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进入曹圭贤身体的时候,曹圭贤一直在叫喊着要杀我,结果只是把我推到无意识兴奋的端,疯狂地折磨他的身体。
他的惨叫,他的咬牙切齿,深刻在我的心上,像利刃把我的心一片一片割下来,永远踩在脚下。
我好像听见我们的未来碎了一地,怎么都拼凑不回来。
我跪在床上愣了好久,曹圭贤忽然动了动身体,“嗯……”吟叫了一声,并没有醒来。
我轻轻叹了口气,心疼他受的苦,帮他解开手上的鞋带,然后检查下他的手臂,除了鞋带留下的紫青的勒痕,其他并没有骨折什么的。
可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吗?我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简直就是把他当成敌手一样对待。
我到浴室打了盆热水,搬出来帮曹圭贤擦擦身,把我制造的污渍一滴不留地全部擦去。只是那些淤青的吻痕,他身后的伤口,我再怎么擦也抹不掉。
那是我给他的伤痛记忆。
我帮他清理身体的时候他都没有醒过来,而且身体的温也没有降下去。
在这种空调房受到那样的折磨,估计是发高烧了。
我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裳,一件一件轻柔地帮他穿戴好,然后将一片狼藉的床单换下,给他盖好被,准备出门替他买点药。转身的瞬间忽然看到床头柜上一口不动的早餐,旁边压着一张纸条。
“我先走了,谢谢你。吃了早餐再走吧,房费我会付的。”
看完最后一个字,我好像听到这个世界轰然倒塌的声音。
“李晟敏你到底在做什么?”
白天曹圭贤问了我好多次的问题,我现在也想问问我自己,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
我再一次亲手把刚萌芽的希望扼杀在摇篮里。
我站着想了很久,最后无力地蜷缩在床头边,圈着自己的腿,把头埋在膝盖里,静静地哭泣。
我给曹圭贤喂完药他还没真正清醒过来,天已经渐渐亮起来了。我留了张纸条,把他写的纸条收进口袋,到前台交代服务员记得十二点才可以去叫醒曹圭贤,然后把房费清了。
我没有回宿舍,直接到了院办公室,申请退。
“刚开就申请退?理由是什么?”院书记是一个正在孕期的准妈妈,浑身散发着母性的气息。
我低着头想了一会,才慢慢开始编,“我打算,回去复读,我想换个专业。”
“换专业的话可以到我这里申请转专业啊,能够考到我们新闻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进来,你是不是不适应新环境啊?我看你脸色也不好,不如这样吧,我给你批一个星期,不,一个月吧,给你一个月假期,回去好好认真考虑清楚,是不是真的要退吧。好吗?”
书记没等我回答就把退申请表收了回去,转身在旁边的一堆件里抽出一张a4纸大的请假表,爽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我,叫我签名。
我犹豫不决的,我心里有个声音叫我给自己留条后,但是又有一个声音哀怨地扯着我说,不走就一定还会再遇到曹圭贤。
我已经没资格再见他了。
“连请假你都这么犹豫,你怎么会想到退啊?签吧,然后回家好好调整心情。”书记把请假表再往我面前推。
我深呼吸几下,还是拿起笔签下名字。
书记见我肯签名,温柔地摸摸我的头,“不适应新环境的人很多,但是不要轻易就喊放弃。机会,会比你想象中的要多。请假表我来帮你给班主任,你让家长来接你回去吧。”
“嗯,谢谢书记。”
走出校门,最先出现的念头不是回家,而且去王老板的酒吧。王老板的酒吧可以容纳一切污秽,而我的家却不能包含一点差错。更何况我也不知道要怎样跟家里解释,才信誓旦旦要怎样怎样的我刚去上两天就跑回家。
钱包里刚好只剩下够搭去王老板那里的车费,我没有回宿舍收拾东西,也没有跟谁通知一声,直接买了车票走了。
一上颠簸,我居然还睡着了,到达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我足足睡了接近30个小时。
王老板见我来也不惊讶,先让我休息一天再上班,不过我拒绝了,都睡了那么久,简单洗刷完,我换回熟悉的工作服,站到我从前经常流连的位置,拿起酒杯的刹那我才发现,其实我已经对这里很生疏了。
之前被我吓的不敢来上班的小伙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完全地成为王老板的头牌,阿奇刚不久前辞工了,说要找份安稳的工作,他已经跟那个女孩在拘留所里结婚了。
有些相熟的老顾客见到我总会很惊讶,在他们眼里,我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被什么大老板包了,所以消失了。对于那些流言蜚语,我都不多解释,做着最普通的员工。
在这种日夜颠倒的日里,我好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直到有一天我醒来发现我的床上多了一个人。
第四十五章: 还行
正睡得迷糊想要翻身忽然觉得身体被禁锢一样动弹不得,我越是挣扎越是被抱紧。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有些地方突起点点的胸膛。
我这是在做梦吧,一个人寂寞久了想要身边有谁陪着,所以会幻想从前在这间房拥抱过的王梓。
刚才急躁的心情忽然安稳下来,王梓身上有着跟我一样的沐浴露香味,他心里有着我最沉重的秘密。
跟秘密拥抱在一起,跟秘密一起在深渊里下沉,反而是这一个月里最让我感到安稳的。
“它就像永远记录在我身上的家庭悲剧。”
王梓以前说过他身上的玻璃渣是记录他家庭悲剧的证据,虽然是痛苦,但至少他还有点实物纪念,我却连伤痕都没留下。
忽然好羡慕他,好羡慕他这么幸运。
我慢慢挪动枕在王梓手臂上的头,贴近王梓的胸膛,伸出舌头一颗一颗玻璃渣舔过去。
这一颗是甜的,那一颗是苦的,这一颗是咸的……
“嘿……”忽然我头顶传来一阵震动,“好痒。”
“皮这么厚还怕痒?”舌尖在最后一颗玻璃渣上轻轻画了一圈,算是划上一个不完美的句号。
我身体往后退了退挣扎着要起来,但是我往后退一点就被往里收紧一点。
“王梓陛下,小的要上班了。”我用头撞撞王梓的胸膛,他也没有松手,而是用下巴在我头顶摩擦了几下。
“朕特许你今天休息,朕的安娜酱在宿舍没带回来,一个人睡不着。”王梓把我的头陷进他的颈窝,像是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手掌在我的后背拍了拍,“睡吧。”
反正我本来就没什么动力上班,既然都有金主儿的特许,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放松身体后,我也很快就坠入梦乡。
再醒来的时候身上少了压迫感,手往两边一甩,床上空荡荡的。
刚才那场梦,真实得我现在还能感觉到嘴里有王梓的味道。
我往枕头底下摸了几圈,才找到被逼到床边摇摇欲坠的手机,已经凌晨五点了,我又少了一天的工资,唉。
头脑清醒得无法再入睡,我还是认命地起床,也很久没走出酒吧了,就趁今天清醒着,出去一趟吧。
我捣鼓着凌乱的头发走出房间,现在这个时候屋里应该是没人的,但是我转身走去浴室的刹那,余光告诉我,客厅坐着两个沉默对视的人。
我猛地回头,那两个人也默契地看向我,一个面如死灰,一个笑容灿烂。
“醒啦,快去洗个脸过来吃早餐吧。”笑得跟菊花一样灿烂的脸还朝我挥挥手。
我木讷地点点头,然后转身晃荡去浴室,拼命无视后背刺啦啦的关注感。
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低着头也不敢看身边的两个人,像是小的时候,老师说我老是不带红领巾,所以把我老爸叫来跟我做思想教育。
现在如坐针毡的感觉跟那时候的忐忑完全一样!
王梓是宠溺我的老爸,曹圭贤是见证我做错事的老师。
沉默转了几圈,还是沉不住气的王梓先开口。
“既然你肯来,那有什么问题,就当面讲清楚,李晟敏还是要回去的,你们总会碰面。”王梓把早餐推到我面前,靠近我耳边小声说:“这是他带来的早餐。我出去给你们守门,一个小时之内必须谈好。”
我感激地朝他点点头,他调皮地眨眼挑挑眉,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就出了门。
我盯着面前的早餐,那天的早餐又闪过我眼前。
“对不起。”我依然低着头,没敢看曹圭贤的脸,“你说得对,我后悔了,后悔到这一个月来几乎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闭上眼就听见你的声音。”
曹圭贤没有说话,而是站了起来走到阳台上,我随他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只有附近几个广告牌偶尔闪动的光亮。
他点上一支香烟,抬手把烟送到嘴边,黑暗中,他的手指显得非常修长漂亮,明明是骨节分明的男人手,竟然还会让人觉得漂亮,真是不可思议啊。
他长长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一圈圈的白烟。
“那天我醒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如果不是身体痛得厉害,我还以为只是做了个噩梦。我跟自己说,下次抓到你一定不会再手软。结果回去就听说你请假了,就连李赫宰都不知道你的去向。你就像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样,不管怎么打听都没有你的消息。我都不得不说你厉害,留下一堆烂摊,就远走高飞了。”曹圭贤靠在栏杆上,眼睛眺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
“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才好。”我十指缠在一起,跟我脑里的神经一样纠结。
“逃避应该算是你的拿手好戏。我会来这里,不是说明我理解你,或者我接受你,那是永远都不会发生的,我只能说你命真好,谁都帮着你,连昌珉都怕你会受委屈,让我来带你回去。”曹圭贤把还有半截的香烟按在栏杆上,然后将熄灭的烟头塞进旁边的花盆里。
那是王老板最心疼的桂花,打算养到人高的时候高价出手的。
“嗯?昌珉?”我忽然反应过来他说的人已经不在人世,猛地扭过头看着他,他脸上是种无法形容的表情,有些厌恶,有些纠结,也有些怀念,还有些庆幸。
“总而言之,那天的事你可以忘记,放完假你就安心回去校吧。”
曹圭贤出门换了王梓进来,我还站在阳台回味他那句话。
我可以忘记那件事跟他永远不会原谅我,曹圭贤为什么会这样说?是要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到他身边,等他挑个好时机将我无声消灭吗?
我正想得入迷,忽然被拥进了怀里,后背还有安慰的轻拍,刚才胡思乱想头皮发麻的恐惧一下被拍出了脑袋。
“谢谢有你在我身边。”我的手也攀上王梓的腰,彻底将自己交给他。
“嗯,也就我还会在你这个豆丁身边了。”王梓收紧了他的手臂,让我更多感受到安稳。
“你说谁豆丁!”我在他后背掐了一下,结果他的肉厚实,我拧不动他的肉……
“谁回答就是谁啰。”王梓又拿下巴在我头顶磨蹭。
“呀!你不要仗着你比我高就敢小看我!鸭蛋的,你到底多高啊?”我仰起头发现他的头顶离我好远。
“军训体检的时候188厘米吧。”王梓歪歪头想了一下。
“我擦,上面的空气很好吧。”我认命地埋头在他胸前,“我注定只能呼吸别人的二氧化碳了。”
“还行。”王梓摸摸我的头,印上一个吻。
第四十六章: 似曾相识
思来想去,我还是没有回家,只是给爸爸打了个电话,说我国庆要准备一些习资料,不回家了。
爸爸只问我钱还够不够用,妈妈不肯接我的电话。
跟家里交代完,我又给李赫宰发了条信息,问他有没有回家,我准备回校了。这是一个月前我就应该发给他的信息。
他只回了我一个字,“滚”
我拿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也没反应过来,那居然是李赫宰回我的信息。
我再打电话过去,全部被他掐掉,打到第二十个的时候,他直接关机了。机械的语音提醒,好像是李赫宰对我的失信的抱怨。
“对不起,我又失信了。回我电话,我会跟你坦白一切。”我编辑完这条信息,手指移到发送键上,又犹豫了。
会不会我坦白之后,就真的完全失去李赫宰了?智商跟身体都还没进化成人的猴,如果知道我这些肮脏的历史,还能不能承受做我死党的压力?他单纯到蠢的思想能不能接受我这种对于社会来说变异的存在?
自我纠结斗争一番,与其等他从别的人嘴里听说添油加醋的版本,还不如让我亲自下手。
我狠下心来,按下发送键,信息跳出编写框,显示发送成功。
信息发出去之后,我在心里打底稿,到底要怎样跟李赫宰解释才不至于吓到他。结果心惊胆跳地过了两天,李赫宰依旧没有联系我。连李晟真那边都没有李赫宰的消息。
我实在坐不下去,还是决定要回校看看。没想到刚回家的王梓坚持要跟我一起走,更没想到的是老板居然也觉得他没什么时间陪儿,就同意我们先走。
那天傍晚,老板塞了两瓶果酒给王梓,把我们送到了车站。我们上车之后,老板一直站在王梓对着的窗外,笑得沧桑地挥着手。
车开动之后,我靠在王梓肩膀,用帽挡住我大部分脸。
我所有心思都被李赫宰的冷漠占领,我们认识这十几年里,他从来没有跟我恶语相向过,即使我经常挤兑他,经常损他,他也会笑笑全部接收,或者跟我斗斗嘴,总之就是不黑对方,自己会死的那种关系。
用个不贴切的比喻,就是我招招手,他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伸着舌头等我奖励;亦或是他放个屁,我就知道他早餐吃了什么。
可能老天爷知道我担心李赫宰,在国庆黄金周居然一上都没塞车,还让我一下车就看到李赫宰像是避邪一样飘过我眼前。
我低头看看时间,深夜十一点半,为什么李赫宰会在这种时间在街上游荡?
我刚开口准备喊停李赫宰,就被王梓拦住,他搭着我的肩膀,让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李赫宰身后,有谁在匆匆跟着?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王梓低声说,生怕被他们听见了一样。
我瞪直了眼睛都看不清李赫宰身后那个人到底是谁,不过应该不是非人类,他有影的。
“嗯嗯。”我还是点点头认同,随即跟了上去,没走几步,回头发现王梓也跟在我身后。
“你干嘛呀?”
“去看看啊。”
“关你什么事!”
“再不走他们就要跟丢了!”
王梓直接绕过我匆匆往前走,我翻了个大白眼,无奈地跟上去。
走了一段以后李赫宰转进了校,我基本可以确定那个人不是要追上李赫宰的,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在李赫宰身后,甚至李赫宰偶尔还会回头看看他。
我看着那个人的背影越是觉得似曾相识,至少我肯定在什么地方长时间和那个人相处过,但是时间又有点久远导致我印象不是很深。
到底是谁?
李赫宰的新朋友?
以前就相识的旧朋友?
我一下走得有点忘我,猛地被人往边的草丛扯过去的时候惊呼了一声,随即被人捂紧口鼻。
“别出声,他们停下来了。”王梓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轻说。
我点点头,拍拍他的手,让他松开我。
王梓好像完全沉迷在偷窥的刺激感,完全没理会我,眼睛死死盯着离我们不过十米左右的对峙在灯下的两人。
“你回去吧。”李赫宰的声音响起,跟我平时听到的调侃声完全不一样,那是充满心疼和无奈的男性低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