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太子殿下与王子殿下不和,与他贯高又有何关系呢?”戚军见刘如意没真的生气,才小心地提出自己的疑惑。
“是啊!与他何干呢?”刘如意长吁一口气,事情还没清楚前他还不想将自己的猜想告诉戚军,免得他心急之下惹出什么乱子来。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眼神却冷冷的。不管他赵国真有什么样的不轨野心,但想利用他的性命来达成……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返程归京的送亲马车缓慢地行驶着,春风在不知不觉中已吹绿了路边的花草,红的、黄的、紫的……一丛丛的,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那老头真会送糕点来?”戚军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他可没忘记贯高出门时精彩绝伦的脸色。
一阵春风拂过,带着花草的清香,刘如意眯了眯眼,暇意地深吸了一口气,听到戚军的话,心里冷嗤了一声,才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要打赌吗?”
一听这话,戚军就知道自己若赌绝对输,可还是有些想不明白,长叹一声,猜测道“难道他害怕你告状?”
刘如意睁开眼,看着戚军的眼里闪过一抹赞扬“不错!他怕我告他个居心不良。虽然他拿不准我明白了几分,但他不敢冒险,为了表示他对我的诚意,糕点他是一定会送来的。说不定,他会让人直接送到太子哥哥那里。”
“哦,这又是为何?”好容易得到刘如意的青睐,戚军的心顿时激荡不已,可听到后面那句话他一着急猛得一下子坐了起来“他就不怕这种行为是对你的一种挑衅!”
“怎么会?”对于戚军惊诈的反应,刘如意深感无奈,他懒懒地伸了一个腰,耐心解释道“那点心可是皇上也爱吃的,纵然他心里再不甘也不会落个对皇上不敬的罪名,何况我已向他表明我对太子殿下的尊敬,他自然不会再做独独给我送礼这样的傻事。”
刘如意坐起身,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又道“若我真对此事生了气,恰好正中了他的圈套,指不定他又会来当一次说客,努力将我与太子哥哥的关系……嗯,或者说母亲与皇后的矛盾进一步激化,他好从中获利!不过,我可没那个兴趣陪他玩,有大把的时间还不如多挣点钱。”最重要的是贯高根本玩不出什么花样,真要玩出点什么,赵国又怎会落到他的手里,只是他没有想到贯高会把主意打到他这里。
“这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你,防着点总是好的。”对于后宫中阴暗的一面,戚军并不很懂,他只知道因为皇上对姑母和如意的宠爱引来众多人的不满,这里面包括皇后和太子公主,他只要护着如意不受别人欺负就好,所以在知道贯高的想法后很是气恨,同时心里又感忧心重重。特别是发生了上次马车受惊一事之后,为自己的一时失误深感愧疚,好在如意没事。
“嗯,是该防着点。”刘如意点点头“另外,派到赵国的那些个人手也尽快行动起来,时间就是金钱,早一天开张就早一天挣钱。”我的时间可不太多啊!
“是,”戚军眼见刘如意即使谈到钱脸上也没有以前那样的神采,心里不由一紧“如意,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睡一会儿吧?”
看着戚军紧张关切的样子,刘如意心中一暧,刚才忧郁的心情顿时消散,对他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不用,这么好的天气睡什么觉。诺,送点心的来了。”
因为如意那个灿烂的笑,戚军的心总算宽了宽,伸头一看,果然,一阵急促的快马飞驰而来,拿得正是装点心的食盒。正如刘如意预料的一样,他们直奔太子殿下的马车而去。
领头的太监正向拦在车前的翦墨说着什么,目光向他们这边扫了几次,翦墨想是明白了,让人收下的食盒,那领头的太监方带着人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戚军正大赞刘如意的料事如神,就见翦墨提着一食盒驱马走了过来。
“这是贯大人特意叮嘱送给王子殿下的,”翦墨将食盒递上前,面无表情地说“贯大人说,他会记住王子殿下的嘱托,请王子殿下放心。”
“哦?”刘如意有些吃惊地让戚军接过食盒,微微蹙了蹙眉头“什么嘱托?本王子怎么听不懂?”
翦墨淡漠地勾了一下唇角“王子殿下应该去问贯大人。”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等等,”直觉这位贯大人定是说了什么不利于他的话给刘盈,偏偏这翦墨不把话说清楚!
戚军见刘如意盯着翦墨离去的背影呆怔,心里一阵暗然神伤,对翦墨可谓又嫉又恨,可偏偏又比不过别人,无计可施,只恨得牙痒痒。
第19章
“……等等,”直觉这位贯大人定是说了什么不利于他的话给刘盈,偏偏这翦墨不把话说清楚!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戚军见刘如意盯着翦墨离去的背影呆怔,心里一阵暗然神伤,对翦墨可谓又嫉又恨,可偏偏又比不过别人,无计可施,恨得牙痒痒。
“如意……”
“呃?”刘如意回过神,见戚军一脸神伤,以为他同自己一样猜到贯高使了什么坏,便笑了笑,安慰道“没事,先看看盒子里装得是什么?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使什么坏!”
戚军一听来精神了,立刻打开了盒子。只是他想得那个“他”与刘如意说的那个“他”不是一个人罢了。
精美的盒子里端端正正地放着八个点心,只是这点心不能吃,金子做的。
刘如意与戚军当场就傻了。
黄金!!!
货真价实的黄金啊!还是石沉沉的八大块!
震惊之后,心微微向下沉了沉,贯高这么做的目的怎么看都充满深意,当着刘盈的面送他一盒沉甸甸的金饼子?是对他刚才的拒绝恼羞成怒?抑是不死心地再一次的挑衅?这位贯大人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刘如意还无法确定,但看刚才翦墨的表情,这盒子里装的东西就算没看,翦墨可能也猜到了,那刘盈是不是也知道了呢?
“太子殿下若知道了会不会有别的想法?”显然戚军也想到了,满目忧心地看着刘如意,这受宠的王子也不好当啊!前要防狼后要防虎,还要时不时防着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他肩上的重担不轻啊!
刘如意静默了片刻,眼波一转,突然笑了“走,咱们也演一出戏让贯高愁愁!”
呃?戚军愕然地看着刘如意,在那双漂亮双眸里分明看到了狐狸般的女干诈。
如意这是要做什么?!
很快,戚军就知道了。看着眼前天真地、眨着无辜漂亮双眸的、不明事事的顽童正满怀不解向太子倾道苦恼时,戚军差点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
“哇!太子哥哥,贯大人送来了好多金子!难道他知道父王再怎么赏赐也不会赏给我这么多金子的原故吗?贯大人可真好!瞧,这么大的金饼,即使在宫里我也很少见到,想不到贯大人这么有钱!以后没事可得多来几趟赵国……”刘如意激动地双手抓着几乎抓不住的金饼,兴高采烈地举着给刘盈看,眼睛比手里的金饼还亮,仿佛已醉倒在高高在金山上。
刘盈温润的表情再也绷不住,看着刘如意完全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一派天真模样,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贯高临行前悄悄贿赂刘如意的事他来叫刘如意出发时就看到了,如今又故意当着他的面送了这八个价值不菲的金饼,意欲为何?
“王子如此爱财,这金饼难道不是王子向贯大人索要的?”翦墨淡然出声,他可没忘记刚才传话那太监口中欲意末尽的话题。
“我若问你要,你会给吗?”刘如意挑了挑眉头,嚣张地问。
翦墨眼眸不由地沉了沉,看向刘如意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探究和深思,在看到贯高避开太子送礼给王子时,他第一时间想到就是,这是戚夫人的诡计:利用皇上宠妃的地位向赵国丞相施压敲诈,加上刚才太监传话的口吻更让他坚实了这个想法。可刘如意此时嚣张不满的反问让他瞬时有了别的想法。
“不是王子主动索要,贯高何以只送王子金饼,”而不送太子?后面这句,翦墨隐去没话,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任谁也听得出来。
“师傅,如意他……”刘盈实在不忍翦墨这样为难刘如意,忍不住开口要想为刘如意开脱。
“哼,本王子哪里知道,”刘如意整个心思仿佛都沉浸在金光闪闪的金饼上,对翦墨的质问毫不在意,心里的想法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去“或许是贯大人知道父王极其宠爱母妃,想要攀附母妃呀!既然贯大人没送给太子哥哥,那这八个大金饼就一人一半吧,太子哥哥行吗?”
刘如意讨好地拉着刘盈的衣袖,微微垂了垂眼睫,完全忽略掉因他这句话众人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只求太子哥哥别告诉父王,父王若知道咱俩私底下有这么多个金饼,以后只怕不会再有赏赐给咱们呢!太子哥哥,求你,千万别告诉父王,好不好嘛!”
对着刘如意的讨好卖乖,完全不在状态的一番深情好意,若是平时刘盈内心一定柔软欢悦一片,可如今面对这件怎么看都诡异的事情只能满头黑线,无语内伤,求助地看向翦墨,相对他俩的年龄和政治智商,在刘盈的眼里,翦墨无疑会看得更高更远些,更何况翦墨是张良张太师推荐的,那个母亲一直赞叹的人。
刘如意的一番举止完全像是一个六岁大儿童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所表现出来的反应,翦墨的眉头蹙得越发得紧了,要说他一点都不怀疑刘如意是不可能的,必竟刘如意的早慧众所周知,可如今刘如意的反应完全不像造作,何况一个六岁大的孩童想想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诚俯与心智。若不是刘如意主动索要,那贯高的行为就让人不得不怀疑其险恶用心呢!
“太子哥哥……”刘如意注意到翦墨的变化,决定再接再厉,再次用胖乎乎的小手晃了晃刘盈的衣袖,眨着布满水雾的眼眸,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刘盈的心顿时软成一团,也顾不上翦墨会给出什么样的见意,一颗心只顾着安抚眼泛水波的小玉人了“别难过,哥哥依你就是,依你就是。”
刘如意的眼眸顿时一亮“真的?!”
“一言九鼎!”刘盈摸了摸刘如意的小脸,心里一阵心疼,慎重承诺。
“谢谢太子哥哥!”刘如意激动地抱着刘盈的脖子,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还带着响,接着一脸感慨的说“呵呵,这下我和太子哥哥都是有钱人啦!”
“是啊!我们都是有钱人呢。”温润柔软地触感让刘盈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恨不得将怀里的小人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翦墨蹙了蹙眉,没有说话,只是扫了一眼一直坐在车外充当哨兵、面无表情的戚军。
车内已是一片欢笑和谐。
一阵凉风拂过,戚军暗暗锉了锉了牙,松开一直紧握地拳头,默默发着誓:总有一天,我会让如意心里,眼里只看到我一个人!
第20章
演戏真是件很累人的事,好在事情也算圆满结束。
刘如意使劲揉了揉都笑得有些僵硬的脸,在戚军身上噌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发出一声安心的哼哼声睡了。贯高大概打死也不会想到他会将送来的不能见光的八块金饼,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告诉刘盈,并与之分赃;贯高想用这种方式离间他与太子的关系,他就偏偏装着什么也不懂,以此化解刘盈因此事生得嫌疑,因他的坦诚和无知,可以成功的将问题引到贯高的身上;贯高打得什么主意,相信以翦墨的聪明不难猜到,有翦墨插手此事,他只需好好保护自己就可以了,最好能与刘盈同行,保险系数会更大,顺带也让某些想要他性命的人不好下手,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马匹受惊,车毁人亡的事情发生。
夜已深,戚军却没有一点睡意,整个人都绷得很紧,自从上次大意中了迷香险些送了刘如意的性命,他就不敢再沉睡,即使现在外面加派了人手,他也时刻保持着警惕。一想到马车坠下山崖的那个瞬间,他就一阵后怕。
刘如意睡得似乎并不安稳,眉头紧蹙着,双手紧拽着被子,仿佛在梦中也被什么困绕纠缠。
戚军心疼地用手轻轻拍了拍刘如意的肩,轻柔的吻小心地落在紧蹙的眉间,眉头渐松,刘如意无意识地向戚军身边靠了靠,熟悉的气息带来安稳的感觉,紧拽着被子的双手渐渐放开,在戚军的安抚下沉沉睡去。
或许是上次的马惊,这次贯高诡异的送礼,让刘盈连想起到了什么,不等刘如意主动他便主动邀请刘如意与他同车,刘如意正发愁找什么借口好与他同车,想不到刘盈就主动邀请了,喜得他眉开眼笑,趁机又卖萌了一次,将刘盈一颗爱弟之心软成一团,对刘如意越发爱护、上心。
回京的路上虽有些小惊小险,但大多平安无事的过去了。
贯高送金饼事也因被刘如意当小事说开,刘盈非但没有与刘如意生嫌疑,两人的关系反而比之前更好了;翦墨仍是看不透,对刘如意的态度仍如从前一般不冷不热;只有戚军看到刘如意与刘盈亲密无间,暗自内伤了一阵,也越发坚定要守住刘如意灿烂的笑容,当然这笑容在以后的日子只对着他一个人。
眼看就快要进京城了,刘如意以为自己可以缓口气,好好休养休养,顺带将自己的生财之路扩大一些,却不知京城正张开巨网等着他。
回到京城已是伏夏时节了。
一回宫刘如意就狠狠将觉补了个够,竟是昏天暗地了睡了一天一夜,吓得戚夫人差点请太医。
养足了精神,刘如意总算恢复了神清气爽。
外面阳光明媚,空气中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刘如意因戚军回了戚府没人教他骑射,便偷偷给自己放了一个假。放在手中的书,本想出去走走,却在站起身时,突然因为听到窗外几个宫女的窃窃私语而愣了一会儿神。
“……籍大人真泼了夫人一身?”
“可不是,夫人的脸都气绿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又是在花朝节……”
“……皇,皇上都没阻止?”
“事情发生得太快,估摸着皇上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夫人一身的新衣已经湿透了……”
“……夫人这亏岂不吃大……”
后面在说了些什么,刘如意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
泼了一身?谁?籍大人?莫非是籍孺,那个刘邦的男宠!
事情来得太突然,刘如意好容易压下心头的震惊,母亲那样自命清高的人竟被人当场泼了一身!母亲当时该是如何的惊愕、如何的羞愤!记得去送亲时这个什么籍孺还没有出现,短短几个月这个籍孺不但获得父王的亲睐其恩宠似乎还在母亲之上?来者不善啊!怪不得这几日觉得母亲的神情有些不对,自从父王有了母亲,母亲在这宫里似乎还没有谁敢这样对待过她,打击一定不小。当时太疲惫没有注意,如今想来,只怕是与籍孺有关。而汉朝皇帝兴男风大概就是他这个父王刘邦兴起来的吧。
私心里说,有人夺了母亲的风头也不是坏事,不过依母亲的心气只怕已是羞愤不已,何况这宫里踩高踏低的事再平常不过,加上刚听到的消息,母亲这阵子一定过得很不好,唉!这宫里不是你不争就太平无事的,何况母亲曾艳盖宫掖,不知惹得多少人嫉恨……如今遇到这样丢脸的事,父王还不给撑腰,只怕……
“王子不好了,夫人失足掉水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