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穿过门厅，入眼是装饰很简单却不乏舒适的客厅，色彩很温和的装饰风格，苏亦寒略略扫过，不由挑眉冷笑：“到看不出，你还是有生活的。”目光对着的，是一身黑色家居服，脸色苍白有些病态的中年男人，鼻梁上一副黑框长方形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睛里闪烁着执着与疯狂交织而成的游离不定的目光，此刻黑衣男人手里正举着一支注射器，里面是浅粉色的液体，尖锐的针尖刺进坐在沙发上的猫女的手臂里，粉色液体被缓缓推入血管，猫女随着慢慢阖上眼睛，从起伏的胸口可以看出还活着，但惨白的脸色和紫黑色的唇明确显示着生命正在耗竭。

“嗯，让我仔细看看，能让我的小宝贝爱上的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呢？”拔出针头，程墨推推眼镜站起身，歪着头充满兴味的看着苏亦寒。

砰，一声枪响，程墨脚边的地板冒出一缕白烟，猫女惊醒了，噌的窜起站在程墨身前，和她并肩而站的还有刚刚领他们进门的黑衣男人，同时一个胖胖的年轻男人出现在楼梯拐角处，警惕而充满敌意的盯着苏亦寒一行人，喉咙里不断发出低吼，却是一步也不敢向前。

“程墨，我不介意在这杀了你。”放下枪，苏亦寒言语平淡无甚冷意，只是完全在叙述一个事实一般。

“呵呵，脾气还真差，和那孩子一样，他也是脾气很大的呢。”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程墨很感兴趣的盯着苏亦寒上下打量，“不知道体质和精神基础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呢，真期待在你身上也试一试呢。”

“雷蒂亚，动手。”

突然开口的是简沁，随着他话音落下，挡在程墨跟前的猫女突然转身向前一步极快的扼住程墨的喉咙，随即从身上掏出一支注射器狠狠刺入他的颈侧，在程墨和黑衣男人反应过来前，里面透明的液体已经被注射进体内，黑衣男人怒吼一声举起拳头砸向猫女后脑，被苏亦寒身边的保镖甩出的军用匕首击中手臂，动作一顿，随即被简沁一枪打中脖子，直挺挺的倒下。

紧接着又是一枪，另一个胖男人扑通一声栽倒，简沁笑眯眯的收起枪，扭头看苏亦寒：“没关系，是麻醉枪，凯文给的。”

苏亦寒挑挑眉，点了点头，然后颇为赞许的看了看身边的保镖：逆十字的人果然都不是小角色，刚刚那一刀的速度和力度极其精准，几乎是千钧一发的时刻发出，却是不慌不忙的。

此刻猫女已经闪身站到了简沁身边，抬手轻轻撩了一下黑色长发，对着简沁挑起一侧嘴角，露出很性感的一笑。

“好了，谁帮我把她送回车里去。”简沁无奈，左看右看的招呼一边的人送猫女出去，猫女大眼睛一翻，站在他身边不肯走。

“真是个……惊喜啊……”程墨捂着脖子，似乎无力，慢慢地坐到了沙发上，“她应该根本没办法对我动手才对，你们竟然……可以……该死的，镇静剂吗？我最讨厌的东西。”

“程墨对吧？”简沁伸手把猫女往身后拽了一下，半个身子挡住她，苏亦寒在他身后身后又把猫女拽了一下，自己挡住她，但是猫女似乎很怕他，又往前蹭了蹭，躲在简沁身边，扭过头很紧张的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几个人

“看来你完全不了解猫啊，我可是从小就养猫，她们可是很自我的，在她们眼里，没有主人，只有喜欢的和憎恨的对象。”

“是你做的？”程墨靠在沙发上，药物作用让他说话有些费力，“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天才……”

“是你太自恋了，程墨先生，”简沁冷笑，“之所以冷非寒和其他改造人都没办法对你动手，原因不过是恐惧中枢，也就是杏仁体的低端反射被你加强了而已。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以为只有你懂？”

一旁，苏亦寒一脸头疼的表情扭头看了他一眼：简单？

简沁一愣，随即笑呵呵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你不是医生，不用懂这个的。”边说边抬手敲了敲自己太阳穴，“这里，有个神经团叫杏仁体，它产生恐惧紧张等一些负面情绪，一般危险信号传到我们的丘脑到人做出判断是1.5秒，然后人做出对危险的反应比如逃跑又需要0.7秒，而危险信号不经过丘脑直接传入杏仁体然后人察觉到危险心里和生理上产生恐惧和焦虑甚至心脏和消化系统的反应这一全部过程只需要12毫秒，这一过程也叫恐惧低端条件反射，程墨，你就是用药物和心里刺激加强了这个反射，也就是让他们的杏仁体绑架了他们的正确思维，因此他们才没法对你下手的，对吧？”

苏亦寒抬了一下眉毛随即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放弃理解这个问题，简沁摆摆手：“没关系的，你不用理解，你又用不到的。”完全是哄小孩子的语气，就差后面加一句乖乖听话了。

“你这么说可是对我的学术的怀疑呢，那些只是副作用而已，所以为了避免这种副作用，我这次才分开两个实验室……远程操控……看不到我……没有了恐惧因素……实验结果不知……会不会好一点……”程墨动了动胳膊，皱了皱眉，“肌肉松弛剂……苏亦寒先生……你真的想杀了我的话……为什么要瞒着……他来见我呢……”

“董事长，第一实验室那边有点情况，罗兰他们发现了被关在实验柜中的人质，身上都有药物微量泵，目前是停滞状态，据判断是采取远程遥控的，安妮塔已经和黄昏的人过去了，他们到了之后我会在这边试试切断遥控网络，大概需要十分钟，教训教训那个讨厌又臭屁的家伙吧！”听声音就知道他有多兴奋和跃跃欲试，苏亦寒几乎有扶额的冲动，唯恐天下不乱洛克认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

“那台电脑。”苏亦寒眼神瞟了一眼程墨手边的一台笔记本，话音未落一声便是一声枪响，身边的保镖准确的命中目标，随即一个漂亮的翻手那只柯尔特被利落的放回腰间，苏亦寒和简沁对视一眼：逆十字的人各个都这么出色还是只是这样一个？苏家也有庞大的佣兵组织，和逆十字不同，他们更侧重整体训练，虽然每一个士兵也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但是也不敢确定有多少像这人这样的……这件事情结束后，把这个保镖和阿巴顿要过来吧……

“那些废物……毁了也就毁了……”程墨眼里有惋惜，但是似乎并不遗憾，“……苏亦寒……别忘了……上一次我的小宝贝可是很危险……说实话我都不敢确定……他究竟有多少改变……我死了……他可是很……危险……”肌肉松弛造成的呼吸肌松弛让他呼吸有点困难，但是恰到好处的剂量把握却不会造成生命危险，他甚至还有力气说话。

“所以我不会杀你，但也不会放过你。”苏亦寒嘴角微挑，没有温度的笑意也并无多少冰冷，全然的淡然和不屑。

“杀了的话，也没有问题。”突然出现的男中音，随即门厅处又走进来两个人，前面的是白文，紧跟在他身后的自然是明轩。

苏亦寒回过头，不由自主又向两个人身后瞟了一眼，眼里微微黯淡了一下，最初心里隐隐的希望那个人会一起来的……真的生气了吗？

白文对苏亦寒和简沁微微点点头打招呼，不急不忙走到两个人跟前，抬眼看坐在沙发上的程墨：“程墨，陆馨儿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吗？“

几个人都是一愣，苏亦寒扭头看白文：“冷让你们去联系她了？”白文点点头：“作为实验的最初开发者，对实验的了解和实验体的预后掌握不会比程墨差多少，所以，这个人，留不留，都一样。”

“陆馨儿我已经派人保护了，她很安全，而且她保证会在我们需要时出手帮忙。”明轩补充道。

“问题解决！”苏亦寒的耳机又响，“人质们没问题了，不过有一个问题，警官驾到！哎呀，真是热闹……”洛克在那边摇头咂嘴，对于没有现场看到颇感遗憾，凯文在一旁眯起眼睛看他，轻轻吞口水：嗯，可爱……

“陆馨儿……馨儿……”程墨突然笑了，嘴角诡异的上挑，面部僵硬着扭曲，不知是药物作用还是原本笑起来就是那个模样。

简沁见程墨疯疯颠颠的样子，皱了皱眉，刚想迈步上前，猫女突然拽了他袖子一下，扭头向进门的地方看，说了一句：“警察，来了。”

简沁一愣，猫女接触的人并不多，如果说警察的话，那么只有那一个，曾经在医院外拦住她，想要利用她的那一个……扭头看苏亦寒，就见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点了点头。

“要不要我们先带人走？”白文问。

苏亦寒点头：“先把那几个改造人带走。”白文应了一声，和明轩一起安排跟进来的逆十字的人把两个瘫倒在地上的改造人抬了出去，门还没关上，罗兰已经进来了。

“苏先生，程墨人体实验的案件警方似乎已经和苏家取消合作了，所以，你隐瞒程墨第二实验室并且私自对他动手，是违法的。”

话刚说完简沁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似乎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根本忍都忍不住。

苏亦寒挑挑眉，似乎略带疑惑的偏偏头：“罗兰警官，程墨人体实验案件我完全没兴趣，可是这一次六翼的人质绑架案件，苏家可是全权参与的，并且，”唇角划出的笑意浅淡却清晰，苏亦寒可以说是把温润如玉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即使笑意冰冷，“特案组目前的负责人是埃尔文探长，不知罗兰警官，又是接到了什么样的命令来这里的？”

罗兰半眯起眼睛：“这和你无关，程墨我今天一定要带走。”文森特￥埃尔文的事情他当然听说了，就是因此，才一定要亲手抓住程墨，毕竟利用猫女，挑拨程墨和六翼，放纵六翼绑走人质每一条都足以让他今后都在文森特手里有把柄。

“呵呵，想要杀人灭口呢。”程墨喃喃开口，语声虽低但有着露骨的疯狂，“不过我相信，警官先生，你杀了我，你的领导们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认为他们真的想要我的命吗？才不呢，他们想要的是我的成果，这些成果必须归统治者们所有，所以我才是他们的眼中钉，如果控制了我，那么我的智慧，可是无价之宝呢。”

“我还以为疯子不会有这么清晰的逻辑思维呢。”简沁眨眨眼睛扭头看了程墨一眼，“话说回来，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根据亚伦的推测，药效应该五分钟前就消失了。”刚刚走进来的白文看了看手表，“亚伦曾经的肌肉松弛剂中毒症状用了程墨的药之后，恢复时间是大概一分半钟，刚刚注射给程墨的药是复合剂，按照浓度和代谢计算，五分钟前药物应该已经失效。”

“呵呵呵，真有意思，你们竟然知道我有随身带我的特效药的习惯呢，是我的小宝贝说的，还是我的小猫咪说的？”刚刚还瘫软在沙发上的程墨突然坐了起来，手扶着肩膀左右活动着脖子，“还真是累啊。小猫咪，你不想来帮我揉一下肩膀吗？”黑色的信号发射器突然出现在手里，苏亦寒眼中冷光闪过立刻抬手拉过还站在猫女身边的简沁，两个人刚刚退开一步猫女的利爪已经到了，简沁堪堪躲过，衣服肩膀处还是破了。

“有了陆馨儿的保证，你们似乎就有了可以杀我的理由了呢。可是在我的实验完成前，我可不想死。去吧，我的小猫咪，杀掉他们几个，可是有奖励呢。”

猫女眼神涣散表情呆滞，却是动作迅速的向几个人进攻，绝非正常速度即使苏亦寒也只有躲闪的分，简沁一边护着苏亦寒后退一边骂：“程墨，你这样她会死的，你这个疯子！”

几个保镖想冲上来阻止，被简沁喊住：“不能杀她，麻醉剂现在对她无效，她现在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不杀掉我们是不会停下的，除非……”

“停手吧。”一个熟悉的声音，随后一直跟在苏亦寒身边的那个保镖突然以极快的速度闪身到了猫女身后，伸手在她肩膀上啪的拍了一下，猫女一愣，然后被电击一般瞬间收手蹿到一旁的角落躲起来，似乎被吓到了一般一动不敢动，“趁现在！”简沁喊了一声，明轩立刻掏枪一枪打中猫女颈侧，脸色惨白的黑衣女人终于缓缓倒下。

白文扭头看他，明轩晃了晃手中的枪：“麻醉枪而已。”

此时，苏亦寒却在盯着那个保镖看，能让猫女在那种情况下突然停手，除非是巨大的恐惧感暂时压制住被干扰的神经信号，而能让猫女怕成那个样子的，还有刚刚那个声音……

果然，扔掉墨镜，黑色的面罩被取下，下面正是那张清秀俊雅，带了慵懒疏离模样的脸，闭上眼睛他都可以一点细节都不差的描绘出的脸。

“……冷……你……”惊讶，惊喜，困惑到了然……汇集到最后只是无奈却又会心的一笑，“我早该想到的。”

“真没想到，我的小宝贝，”扔掉手中的黑色信号发射器，程墨似乎对于猫女被制住毫不在乎，“我终于又看到你了。”

冷非寒扭头瞟了程墨一眼，眼神和瞟过茶几上的茶杯没有任何区别，随即又转过头看苏亦寒：“知道拦不住你，只好跟着一起来了。”

苏亦寒笑着摇头，抬眼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他从没见过冷非寒穿军装的样子，黑色迷彩服挺拔英武，刚刚摘下面罩时上衣的领子也被他扯开了，线条完美的脖颈和锁骨显露无疑又显出了几分随意和慵懒，也只有他，能把这两种几乎完全相反的气质融合的如此恰到好处，或者说，完美，上前一步抬起他的下巴，侧首在他嘴角轻轻吻了一下：“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冷非寒抿抿嘴偏头看别处，怎么看怎么觉得苏亦寒看他眼神和康妮家的猫看生鱼片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

“咳，白，明轩，谢谢你们了。”轻咳一声，冷非寒对白文和明轩点了点头。

“咳咳，董事长，不怪我哦，小白和轩轩也都知道的，不是只有我知情不报。”洛克在那头一脸无辜。

苏亦寒一愣，颇为无奈的捏了捏冷非寒的下巴：“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瞒着他来了，结果是自己到被一群人明里暗里的保护着……可是，为什么还觉得这么开心呢……

“好了好了两个大男孩，我们可以走了吗？”把程墨双手反剪在身后推着他走过来，简沁又是好笑又是没辙的盯着两个亲昵的人摇头。

“等一下。”自从冷非寒出现就一直沉默不语的罗兰突然开口，面对着几个人站着，挡住了去路。

“即使我抓不住他，他今天也必须死。”话音未落罗兰对准程墨的枪已响，只要这个人死了，这件事情就可以告一个段落，至少，算是死无对证。

“结束了吗？”似乎是喃喃自语，程墨闭上了眼睛，被子弹穿透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却是被人狠狠撞开倒在地上，随即是一声紧张到惊慌失措的呼唤：“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