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邵衍还把猪取出来刷过一层自己调的酱料,现在成品表皮被烤地金黄,厚厚的猪皮上满是油光。田小田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险些飘起来了,拽着邵衍的袖子就问:“师父,你刚才朝上头刷了什么东西啊?我就没闻过这么香的乳猪!”
邵衍瞥了他一眼:“都教会给你我吃什么?你平常一点都不听话,又闹腾又胆小,我都不想要你了。不要问我。”
“师父!”早就摸透邵衍脾气的田小田不要脸地开始撒娇,“我要是那么聪明,怎么还能衬托出您才华横溢英明神武呢?求你了求你了师父,你要是不要我,那我干脆去跳楼算了,吃不到师父你的菜活着就没意义了。”
邵衍憋着已经涌到嘴角的笑,轻哼一声甩开他:“啰嗦什么,让人把菜给切了,我看看你刀工最近练地行不行。”
邵衍传了田小田一套不需要内功的刀法,挥刀的时候角度会更加精确利落。他取过一只乳猪放在盘子里,手上运功,猛然挥动,眨眼之间就将乳猪斩成了大小均匀的肉块。肉块因为猪皮的粘性紧紧地贴在一起看起来还是完完整整的一头猪,可香味却因为皮肤被破开飘散地更浓郁了。
田小田最佩服的就是他师父使的这一手刀,不能说多么漂亮,可切起菜来看上去简直不科学。就跟在用意念指挥刀具似的,锋利精准到微毫,多坚硬的地方都不用停顿,轻轻就劈断了。
他们自然做不到那么好,但相比较几个月前来说,最近的魔鬼训练还是起了很大的成效的。乳猪不大,但搬出去看起来也不少了。一头猪从出烤箱到切完最多用时五十秒,服务员脚步飞快,端上桌的时候猪皮还在朝外滋滋冒着油。烤肉的香味从厨房那边出现的时候众人就有些骚乱,等到烤乳猪送上来后,年轻一些的人甚至都出声欢呼起来,年纪大些的倒是比较沉稳,有些人一边算着自己的血压告诫自己不能再吃了,一边还是镇定地朝着盘子伸去筷子——算了,统共也没几年时间能好好享受了,一会儿吃完之后多吃几颗降压药就好。
乳猪的表皮被烤地酥脆,脂肪层薄厚恰好,一点也不油腻。因为烤肉时已经被迫出了很多油的关系,吃起来反倒多了种入口即化的顺滑。肉质嫩滑,里头还能吃到香料恰到好处的调味,咸淡均匀,诺大一块两口就吃没了,可大荤的东西下肚之后,愣是没有人觉得腻。
后厨迅速将几道散菜送上来,其中包括那个在A市御门宴上大放异彩的炝排骨,外壳酥脆的山药和滋味浓郁的排骨肉相辅相成,组合成一道看似家产实际上滋味独到的美味。
有烤乳猪垫桌,众人吃菜的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后厨得以有了喘息的时间。邵衍让田小田带人去把外头蒸罐还在加热的火给熄了。自己则带着一个和他学做面食的徒弟在厨房内做主食。
他没打算再做菜了,桌上的人这样一吃估计也都饱地差不多了,到时候撑坏还得怪他,最后刚好用面条给收个尾。
这个面条其实是他最近在现代才学会的,相比起从前宫里皇帝他们吃的面条,竟然更加爽滑劲道。煮面的材料是他亲手炒出来的,满满一大盆,加了水炖到浓香扑鼻。面条下锅煮熟后捞起用冰水过一下,再浇上滚烫的汤。汤色浓亮,里头隐约可见被煸炒成半透明的火腿片。邵衍最爱用火腿,尤其是自己腌的那种,做菜时放进去一点点,整道菜的品质都会因此出现极大的提升。
佛跳墙被送上桌,并不如单独一份那样大盅,里面的食材也被切成三等份,用一个精巧的小汤盅盛着,六七口的量。汤盅的盖子一掀开,海鲜的鲜甜就让人晕了一下,乳猪已经被瓜分干净,但美味还尚存余味。众人听说过邵家佛跳墙的鲜美,便静下心来慢慢喝汤,佛跳墙要用心慢慢地品,便又是一番和浓墨重彩的乳猪截然不同的享受。一小碗汤愣是喝了小半刻钟,差不多喝完之后,才有人出声:“哎哟,吃的好饱。”
他这样一讲,才有人去注意自己肚子的动静,原本脑袋散发出的好饿好饿好饿好饿美味美味美味美味的信号开始逐渐被饱足感压下去。
“哇……是好饱啊……”
“没看上几个菜啊……怎么吃地那么饱了?”
“是啊,以前吃酒席少说都要上来二十多道菜的,这回加上最后的佛跳墙也才九道吧,怎么会吃的那么早。”
马上就有人想明白了:“以前的菜一盘才吃几口啊,这回桌上上来的菜全都给吃干净了,分量又那么大,不饱才怪了。”
这样一听大伙顿时也觉得稀奇,虽然说光盘是美德,可现在吃个饭啥的,哪有人能真的吃干净啊,一桌人点些菜剩下来半桌是常见的事。像今天这样大家都不讲仪态地把的东西吃地干干净净才少见。他们便开始担心:“坏了,吃得那么饱,一会儿再上菜怎么办?吃不下又难受,吃多了肚子会疼,啧……失算了。”
哎呀哎呀。
大厅里唉声叹气起来。
服务生们片刻后各个端着海大的碗出来了,众人看到碗的时候又是期待又是痛苦,心里琢磨着算了!死就死吧,一会儿多吃点消化片,也不至于撑一顿就肚子疼!
结果上来的是个面条,大家就都有些摸不着北。
服务员算了算今天上的菜的数量,心里也觉得寒酸,但既然后头都没有了,也总不能瞎编乱造,只好道:“菜都上齐了,这是最后一道陆鲜拉面,各位慢用。”
他们说完这话,正等着被人质问为什么菜那么少,便听到周围的客人们齐齐地舒了口气。
“还好。”
“幸好幸好。”
“肚子饱的喝点汤,还有点饿的吃面条吧!”
大伙方才的担忧一扫而空,又开始热烈地招呼起来。
一顿好的菜色很容易让同桌人产生友谊,一餐饭下来,桌上的人大多都已经熟悉,招呼起来就跟喊朋友似的,一时间温馨地不行。
然而最后收尾的这道面条,到底又让他们惊艳了一次。
面汤香气浓郁,依稀能喝出火腿、干笋、香菇、老鸭这些滋味独特的材料的鲜香。陆鲜陆鲜,想来用的都是陆地上的鲜美食材,浓郁的汤头刚一入口,热气和香浓就几乎要融化了食客的舌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喝炖汤还是在吃面,许多人西里呼噜地就又灌下去两三碗,想吃面肚子里已经没地方了,彻底撑了。
面条的爽滑劲道也是一绝,这样浓郁的汤色,根本不需要面条再出现多余的香,它只要具备口感,就已经足够称得上最佳搭档了。
最后的面条大家努力着到底没吃完,汤却是喝干净了,盯着面条大家肚子都快撑坏了,视线却还是难以割舍。
餐厅里的服务员见状立刻挨桌将之前备好的点心送出去,沿途不少人拉着他们说要买邵衍酿的酒,服务员只说存货不怎么够给推了,又被问价格,便回答老板还在计划估算当中。
邵家人对花酿的定价都有些疑虑,李玉珂和严颐跟他们说可劲儿叫高价没关系,在S市这个地方,只要东西好,多贵都不愁销路。邵衍却在计算了成本之后说一瓶卖三百算了,这个价格就连邵母都不可能答应。
意外得了糕点的客人们都很高兴,光是今天吃的尽兴的一顿饭,手上这袋糕点会是什么味道随便想想也能猜出来了。盛糕点的容器很精巧,小小一个大约六寸,八边形,木质的还带提手,看起来像是古代人用的食盒。食盒四周纹着与御门席牌匾同款的云纹,盖子上御门席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漂亮又霸气。
大伙拉着邵父的手一个劲儿夸味道好,还相互留电话,懂行一些的人基本上已经能想象到日后餐位紧俏的盛况了,顿时就开始铺垫到时候订位的交情。
邵父收了一箩筐的靠山,自然是来者不拒,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记者座那边从开席到吃完都没人来采访,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又把整个宴客厅里的空盘子拍了一遍。几个媒体的人好像都灵感顿生,坐在自己桌上噼里啪啦敲个不停。
这些喉舌们是要讨好讨好的,邵父便让人盛了几瓶酒给他们送了过去。几个采访队伍的领导又是惊喜又是不好意思,收红包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的满足感让他们也变得异常好说话,连连答应一定会给御门席争取版面和宣传。等到回去之后翻来覆去看着那个水晶般透明的带着梅花图案的酒瓶子,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有一些胆小的记者也会挤过去小声问:“头儿,咱真给他放头条上啊?收了东西给他们安排,主编/台里那边能干?”
领头的人脾气坏些的直接不回答,脾气软些的,才伸手敲敲他们脑袋:“傻,你以为这瓶酒真的是给我们的?送东西那是人家给咱们面子,哪怕人家不送,你当台里的领导会不把他们当回事儿?之前消息还不够灵通,但回去你就知道了。也不瞧瞧今天来赴宴的都是些什么人。”
记者们还在琢磨,里头几个特殊的小餐厅的门也打开了,邵父亲自领着里头的客人出来,送了酒和糕点,一路被拍着后背鼓励。
“小邵啊,好好干,凭你们的能耐,S市吃下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一个领头模样的中年男人和邵父站的极近,入场的时候还很客气,出来的时候就变得亲密了,语气也带着赞赏,“该准备开分店的事情啦,我们这边的方便,能给的都会给。优秀的企业家们都是需要鼓励的。”
邵父连连点头,余光瞥到从厨房里出来的邵衍,眼睛一亮,立刻招呼道:“衍衍!快过来!”
中年男人问:“哟,这就是邵衍了吧?”
有外人在的时候邵衍从来都很给父亲面子,解了围裙立刻就过去了,便被父亲拉着道:“快点叫人,这个是李书……”
“叫我李叔叔就好。”中年男人好像对邵衍的模样很满意,上下打量着他,目光赞叹,“果然是年轻才俊,长得好,字儿写的好,菜也做得好,酒酿的更好!今天这一桌菜真是你弄的?”
邵衍看对方一身官威,倒也不害怕,当官的他以前见得多了,还有被他踩着扒了裤子打的呢。便也没觉得紧张的,大大方方朝他笑:“是,李叔叔吃得开心?”
姓李的男人看他这样自然反倒愣了一下,随后才开怀地哈哈大笑起来,拍着邵父的后背道:“小邵啊小邵,你儿子将来是个人物啊!衍衍,”他又朝邵衍点头,“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就来找你李叔叔我,或者后面这些叔叔阿姨们都是可以的。以后啊,S市有什么跟文化有关的活动,李叔叔也想邀你出个面,对你们家的生意也是有很大好处的。”
他让开一步,露出身后一大串跟着出来的男男女女,这些人身上都有或深或浅的威严,此时却都惶然地摆手客气:“不敢当不敢当,有什么问题说句话就好。”
邵衍听出对方在示好,倒不觉得多么稀奇,邵父看上去却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连声道:“这可好这可好,那真是太谢谢您了。”
他说着,又小声询问:“另外还有个事儿。”
对方点点头。
邵父道:“酒席上喝的那个花酿吧,也是衍衍他自己酿的,用的东西挺特别也挺费工夫,不过没什么名气。现在吧,我们想着要不也放一些在御门席里卖,就是不知道定价……”
对方恍然地点了点头,笑得很有些内涵:“名气这个东西,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东西好,名气啊,早晚的事情。”
他摊开一只手朝着邵父摇了摇,翻一番,笑着带人离开了,拿了糕点的“跟班”们离开前回头跟邵父客气地道别。等到他们走了,邵父又把另外一个厅里的大佬们给送出去,又是一番大同小异的互动。不过最后那个大佬摊开的巴掌有些不同,上下翻了两番。
邵衍摊开手翻来翻去地看,不太明白这个时代的哑谜,邵父送完人回来后却一脸的摸不清头脑,嘴里小声叨咕着:“这么高的价格,真是一个比一个能喊……”
“什么意思?”邵衍趴在父亲肩膀上,因为累了,把整个人都粘了上去,被邵父手忙脚乱地抱住拍拍。
“衍衍啊。”邵父琢磨了一下,有些迟疑地对他道,“你说我们那个酒啊,定价八千一瓶会不会太黑了?”
邵衍白他一眼,想钱想疯了吧,哪有这样赚的?
“他们一个说一万一个说两万……”邵父很有些委屈,自己讲出来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想来想去还是有些蔫,“好像是有点高了哦……我感觉五千块差不多了。”
他这样说着,还一副自己定价好良心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满满都是对自己正直的叹服。
邵衍昏昏欲睡地趴在父亲身上打了个哈欠,直接懒得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