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段临两人居然还在玩儿扑克，明显的沈修手中牌的张数比段临的多了一半儿不止。
关桓把手机递给沈修，沈修就着关桓的手看了眼，云淡风轻的说了俩字儿：“不接。”
关桓也不多说什么，把他手机往沙发上一丢，盘腿坐在沈修身边儿的地板上。
程皓也挨着段临坐下。
没过一会儿，手机又响了，关桓看着沈修紧张兮兮的翻了牌的一角瞄了两眼，说道：“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沈修不满的瞥了眼关桓拿起手机接听，手上还不忘出牌：“喂，忙着呢，谁啊？”
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儿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
“忙什么呐？啊？这么晚才接电话？”沈妈妈的声音幽幽传来。
沈修收牌的手顿了顿，表情说不出的好看：“哎哟，妈哎，是您呐？我不忙！一点儿都不忙！”
沈妈妈哼了声儿：“不忙还不赶紧回来？腻歪在小关老师家算个什么事儿啊？”
这话一听就知道顾洺又去他老妈那儿告状了，操蛋玩意儿，真麻烦。
“这不是小关老师的学生生日，在他家庆祝呢么？”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气儿不喘。
沈妈妈一听，宽心了，嗔怪的看了眼顾洺，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顾洺不好意思的笑笑。
“哦，那行，以后这种事儿，提前打个电话回来啊，免得洺洺担心啊。”
“嗯，知道了知道了，我今儿个就不回去了啊，再见哎，妈。”
沈修挂完电话，长长的呼了口气儿。
段临刺溜儿把牌收干净了：“妻管严，窝囊。”
沈修瞪了眼段临：“小孩子懂什么？再说我还没结婚呐！”
段临哦了声，尾音拖得长长的：“结了婚，就是妻管严了。”
他就是看沈修不爽，到哪儿都得讽刺人家两句，沈修不知道是没听出来呢，还是装不知道，跟小孩儿似的和他拌嘴。
傍晚，沈修拉着关桓上超市买菜，说是要给寿星做顿好吃的。
关桓家附近就有个大型超市，离得不远，走两步就到了。
冬天天黑得早，北风呼呼的刮，除了上班族赶着回家之外，路上压根儿没什么人。
关桓还穿着沈修那件军用棉服，衣服捂热了再换关桓觉得很不合算，就这么穿着出来了。
双手插兜儿，低着头往前走，冷风全部钻进敞开的后脖领子里边儿。
关桓没有戴围巾的习惯，他觉着吧，作为一个大男人，戴围巾很娘。
沈修大冬天的就喜欢系围巾，他觉着吧，系围巾很潮很好看，还保暖，这不，脖子上围着条大红围巾出来了。
恶俗的大红色啊，却和沈修格外的搭调，废话么，他会打扮，人长得又好看。
沈修看见关桓在前边儿牙齿得得得了半天，终于于心不忍，想要解下了好不容易捂暖的围巾。
关桓后脑勺儿跟长了眼睛似的：“不用了，马上就到了。”
沈修动作停下了，三两下窜到关桓旁边儿，冲着他的耳朵压低声音道：“死鸭子嘴硬。”
热气喷洒在关桓冻得发红的耳廓，关桓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沈修瞧见了，觉得心情莫名的好！蹦跶着先一步进了超市。
关桓合计着，这好像是第一次和别人逛超市来着，自己的好多第一次都给了沈修啊。
第一次被爆菊！第一次和别人逛超市！第一次带别人回家！第一次喝醉说胡话！第一次……反正好多好多，都给了这个即将结婚的男人。
自己是不是太失败了点儿？给了对方这么多让人记忆犹新的第一次，却还得不到对方的心，真是太失败了！太悲催了！太想让人哭爹喊娘了！啊，可惜，自己没爹没妈。
沈修在前头推了辆车，关桓在后边儿瞧着什么顺眼就往里头扔什么。
在关桓的手指快要触碰到卫生巾的时候，沈修终于制止了。
“喂喂喂！你脑子怎么长得？你看看你拿的这都是什么？啊？尿不湿！奶瓶！旺仔牛奶……”
“还有这个什么什么婴幼儿奶粉，哟呵，这奶粉还可以喝到孩子上幼儿园呐？啊呸！这些玩意儿，你都用的上啊？你又不是孕妇！”沈修说的气急败坏，这孩子脑子被北风吹糊涂了？什么情况啊这是？
关桓收回拿卫生巾的手指，眼皮都没抬的往前走：“顾洺不是怀孕了么？提前备着这些总是好的。”
沈修被惊着了，退后半步：“我都不关心，你关心什么？不会……不会那孩子是你的吧？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呢，哪儿那么容易怀上呢？感情是你做的好事儿啊！”
关桓回头冲他玩味的笑笑，嘴角上挑，眼睛亮晶晶的，说出的话可不怎么好听：“我对女人……硬不起来。”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沈修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哈！小关老师！你这人真实在！哈哈哈！哎哟……”
关桓给了沈修的小腹一拐子，将后边儿取笑人的话止于这张破嘴。
沈修就是觉得小孩儿可爱，可爱到让自己一瞅见小孩儿就忍不住乐呵，要是哪天关桓不在身边儿了，还真不适应，一定会觉得寂寞吧？
想到小孩儿要是不在了，沈修也不笑了，嘴角下拉，十分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一想到小孩儿不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儿，心就一抽一抽的疼，这种滋味儿真难受，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中流淌，干脆不想了，他沈修本就是一个除了工作之外很怕麻烦的人。
可是他没有发现，在自己第一次遇见小孩儿的时候，就惹上了一个大麻烦，虽说这个大麻烦还真不想成为沈修的麻烦，可人家沈修不乐意啊。
沈修把那些没用的玩意儿一股脑放回了货架，推着小车，大步走向蔬果区，他还真怕小孩儿又扔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
沈修对着蔬菜挑挑拣拣，还忙不迭的和关桓讲解着挑新鲜蔬菜的一些小窍门儿。
什么黄瓜不能挑软的，最好是上边儿带黄花的啦，土豆绝对不能挑长芽的，最好是那种浅色皮的啦，香菇要挑那种黑边儿包的比较厚的，长得水灵的啦，等等等等。
两个老爷们儿在蔬果区足足站了半个多小时，沈修敢保证，关桓对买菜的常识一窍不通，因为关桓看蔬菜的眼神儿跟白痴没啥两样儿，那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沈修又买了不少速冻食品水果零食什么的，小孩儿的胃可经不起折腾。
结账的时候，顾客多了起来，关桓这才想起来，哦，对，还有一个月要过年了，大伙儿开始置办年货了啊。
过年什么的对关桓来说无所谓，自从奶奶过世后，这过年的时候啊，他都是用来冬眠的，吃饭写教案，除了上厕所洗澡，绝不离开床半步。
他怕冷，很怕很怕，他觉着那种冷是钻心的，让人难以忍受，所以总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暖烘烘的，还得开着空调。
沈修在扶梯上就把围巾给小孩儿围上了，关桓也不客气，把购物袋全甩给了沈修。
华灯初上，霓虹灯闪烁，却抵不住天气的寒冷，两人都不言语，呵出的白气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暧昧。
昏暗的路灯把沈修和关桓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却从不交叠。
沈修哆哆嗦嗦钻进了电梯，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关桓抹了把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的俊脸，很自然的把那些恶心玩意儿蹭在沈修的大红围巾上。
沈修站在电梯里直吸冷气：“关桓，好冷冷冷冷啊。”那声音都发颤了，还带着小小的鼻音。
关桓不是铁石心肠，握住了沈修拎着袋子的手。
暖暖的很窝心。
可沈修得寸进尺：“我要抱！”
关桓冷着脸问道：“抱什么？”松开握着沈修手心的温暖手掌。
沈修从裤兜儿抽出手，一把拉住小孩儿的四根手指头往怀里带。
关桓的下巴毫无疑问的磕着了沈修的下巴，因为俩人身高差不多嘛！
沈修顺势将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小孩儿的肩膀上，隔着围巾蹭着他的脸，沈修都快要忍不住呻吟了，真他妈暖和啊！
“叮”电梯停在了八楼。
沈修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关桓，手却没放开，依旧牵着，关桓不讨厌这种暖心窝子的感觉。
所以只得站在门口艰难的用另只手掏着钥匙。
直到进屋，沈修才松开手，松开那刻，沈修有股冲动，想一直牵着小孩儿的手，一直一直。
四人围在一起洗菜择菜，看似其乐融融，其实各怀鬼胎。
程皓：今儿个段临应该住这儿吧？要是住这儿的话，岂不是……嘿嘿嘿……
段临：沈修个王八蛋！那眼神儿怎么老色眯眯的盯着小关老师呢？
沈修俩眼珠子动不动往关桓那儿瞟：咦？奇了怪了，菜都不会买，怎么会择菜呐？
关桓：沈修个白痴！老子是装的装的！
炒菜时关桓给沈修找了条围裙，粉色的，沈修穿上意外的合适！关桓脑袋里蹦出五个打字儿：居家好男人！
第三十一章：旁听
段临如程皓所愿在这儿住下了，和程皓一间屋。
关桓本来想睡客厅的，看着沈修可怜巴巴的眼神儿，想想还是算了，万一晚上发烧，还好有个照应，免得让这人烧坏了脑袋。
洗澡睡觉，关桓原本和沈修一人一个被窝，可沈修直嚷嚷着冷，一个劲儿的往关桓窝里拱。
空调打着，电热毯插着，关桓都有些出虚汗，沈修还冷？骗鬼呢？可他还真被骗着了，掀开被子让沈修连人带被子钻了进来。
关桓半睡半醒间，感觉勒得慌，眯着眼睛看了看，呵！沈修的胳膊横在他肚子上，两条腿与关桓的交叠在一块儿，那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两只枕头的夹缝儿中，有些滑稽，又有些招人心疼。
关桓转过身体，抱着沈修，沈修挪了挪脑袋，搁在关桓的颈窝处，呼吸有些粗重，估计是感冒引起的鼻塞，关桓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闭上眼睛一觉到大天亮！
关桓伸了个懒腰，这觉睡得很舒心！
摸了摸身边的床单，已经冷了，外头隐约传来锅碗瓢盆的叮当声，关桓笑了，笑的像只吃饱喝足的猫，温柔而惬意。
段临已经走了，他今天得和父母回临市的爷爷奶奶那儿玩儿两天，程皓和段临顺路，一块儿离开了。
厨房就只剩沈修一人忙活着，关桓慵懒的倚在门框上，看着沈修的背影，傻傻的咧了咧嘴。
沈修似乎注意到了身后的目光，端着杯刚磨好的豆浆，凑到关桓面前，笑容温和带着小鼻音的道了声早安，关桓莫名其妙的脸红了，接过杯子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掩饰自己的尴尬。
喝完才想起一个重要问题：没刷牙！
关桓在内心好好唾弃了自己一把：你说说你一大老爷们儿，怎么跟个姑娘家似的脸红呐？居然早晨不刷牙就吃早饭！关桓！你的牙缝儿被屎糊住了么？呸呸呸！
总之，关桓这个早晨十分的手忙脚乱。
沈修相对而言比较淡定，喝着豆浆，咬着面包，目不斜视的看着电视。
关桓丢了盒感冒药给他，沈修拆开包装，取出绿黄相间的胶囊，卷进嘴里，喝了口豆浆，关桓这才放心了，嘱咐道：“每天早晚各一粒，记住了啊。”
沈修咧嘴笑了开来：“小关老师，你对我可真好，”
关桓别扭的摸了摸鼻子。
吃完早饭，沈修晃晃悠悠刚要踏出家门时，被关桓叫住了，小孩儿抱着那件儿军用棉服和那条大红色的纯羊毛围巾歪着头看他，努了努嘴。
沈修眯了眯眼，小孩儿这样像……唔……白耗子，心底对小孩儿的欢喜有多了几分，真搞不懂，他对小关老师的稀罕怎么就跟无底洞似的，怎么填都填不满呢？
伸手接过衣服围巾，给只穿了件毛衣的小孩儿裹上，“跟哥去趟H市呗？”
关桓迷惑的望着他，刨了刨昨天被抹上沈修口水的围巾。
“有好戏看。”
关桓不明所以的跟在笑的狷狂的沈修背后上了车，依旧是沈修开车，关桓在副座直打瞌睡。
沈修忍不住调侃：“你怎么这么嗜睡啊？冬眠期？”
关桓懒得理他，侧着身子蜷在座位上，脑袋抵着车窗，把围巾蒙住了眼睛以下的部位，双手插着衣兜，睡觉。
哟？还真是冬眠期啊，沈修看着关桓的样儿挺可乐的，不过车速缓了不少。
关桓眼睛闭着，脑子可没闲着，这沈修不是要结婚了么？怎么对婚事儿布置啥的一点儿都不着急啊……
过年了，结婚的人不挺多么？他的酒楼不忙么？他怎么这么闲呢……
等等，种种迹象表明，沈修好像不喜欢顾洺呐？那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呢？抢人老公不好吧？这种行为败坏道德，影响社会风气了吧……
沈修对自己有点儿感觉的吧？不然一次次待自己这么好干嘛呢？因为他把自己当兄弟这借口也说不过去啊，怎么没见着沈修对王秋这么上心呢……
啊，对了，沈修说过“哥疼你”，说不定只是因为这句常诺才对自己这么关怀备至伺候着的吧？唉，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咯……
半睁着眼睛看着身边儿的沈修。
单手支着下巴，右手熟练的打着方向盘，他还记得他带着薄茧的手指划过肌肤的触感，麻麻的痒痒的，视线逐渐上移，Hermes的深灰色毛呢外套，沉稳而内敛，白皙的颈子暴露在空气中，让关桓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沈修似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脸瞅他，嘴唇微微上翘。
“被我帅醒了？”虽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口吻。
关桓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让人一不开目光，围绕着他的气场更是引人注目，丢在人堆里，保准儿一眼看见他。
“嗯。”关桓盯着他的眼睛点点头。
啧啧，这人的眼睛真好看，褐色的眼眸映着关桓的影子，眼尾微微上挑，却没有郁维的媚气。
沈修见小孩儿看的专注，温柔的笑了笑，注视着前方：“我知道我帅，你再这么看下去，俩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
关桓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这人嘴巴久一点不好，最贱，不过他还是喜欢。
二十分钟后，人民法院？
关桓很疑惑，沈修带他来这儿干嘛呢？
沈修这会儿正和一三十岁上下律师模样儿的男人勾肩搭背，笑的跟朵牡丹花似的。
这俩人很亲近，关桓看的出来。
沈修的确和这人认识，这人叫傅闫，他父亲姓傅，母亲姓闫，俩人儿感情好，就给孩子取了个这么个名儿。
傅闫和沈修一个大学，法律系的天才，曾经听说有个小伙子叫沈修，长得很俊，他忍不住追了人家两年，没追着，倒是成了实打实的哥们儿，毕业后，一直呆在国外，那官司打的可有名气，按小时收费的收入数不胜数，这次回国主要是沈修有事儿拜托人家。
傅闫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就答应下来，他觉得有人行贿受贿这事儿和沈修扯不上半毛钱关系，别人对把不光彩的事儿放到台面儿上来谈这情况避之不及，沈修怎么巴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自己被行贿了呢？
问了好久人家才肯说，原来啊，是为了个叫关桓的男人。
傅闫对这个男人充满了好奇，这不，打包行李就飞来了？
沈修在傅闫耳边说了些什么，傅闫暧昧的打量着从停车场回来的关桓。
关桓皱了皱眉，他讨厌被人盯着看，而且还是用这种恶心巴拉的眼神儿。
傅闫这小子，长得挺清秀，根本不像个打官司的律师，反倒是像小关老师的职业。
小关老师跟人家比起来，更像一名出色的律师，刻板，冷漠，疏离。
有一个长得跟郁维极其相似的人与关桓擦肩而过，关桓只是淡淡瞥了眼，当他看见那个男人身后的宋秋茹时，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