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表态得到在座一些人的赞同，大胡子姓胡，体毛重，不剃胡须两三天会很浓密，就有不留胡子也有大胡子的绰号。

祥哥瞄瞄大胡子，眉头微微皱了皱。五年前大胡子是他最得力武器，现在名下产业大部分都漂白，得力武器的思想却还停留在以前的打打杀杀观念。

“胡哥，您这话说得不对，祥哥可不是胆小，是手下摊子大了，做事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也多，不能像以前那样热血解决。”一身唐装的苗三说话温温和和，他的披肩发扎成了马尾，看起来更像柔柔弱弱的文艺人。

“笑话！摊子大了实力也大！做事更不需要犹犹豫豫、婆婆妈妈？”大胡子跟苗三气场不合，近来黄祥对苗三越来越器重，大胡子也越来越跟苗三不对盘。

苗三浅浅一笑，脸侧露出酒窝，笑得大胡子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摊子大兄弟多，祥哥的责任也越大，不但要保证众多兄弟的利益不受损失，还得众多兄弟和家眷的人身安全。像以前那样做事只凭痛快，祥哥怕连累到众多兄弟。”

光棍一条的命贱，黄祥的手下生活都奔了富裕，有了身家和家人，顾忌就多了，命也就贵重了。

苗三说话语调表情都柔，就是话里意思不柔。既讽刺了大胡子头脑简单，又抬高了祥哥，点明老大忍气吞声都是为手下的弟兄。这番话能帮老大收买到众小弟们的人心。

苗三的话有煽动性，会议室里众小弟看向老大的目光充满感动。大胡子想吹胡子，可惜没留，每次口头对阵，他总要输给苗三。

苗三的话让祥哥心里舒服，只不过他没表露在脸上，只敲了敲桌子让众人道：“各位不要小看黑狗，有消息透露，黑狗在外几年傍到一个靠山，据说直通上头。”

因为有靠山，黑豹返回申市才有恃无恐，黄祥目前的对策是防守观察。

会议结束，黄祥将苗三单独留下。

“苗三，你注意点，不要让小瘪三混到我们家中卖肉。”

苗三点点头：“这方面我一直有注意，祥哥你放心好了。”

两人嘴里的卖肉当然不是指猪肉羊肉牛肉什么的，也不是指皮肉性买卖，而是贩卖兴奋剂、摇头丸、海洛因之类的毐品。

黄祥起家时，黄、赌、毒生意全都涉及，有了身家之后，开始跟毒撇清。毐品这种麻痹精神损害健康的东西，华夏近代深受其害，从上到下，对它都厌恶加戒备，政府对毒贩子的处罚力度也最大。黄祥怕被黑豹陷害招致官方稽查，才特意嘱咐苗三。

黄祥虽已经洗清绝大部分产业，如果政府决心对付，他以前的污垢一样可以追查清楚。

苗三才说完保证，腰间手机就振动了，瞧了来电显示号码，见是酒吧小丁打来的，以为是酒吧事务，苗三当着黄祥的面接通。

“小丁，酒吧有什么事？……什么？……哦，知道了，你做得对，我马上回来。”

黄祥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见苗三表情有点严肃，便开口问道：“酒吧有麻烦？”

苗三摇摇头：“酒吧没事，是我的私事。”

苗三说起私事，黄祥就记起了杨国新。“苗三啊，那姓杨的不是会安分的货，你玩也玩好几年了，玩够了的话，就把他处置了吧。”

苗三沉默不语。

黄祥发出‘啧啧’两声，摇了摇头。“苗三，你倒跟我这个大哥说说，到底看上那家伙哪一点？”

杨国新在黄祥眼里性格为人一无可取，长得不错也四十多岁了，比不上酒吧里二十左右的年轻俊秀小弟。黄祥实在想不通苗三为啥就放不下那渣货。

“祥哥，我知道他不是好东西，对父母不孝，对妻儿没有责任，行事自私只顾自己。”苗三长叹一声道：“他千不好万不好，却是我少年时，唯一没用歧视或好奇目光看我的人。”

“就为这？”黄祥嘴巴做吃惊状。

苗三初中开始对同性有兴趣，总是注意那些长得不错的男生，行为上也是千方百计去接近。时间一长，被同学老师觉察，苗三心理变态的名声在学校和司马巷传开。八十年代，同性恋在华夏定义为一种病，跟失去控制力的精神病差不多。

苗老爹为此关门教训了儿子无数次，两位兄长看向胞弟的目光也带了异样，左邻右舍更是窃窃私语。

杨国新这人一贯追求时髦，从报纸杂志看到国外有同性恋报道，认为同性恋是一种时尚，是追求自我的一种表现，见到苗三总会笑嘻嘻拍他脑袋，鼓励苗三要坚持自我，不要屈服世俗。苗三爹知道后，曾拿着菜刀上杨家找杨国新算账。

那时的苗三哪分辨得出什么是真支持，什么是标新立异，本来就爱杨国新的俊美，将杨国新当成心灵世界唯一同盟，一颗心落在这人身上就从没能收回。

“不错，就为这。”苗三苦笑。

杨国新对少年的不歧视，让少年有了面对所有异样目光的勇气，那时的杨国新是少年心目中的太阳，给了他光和热。

“唉唉，这样重情重意的人，真是便宜了那家伙。”黄祥狠狠吸了口烟。“你去办事吧，只要他不犯事，你爱养就养着好了。

“祥哥放心，我会管好他，不会让他有一丝做对不起的机会。”苗三对祥哥发誓。

他不但不会让杨国新做出对不起祥哥的事，也不会放杨国新去打扰周红梅和杨晓歌，算是为杨国新积点德。

陈导婚后一周，在媒体的追问下，承认新婚妻子怀孕三个月，透露喜讯同时，公布了《天湖传说》的男女主角名单和开拍日期，因扮演无忧侠女出名的李晴领衔女主角。

陈导和王编在大陆影视圈有相当名气，一时间，有关《天湖传说》的花絮报道满天飞，李晴跟谢真靖和杨晓歌的桃色新闻也不停见报，连周红梅都打电话来跟杨晓歌询问真假。

这一世，因为周红梅和杨国新离婚早，没受到杨国新祸害，周老太太当然不会去找李雅琴母女，周家没人认识李雅琴母女。

其实，就是认识李倩的泸海人，以李倩现在改变极大的气质和打扮，根本不会将李晴跟李倩联系起来。

对所有人，杨晓歌的解释都是李晴是朋友谢真靖的女朋友。不过杨晓歌这里撇得很清，李晴的经纪人为了李倩的知名度，跟媒体的解释就很含糊。杨晓歌外表俊美，又相当有前途，跟这样的才俊闹绯闻不但不会有负面，还会有正面效果，李晴的经纪人巴不得李晴跟杨晓歌的新闻多多炒作。

对于这些炒作，反应最大的不是无辜的杨晓歌，不是被绿帽的谢真靖，而是轻视李倩的谢真莉。至于袁明毅，还在新加坡陪伴袁振奎，看不到国内持续炒作的绯闻。

这天才到123公司下班时间，谢真莉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晓歌，下班没有？”

“正要下班，什么事？”杨晓歌瞧了下时间回答。

“我想吃蟹壳黄，你回浦西顺路给我买点。”蟹壳黄是谢真莉喜欢的一种扁圆形小饼。

“哦，好的，要几盒？”杨晓歌老老实实答应跑腿。

“十盒好了，各种口味都要。”

“十盒？你吃得下？”

“哎呀，你管我吃不吃得下！总不会舍不得吧？”谢真莉的口吻一贯的骄蛮。

“不过十盒蟹壳黄，我怎么会舍不得。”杨晓歌撇嘴。

“舍得就好，送到XXXX这里来。”谢真莉报了一个地址就挂断手机，不是她的别墅和公寓住址。

“怎么要送到xxxx？”杨晓歌重复了一下地址名字，心里有点奇怪。

正奇怪着，手机又响了。

“晓歌，你一个人送过来就好，别让丰伟也跟过来。”谢真莉再次打来电话嘱咐完，不等杨晓歌回答又挂断了。

杨晓歌觉得谢真莉今天有点奇奇怪怪，不过他没多想，谢贵女做事一向凭着性子。

等杨晓歌拎着十盒蟹壳黄，满头大汗摸到地方，面对的是四五个相机镜头。

记者看到杨晓歌出现，立马像蚊子闻到血一样涌了上去。

“请问，杨总来探谁的班？”

“这里是莹牌珠宝首饰广告拍摄处，李晴并不在这，杨总带的点心是送给谁的？”

“杨总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代表真正的女友不是无忧女侠，而是谢女王？”

谢真莉主演的角色都霸气，粉丝觉得只有‘女王’称号才配得上自家女神。

杨晓歌头上的汗直流，两手拎着蟹壳黄只想承认自己是快递小哥。

“晓歌，你来啦。”

一身拖地红色晚礼服的谢真莉款款而至，她身后冒出几位摄制组的工作人员，笑着跑过来将杨晓歌手上的蟹壳黄礼盒取走，口里不停说着谢谢、沾光之类的话。

不等杨晓歌有所反应，谢真莉已经挽住他的手臂，大大方方对着记者镜头摆了两个pose。立刻，闪光灯像不要钱一样闪起。

“真莉，怎么回事？”杨晓歌直觉不对，拖着还想让记者照个够的谢真莉进了内室。

“哼哼，今天在你身上贴上我的专属标签，看李晴那货还怎么拿你炒作！”谢真莉得意洋洋，看不惯李晴和李晴经纪人的行为，她索性在杨晓歌头上按上自己男朋友的名分。

杨晓歌扶额，只觉眼前发黑，马志奇看图说话将他跟李晴捣在一起已经头疼得紧，现在谢真莉又上来凑热闹，这以后还有没有清净日子了？

第38章

从新加坡飞往申城的飞机头等舱只有一位港籍乘客。这位乘客年龄在二十六七岁左右，不论是外表还是气质，都可谓上佳。只不过这位乘客上机看了一会报纸，脸色就变得阴沉，浑身散发一股让人敬而远之的气息，让想上前搭讪的两位空姐不由自主止步远离。

空姐见过无数类型的乘客，眼前乘客虽然赏心悦目，她们也不想承受乘客心情不好的迁怒。

晓歌搞什么鬼？不是和那叫李晴的不认识吗？怎么会帮那女人得到《天湖传说》的女主角色？

真莉是什么怎么回事？真看上晓歌了？

晓歌呢？不会对真莉也有意思吧？

双手抱臂躺在座位上假寐了一会，袁明毅睁开眼，将临座上的报纸复又拿过来翻看。

内心翻腾不能平静，袁明毅特想操纵飞机立刻降落到123公司大楼上，直接找到杨晓歌问个明白。可惜内心再急燥，飞机还是不紧不慢地飞了五个多小时才降落在浦东国际机场。

到地下停车场取了上次停放在这里的奥迪，袁明毅直接开往123公司。

袁明毅的奥迪在路上飞奔时，杨晓歌接到舅妈张卫娟的电话。

“晓歌，元旦忙不忙？”

“还好吧，舅妈，有什么事？”

作为123公司老板跟员工不同，员工节假日可以休息，杨晓歌和袁明毅不行，得跟各方关系户联络感情。现在申请牌照被卡，更要加紧活动了。

张卫娟很少给杨晓歌打电话，今天特意来电询问，杨晓歌觉得舅妈肯定有什么重要事情需要自己，回答便模棱两可，没有直接表明自己很忙，免得舅妈不好意思开口。

“元旦晓玉的男朋友会过来，你也回泸海看看呗。”张卫娟显得很高兴。

“哦，姐夫要来啦，好的，我元旦一定回去。”回忆起前世为人风趣的姐夫，杨晓歌笑了起来。

一晃眼，到了表姐周晓玉领姐夫王斌回家给家人过目的日子了。

周晓玉前年毕业，毕业后跟前世一样考上了公务员，在审批中心上班。王斌是周晓玉大学同窗介绍，是栗市，也就是李倩姥姥所在县级市医院的牙医。交往一年，两人决定确立关系。

前世，周晓玉也是元旦领王斌回家见家人，不过那时，因为周红梅的恶病缠身已经一年，周家全家愁云密布，只草草接待了未来女婿。

那时的杨晓歌除了照顾母亲，还得打工赚钱，另外还得准备毕业论文，一天恨不得当成48个小时用。元旦这种临时打工族挣钱的好日子，当然舍不得休息，也就没第一时间去见未来的姐夫。

这一世依然很忙，但杨晓歌愿意为亲人抽出时间。

张卫娟喜滋滋的挂断手机，回头笑着对小姑说道：“红梅，晓歌元旦会回来，你也趁机让他看看老吴吧，别老藏着掖着了。”

张卫娟特意打电话喊杨晓歌回泸海，主要目的不是让杨晓歌见自己的女婿，而是跟未来继父见见面。

张卫娟打电话时，周红梅一直很紧张，确定儿子会回来神情放松又开始忐忑。

“嫂子，这样直接让晓歌见老吴好吗？要不要先探探晓歌的想法？”

周红梅三年前跟来面包店买蛋糕的小学教师老吴认识，两人熟悉后开始产生好感。周红梅怕自己再找老伴会影响到读大学的儿子心情，拒绝了老吴两次求婚。后在老吴坚持不懈的追求，张卫娟的劝说下恢复交往。

“晓歌这孩子很明理，我看他要知道了你找了老来伴，会很高兴的。”

老吴为人很不错，已经得到周家人的认同。目前只有杨晓歌不知道老吴的存在。

“我不想让晓歌难受，晓歌小小年纪就被我和杨国新逼得早熟，我这个当妈的对不起他。我已经让晓歌没有爸爸，我如果跟老吴另组家庭，晓歌要是以为我这个当妈不要他就坏了。”周红梅觉得婚姻破碎对儿子肯定有伤害，虽然儿子在她面前从不提杨国新，一直表现很开朗。

“红梅，晓歌都二十一啦，哪还会像小孩子那样乱想？你跟老吴在一起是件好事，以后生活有人陪伴不孤单，晓歌高兴还来不及呢。”

亲人之间总是希望对方幸福，周红梅离婚时才三十八岁，周老太太和周红军夫妻都希望她尽早找到第二春。

“可是晓歌要有想法呢？”周红梅还是不安心。“嫂子，你还是先帮我探探晓歌的意思再说吧。”

周红梅的意思是，如果儿子反感自己再组家庭，那她和老吴就算了。老吴虽好，没有儿子重要，儿子是她的命。

“红梅啊红梅，你看你这脾气，我还以为你跟杨国新离婚后变得果断点了，没想到还跟以前一样怕三怕四。”张卫娟看着小姑恨铁不成钢。明明开始新生活是一桩好事，小姑偏偏畏头畏尾。“得了，你也别患得患失吧，我现在就打电话跟晓歌挑明，看他是什么态度。”

“别打，先别跟晓歌说。”张卫娟作势拨手机，周红梅马上阻止。“我看这样吧，老吴做菜不错，晓玉带男朋友回来那天，就由老吴来掌勺。晓歌要对老吴有好感呢，我们就跟晓歌挑明，如果没有……”

周红梅咬了咬牙做出决定：“如果晓歌觉得老吴不好，我和老吴的事就别提。”

“好吧，随你。”张卫娟耸了耸肩。

周红梅的决定，让张卫娟摇头，她对这个软弱又执着的小姑很头疼。幸亏外甥杨晓歌做事不像小姑，如果娘儿一样性格，估计到现在都跟杨国新离不成婚。

杨晓歌不知道自己自己母亲要等着他回去帮她决定以后的人生，跟张卫娟通完电话半个小时后，就迎来了袁明毅的面对面盘问。

“明毅，你总算回来了！”见袁明毅推门进来，杨晓歌脸上不由露出笑容，经常在一起的好友，突然分开十天时间，心底特别想念。

本来一肚子的疑问让袁明毅内心烦躁，看到好友笑脸相迎时，烦躁感突然减轻了。

“家里怎么样？”

“还好，没出什么乱子。”杨晓歌给好友倒了杯咖啡。杨晓歌自己喜欢喝茶，袁明毅习惯喝咖啡，杨晓歌的办公室有特意为袁明毅准备的速溶咖啡。“回去跟你爷爷谈得怎么样了？”

“谈得很顺利，我六叔以后不会有机会来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