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翠翠现在不是有身子了吗，这种时候你就多让着点她吧，等孩子生下来了，自然就是她孝敬你的时候了。银子家里不是有吗？上次我看姐不是给了你一包银子吗，应该有好几十两了吧。”自从自己姐姐嫁去了李家之后，杨通觉得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只要有了秀才功名，家里的田地都不用交税了，每年能省下一大笔开销呢。而且姐姐成了县老爷的妻弟媳妇儿，他的地位自然也是跟着水涨船高，这些日子在外面，以往交往的那些人，明显对他客气多了。至于阿娘担心的银子就更不用担心了，谁人都知道三年清知府还有十万雪花银呢，他们这县老爷虽然比不上知府老爷，可是县老爷可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人物，自然是不缺银子的，县老爷不缺银子那李秀才能缺吗？他们家能缺吗？要银子根本不是事儿。

“银子银子，亏你还好意思说！以往每月给你的那些银子你都花在这个败家婆娘的身上了是不是？你也不看看家里是什么情况，咱家是种田的人啊，一年能省下多少银子？要不是往年在万家赚来了不少，你以为家里能每月你给那么多银子花？还有你姐！那死丫头也是个不争气的！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本想着女儿嫁给秀才公，家里有了知县老爷做亲戚，日子总算是好过起来了，可是哪知道那李秀才是个一毛不拔的，抠门的不要命！当初退了万家的亲，还以为李家还能多给点儿聘礼，哪知道那聘礼连万家十分之一都不到！女儿好容易回一次门，给自己一点体己钱，本以为那钱袋子轻飘飘的装的应该是银票，可是哪能想到，里面就一两银子还是碎银子！

如今家里就剩下五六两银子了，除了平时的家用，过年不得用一大笔银子，年槛翻过去就得买种下地了，到时候又得花上一笔钱，这只有出没有进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以前好歹还有杨生赚钱补贴家里，当初虽然不知道他那里搞来的那些银子，但是想着反正银子都是要全给家里的，哪里来的都一样，可是现在正是悔啊，早知道就该问问杨生，他那银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就算是需要一点点寻的草药，至少得知道个名字样子才好去山里找啊！

家里的糟心事越来越多，王桂花的脾气也越来越大，看谁都不顺眼，连着一向宝贝的很的儿子也眼见的碍眼了，长这么大，花了家里多少银子，可是却从不见他往家里拿一个子儿回来！

“我说你孩子，也别成日的在家呆着啊，我看镇上有不少摆摊的先生，听说帮人写书念信都有钱收，你自己也去试试啊，这眼看就要过年了，能多少赚点回来帮着家里也好啊。”

“阿娘，你想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去干那个！再说了，现在多冷啊，我不去！要银子就去找姐要啊，或者是李家，你们以前不都是直接去万家要钱的吗？现在姐都嫁给李家了，要钱自然是去李家要了。”在杨通看来，家里需要钱了，去找姐姐姐夫要钱时天经地义的，以前姐姐只是和万家定亲万家还每次都得给他家银子，更何况现在姐姐都是李家媳妇儿了，给银子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

“不去不去！那里倒是像个挣钱的法子啊，哪怕你早点考个功名回来也好啊，你也不小了，都是十七八的人了，也该给家里做点什么了吧？还有你姐也和你一样，是个没良心的，家里毁了万家的亲事把他嫁娶李家受了村里多少白眼啊，可是那死丫头是怎么回报家里的？回一趟家就给了一两岁银子，这是打发乞丐啊！”家里佃着万家的水田也在早些时候被收回去了，现在是村长家里种着，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可是那些水田里的产出往年都是拿去卖钱的的啊，现在没有了就只能卖掉家里的一部分，这样以来往年应该吃到嘴里的白米就少了一大半，这日子怎么越过越苦啊！

“阿娘，你今天是怎么了？想钱想疯了啊？想钱就去找二姐要啊，去李家要啊，他们钱多我没有，你找我也没用！”杨通从小被家里惯着，什么活都是没干过的，又受家里父母影响习惯了占人便宜衣来伸手，根本不愿意出去赚钱，只想着从有钱的亲戚那里不劳而获，他们一家都觉得姐姐的夫家给他们银钱是理所当然的，都没有想过女儿出嫁从夫，一切都要以夫家为重了，贴补娘家的事完全要看夫家人的态度，不然就是有心也无力了。

“你！你……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摊上这么些儿女啊，真是老天爷要收我啊，怎么就看不得我过一天好日子啊，好处都给那些白眼狼给占去了啊！”还是不忍心下嘴骂儿子的王桂花，只有自己嚎哭一阵来解心头烦闷了，想到杨生两母子，她心里呕啊气啊不甘心啊，真是怎么想怎么难受！

马翠花在自己儿子房间里好哭起来，自然惊动了全家的人，每一而功夫，全家都吵了起来，杨家又是不得安宁的一天，不过村里的人倒是有免费的看了一天的热闹。

第五十二章

万家坝在大晏国的西南方，到了冬日虽然天气会变的极冷，不过却不像夏日那般随时都有突来的大雨，整个冬天，除了下了大雪的化雪天路上有些湿滑的，其他时候外面的路上都是很干爽的，出门的时候也很方便。

万家门口的那条水渠是山上留下来的山泉水，所以不像村子前面的那条河流，到了冬日就干涸的像条小溪，那水渠里的水一年四季都是一样深浅，而且那山泉还是冬暖夏凉的，水温越近山泉出口就越高，在山泉出口处还能看见水面上隐隐的白雾，水流沿着水渠流到村子里之后，水温也慢慢下降了，只是有点点温度，不像其他水沟里的水那么冻人罢了。

说好了天气好起来就做红薯干，天气一晴起来，杨生就准备动手了，冬日来有时候会有连着十几日的大晴天，这种日子最适合晒红薯干了，而且红薯干做起来很简单，还可以用空闲时间把豆豉和糯米面一起做了。这些东西都是过年的时候必不可少的东西，现在就得赶紧准备起来了，过了时节做出来的东西可就没有那个味了

做豆豉用的黄豆就是杨生阿娘带过来的那些，杨生本来是留了一部分种子的，不过万家和没让，让一半做成豆豉一半过年的时候做豆腐，至于种子明年再去买就是了。家里人多，那些豆子做出来分成几分，也就差不多了。

要做红薯干，首先就得把红薯淘洗干净，杨生肚子不方便蹲着肚子肯定难受，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了万家和还有杨阿娘，杨生则是在家里坐在凳子上处理他们淘洗出来的红薯。做红薯干的时候可以先把红薯皮削掉然后再用蒸笼蒸，当然不削皮也可以，只是那样的口感没有削皮的好，颜色看上去也不好看。杨生一个人削皮的速度自然是赶不上两个人淘洗的，两人洗了一大堆出来之后也就坐到杨生旁边，跟着一起削皮了。

今日太阳大得很，坐在院子里晒着暖暖的太阳，手上虽然握着冷冰冰的红薯手也不冷，手不冷动作也就快了，几大撮箕的红薯三人很快就把皮都削干净了。削好了皮接下里的事就简单了，再把红薯冲洗一遍就可以上锅了。红薯很容易熟，而且做红薯干的红薯也不能蒸的太熟，不然到时候切块的时候不好切。

“家和，家里的竹笆好像不够，这些红薯可以装上十几个竹笆了，家里只有几个之前晒过药材的，得再编几个才行。”红薯蒸好之后，可以先将整个直接放到竹笆里晾上几天，等到水份蒸发一点之后，再将其切成片状或是条状继续晒着，刚开始晒的时候，每个都得留点空隙防止红薯干黏在一起了，晒个四五天之后就可以将几个竹笆里面的倒在一个里面晒，这样就很节约地方了。

“没事儿，先用着那几个吧。我下午去小冬阿爹说说，让他给编些就是了。”知道杨生也会编，不过现在天气冷了，坐在外面肯定是冷的，坐在屋里的话那地方又不够宽敞，所以万家和觉得还是直接去村里有手艺的人家买几个好了。

“行。”

因为红薯还挺多，所以一锅锅红薯出锅之后一下午的时间也过去了，把红薯都晾了起来之后，杨生想着豆豉还是明日再做吧，今天大家也忙了一天了，反正还有时间，慢慢来也行。

本来杨生是打算第二日做豆豉的，哪知道第二日还是没做成，因为吃过午饭之后，万小冬跑到家里来了，说是村里有人在围河要不要去捞鱼。对于捞鱼，若是平时杨生肯定是感兴趣的，不过现在是特殊时候，他肯定是不好下水的，所以不准备去，哪知道他不去万家和倒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而且还让他加了一件棉衣在外面穿着，他们一起去。

万小冬也知道杨生有了孩子，所以他来其实就是想找个人一起去罢了，并不是一定要杨生和他一样下水去摸鱼，杨生只需要站在河岸边就行，回来的时候他会分鱼给他的。万小冬家里没有兄弟，林子最近又出了远门没人陪他，现在有人陪他去了，他当然是高兴得很，几人出门的时候，万家和还去叫了他二哥，万珍儿听到之后也想出去，只是她阿娘不准，她也只好呆在家里了，于是一起出去的就是万家和兄弟还有杨生万小冬四人。

万家坝村口的那条河有不少的河鱼，夏日河水猛，村里的人便在河岸边上做点简单的鱼竿钓鱼，冬日里河水水位下降，在大河的上方差不多就是村口的尽头开始，宽大的河床中间都会露出来，河水被分流到左右两边，变成了两条小河。这时候村里的人就会到把河水分成两道的地方，围住一边的河水，让其全部流向另一边，这样围住河水的那一边河水便会慢慢减小，最后只剩下一些大石凹陷处的积水。小河这时候和小水沟就差不多了，河里的很多鱼虾便都能一眼看见，很轻松就能捞上来。

围河水可是一项大工程，所以基本都是村里好几家人一起做的，愿意去的到时候分鱼的时候就可以分到一部分，不愿意去的也可以去在围河的人捞了大鱼之后去捡些小鱼小虾。万家和平日里也不缺河鲜吃，只是这河鱼的味道和镇上买回来的鱼很是不一样，要鲜美的多，所以每次村里围河捞鱼万家和都是积极响应的那一个。

今日和昨日一样是个大晴天，只是河边难免会有河风，走到河边的时候，杨生就能感觉到外面和家里的差距了。杨生他们几个到了围河的那里时，那里已经有好几个汉子和小孩子了，冬日里河水浅也不怕孩子们出什么意外，所以跟着自家大人到河边的小孩子也有好几个。

“家富，你兄弟两也来啦，今天日头不错，咱们赶紧的吧，赶在做晚饭时回去，家里就有现成的鱼烧菜了。”村子里没有佃着万家田地的人一般都是叫万家兄弟们万家少爷，有些和万家有着亲属关系又年长的就会直接叫他们的名字，这个和万家富说话的汉子也姓万，叫万大年，年纪和万家勇的年纪差不多的。

“大年哥，咱开始吧。”

“好嘞。”

开始动作之后，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搬石头，大小石块都要不少，大块的放在最小面堵住最多的河水，小块的嵌在大石块空着的地方。河边一行人里有五六个大人，还有七八个小孩，十几个人搬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堆了一大堆的石头在和里面了，有了石头就要开始围墙似的围起来，等到石块堆到一定高度，河水便会直接流向另一边，到时候他们这边的河水就会变少，坑坑洼洼的河堤可就全部露出来了，这下就可以捞鱼了。

搬石头的时候万家和不让杨生动手，不过杨生自己闲不住，就和孩子们一起搬了小石块去堵缝隙，他觉得这些事都是小事，根本没什么，站在河边上要是不做点什么身上冷得快，手里做着事情浑身都热乎，吹着河风也不觉着冷。

“杨生哥，我给你生堆火吧，反正这河边上柴禾都是现成的。”河边有干了的芦苇可以点火，还有不少的水打柴，要烧个火堆还是很容易的。

“小冬，你带了打火石吗？”在这边站久了确实有点冷，那些在河里捞鱼的倒是精神的很。杨生不想先回去，便想着在河边生一堆火烤着等人也不错。

“带了，就放在边上那个大石头上面。”万小冬手脚的衣服裤子都挽的高高的，手里拿着一个小篮子，一直在水里捞鱼。

“有打火石就行，你继续捞鱼吧，我自己去找柴火就行了。”

“那好，你小心点儿哦。”

“知道了。”河边石块虽然不少，但是也有不少的河沙，沿着石块少得地方走就没事儿。

干涸的河岸上面有不少的水打柴，一会儿功夫杨生就捡了一堆，再去抱一点干芦苇过来，很快一堆小火就点燃了。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过来，杨生坐在一边烤着火，看着河里来回摸鱼的人，偶尔在万家和捞到大鱼往他那边看来时给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就看着万家和继续奋战去了。

虽然河水大多都被引到另一边去了，但由于河床低下都是坑坑洼洼的，所以有些地方依然有不浅的积水，有的甚至都过了膝盖。他们来时也带了一些工具，潜水地方的鱼直接用篮子就行，深一点的地方就要用网，这这里的鱼有好几种，其中味道最好的就是白鱼了，最大的白鱼能有两斤大小，白鱼全身无鳞，通体白色，熬出来的汤汁不止美味而且养人，鱼肉也很是鲜嫩，冬日里用来炖煮最适合不过。

除了白鱼，还有两种身型不大的小雨，麻鱼和红尾鱼也有直接叫红鱼的，这两种鱼最大的也只有巴掌那么长，拇指那么粗，这种小鱼直接炸或是和上面粉炸味道最好也最方便。

河水刚刚干涸的时候，最好抓鱼，基本用肉眼就能看见，不过只需一会儿的时间，那些聪明的鱼儿就会全部藏到石头缝里，找起来就要费一番功夫了。孩子们一般都是拿着小篮子，几个人围在一起，手掌挨个放着，露出一个缺口，再把围住的石头轻轻搬开，一般开无处可逃的鱼儿从留着的出口逃命时，就会直接钻到放好的篮子里自投罗网。

抓鱼可算是最让人兴奋的事儿了，看着河里乱串的鱼儿一条条到了自己的篮子木桶里，身上的干劲儿就越发的足了，冰冷的河水也好像慢慢变得温暖似的，在河里淌着水也不觉得冷。

小鱼几个孩子合作就能捉到，白鱼就要大人分工才能捉到了。因为白鱼个儿头要大一点，所以在浅水区基本是没有的，等到河水慢慢变少时，白鱼基本就一股脑儿的钻到了河底的大石头下面，捉起来很是麻烦。这时候光是徒手肯定是做不到鱼的，需要先把网撒好，然后几个人河里用大木棒撬开石头，等到下慢的白鱼受惊往外跑的时候，另外两个人河里快速收网，一般情况都可以收获好几条。

杨生自己也不是一直在火堆旁边坐着，基本是在河边和火堆旁来来回回，到河边冷了之后又回火堆旁坐一会儿，看着河里的人开始撬石头网鱼的时候又会跑过去在近处看着。

“家和，别站在上面，会摔着。”杨生去到河边的时候，万家和正站在一个被撬翻的石头上面，那石头一看就不稳当，万家和还站在上面兴奋的用手里的木棒搅着河水。

“哈哈，没好事儿，掉不下去的。”万家和的裤管虽然已经挽到了膝盖处，不过还是被打湿了，不过看他样子好像完全不冷的样子，一点也没把湿掉的衣裤当会事儿。

“杨生，你放心吧，这小子可没那么容易摔着。”现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们也可以收工了，木桶里已经有不少鱼了，现在应该是把堵住河水的石头搬开的时候了。

今日收获不错，白鱼都有一大桶，每家人能够分到十几条，还有小雨就更多了，分个大半桶没问题。搬石头的时候虽然累，不过推开那些石头可就简单多了，直接把上面的小石头推开，下面的石头不动也行，只要河水开始往这边流过来，那些石头慢慢就会被冲散开了。

捞上来的鱼除了孩子们自己捞的，都是平均分的，万家两兄弟的鱼拿回家也是要一家人一起吃的，索性直接装到了一起，两人一起分到了二十多条白鱼，有好几条都挺大的，看上去有两斤左右，其他也有不会少一斤左右的，剩下的小鱼也有一大桶，这么多鱼一顿肯定是吃不完的，所以还得用木桶盛一点河水一起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