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开心的他没发现，一双蓝莹莹的眼睛在河水不远处看着他。

14、异兽

抓了几条大鱼放到乾坤袋里，幕姬雪看了看微微泛黑的天色，匆匆往回赶，不用尝试也能想象黑夜里的妖兽林有多危险。一条巨大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跟在他身后，幽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树林中极为诡异。直到他消失在绝壁间，黑影还在下面徘徊了许久。

幕姬雪自是没有注意那黑影，他一门心思想着破解洞门口的禁制，别的都入不了他的眼。从入清宗开始，头两年学习画阵符，后两年学习破解各种禁制，虽说没有多喜欢但已经成了习惯。看到精妙的禁制就如同看到一堆上品晶石一样让他心动不已。

不知洞府外的禁制是不是恒立仙君设的，精妙的让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叹为观止。他才知道禁制原来可以这样用，可以这样合并，以前想不通的理论也豁然开朗。他整日整日都在研究禁制，渐渐摸出一些门道，竟也破解了三个禁制。

期间他又到那条河边去了两次，那条黑影都在远处观察他，怎奈他满脑子都是禁制解析程序，警惕心下降了不少，竟一直没有发现自己被东西盯上了。

又用了几天时间，他把破解的禁制按照原来的方法重新制了出来，威力虽小了不少，还是让他欣喜若狂。正打算破解下一个禁制，恒立仙君冷冷的声音响起：“那可不是你能破解的。”

这声音来的突兀，幕姬雪手下一颤，竟触动了禁制，无数强大的攻击立时向他涌来。恒立仙君一挥袖子，那些攻击轻易被化开，他一把将幕姬雪抓回来，神色冰冷。

“师傅。”幕姬雪呐呐。

恒立仙君换了一身白衣，脸色有点憔悴，气势却不减半点：“你觉得这禁制如何？”

“巧夺天工。”

恒立仙君哼了一声，看向洞府外的禁制眼神有点古怪：“你修为太低，能破解三个已是极限，别不知趣，人心不足蛇吞象。”

幕姬雪讶然，他只想着如何破解，真真忘了自己修为太低，极容易陷在其中无法醒来。

“原以为你又出什么幺蛾子，现在看来你确实改了了不少。”恒立仙君沉吟，微微松了口气。他脾气本就不好，惹恼他的人一杀便是，唯一的例外便是白姬雪。白姬雪绝对是这辈子惹了他之后还活得好好的人，他真真恨不得一剑杀死白姬雪。不但除了祸害，白霞仙子以后也能活得轻松些，只是白霞仙子出奇的疼爱这名侄子，他只好忍了又忍。没办法，白霞仙子与他交情匪浅，那哭哭啼啼的性格也让他毫无办法。

这次本想让白姬雪知难而退，怎知白姬雪一改往日贪生怕死的形象，真与他的青龙剑打斗。他虽还是不喜欢白姬雪，但人都这样了，他也不好不管不顾，又怕白霞仙子哭哭啼啼找上门来说他欺负人，只好把白姬雪带了出来，等白霞仙子消气了再说。

白姬雪说要他指点，他千万个不愿意，连日折腾了一件法宝想把人打发掉。哪知出来便看见那讨人厌的小子正认真研究洞口的禁制，已进入忘我境界。他观察了几天，终是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

他拿出法宝，想了想又拿出一个玉筒，一并给了幕姬雪，冷声道：“你拜我为师已有两年时间，为师并不曾教过你什么，这法宝便送与你。还有这玉筒里是为师剑道所悟，你自行看看。”

“多谢师傅。”幕姬雪恭敬道。那法宝是一把小小的匕首，蕴含着刺骨的寒意，锋利异常，隐隐有一丝强大的威压，让人心生敬畏。

“匕首内收录了为师的一个招式，注入灵力便可使用。看不惯你的人实在太多，有样东西保命也好……”恒立仙君说着，脸色忽然大变，又惊又喜，飞快的出了洞府。

幕姬雪赶忙收好东西，也跟了出去。

洞府外一片喧闹，不知有多少妖兽在嚎叫，各种强横的威压混在一处。幕姬雪直觉被大力挤压，猛的吐出一口血来，耳朵里都是轰鸣声。

恒立仙君望着远处的山林，一向冷静的脸上满是激动。只听一声悠长的嚎叫响彻天际，所有妖兽噤声，远处轰隆隆几声巨响，飞出一只巨大的妖兽。那妖兽十分漂亮，就像一只雪白的大鸟，头顶一簇蔚蓝色的羽毛，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它洁白的翅膀一扇，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白色风刀呼啸四散，将树木打断了无数，众妖兽惊得四散逃开。

幕姬雪直觉头晕眼花，连忙逃回洞府里，有禁制阻隔好受了不少，心仍跳个不停——那妖兽太强横了！光是声音就让他感觉到颤憟！

恒立仙君顶风而站，白衣如雪，黑发如墨，他眼睛直直看着那只妖兽，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哈哈大笑起来：“我恒立在此守候数年！终是等到这天了！”

他缓缓抽出长剑，周身猛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光圈，把妖兽声波化成的气流挡住了。丝丝缕缕的青色气体从他身上溢出，袅袅升腾而起，在半空中化为一条巨大的青龙。妖兽发现这边的异常，仰着脖子鸣叫了一声，青龙不甘落后，跟着清啸。

龙吟响亮而宏厚，压过了一切一声，声声回响。整座妖兽林都静了下来，没有任何妖兽敢出声，幕姬雪只觉脑中嗡的一声，瞬间空白，他此刻才深切的感觉到恒立仙君的青龙剑有多厉害！那天与他打斗根本没有拿出三分之一的实力！

大约觉察对方也很厉害，大鸟妖兽扭过头来，轻轻扇着翅膀，一瞬不瞬的盯着青龙，似有些忌惮。“从现在起，你便是我的坐骑了！”恒立仙君冷声道。妖兽似乎听懂了，厉啸一声迎头冲来！

青龙立刻缠上去，与妖兽斗在一处，每一击都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妖兽尖利的嘶叫着，爪子在青龙身上乱抓，青龙似不知疼痛一般紧紧缠绕，不时用尾巴狠狠拍一下妖兽。妖兽扑腾着挣扎，整座山脉都微微震动起来，眼看就快被青龙缠死，它张嘴吐出一口蔚蓝色的火焰。

青龙悲鸣一声，被蓝色火焰灼伤了。妖兽趁机挣脱开来，对着一旁的恒立仙君也吐了一口蓝色火焰，慌忙向远处飞去。恒立仙君哈哈一笑，轻松让开那片火焰，将青龙收起，化为一道白虹紧追其去。

直到一人一兽消失在天际，妖兽林里依旧一片寂静。幕姬雪早被刚刚的打斗惊得说不出话来，心中对恒立仙君的佩服无以复加！那等强大的妖兽竟也不是恒立仙君的对手，且恒立仙君还未出手！

他才明白自己是何等的弱小，他的通往强者的道路是多么的遥远！百花界尚且有恒立仙君这等强大的剑修，青天界的强者自是不必多说了，他还想在青天界扬名天下——真是天真幼稚而又美妙的想法。

就是因为明白自己的弱小，才想要变得强大，才能够变得强大。

到了傍晚，妖兽林才恢复了生气，众妖兽开始出来活动。盯上幕姬雪好几天的黑色影子也开始在绝壁下面游荡，时而爬到绝壁上寻找一番，蔚蓝色的眼珠十分诡异。

幕姬雪原以为恒立仙君很快便会回来，谁知这一等便是四五天，恒立仙君依旧不曾回来。他暗自算了时间，生怕误了进入百花宗秘境的时间，想了想，留了纸条打算先离开——他觉得那只妖兽决计不是师傅的对手，被抓到只是早晚问题。

离开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儿，这座洞府在妖兽林之中，进来时有恒立仙君在，自然没有妖兽敢造次，他独自离开难度有点大，他郁闷的想师傅太狠了，竟把他扔在这样危险的地方。虽说有隐藏气息的玉石，还有一样保命的法宝，他依旧不放心。

他在洞口观察了好几天，经过的妖兽都比他强大，他根本就不是对手。这妖兽林，简直就是凝脉期以下修者的禁地，来者既死。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靠山的缘故，他前些天出去抓鱼没有一点儿心理压力，此时却是一步也不敢踏出去了。

15、人弱被兽欺

幕姬雪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弱小，只是没有这样深刻罢了。他在禁制，阵符方面有一定造诣，但禁制适合死守，阵符需要材料黄纸和朱砂，他一样没有。他有一个二品仙术，但修为太低用不成。有一个隐藏气息的玉石，可玉石隐藏的只是气息，哪只妖兽没长眼睛啊，他要怎么躲过那么多眼睛逃出去。还有恒立仙君给的剑诀，他可以慢慢修炼，等到一两年后也许就有实力出去了……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两年之后戚宝月那厮不知投胎到哪儿去了。

原来他一事无成，他无奈而悲伤的想。

左思右想一番，只能寄希望于恒立仙君给的法宝。他掏出匕首，比划了几下，有凌厉的破空声，十分锋利的感觉。匕首很小，看着像女式的，手柄上还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与恒立仙君的样子丝毫联系不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往匕首里注入灵力，匕首表面渐渐泛起青色的光芒，与恒立仙君的气息一致，强大的让人敬畏。青色的光芒慢慢飘散，凝成无数把细细的长剑，将他围在中央，恐怖的气息在长剑之间环绕，惊人的可怕剑意在他周身流淌，竟似恒立仙君真的在此处一般！

他微微乍舌，想不到这法宝竟如此厉害，看这厉害程度可与薛古期的人一战。这一想，便想到了彩霞仙子，他暗自琢磨是不是用这法宝去会一会对方，毕竟彩霞仙子似乎知道他的秘密，留得越久越不安全，夜长梦多。

慢慢收回灵力，空中的青色长剑猛然碎裂，四周强大的气息消失殆尽。他腿一软坐到地上，又惊又喜。喜的是这法宝如此厉害，惊得是短短一瞬法宝就吸去他三分之一的灵力！用靠这个法宝走出妖兽林显然不现实，他没有那么多的灵力去支撑，走不到一半就会被吸干的。

如果只注入一点灵力释放恒立仙君的剑意，不知可不可行。想到外面强大的妖兽，只要他一个不慎就会被撕碎，只好否定了那个想法。他可没有实力去实验。

笑了笑，他低声说：“果然是件保命的法宝。”这法宝威力强大，耗费灵力颇多，确实能让人心生畏惧，只是不适合打斗和现在的情况。

左思右想一番，他叹了口气，往匕首上抹了自身灵识，连黑蛟也抹上，闭了眼睛睡觉。

“废物，连这等低级的妖兽都害怕！”迷蒙中，有个不屑而暴躁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他也不惊讶，只当是助自己重生的紫衣人，苦笑道：“恩人，对不起了。”那声音没有再回答，他却有些羞愤，那紫衣人十几天便能让他提升七八层实力，与之相比，他的确是废物。

“我会努力的。”他坚定的说，那声音依旧没有回答。

第二天黎明，天还没有亮透，他便神清气爽的醒来，精神抖擞的从洞府里悄悄离开。他好好养了一夜的精力，身带玉石，选了一个他觉得众妖兽都还在睡觉的时间离开。

妖兽林还沉浸在寂静中，密集的树冠遮住天空，目及所处如黑夜一般，清晨的凉风轻轻吹着，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条在绝壁下守候多日的黑影慢慢跟了上来，幽蓝色的瞳孔时闪时灭，在他不经意回头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熄灭。

他用鲜血在靴子上画了两个助跑的阵符，因为担心鲜血的气味扩散设了两个禁制阻隔。助跑的阵符效果显着，他只觉一股暖洋洋的气流从脚底升起，轻飘飘的托着他，跑起来毫不费力。

每跑一段距离，就要爬到树上辨别一次方向，等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他还深陷妖兽林中。已经有小妖兽出来活动，妖兽林一下热闹起来，他高度紧张，只怕不小心惊到什么小妖兽引来大妖兽的关注。

还好他终于时来运转，遇到几次妖兽也躲在树上避了过去，终是在下午时分看到了妖兽林的尽头。一直追着他的黑影目光凝成一线。

妖兽林的边沿地带，妖兽几乎不见踪影，他迈开步子跑了一段，想了想准备拿出黑蛟御剑而行。就那一下停顿，他听到了身后传来哗啦啦的声响，似有什么庞然大物快速而来。

他立时就地一滚，原本站立的地方轰隆一声泛起尘土，只见一截黑漆漆的鳞片在尘土中隐现，泛着阴冷的光。他直道自己大意，也不敢背对那东西，手脚并用的往远处爬。

待尘土散去，他才看清那是一条水桶粗壮全身披满黑色鳞片似蛇非蛇的妖兽，一双蓝茵茵的大眼珠直直看着他。“嘶”妖兽吐出一条蓝色的蛇信，眼睛后面竟张开两只像翅膀一样的东西，全身散发出一种恐怖的气息。

他的心快从胸腔跳出来，手脚瞬间冰凉，竟产生一种绝望的冰冷念头。蓝眼妖兽慢慢游过来，眼睛后面的翅膀收了起来，看来只是为了吓唬他。他死死握着黑蛟，只等着妖兽来的近了就要殊死一搏。妖兽忽然停在不远处，尾巴冲他握剑的右手狠狠拍了一下，速度奇快。

他惨叫一声，长剑脱手，跳起来便要跑。怎奈妖兽速度太快，尾巴一卷就抓住了他，将他吊到眼前细细观察。

真的是细细观察，蓝莹莹的眼珠在他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那感觉实在太过恐怖，他忘了挣扎，愣愣看着眼前的妖兽，连保命法宝也忘了用。妖兽不知在想什么，忽然把他扔到地上，尾巴在他腰间狠狠一抽，疼得他眼泪直流。

他腰间的乾坤袋被打散了，东西零零落落的撒了一地。妖兽也不再理他，用尾巴在那堆东西里翻找了一下，捏出一颗红色珠子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开心，含在嘴里施施然离去。

幕姬雪愣了许久也没有回过神来，等想明白蓝眼妖兽只是为了恒立仙君给他的那颗内丹，他捶胸顿足只想大哭一场。要是能交流，那妖兽只要说一句，他一定乖乖奉上内丹！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打还吓得不轻，太无辜了。

看了一地散落的东西，咬牙爬起来，被妖兽抽打的腰间疼得不行，不由冒出了泪花。

“堂堂男子汉哭成这样也不害臊。”一个妩媚的声音响起，他抬头警惕看去，一个红衣女子懒洋洋坐在高高的树干上，眉心画了一点嫣红的梅花，风情万种，如同一朵开在高枝上的绝世花朵。

他冷了脸一擦眼泪，望着女子不说话，估摸着女子修为比自己高，心里闪过千万个想法。见他那么戒备，女子弯唇娇笑，一挥手臂上的飘带，卷了他的匕首收了回去。

原来是来落井下石的！他怒火冲天，刚刚那强大的妖兽我奈何不得，难道还会怕一个女人？

“这法宝是恒立仙君炼制的，我感觉得到仙君的气息。”女子不理他，无限柔情的看着手中的匕首，像是抚摸情人的面庞一般轻轻摩擦，一脸甜蜜。

“既知道是我师父炼制还不快快还来！”他心里有点底气，恒立仙君可是他强大的靠山，看女子那副模样，想是十分倾慕恒立仙君。

女子捂嘴娇笑，继续说：“这匕首是奴家送与仙君的，原以为仙君早将它扔了。不曾想仙君竟花心思将它练成法宝。”说着，眼眶微红，脸上又是欣喜又是哀伤。她轻轻叹了一声，将匕首还给他，问道：“你便是仙君前几日以青龙剑测试的弟子吧？”

保命法宝在手中，他自信不少，匆匆将东西都收好了，点头道：“正是，不知前辈是师傅的哪位朋友？”“奴家在百花宗挂个虚名，人称梅花仙子。仙君不曾与你说起？”梅花仙子似是期待的问。

“不曾。”他摇摇头。

梅花仙子有些失望，笑道：“想也知道，仙君并不喜说这些。你独自在这，想是仙君已经不在此处了。奴家几天前觉出仙君剑意，匆匆赶来还是不得相见。”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哀愁的妩媚仙子，只好低着头不说话，总之是恒立仙君的倾慕者，不会对他不利便是了。

又叹了口气，梅花仙子轻飘飘飞下来道：“你要去哪，奴家送你一程。”他刚想答应，又觉人心险恶，退开一步礼貌拒绝了。梅花仙子也不恼，柔声道：“倒有些像仙君的性格。”说着，一脸痴迷的飞到空中，“那你自己小心些，若有何事可来百花宗找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