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狐狸的界
子离说要回家,略略施展法术,竟然回到了他自己的界。
与共工氏粗犷巍峨的界不同,子离的界却是简洁明快的沙漠,满目金黄色的沙砾高低起伏,再没有任何人烟。
元流火有些意外,因为据他猜测,每一个界反映着这位神的内心。子离的界大概是美男三千、酒池肉林,或者应该是怡红院那种地方。
周围就只有沙漠和热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不到一刻钟,他们来到了子离的住所,那是一座被陆洲覆盖着的石头房子,房子不算宽敞,院子里有水井,有整整齐齐的柴禾,还有一根晾衣绳,看得出来房子的主人非常会持家。
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一个穿着布衣身材高挑的男子飞快地跑出来,口中欢喜地喊:“您回来啦”。他握住子离的手,满脸堆笑,是真心实意的高兴,他的相貌和南树一模一样。
元流火和子离都愣住了。子离反应很快,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伸出手在男人脖子上一拧,咔嚓一声,男人脖子被拗断,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一阵黄风吹来,很快将他的尸体淹没了。这是子离自己制造的伴侣,作为他在界内的精神寄托。可惜他前段时间心绪有变,已经对南树这人没什么感情了,所以杀起这个替身来也一点不心疼。
元流火不是第一次见他杀人,但是心里还是很别扭,子离不搭理他,自顾自地进了房间。
屋内程设简陋而整洁,桌子上放着一壶温热的竹叶青,子离用手帕擦拭杯子,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气喝下去,他冲着门外喊:“你傻站着干什么?进来。”
元流火神情复杂地走进屋子里,忽然开口:“你以后不要乱杀人了行吗?”
子离冷淡地说:“你们人类不是也经常杀狐狸吗?”
元流火正色道:“但如果我有一位狐狸朋友,我就不会再胡乱杀生。”
“我不是你朋友。”子离别转过脸。
“你是!”元流火认真地说。他走上来也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下去。沙漠的气候有些干燥,略走上几步就会觉得口渴。两人一路走来,已经疲惫不堪。
石头房子的左右厢房里各有卧室,元流火住了较小的屋子,随便脱了外衣和鞋袜,躺下就睡。子离爱干净,专门去院子后面的流动温泉里洗了澡才又睡下。
子离住在沙漠里是因为他内心喜欢清静孤独,但是并不代表他要在这个艰苦的环境中做苦行僧。整个房子看似简单,其实别有洞天。屋子里的陈设倒还罢了,地下室里储存了各色美酒食物,院子周围亦有温泉瀑布可供赏玩,除了无人伺候外,这里跟皇宫也差不多了。
两人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元流火肚子饿得咕咕叫,又没在桌子上看见食物,他无可奈何地跑到子离的房间,趴在他枕头边小声哀求道:“子离,子离,我饿了。”
子离在半睡半醒之际,猛然觉得耳边吹来凉气,出于狐狸对野兽的警觉,他嗖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顶着一头乱毛吼道:“滚啊你,吓死老子了。”
元流火睡饱了之后心情很好,他脱了靴子跳到床上,抱着子离的肩膀哼唧:“饿。”
子离沉吟片刻,说道:“地下室有食物,厨房有炭有锅也有调料,你自己去做吧。”
元流火脸色苦下来:“我想吃现成的。”
“我也想吃现成的。”子离郁闷道。要是昨天不杀了那个人,这会儿倒是可以做一顿香喷喷的早饭了。
两人相对无言,子离推元流火,元流火推子离,最后两人爬回了被窝里,子离的床柔软芬芳,他俩决定共同想一个吃早饭的法子。子离神神秘秘的竖起手指,对元流火说:“我念一个咒语,叫地下室里的牛肉、土豆和南瓜自动跳进厨房,先是撞到刀刃上自尽,然后跳进炒锅里,翻几个滚,就熟了。”
元流火咯咯大笑:“我不要吃牛肉,我要吃蘑菇。”
“好吧,但是香菇是干的,要自己跳进水缸里泡很长一段时间。”
元流火口水滴答地点头:“没事,我等。”
如此东拉西扯了一阵,元流火坐起身往窗外看:“饭做好了吗?”
子离哈哈大笑,拍他的脑袋:“你还真是个笨蛋啊,哪有那种咒语?”他翻身下床,无奈道:“我老人家亲自去做饭吧。”
厨房的蒸锅里还剩下了几个包子,子离把锅端上灶,灶膛里塞了一把柴火,然后重新回到卧室里,对元流火说:“一会儿吃包子。”
元流火略有些吃惊:“你还会做这种事情啊。”
子离躺在床上,叹了一口气:“难道我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天神?我当年幼小落魄的时候啊,连街上的流浪狗都不如,自然要学着如何养活自己了。”
元流火躺在他身边,盯着他漂亮的侧脸,觉得他此刻严肃的样子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今天先在我这里四处看看,明天再给你解毒。”子离道。
“你知道如何解毒吗?”元流火登时提起了精神。
子离慢慢点头,不发一语。这时厨房里传来包子的味道,两人手忙脚乱地穿了衣服,走到厨房里一人拿着一个包子,端着一碗小米粥,吃的头也不抬。
沙漠里其实也没有什么景观,子离兴致勃勃地给他展示沙漠里的毒蝎和响尾蛇,把元流火吓得小脸煞白魂不附体。无奈,两人提前回来,坐在屋子的廊下吃香瓜下棋。
自从两人结识以来,倒是很少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和平相处。
棋是围棋,瓜是上好的蜜瓜,沙漠里炎热的风吹过藤蔓,在院子里盘旋。元流火在空气里嗅了嗅,随口说了句:“你好香。”
子离有些疑惑,抬起袖子闻了闻,以为是早上做饭的调料味道,元流火漫不经心地解释:“体香。”
子离哈哈一笑:“这个不是体香,我那间房子的墙壁上,刷了一层龙涎香的料,五百年都散不开的。我常在里面睡觉,身上也沾了一些。”
元流火好奇地凝视着他,问道:“你活了这么久,觉得好不好?”
子离愣了一下,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没有成神的时候,整天苦心修炼,百年如一日,非常枯燥。成了神之后,没有那么多束缚了,倒是可以玩得很开心。”
“玩?”元流火有些不能想象,一个不受生死约束的神,都玩些什么花样。
“你也见到了,无非是酒色财气之类的凡俗乐趣。像颠倒日月,扭转乾坤这些事情,又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子离说到这些,将棋盘微微一推:“以前还能扮作一个痴情的狐狸,把追逐意中人作为目标,但是自从亲手杀了他,就连这一目标都失去了。”
元流火低声说:“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两个也不会那样。”
子离忙道:“这不关你的事。人类本性贪婪自私,我本来就不该奢望的。”
元流火起身坐在他身边,郑重地说:“你现在有我这个朋友,就不会再觉得无趣了。”
子离凝视着他的眼睛。元流火有一双明亮灼人晶莹剔透、好像随时会流泪似的双眸,这样一个柔婉动人的少年,别人是很难跟他成为普通朋友的。
“流火,”子离忽然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如果当初我像林公子那样对你,你会爱上我吗?”
元流火睁圆了眼睛,陡然站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半晌强笑道:“怎么还没喝酒,就说醉话了。”
子离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不再提这个话茬了。
当天夜里,两人在院子里摆放方桌,桌上陈设了珍馐美酒和瓜果。酒是用葡萄酿造的,喝起来清甜爽口。元流火贪杯,连着喝了一壶,筷子都拿不动,才察觉自己醉了。
子离兴致很高,待月亮升至天空,他忽然站起来,拿出长剑,挽了一个剑花,对元流火道:“我给你舞剑吧。”
此时的子离一身白衣,长发披散,面如冠玉,丰神俊朗。元流火只顾呆呆地看着,说不出话。
子离微微一笑,一柄长剑划破夜空,他在月光下翩然起舞,舞姿潇洒曼妙,却并没有女子的媚态,反而如仙人一般洒脱。
舞毕,他收了剑,端起一杯酒饮下,却又弯腰含笑看着元流火:“你发什么呆。”
元流火忙收回目光,脸颊涨得通红:“唔,没什么。”他咽了一下口水:“我要回去睡了。”
“我们第一次相遇,也是在这样的月光下吧。”子离凝视着他,低声说:“那时你可比现在要痴迷多了。”他攥紧了元流火的手,放在脸颊上,柔声说:“我只恨让林惠然抢了先机,不然这会儿你早就是我的了。”
元流火夺回了手,大声说:“子离,别说这种话了,我和林公子都拿你当朋友看待的。”
他愤愤然地转身回去,腰上忽然一紧,他愣了一下,然后一阵天昏地暗,被子离强行抱了起来。
“子离,你喝醉了。”元流火厉声说。
子离不搭理他,直接回到自己屋子里,将元流火放在床上,随手解开腰带,动作利索地将他的双手缠在床头,俯身急切地吻下去。
元流火这才察觉事情有些失控,但子离向来不是那种孟浪无耻的人,他心中仍然以为子离在跟他开玩笑,于是用小腿乱蹬,故作严厉道:“子离,我不喜欢这种玩笑,放开我。”
子离直起身,嘴唇上水光潋滟,他柔声说:“你会喜欢的。”
元流火睁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直到身体里传来剧烈的痛楚,他才骤然清醒,然后激烈地挣扎哭喊道:“我杀了你!混蛋!”
子离微微闭上双眼,销魂地舒了一口气,他凑近元流火的耳边,深情而下流地低语:“宝贝,你很紧。”
一夜被翻红浪,天明时两人才沉沉睡去。快到正午时,子离心满意足地醒过来,却见身边的床铺空荡荡,屋内门窗大开,清风阵阵,吹散了房间里的暧昧气味。
子离忽然觉得很慌乱,他匆匆穿上衣服,风风火火地跑出去,外面满眼风沙,却见不着元流火。他慌了一阵,又想起这是自己的界,想找一个人并不是难事,于是稳定了心神,很快察觉到了元流火的踪影。
此刻元流火正独自站立在一处流沙湖旁边,长发未束,衣衫半褪。他脚下的沙砾随风起舞,不远处的流沙宛如一只野兽似的,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猎物。
“流火!”子离跑过来,大声喊道:“站在那里不要动!”
元流火无精打采地回头,一张脸被风吹得苍白,眼睛红肿,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子离忽然觉得心酸,他小心翼翼地上前走了几步,然后才说:“临走时共工氏跟我说了两个字——双修。只有这个法子才能救你。”他轻轻走过去,拉起元流火的胳膊,温和地说:“你不要难过了,我不是故意欺负你的。”
元流火转身离开了流沙,跟在子离后面。
地面上磕磕绊绊,元流火每走几步就要跌倒,子离想去扶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敢伸手。
“昨天晚上你说过的话,是骗我的吧?”元流火忽然问道。
子离愣了一下,半晌很艰难地点头:“我在骗你。”
元流火舒了一口气,不带感情地问道:“我们还要做几次才能解毒?”
子离差点被噎住,这个孩子为什么会一脸镇定地问这种羞耻的问题?他想了想,说:“大概七八天吧。”
元流火没有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子离觉得很沮丧,他昨天准备了那么多,是因为真心想和元流火欢好一场,而不是以治疗的名义。没想到元流火一点不领情。
两人回到房间里,元流火倚在床头,捂着脑袋休息,子离恐他再想不开,于是坐在床头温声劝慰。元流火先是不说话,后来忽然不耐烦地抓起枕头砸他:“给我做饭去啊,你哪那么多废话。”
子离好脾气地把枕头放回原位,认真说:“那你不要再寻死了好吗?”
元流火大怒:“我只是出去散步!”他涨红了脸去打子离:“是你强暴了我,我为什么要寻死?要死也是你去死!”
子离温柔地笑:“那就好,你乖乖睡一会儿,我给你做好吃的。”
39、李代桃僵
深夜的沙漠里,冷风阵阵。被一簇绿林和温泉包围着的房子里却红烛高照暖香阵阵,红色的床帏高高挽起,元流火与子离穿戴整齐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宛如坐禅。
既然这种事情不能避免,元流火只希望能快点结束,他犹豫许久,很烦躁地抱着枕头,退到床头,板着脸说:“这次不准绑我,不准开灯,也不准亲我。”
子离“啧”了一声:“就你事儿多。”他跳下床,端了一壶酒放在床边,对元流火说:“壮壮胆。”
元流火苦着脸,把枕头放到一边,欠身给自己道了一杯酒,仰头喝下去,放下酒杯,就见子离站在床边,窸窸窣窣地脱衣服。
子离很快把自己脱得干干干净净,包括丝绸短裤和月白色的袜子也丢开了。他若无其事地坐在元流火身边,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喝下。
元流火不敢抬头,结结巴巴地说:“干嘛脱那么快。”
子离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表情:“勾引你。”
他凑近了元流火,嘴唇几乎挨着元流火的耳朵,认认真真地说:“你摸摸我,皮肤滑不滑?胸肌硬不硬?下面大不大?”
元流火简直要疯:“你给我闭嘴!”
子离爬上床,走兽似的蹲坐在元流火面前,很委屈地说:“人家用自己的身体给你疗伤,你还凶人家。”
元流火举起拳头打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打在子离的胸口上,果然触到了硬邦邦结实又温暖的肌肉,元流火恋恋不舍地松手,目光在他小腹以下浏览了一遍,忙转过脸端起杯子喝水,免得自己咽口水的声音被听到。
子离得意洋洋地坐在床边,将元流火半抱在怀里,开口道:“现在抱着你的,可是三界第一美男子哦。”低头“啵”地亲了他一下:“开心吗?”
元流火红着脸摇头,轻声说:“呸。”
两人说说笑笑,好像平时一般打闹,直到子离开始脱他的衣服时,元流火才骤然紧张起来,他在身体上还是很排斥林惠然以外的人。不过子离是有手段的,他不厌其烦地亲吻爱抚,终于把元流火弄得意乱情迷,然后才做成了这桩好事。
事毕之后,两人闲闲地躺在床上聊天,因为是夜深人静,所以聊得话题自然是极私密隐晦的。
元流火趴在枕头上,一半害羞一半认真地说:“我跟林公子其实做得很少,十根手指都数的过来。因为我们俩相处的时间很短,他还总是觉得我是小孩子,怕我坏了身体……我自己有什么想法也不好意思跟他讲。”他红着脸嗤嗤笑了一会儿。
子离聚精会神地听着,又好奇地问:“我们两个谁的更大?”
“唔……我没有认真瞧过他的,不知道。”元流火老实说。
子离撇嘴:“你屁股不会感觉出来吗?”
元流火抬脚在棉被里踹了他一下:“差不多大。”
子离沉默了一会儿,又跃跃欲试地说:“我跟他,谁好?”
元流火打了一个哈欠:“你是问床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