麻了,就顺便站起来松松手脚,然后走进宿舍。一进去,曹圭贤就摔了那个大型笔记过来,我手忙脚乱地后仰着腰以半拱门的姿势用肚接住了笔记本。
“这是什么?”我差点闪了腰,晃晃荡荡地捧着笔记本站起来。
曹圭贤皱着眉斜了我一眼,没好气地戳戳笔记本的封面。
被嫌蠢了,呜呜……
我哭丧着脸翻开笔记本第一页,立刻吓了一跳,曹圭贤歪歪曲曲的字迹甚至比我那些烂字更不堪入目。
手术很成功,但是我还不能说话,以后你听铃铛指挥,我摇一下是肯定,摇两下是否定,摇下是你过来,暂时是这些。我赶回来是为了纪录片的作业,我不想因为这件小事让我的成绩有什么污点。我们的摄像器材不见了,这个还要跟校交代,如果现在再去借器材,可能校不批给我们器材。既然老师也没有规定画质,我们就用手机拍吧,不过我还没确定做什么主题,你有什么想法吗?”】
看完这长长的一段话,忽然有点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惜字如金的曹圭贤。
我把笔记本合上,尽量不嫌弃地看向曹圭贤,“其实摄影器材有人送回来了,内存基本都在,只是你们拍捕鱼的过程只剩下十分钟,后面的应该是被人删掉了,一片雪花。”我指指藏在门后的摄影器材和我电脑桌面上还飘着雪花的一角。
曹圭贤立刻抢过我手上的笔记本,哗啦啦在上面奋笔疾书,然后笑得沉稳地面对着我双手举起来笔记本。
我有办法复原影像。
第七十二章: 我的最爱
“那个,不介意我问个问题吧,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门口的?”
你下跪之前吧】
“那你不就全听见了?”
√】
看着那个调皮又欢乐的小勾勾,如果我还能有精神反应过来,我应该是冲到阳台跳飞下去了。不用替我收尸,我会自己挖个洞埋进去,让万马奔腾在我身上碾过,以后都不要再来拜我了。
在我心、眼里,这个曹圭贤二号是个正宗的纨绔弟,典型的高富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缺安全感占有欲强、自私高傲、智商高情商负、高冷幼稚、毒舌腹黑,包含了所有标准捡肥皂,啊呸,是肥皂剧男主角的特点。
所以这个曹圭贤是不应该懂得怎样复原被洗去的影像的。
不过当他朝我得意地笑着将笔记本举过头顶还带点可怜兮兮的样的时候,莫名戳中了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不仅让我相信了他奇怪的能力,还让我我更加确定此时此刻此世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攻下这只美味的曹圭贤。
曹圭贤收回笔记本又在上面唰唰唰地写字,我好奇地探头过去看。
去煮粥,纪录片交给我】
“就算你能修复,但是你会剪纪录片吗?”他还没停笔我就随意问了一句,他僵着脖慢慢转身斜了我一眼,然后又慢慢转身在刚才那句话下继续写。
以后我没写句号你别插嘴,纪录片我会负责,我的饮食起居你负责,我只能吃白粥,不加油盐。】
屏气看着他的句号落下,我才深深吸了一口,“小的明白,米这就下锅!”
原本我以为修复视频会是很考技术的事情,结果曹圭贤只是下了个修复软件,一个小时之内就修复完成了。
盛着两碗白粥,我和曹圭贤并肩坐在电脑前,看着对话框跳出完成的提醒,忽然觉得这段被洗掉的视频应该是有什么问题。曹圭贤二话不说直接打开视频播放。
前面都是我看过的内容,再看也觉得曹圭贤的问题好尖锐,全是要把我们往火坑里推的节奏。看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之前被洗掉的地方。
画面紧接之前捕鱼的过程,大概再持续了半个小时,终于能看见满满一船的海鱼。然后画面断开,马上接了另外一个场景,镜头抖了抖之后定在阿硕脸上,然后拉远变成跟我们之前采访阿硕那样的构图。
“你们又采访了?”我指指屏幕,看向曹圭贤。
“铃铃。”我看着他手摇了一下铃铛,但是响了两声。
这……算是肯定还是否定?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曹圭贤的声音忽然传出来,我惊讶地将视线从他的手移到他的脸上,他刚才没有动嘴啊,怎么会有声音?
“既然你们是做关于我的纪录片,我也答应你们了,就应该让你们了解我的历史。”
我张嘴刚准备回答,阿硕的声音就响起来,我立刻转过头看屏幕。在14寸的屏幕里,阿硕盘腿坐在甲板上,双手互握贴着脚腕,手肘撑在大腿上,腰微微屈着,脸上的笑似乎不怀好意。
给我一种防备又有所计谋的感觉,像是要趁曹圭贤他们不经意的时候扔他们下海。
可能那时候的曹圭贤也跟我有同样的感受,所以他并没有接阿硕的话,画面像是静止了一样,阿硕紧紧盯着镜头旁边的曹圭贤,配上哗哗哗的海浪声,阴森至。
不过先认输的竟然是阿硕,“我想给鱼饼留点纪念,谁也说不定意外和明天谁先来,要是我不在了,记忆能留下来替我照顾他。”
“你相信我们?”曹圭贤像是坐直了身,肩膀部分晃进了镜头。
“如果不相信你们怎么会把比我生命还重要的人交给你们。”阿硕耸耸肩,笑得很淡然。
忽然王梓提高了音量插嘴说:“你能保证不伤害我们?”
“呵呵,我保证不伤害你们。”阿硕笑笑,举起手起誓。
“好,我也保证这段片段不会外流。”曹圭贤在镜头前拍了一下手,做个标记。
“谢谢。”阿硕朝曹圭贤点点头,重新调整了坐姿,然后直接面对镜头,有点宠溺又尴尬地笑了笑,“鱼饼啊,接下来我坦白的事情会让你觉得很气愤,你会怨我恨我,但是我要让你知道,能够和你相守大半辈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请记得我李钟硕爱你金宇彬。”
接下来差不多一个小时,浓缩了阿硕和鱼饼十年来的生活。在这一个小时里,我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为了爱不择手段”,而我离“不择手段”还差多远。
鱼饼为了爱阿硕,即使在经历车祸和无休止的虐待后伤痕累累精神混乱也能靠残存的一点意志回到阿硕身边;阿硕的母亲为了爱鱼饼的父亲,制造了一场害死最爱的人的车祸,作为替代抓走了鱼饼,困在离家其实并不远的地方虐待了近一个月;阿硕为了爱鱼饼,弑父杀母,即使鱼饼身心都受侵犯虐待仍然不带他去治疗,为了能和鱼饼在一起而躲在小渔村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