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坏事？偷王伯伯的东西吗？

小狐狸有些不解，但十分听话的没再出声，还配合的压低了呼吸。

夺回毛毛大作战第三步。

终于翻进谷主的居所，趁着谷主跑去散步的空档，他得赶紧找到毛毛打包带走才对。

于是，东翻翻，西找找。

可是王遗风住处不算大，很快被莫雨翻了个底朝天。

“你要找什么啊？”毛毛压低了声音问他。

莫雨找得有点累，双手叉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当然是找毛毛。”

双手轻轻拍了拍灰尘，打算继续做工的时候，身体忽然一僵。

不对啊，他刚刚在和谁说话？？？

莫雨僵硬的慢慢回过头，对上带着熟悉的温润笑意的眼眸。

身体当机不过一瞬，莫少爷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果断一把将小狐狸拉下来，牢牢圈进怀里，马力全开，溜之大吉。

“呜呜呜，莫，莫雨哥哥，喘，喘……”不过气了。

终于莫雨微微松手，毛毛前爪抵着他的胸膛将脑袋磨蹭深深吸两口气，总算缓过来。“莫雨哥哥，”小狐狸回头看了看身后，又转回来盯着莫雨，郁闷的开口：“能不能不要揪着我的尾巴？”

“不能。”经过剧烈运动，莫雨呼吸声也有些加重，开口还带了点鼻音。

“可是很难受。”毛毛不耐的晃了晃尾巴，但行动受阻，活动空间着实有限。

“别走。”明明该是请求的话，却生生被莫少谷主说成命令的口气。

毛毛深呼吸两次，磨着牙道：“好，我不走。”所以快点松手啊，它是强忍着才没又挠上去的好么？

莫雨终于松了手，他将毛毛举高，用脸颊在它头顶上蹭了蹭。

虽然夺回毛毛大作战中间环节出了一些逗比的纰漏，但好在还是胜利了。

只要毛毛的心在他这里，莫雨就将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毛毛是被你带走了吧？”王遗风从书卷中抬起头，语带肯定的问道。

此时已是莫雨偷走毛毛的第五天上午，例行的汇报会议之后，莫雨被单独留下。

“是。”

不过，毛毛都丢了五天才来问人，会不会有点坑爹？

“我记得它说，只是想去南屏祭拜父亲，你何不满足它的愿望？”王遗风施施然的翻过一页。

“他父亲都死了快二十年……”

“莫雨！”王遗风轻声呵斥。

“咳咳。”莫雨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我是说，他虽然有情有义地在墓前等了毛毛七年，但毛毛回南屏时已送他进入轮回，这都十年了，他指不定都投胎转世了……”

“莫雨，”看着漫不经心的徒弟，王遗风难得皱了皱眉：“人间的纲理伦常在你看来也许可笑，但对于别人来说却可能是很重要的东西。”

“是我不好。”莫雨认错很快。

他明白那种感觉。

当年毛毛被逼跳崖，那些所谓的正义人士却只关心毛毛带走的那几张纸，毛毛会怎么样完全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那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疼宠只怕还不够的人，他视之若珍宝，旁人却弃如敝履。

“但是不行。”莫雨仍是拒绝的斩钉截铁：“谷主，我不敢赌。”

他不敢赌啊。

若是1v1，他有自信他在毛毛心中的地位胜过浩气盟的任何一个人，但他毕竟势单力薄，架不住浩气盟人多势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真怕浩气盟那一把火，烧光毛毛对他所有的眷恋。

真是可笑。想他莫雨专情如斯，却看上穆玄英这么个滥情之人，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都能生出怜悯之心，真真是个狐狸精，偏还不知收敛，到处留情又完全没有自觉。

这段感情，明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悲剧，可他偏偏执着的不想放弃。

已经抓到手中的，怎么可能放开？

绝对不会放开。

——第一卷￥恶人谷篇￥完——

第二卷：浩气盟篇

（六）莫少爷决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浩气盟篇

“小疯子，”谢渊的语气还算平静：“你来这里干什么？”

＊＊＊＊＊＊

莫雨妥协的比他自己想象的还快。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那天和王遗风的一番谈话之外，就没人再和他提过这事儿。他和毛毛也恢复到了以前和谐的状态，毛毛甚至比以前更加乖巧，一点都没有忤逆过他。

根本没有任何人来劝他，甚至连暗示都不曾有过。

可他就是心软了。

对着不再提要求的毛毛心软了。

他抱着毛毛靠在躺椅上晒太阳，心里想的却是：

套用一句一千多年后红的发紫的总裁体——如果你是在欲擒故纵的话，那么恭喜你成功了。他现在心里充满愧疚，觉得自己根本是在无理取闹。

这样强制毛毛放弃正常的要求，好像他才是最任性的那一个。

经过激烈的心里斗争，莫雨语速飞快的说道：“毛毛，我带你去南屏。”

小狐狸晒太阳晒得正舒服，迷迷糊糊的抬头，还没理解莫雨说了什么。不过他盯着它的眼光有点凶狠，毛毛渐渐反应过来，却是摇头拒绝了：“不用了。”

如果这样你不开心，我愿意放弃。

孝与不孝，重在心意而非行动，它相信父亲会原谅它的。

所以，不用了。

莫雨左手握了握拳，“我信你，毛毛。”

信你不会离我而去。

莫少爷行动力MAX，决定了之后简单的收拾收拾就踏上旅程了。

路上的景色来来回回看过多遍，已经提不起兴趣，莫雨带着毛毛行的飞快，心里想的是早去早回，绝不停留。

毛毛缩在他怀里，大部分时间都安安静静的，因为白天睡的特多，晚上睡不着索性为莫雨守夜。

你看，他们明明天生契合，为何却总有“阵营对立”、“不合伦理”、“人妖殊途”各种莫名奇妙的东西前来搅局？

一路平安和谐的到达南屏山，虽然风尘仆仆，但莫雨连小憩都没考虑过，把马拴在山脚的一棵大树上，打算看完就走。

小狐狸有些兴奋，不等莫雨栓好马，便迫不及待的飞奔而去。

莫雨拿它没办法，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跟在后面缓步而行。

看来他的决定是对的，若是不让它来，这事儿怕是要在它心里念一辈子，不如早作决断。

莫雨本想多给他们父子一点相处时间，所以走的很慢。可当他走到地方的时候，毛毛居然呆呆的坐在路中间，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伸的直直的，只有尾巴尖在紧张的打着转儿。

莫雨的视线向上，毫不意外的看到那个人，那个他此时无论如何也不想看见的人。

“小疯子，”谢渊的语气还算平静，但眉头仍旧紧锁：“你来这里干什么？”

“天下之大，我莫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莫雨淡定的走上前将呆愣的小狐狸抱起，一步步走到已经开始戒备的谢渊身边。

大概因为在穆天磊墓前，谢渊只是身体戒备，杀意却全然内敛，而莫雨更是一副“我才不是来打架”的样子。

浩气盟盟主与恶人谷少谷主狭路相逢，无异于王见王。但气氛虽有些紧张，却也诡异的平静。

莫雨走到谢渊身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伸手。

谢渊眉毛一挑刚要发作，却见莫雨怀中的小狐狸忽然抬头看向他，水灵灵的眼中是明显的渴望。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伸了手，接过毛色纯白的小狐狸，抱在怀里，细细打量。

莫雨见谢渊神色还好，便退了两步，转过身背对着他们，抱着双臂望天。

一副眼不见为净的姿态。

我很大度。

他在心里默念道。

莫雨折了根树枝，一点点掰断。

我很大度我很大度我很大度我很大度我很大度我很大度我很大度……

念了不知道多少遍，心中却仍觉烦躁，莫雨不由得吐槽：大度这种事儿真不是人干的。一边动作很快的冲回谢渊身边，伸出手：“看够了吧。”

谢渊注视他半晌，盯得莫雨都有些发毛，才迟疑的开口问道：“它，是玄英吗？”

莫雨心下大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哼道：“你觉得穆玄英那样还能活？”

看着谢渊瞬间染上哀伤的面孔，他控制不住自己，雪上加霜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你能一开始就阻止他……”

阻止他出门，阻止他离开浩气盟，阻止他上战场。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他自己也曾怨恨过谢渊将穆玄英关在浩气盟关得死死的不见光，如今却真真恨不得谢渊能关他一辈子。

他更恨自己，恨自己虽然多番相护，几次以身代之却仍留不住他。

在莫雨沉醉在愤恨中时，谢渊的眼神却渐渐清明，他抚着小狐狸的毛，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它的眼睛，最后语带笃定的道：“它是玄英。”

莫雨的眼睛还在工作中，谢渊刚刚的动作他看的分明，于是辩解道：“如果你是说它的眼睛，那只是一种幻觉，细看便知，它和玄英根本不同。”

谢渊脚下一动，掀起一阵沙土，转瞬间已抱着小狐狸移出丈余：“它是玄英。而你……”他看着莫雨：“竟把它藏了一年多！”

谢渊的行动已彰显了他绝不是试探，莫雨大惊：“你是如何得知？”

“我与天磊兄相识，远比你们所想象的早。他当年爱上一只狐妖，要与之成亲，我们一众友人多番阻止，但一直没有什么成效，也只好放任。”

说到此处，谢渊深深一叹。

如若当年没有逼迫的那么紧，柳诺叶便不必为了取信于他们散尽一身妖力，那么当日望北村遇袭，她绝对可保一村安宁。

那么天磊兄夫妇不会惨死，玄英也不必自小颠沛流离。

这一直是他的心结。只叹往事已矣不可追。

“玄英是妖与人的结晶。虽说妖的力量远大于人，但玄英三魂七魄俱全，我竟一直以为他更偏向于是人，可如今看来……”他低头，怜爱的看着小狐狸：“活着就好。”

你还活着，这比什么都好。

莫雨一只手仍稳稳的伸着，虽然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却仍暗自压抑：“把毛毛还我，谢盟主，君子不夺人所爱。”

浩气盟不是一向自诩为君子的么。

这根本是他在噩梦中才见到的场景，为什么会发生在现实？毛毛已经不再是人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它？

不要带走它，他已经在后悔了，他真该坚持已见，真不该带毛毛来这里。

谢渊轻轻哼了一声：“玄英究竟为何而死你我心知肚明，爱？你根本不配提这个字！”

毛毛自听谢渊提及父母，便一直处于游魂状态，此刻方才回神，在谢渊的怀中剧烈的摇头。

他的身体是自己败坏成那样的，和雨哥有什么关系？

“配或不配与你何干！”莫雨的声音也开始变冷，和煦的阳光下仿若有细微的冰雪飘过，晶莹剔透，折射出七彩的炫光。

虽然雨哥冷着脸说话的时候声音格外好听，毛毛天马行空的想着，但是它果然还是不喜欢。

剑拔弩张，刀出枪现。

毛毛简直欲哭无泪。

他们真的要在它父亲墓前干一架吗？

“这里是天磊兄的安息之地，不要破坏了这里的宁静。”

“那我们下山一战！”莫雨几乎是抢着谢渊的话尾就开了口。

“最近我也想了很多，”谢渊此时的平静和莫雨的激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低低一叹，道：“一直以来，你我都管的太多了，玄英的人生本该由他自己操控。”

我们在压制他的本性，不断逼他在你我之间抉择。

其中苦痛，大概只有本人方能体会，旁人根本无从想象。

“所以这一次，”谢渊低头看了看毛毛：“由玄英自己来决定，无论结果如何，谢某都无二话！”

谢渊身为浩气盟盟主，他的保证自然很有分量，莫雨也愿意相信。

“好。”莫雨应答一声，目光转向毛毛，脸上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许：“毛毛，到莫雨哥哥这儿来。”

谢渊抱着毛毛的手臂松开了一些，让它可以随时离开。

瞬间仿佛万籁俱寂，空气都凝滞不动，好似只等着毛毛做出决断，世界方可重新开始运行。

但毛毛没动。

它微微侧着身体，在谢渊的掌心缓缓写到：我只回落雁城看看，呆几天就走，可以吗？

谢渊说过由他选择，自然说到做到，此刻便点了头。

莫雨离他们有些距离，他看不见毛毛写了什么，但两人的互动足够他明白了。顿在半空的手臂仍然没有收回，但却开始微微颤抖。

只对毛毛绽放的和煦笑容僵在脸上，一寸寸结成了冰。

时间的流动变得缓慢，他的世界在放空，风声、鸟鸣声在渐渐离他远去，缤纷的色彩开始褪色，他的天空一片灰白。

恍惚间，他看到毛毛近在咫尺，但掌中握到的却是一片虚无。

他看着已无人影的甬道，用力捏紧了拳头。

为什么？穆玄英，你三番两次离我而去，是真的觉得我是铁打的，不会痛么？

为了让你快乐自在，我允许你将我放在其他事之后考虑，那是因为我当你是至亲至爱之人，我不想成为羁绊你的枷锁。我是希望你处理完旁人的事情之后，把所有剩余的时间都留给我。我是希望你心无旁骛的和我在一起，不是让你在这样重要的抉择中，弃我而去！

你懂吗？穆玄英。

不，你根本不懂。

你不是人类，你根本没有心。

穆玄英，我真对你失望。

（七）莫少爷决定来一场说打就打的攻防

毛毛真诚道：“能不能说话，能不能化形，对我而言，其实都一样。”

＊＊＊＊＊＊

毛毛扒在谢渊肩头，小小的脑袋挂在谢渊身上，还在朝着来路望着。

山路弯曲，层层叠叠，莫雨的身影早就被掩盖的一点都不剩。

看不到了。

它有点失落，莫雨刚刚的状态让它有点心疼。

但是那种时候，让谢叔叔留在那里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所以它催促谢渊快走。

刚刚它对着莫雨使眼色使的眼角抽筋，明明平时他们都很有默契，它之前在虚弱期时，不能说话也没力气写字，莫雨光看它的眼神就能知道它想干什么。

这次竟然怎么也沟通不了了。

无奈之下，它只能由谢渊抱着靠近莫雨，附在他耳边低声解释道：“我很快回来，你等一等。”

小狐狸怏怏的垂下头，趴在谢渊肩上。

也不知道莫雨哥哥听到了没。

谢渊谢盟主出身天策，是天策那就得有匹好马。谢渊的好马栓在望北村，他取了马，带着小狐狸一路飞奔回了浩气盟。

玄英还活着，谢盟主有点小激动。

可到了落雁城，他忽然发现，他这份激动无人分享。

总不能让他抱着小狐狸到处对人说这是玄英吧——估计不出两个时辰全浩气盟都会觉得他疯了。

谢渊郁闷的想了一路，到了寝房也还是没想明白。

“玄……”

小狐狸在他怀中摇摇头，挥舞着前爪比划出两个字。

谢渊黙了一瞬，然后有些别扭的开口唤道：“毛毛，我和军师约好了要谈事情，你自己玩一会儿行么？”

也许是毛毛体型太小让他想起了小时候那个软乎乎的穆玄英，谢渊的语气缓慢柔和，像是在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