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燃——左彬茶
左彬茶  发于:2015年08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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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舅老爷一心认为在虎口下难以脱险,便把心一横,暗暗道,你要吃了我,我也要让你付出点代价!!说罢便不管不顾的冲向那黑斑大虎,拼个命的揍。这人啊也是临到尽头,做庄稼的人都有一把子力气,我舅老爷又拼了命!一时之间竟然是老虎被舅老爷的气势给吓住,转身要往后退,最后索性跑了。我舅老爷在坝上被人叫做什么呢?叫李愣子,关键时候半点弯都转不了。他自己身上也被老虎擾了好几道伤口,可他看见老虎跑了,第一反应就是追过去。你想想老虎能跑多快!他能跑多快?一会儿就甩他好几十米远。我舅老爷这个人啊,实在是愣的要死,他心里面刚打了虎,还很激动,就想回去给乡垻的人炫耀一下,又怕垻上的人说他吹牛。就一心想找到那个老虎的洞穴,以后好带人来看。于是他也不跑,也忘了万一那老虎恼了再转头把他吃了怎么办!就一心想要顺着老虎走过的痕迹找到老虎的窝,哎呦!这一找就出了事了,那天呢是半夜才回的家,我舅娘在家急得要死,看见他回来就问他,他也不跟人说话,只一个人在那念叨着什么虎大仙什么的,偶尔还突然在半夜里嚎叫,边哭边嚎着说不该去找老虎的洞穴,不该打扰了虎大仙!。我舅老爷,一个三十多壮汉子,癫了!”

垻上的人后来一起去找到了我舅老爷迷迷糊糊后说出来的洞穴地方,那里是有个洞穴,不过里面很窄很暗,胆子大一点的人拿着家伙转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冲外面的人摇摇头,说里面不但什么都没有而且爬了一会就到头了。

于是,这件事就在垻上传开了,他们都说我舅老爷被火烧林里的鬼被迷住了。

听故事的人还在想蹊跷的地方,讲故事的人最后又添上了一段:“后来不久垻上就发了大水,那一年的水发的最大,又是晚上,垻上挨着河的人基本上都被水给冲没了。我们那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是被水给殁了的人,就得在回水湾那里找,绝对捞得到尸体。隔天垻上的人就去那里捞人,就看见回水湾上飘着一架木床,我舅老爷就在上面睡着觉呢!说来也奇怪,从那天后,我舅老爷就不迷糊了,只是不愿意和别人说话,只一个人在家画一些小人图。大家也看不懂,那次的洪水把舅老爷家冲得只剩下他一个人,大家就你凑点我凑点的帮扶着。”

讲故事的人叹息般的做了最后的结束语:“我舅老爷,享年105岁……垻上将他身前居住的地方建了个庙。”

第18章

“说到李家垻子的那个火烧林,我也曾经听到过一段故事。”那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听完后也开始说道:“我们这条江河的上游就是一个县城,二十年前,一个女孩子从那个县城的桥上跳了下来,要轻生。”男孩笑嘻嘻的扫了一眼周围的人:“那个女孩子自然不会死,要不然就没有后来的故事了。女孩子大约十八、九的年纪,也是大好的年华在等着她,但是为什么投江呢?”

男孩子不管别人,只自己接着自己的话回答道:“因为她怀上了一个男人的孩子,而那个男人却娶了另一个女人。后来她被李家垻子上的人救了,没过到半年,就生下一个女婴,却是一个死胎。事情就要从这个已经死了的女婴说起。

女人名字叫苏清,她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字叫苏晴,李家垻子上的人都劝她,叫她将怀里的死婴埋了。但是苏清不干,非要说苏晴没有死,天天放在怀里抱着,连睡觉也不敢撒手,说是她生命里只有这一个孩子了,她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垻上的人都说她魔怔了,初春的天气,尸体虽然没有很快的腐烂,但也会慢慢的变质。最后垻上的人实在没办法了就趁苏清在睡觉的时候把死婴偷了出去,埋在了火烧林。

说到火烧林呢,原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林子,上面种满了很多的柏树和茶花,垻上的人家只要谁家出了事,去了人,都很有默契的往火烧林上埋,长年累月的积累下来,火烧林的阴气也渐渐的盛聚,夏天大中午的,从火烧林过的人竟然感觉不到一点热气,全是透骨的凉意。日子久了,火烧林就开始传言有很灵异的东西,后来出过几件像鬼打墙之类蹊跷的事后,就不敢再有人单独进去了。然而李家坝上的人都知道,可苏清不知道,也或许是不想知道,她只知道她周围的人趁她不注意,偷偷的将她的孩子抱到火烧林丢了!之后她曾经偷偷的想要跑到火烧林里去,都被坝上的人拦了回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苏清也慢慢的恢复正常,在两年后嫁给了坝上的一个男人。结婚后的第二个春一开,苏清的肚子就大了起来,这下可把苏清和她丈夫高兴坏了。苏清每天都小心翼翼的护着肚子,连带着人也开始敏感起来,时不时的就要闹几回才罢休。”男孩讲到一半的时候停了停,看着莫笑听得起劲儿,就对着莫笑笑了一下。

都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苏清的日子过得顺顺当当的时候,谁都没想到他的丈夫会从山上落下来,被石头当时就砸的没了气。苏清知道后哭得很厉害,到后来简直是哭断了气,大伙儿都在她身边劝着:“我说他嫂子,我们知道你苦,但是你这样哭下不是办法,你熬住了,你肚子里的那个也熬不住啊!”等到苏清终于缓了口气的时候,大伙儿便叫了个赤脚医生(乡下背着药箱在村里来回走着给人看病的医生)来给苏清看看,开点药给苏清养养身子。就是这一看出了问题,赤脚医生摸着苏清的脉探了又探,最后才说道:“嫂子,你这个可要去大医院里检查一下,我这拿不准。”

“我孩子有什么问题吗?”苏清心里一个咯噔,感觉自己的心都提起来了。

“孩子?”赤脚医生苦笑着说道:“恐怕嫂子自从肚子大了后就没有看过医生吧,你这肚子里怀得不是孩子,怕是颗瘤子”

这一句话像一个深水炸弹,不仅将周围来安慰苏清的大伙儿给骇住了,更是将苏清拉进了绝望之地,听完后一看苏清,面色苍白如纸,除了眼睛还时不时的眨一下,其他的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大伙儿看苏清已经萌生了死意,怕她一时想不开去了,就各自让自家的女人轮流跟着苏清,开导开导。

等到苏清丈夫的葬礼终于办完了,入了土。苏清的肚子已经大到像怀了6个月孩子那么大了。突然有一天,苏清对着身边陪她的女人说道:“我想去看看他们。你让我去看看好不好?”

“他们?”女人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明白苏清说的是她的丈夫和那个两年多前的女婴。她怜惜的看了苏清一眼:“又没有人不让你去,就是嫂子你要凡事想开点,人活着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多看看周围的事,感受一下活着的感觉么,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嫂子你还年轻,没有过不去的坎!我想大哥如果还在的话,也希望你过得好好的。”

苏清没有搭话,看了看门外,说道:“我看对面的梨花开了不少,我去摘点回来放家里,避避味道。”

“你多摘点,我也好带点回去给家里添添香气。”女人想着对面不远,便放心的让苏清去了,自己回头将面粉和上,准备做饼。

这一做起来就烙了一大盆的饼,女人喜滋滋的端着饼,想着给自家男人带几个,给苏清留几个,剩下的还可以分给周围的邻居们。跨出了厨房的门,女人对着客厅打开的门外看了一下对面,满树清浅的梨花,可是旁边哪里还有一个苏清!

“苏清?!苏清?!”女人放下饼子朝外面喊了几声,然而没有人回应。

女人这下慌了神,连忙喊道:“快来人啊!苏清跑了!大栓!苏清跑了!”

听到声音的人连忙赶过来,然后先从水边开始找,一直找到晚上月亮都升起来了也没有找到人。

“怎么办?还要找吗?”其中一个男人问道:“到处都找完了都不见人。怕是已经想不开了。”

“我们还有哪里没有找?“在最前面拿着手电筒的男人问道。

却是没有人吱声了,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个地方:火烧林。

但是大晚上的,要跑到火烧林里去找人,没有几个人敢。单不说其他的,光是夜间出没的动物,弯弯绕绕的路都要费很大的功夫,谁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苏清!苏清!“男人站在山下对着山上大喊着,然而,回答他的只是风吹的声音。

男人约莫喊了半个小时,都不见回应,最后才决定。今天就这样了,明天大家起来早点,无论如何都要把人找到。活着,要看到人!如果;的话,也要看到

第19章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李家垻上的男人们就聚集在一起准备去找苏清。

然而,刚走到火烧林的山脚,男人们就看见远处雾蒙蒙的山间,一个瘦削的女人牵着一个个子小小的孩子慢慢的往这边走来。雾罩得模模糊糊看不清人的面目,只觉得跟苏清的身形有八分的相似。

“苏清?!”其中一个人试探的喊了一句。那边却像是没有听到什么的,并没有回答。

人群里静了一下,刚刚叫人的男子是个大嗓门,一般人的早在山顶上都能听得到他的叫唤。然而远处的人却不曾有反应,恐怕不是苏清。

但又是谁呢?小小的坝子里很难得来一个陌生人,男人们站在那里不动了,想看清楚来的人到底是哪位,长得是什么的模样。

待得女人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苏清。

苏清笑着从火烧林里走出来,她的左边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翘翘的小辫子,眼睛水灵灵的。女孩低着头不说话,看起来很柔弱的样子。

“苏清,我们刚才叫你你怎么不回答?”在最前面的男人问道,看了眼苏清身边的小女孩,分明不是坝上的孩子,又问道:“这个女孩你又是从弄哪儿来的,仔细别人找不到孩子报警把你抓起来!“

“囡囡,来,快来叫叔叔。”苏清前一句话没有应,听到男人问女孩,才像是猛地回过神来,连忙把她身后躲着的女孩往前拉,边拉边笑道:“他叔忘了,这是苏晴啊!”

“苏晴?苏晴!”围在一起的男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勇气去说明苏晴的名字到底代表着什么。

“呸!“其中一个男人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向一边吐了一下口水,似在宣泄自己的不满。

最前面的男人看着苏清多日不见的笑容,慢慢柔化了僵硬的嘴角,最后什么也没说,将苏清他们送回了家。

自从苏清找到那个叫苏晴的女孩儿之后,她的心情也像长了翅膀一样突的愉快起来。仿佛她丈夫的死,自身的病对她没有一点影响,苏晴成了她生活唯一的重心,她像只快乐的蜜蜂整天围在叫苏晴的那个女孩身边。

然而,在其他的女人眼中,那个苏清是怪异得让人害怕的。明明只是三岁样子的小孩子,在别家的同龄人还在哭哭闹闹的时候她就不哭不闹的,安安静静,甚至喜欢盯着某个人很仔细的看,一看就是一天。有时候光是被她看着就会觉得自己好像被看透了一样,全身发寒。而且大人们议论的事她仿佛都懂,从来也不笑,也从来都不曾哭过,除了会喊苏晴就再也不说一句话。坝上有人专门向附近的村子里打听过,都没有一个长得像苏晴这样的女孩走丢。

于是,苏晴是苏清在火烧林带来的鬼这个传言慢慢的在坝上流传开来。

有一天,隔壁家的媳妇儿被其他的女人拾掇着跑到苏清家串门,女人撇了一眼苏清像怀了六个月的肚子,不经意的问道:“我说嫂子,过段时间就是清明节,你记得要给大哥多捎点“钱”去,大哥才过去,什么都需要打点。”

“大哥?”苏清有那么一秒的怔忡,后来才反应过来:“这个我一定记得,只是可惜了他一个人,我还要留在这里带囡囡,不然早就下去陪他一起过了。”苏清笑嘻嘻的说道,好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分明忘了当初哭得如何肝肠寸断。

“嫂子这个说的什么话!”女人心里犯了疑,嘴上却笑着岔了过去,抬眼却看见苏晴黑白分明的眼睛正默默的看着她。

女人心里像被突然刺了一下,越看苏晴一眼就越渗人的慌。

“嫂子,我想起来了我家里的饭煮着忘了添柴,我要赶忙回去添点火。”女人说罢竟是一溜烟儿的逃开去了。

苏晴的身份在李家垻上便成了一个迷。一直到苏清肚子里的瘤子越长越大最后死的那天,苏晴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了。

于是,苏晴是鬼怪的传言越传越盛。大家在一起草草的埋了苏清,心里像放下个大石,安安心心的过起了自己的日子,只是偶尔谈起这些疑点重重的事当做下饭的好菜。

就这么的一直过到垻子修路,一条大马路要从火烧林的边上切过来。在修路的时候,按照惯例都是要请先生请神送神的,生怕挖开了地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哪位老祖宗犯了忌讳。如果真的挖出个什么东西来,有先生的符镇着,大家心里也安定。

后来果真不小心犯了忌讳,挖倒了一樽棺材,不是别人家的,就是几年前苏晴的墓。

由于机器不小心挖狠了,盖子都破了一大半。其他人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将盖子拿开,重新给墓找个好的棺材盖子,再寻一处好穴安息怒气。这盖子一开不要紧,不说这东西几年都没怎么腐烂,里面哪里是当初埋下去的女婴,分明是一颗模糊不堪的肉球。

“这是个什么东西!”人群里轰然的炸开了。

“哎呦呦,作孽哟,怎么好好的把这小祖宗的翻出来了!”

“世道变了,什么都不太平

“这个是什么玩意儿啊!当初埋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观音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这是颗瘤子!”人群中突然有人认了出来,吃惊的叫道。

大家倒吸了一口凉气。至此再也不敢提与苏清有关的事。

“后来呢?”莫笑看男孩不再说下去,就问道。

“后来男孩看着莫笑莫名的笑了:“没有了。”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眼角的痣随着荡人的笑意越发的动人:“故事若没有人信,那就永远只能是故事。”

“故事?”苏月瞳心中一动,暗暗揣意着男孩说的话。

“你这个人有趣,我叫莫笑,你呢?”莫笑被男孩的笑狠狠的颤了一下。

男孩听到莫笑的话笑得眯起了眼睛:“我叫夏炎,夏天的夏,炎热的炎。”

第20章

撇开火烧林的阴冷传言来说,火烧林其实是很美的一个地方,站得比军士还直的柏树伫立眺望着远方,一站,便是永恒。半山腰是无穷无尽的茶树,再过几个月,便有浅白淡红的花含羞带怯的露出小脸儿。莫笑怎么也想不通,原本应该充满正气的林子,怎么会被坝上的人说得这么邪门。

“所以呢?”苏月瞳瞥了一眼自从进林子就不停叽叽喳喳的莫笑。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进火烧林!?”莫笑终于抛入正题。

“看风景啊。”苏月瞳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你不是说火烧林的风景不错么?咋一看,确实美丽。”

“美丽个头!我才不信你有这么悠闲的心情来这看风景。”莫笑不屑。

“呵呵。”苏月瞳笑了,也不解释。只是带着莫笑在林子里转。

“所以我们到底要去哪里?”莫笑在苏月瞳转过貌似是同一棵树三次的时候终于拦住了苏月瞳。

苏月瞳无奈的摸摸鼻子:“本来我是想要去看看苏晴的墓的。”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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