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家人都忙着的时候，村里人自然也开始忙了起来，等到了年二十左右，基本村里人所有小孩子都睡不上一个好觉了，因为每日刚刚天色微亮的时候，村子里总会传来一阵阵的猪嚎声，村里的人也开始宰杀过年猪了。

村子里统共也就两个屠夫，万家要宰的是四头猪，不过有一头暂时养在了杨生搭的那个猪圈里，等到年前二十九那天才宰，所以今年万家没有像往年那样两个屠夫都请来家里，今年也就请了一个，一个屠夫要宰杀三头猪，也要他忙上一天了。

到了杀猪这天，杨生本来是要去帮着烧热水的，不过被马翠花给拦住了，那杀猪的地方虽然是在地里，现在又是第一年，地上的土也还松软，血水很容易也就沁到土里了，不过三头猪，那血腥味可不小，杨生去了可别出什么事，还是让他在家呆着好，杨俊自己就是今天一整天都不出门的。

“听话，在家好好呆着，家里这么多人，也不缺你去搭把手。”马翠花自己也要出门了，烧火这活还是女人比较在行，要宰三头猪得要不少热水，她还是的出去看看才行。

“二嫂，放心吧，我不乱走。”对于二嫂的担心，杨生真是哭笑不得，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害怕杀猪的声音？

“昨天你摘捡了不少萝卜叶出来吧，你等会儿收拾一撮箕出来，我揉肠子的时候要用的。”

“好的，我就去弄。”

“走了啊，你自己在家别干什么重的活啊。”

“好，二嫂你去吧。”

马翠花走了之后，杨生也要去找撮箕捡萝卜叶了，萝卜叶清洗肠子最方便了，比什么都好用，肠子可以洗的干干净净没一点儿异味儿。

早一会儿的时候，外面就已经响起过一阵杀猪声了，二嫂还以为会吓着他，其实他听着可兴奋了。杀猪的日子可是他每年最期盼的时候了，只有这一天可以放心的吃肉，就是过年也没有这待遇，不过现在不缺肉吃了，对于杀猪的日子他还是很期待，因为猪身上除了肉可还要很多好东西啊。

外面的人在忙着，杨生也在家里计划着要做什么东西吃，猪腰子是好东西，这个是要留给长辈或是孩子的，家里的蒜苗长的不错，用来炒猪肝最合适，还有小肠，编成花辫等到微微熏干了之后，切成三角样用来爆炒最好吃了。还有大肠，大肠可以用来做肥肠，这个做的吃食种类更多，而且这还是阿娘最拿手的菜，啊，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时间总是这样，到了年尾巴上的时候，就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年尾巴上，再过三四天就要过除夕了。

“阿娘，坛子里的萝卜可以拿出来了吧？”杨生急着想尝腌起来的萝卜，除了自己想吃还因为他想知道这味道可不可以卖钱，可以的话也不枉他当初去倒腾那块地。

“应该是可以了，不过刚开坛的时候味道大，也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你还是一边儿去吧，等我先把坛口打开，让它敞一会儿散散味儿再说。”

腌萝卜的时候，杨阿娘洒了一点米醋在里面，所以一打开坛子，立马问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不过这股味道酸味并不重，只有一点夹着一些辣萝卜的香味，让杨生真想手里立马多出一碗米饭来。

“好香啊，一定很下饭。”因为萝卜里还加了野姜花轿还有辣椒粉和整颗的新鲜红椒，味道很足是肯定的。辣椒粉把萝卜都染了颜色，浅浅的一层红色透着里面的白，整颗的红辣椒就是萝卜条里的点缀，看着就让人觉着辣，不过却又忍不住想尝。

“这东西一看就辣的很，人家都说酸儿辣女，可是我还没见过哪个小哥生女儿呢，你说你这肚子里是儿子还是女儿呢？”

“当然是儿子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万家和回来了，见家里没人就往地窖里来了，果然人在这里。

“万一不是呢？”万家和这么干脆表达自己想要的儿子的意思，杨生还挺担心的，要是他生了一个小哥，万家和不喜欢怎么办？对自己孩子不好的父亲拿来干嘛！

“怎么会不是？我觉着肯定是！”

“是是，是儿子，肯定是个大胖小子。”杨阿娘自然也是希望孩子是个儿子，所以附和万家和说着吉利话，两人都是一脸认定并且开心的样子，只有杨生心里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因为他自己就是小哥吧，所以他看不惯那些看不起小哥的人。

有了这个小插曲，杨生的兴致很明显没刚刚高了，由着他阿娘自己收拾那些萝卜，他自己溜达着去杨俊家里了。

“俊哥，你现在走路都不方便吧？”杨俊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再加上他肚子一直都比杨生显怀所以看着就更大了。

“俊哥，你这不会是双生子吧，不然怎么会比我这大那么多？”

“我倒是希望是双生子，可是可能吗？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再说了我这不叫大，而是刚合适，你那肚子才叫小知道不？老三那家伙是不是虐待你了啊，怎么着肚子看着还没三个月啊！”杨俊却是挺纳闷的，杨生的肚子真的比他的小太多了，他四个月的时候也不是那么点儿啊。

“没有，家和对我挺好的。”杨生也有眼睛有心，两人相处这么久了，万家和对他怎么样他自然是清楚地，只是……要是生的不是儿子怎么办？他自己是无所谓，可是万家和不啊！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啊？”无事不登三宝殿，杨生已经有一段儿没来找自己了，杨俊觉得杨生一定是有事才对。

杨俊问起了，杨生也就不瞒着了，直接问了出来：“俊哥，你和堂哥你们说起过孩子的事吗？堂哥是想要儿子？”

“那肯定了，还用说呀，不过勇哥也和我讲了，他说不是儿子也没关系，如果是一个小哥，也是咱们家的长孙，也要好好培养教育的。”

看着杨俊的脸色杨生就知道杨俊没说谎，他们确实是讨论过这个话题的，堂哥也不在意杨俊的孩子是小哥，哎！

“你拉着张脸干嘛啊？是不是家和给你压力了？说是一定得生儿子？”

“……”

“我猜中了？”

“差不多吧。”杨生点头，可能是了解杨俊的性格，也可能是他自己就比较信任杨俊，所以对着杨俊他没有那么多心思遮遮掩掩。

“不会吧？老三一向都不这么管家里的事，怎么还会有那么重的传宗接代的心思啊？你是不是听错了或是猜错了？”因为刚刚杨生的语气也不是十分肯定，所以杨俊觉得他也许是听错了。

“可能吧，也许是我想岔了。俊哥，不说这个了，你孩子的小名想好了吗？”杨生觉得又不是什么小媳妇儿，这么介意孩子的事也太不像个人男人了，反正孩子是自己的，不过儿子小哥自己都照样疼就是了，自己是阿娘一个人带大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想好啦，他阿爹小时候叫谷子他就叫麦子了。”

“……”好……方便。杨生也只能想到这么个词了。

咦……“俊哥，你知道家和小时候的小名叫什么吗？”

“叫包子吧，怎么了？你们家肚子里那个要叫馒头吗？”

杨俊这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杨生完全了解，他们家麦子这名字铁定不是大堂哥取的，绝对是俊哥自己取的。不过……自己家的这个要叫馒头吗？还有……家和小时候竟然叫包子，那他小时候会不会是个小胖子啊？

第六十二章

之前宰杀的三头猪基本都已经处理好分给各家了，年二十八这天杀的这头就是过年这段时间吃的，基本从这天开始到正月结束，一家人都是在一起吃饭的。

这一天相比之前就要轻松的多了，因为地里的萝卜叶收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一部分用来吃生的，其他都收到地窖里放着了。这天在家里的人多，用得着杨生的地方就更少了，一大早杀猪的师傅就到了万家，杨生是在听到杀猪声时才醒来的，醒来之后也就睡不着了，干脆起了床，外面的事不需要他做，但是他可以做点别的事。

起床之后，杨生收拾好了自己就到杨俊家里去了，反正家里也好长时间不用开火了，杨俊自己又不方便出门，他干脆就大伯家里烤火，待会儿还可以烤东西吃。

“俊哥，火房有没有生火啊？”去大伯家的时候，杨俊已经起床了，今日只有一头猪，家里人手有多，杨生觉得外面的人动作应该很快，一会儿应该就有割好的鲜肉抬进来了。

“应该还没吧，你自己去生吧，生好了叫我，大早上怪冷的。”家里的人各有各得忙，也就是杨生和杨俊闲一点，连两个小姑娘，都被叫去捡猪肉皮上面没刮烫干净的猪毛了，所以自然是没人给他生火的。

“好。”几家的屋子格局都是差不多的，杨生对大伯家里也不陌生，去了火房里面柴火引火草还有木疙瘩都不缺，而且现在伙房里已经开始熏腊肉了，里面火堆里都还有没灭完的火星，一会儿功夫一笼大火就烧起来了。

“怎么烧这么大啊，烫的人疼，烧小点儿暖和就行了。”

“俊哥，现在烧大点儿，多烧点火炭出来，一会儿用来烤肉。不过直接用柴火烧炭太费事了，家里的木炭放在那里了，我放点儿上去，那个燃得快。”烤肉就得用木炭，那味道可是直接放油锅炸或是穿在木枝上烤出来的不能比的。

“灶头后面就有，你去拿吧，多拿点儿哦，那个没烟舒服。”

“知道了。”

两人在家里生火的时候，外面也陆续开始抬着鲜肉进来了，大伯娘一看见两人在伙房里，就拼了一大块瘦肉下来，切小了抹上盐放到小盆里给两人端了进去，让两人自己烤着吃，她还要去收拾另外一个撮箕里的猪下水。

烤肉也要热乎的才好吃，所以两人倒是没有客气，想烤上自己吃的，等人都进来了，再给他们烤。新鲜的猪肉不需要太多的调料，直接抹上盐丢到火炭上面去就行了，而且烤的时候也不需要切得太小，太小的容易焦掉烟火味也重，最好就是切成手心那样大小厚薄的最合适，烤出来的味道不仅肉香浓郁而且没有油炸的油腻感，嚼起来的时候，肉里嚼出来的完全是肉汁的感觉一点也不会油腻。

眼看着就要过年，这几天的事是真多，除了要只能被过年时的吃食，还要准备给祖先上坟的事，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的是，万家坝附近的几个乡镇都是在过年的时候上坟，而且大多都是在年三十也就是除夕的这一天，到了除夕的时候，一大早吃过早饭，家里的男人便会领着家里的孩子去山里给祖先上坟，家里的媳妇儿们则是留在家里做团圆饭，等到坟山上的人回来了，一家人也就可以开饭了。

“明天家里的人得有好几个要去镇上吧，家里还有好些东西没买呢。”杨俊抓起一块烤肉，一边吃，一边对着杨生说话，一边去咬手里烤肉的时候还能听见烤肉被咬开的嘶嘶响，看的杨生流口水，自己也没先回答杨俊的话，也去挑了一块到手里，来回兜了几次感觉温度差不多了才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是吧，反正明天家和要去。”还得给晏府送东西，自然是要去的，而且杨生自己也就上午可以闲一会儿，晚上的时候，他还得回去做菌干给万家和，明天带去镇上。

“哎，我都好久没去镇上了，在家憋了大半年了。”自从知道有了小孩之后，杨俊就小心的不行，这孩子可是他盼了好几年的宝贝，虽然几个月不出门也确实是太闷了一点，不过他心里还是愿意的。

“怕什么啊，孩子不然马上就出生了吗，最多再过两月你就可以出门了。”正月孩子出生，最多二月底也就可以出门了。

“终于要生了啊。”

两人烤着火吃着肉，之间过得自然是快的，等到外面的人陆续进来时候，他们才赶紧加紧动作，现在该烤给忙了一早上的人了。

今日厨房要忙的事都交给大伯娘和二嫂他们，大伯和几兄弟要打纸钱用作除夕那天上坟。因为今日宰杀的这头猪是过年的这段时间吃的，所以也不必熏成腊肉，把猪头猪脚先放在一边，吃新鲜的内脏放到灶房里今日就做菜，大肠先用萝卜叶泡着，小肠清理出来打结和熏肉一起放着，熏上十天半月之后做小炒。剩下的一大半猪肉只要抹上少量的盐巴挨个挂在墙上，等到随时取来煮就行了。

一家人吃过了早饭之后也到了大中午了，中午之后杨俊继续窝在火房里烤火，家里几个嫂子要帮着大伯娘她们处理那对猪肉，几个兄弟要去打纸钱，杨生和他阿娘则是回去做辣菌干去了。

当初杨生晒的菌干还不少，所以他准备分成两半，一半拿去大伯家，过年的时候一家人一起吃，剩下的一半全都做成菌干直接和萝卜一样直接放到酒坛里，酒坛封口之后放到地窖可以保鲜，里面的东西应该可以放上不少的时间。

做辣菌干其实简单得很，只是泡好菌干之后需要一段时间晾着来蒸发水份，所以花费时间的会长一点。有了事做时间也过得快，杨生做好菌干之后，大伯家那边也在叫吃晚饭了。因为明天需要上街去买的东西很多，所以大伯让万家勇列了一个详细的清单出来，免得到时候忘东忘西的到了过年的时候没得东西用。

明天去街上的人也就是万家几兄弟，除了要买的各种东西还要去酒楼里打包一些家里做不出的菜品，还有必不可少的鞭炮还有烟花爆竹，整个村子里基本只有万家一家会放烟花，其他人家都是买两把鞭炮除夕和年初一放也就是了。所以到了年三十的晚上，村子里的小孩都会一致的望着万家宅子的方向，万家屋子上面会有五颜六色的花火，漂亮极了。

忙碌的二十九之后，除夕便来了，到了除夕这一天，一大早几乎全家都起床了。除夕和年初一的时候家里会清净一点，基本都是自家人，年初二开始，家里陆续会有佃户送东西过来，送的东西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都是些吃食罢了，给东家送东西也算是一项规矩，加上佃户送过来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万家人倒也没有勉强，每年都收下了。

到了中午，男人们带着两个小姑娘去了坟山之后，家里的人也要忙着晚饭了，除夕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晚饭自然也是最丰盛的，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饭桌上的那些菜，煎炸炒焖炖样样都有，还有好几道的凉拌菜。

除了家里做的，还有好些酒楼里打包回来，像是卤牛肉，熏鱼干，烤全鸡，这些菜虽然家里也能做但毕竟麻烦，自己酒楼就有也有不用自己做了。除了这些家里人最喜欢的就是大炖锅了，顿锅里荤素都有，大虾，肉丸，菌菇鸡蛋，白菜杆，小魔芋还有昨天刚刚买回来的小年糕。家里虽然买了糯米，也做好了糯米粉不过家里人都不这么喜欢吃年糕，所以还是没有自己打年糕，只是买了一点回来应景。

除了这些，家里值钱熏的那副小肠陪着蒜苗炒出来的小炒也颇受欢迎，小肠熏过之后多了一些烟火味不过却没有呛人的味道，配合着蒜苗的香味倒是颇有一番滋味。杨生之前坐的豆豉也派上了用场，用豆豉蒸的小排骨家里的两个小姑娘喜欢得紧，杨生自己也很爱吃，还有那些菌干也和着那些猪杂碎炒了一大盘出来成了全家的最爱，剩下的菜差不多都是过年都能在桌上见到的家常菜，受欢迎程度略小。最后还顿了一大锅的大骨头白萝卜汤，肉白的汤汁用来解腻最好，吃了那么多油腻的菜，最后喝上一碗萝卜汤，除了解腻之后嘴里还多了一股甜甜的味道。

大家吃过了晚饭，就要忙着收拾碗筷厨房了，这时候是用不着杨生的，万家和便拉着杨生叫上两个姑娘，一起到宅子外面放爆竹去了。杨生以前也只是知道这东西，自己是没有玩过的，所以出去的时候他很自觉的站到了一边，珍儿手里拿着一根冒着火星的柴火，用哪个点燃爆竹的引线最安全，有一段距离缓冲可以防止被爆竹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