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帮里的人白芷肯定不留情地就开训，但是野人什么的本来就坑了人家，态度上总要好一些吧。还有刚毕业的小新手也要和颜悦色地对待，要让他们感受到这个游戏里的“温情”，谁知道万一得罪了个心眼小的来日成为大神会不会杀你到退服。

后来水色千秋每次看见白芷他们帮刷马组人都会跟进组，他也听到了指挥的声音，和想象中的温柔不同，有些清冷。但是无论团灭多少次，指挥都不会发火，会安慰大家，耐心地讲解打法。到最后即使是PVP们也摸透了这个本的打法，虽然他们去打其他本还是一如既往地坑。

大家磨合得越来越好，一些白芷帮会的PVP甚至都眼熟了水色千秋，后来水色千秋入了阵营，跟着走上了PVP毒经的不归路。可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的指挥还是不记得他。再后来，水色千秋直接退了原来的帮会，进了白芷他们的休闲小帮。

陆沉虽然对这个游戏不了解，但是听完对方的讲述，心里还是酸酸的跟醋翻了似的。

至于白芷，就两个想法：一是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得罪一只犀利的毒经爷爷，二是他记得有个五毒经常跟着他们团刷马，他一直以为是个萝莉，指挥的时候习惯叫那个五毒“千千”，也是因此白芷一开始才没认出来【水色千秋】是哪个来。

“对不起啊，情缘这事我不能答应，以后一起打本打架都行。”白芷发觉这个毒哥心思意外地纤细，而且脑补能力强悍，所以措辞和语气都有些小心翼翼。

“不一定要奔现，就游戏里绑定不成吗，一起做任务看风景，”水色千秋斟酌了一下说，“看你的反应，你应该不反感和男的吧？”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里带着七分注定。

白芷下意识地去看陆沉，结果发现陆沉也在看自己，于是心虚得赶紧移开了目光。

“绑定什么的，对我来说没什么关系，但是对你不公平，”白芷停顿了一下，咬了咬牙，说，“而且——”

“他有男朋友了。”陆沉斩钉截铁的一句截断了白芷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头水色千秋跟呻吟似的惊叫一声，这头白芷也是惊讶地“啊”了一声，扭头看向陆沉。

“他有男朋友了。”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陆沉自己都震惊了，对上了白芷瞪圆的双眼，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虽然只有几秒钟的时间，白芷头脑中却已经翻涌过思绪千万。喜欢一个人到了不能言说，也看不到希望，只能揣测猜度喜欢的人的每一句话，试图从某个字眼或者别样的语气中找到对方也喜欢自己的微小的可能性。喜欢得格外辛苦又小心翼翼，却还是舍不得不喜欢。

陆沉的这句话点燃了白芷心里一丁点的希冀，白芷却不敢直接去问，只能怀抱着忐忑，以别扭的方式去试探。他关了麦，笑了下，笑意却未达眼底，声音里有一丝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颤抖，反问道：“我什么时候有了个男朋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陆沉根本无暇注意白芷异常的反应，说出了在心里演练过几遍的解释：“我是为了帮你拒绝那个人，让他死心。”

白芷不甘心地问：“那你怎么不说我有女朋友了？偏要说我有男朋友？”

陆沉被问得尴尬，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你、你不是……喜欢男的吗？”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你确定他知道我喜欢男的不会更缠着我么，”白芷表情平静，不再去看陆沉，开了麦和毒哥沟通，“你听到了，我现实中已经有男朋友了。嗯，刚才说话的人就是。”

白芷睁着眼说瞎话，竭力控制自己不去看陆沉的表情，心想：不是你要帮我让这家伙死心吗，所以“物尽其用”、好人利用到底吧。

“不是同居啊，我们在同一所大学，他是我的学长。”

“嗯，我喜欢他啊，很喜欢。”

“所以说毒哥你这么性感奔放，我也不能接受你的心意啊。”

“什么啊，你还是高中生啊！小鬼就不要想搞基啦，乖，去玩泥巴吧哈哈哈。”

……

陆沉从听到白芷说自己是他男朋友的时候，整个头脑的运转都迟缓下来了，只是被动听着白芷和那人的一问一答。到最后那两个人反而聊得起兴，远远偏离了“告白被拒绝”的主题，陆沉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白芷那句“我喜欢他啊，很喜欢。”

陆沉的心脏跳动得有点不规律。还有什么词比“喜欢”更好听，就算知道那句喜欢不过是某个小混蛋随口胡说的。

那天回去以后，陆沉从和白芷最初的相识开始一点点地回忆，才发觉好多细枝末节自己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这一年以来白芷竟然占据了他记忆的一大半位置。最初见到的时候，白芷给陆沉的印象就是外表过于养眼，白嫩得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言行都透着那么点高冷。再想想现在这个能吃爱睡、机灵又蠢萌，看上去神经大条实际上心思细腻又柔软的白芷，陆沉不禁一笑。白芷，真的是很好的人啊。

但是感情这种东西最难控制，陆沉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没办法把白芷定义为朋友，或者是想弟弟一样对待的学弟，在自己意识到的时候白芷就已经占据了他心里最特别的位置。他只是单纯地想对这个小混蛋好一点，再好一点而已。

10.表白和表白

“毒哥事件”最后有惊无险地解决了。水色千秋已经高三了，跟白芷表白被拒绝以后表示自己要暂时AFK备战高考去了，白芷还没心没肺地给人家加油打气来着。

回头想想自己，白芷泪两行，他觉得他比毒哥还苦逼。毒哥好歹还跟喜欢的人表白了，虽然被拒绝了；毒哥好歹表白的对象也喜欢男的，虽然被拒绝了；毒哥的声音表白的时候很加分的好不好，虽然被拒绝了。

但是白芷自己呢，他看上了个笔直的直男，还不敢表白，也是因为陆沉他才意识到自己彻底弯了。哎嘛，一条道走到黑啊。

虽说陆沉这厮本质猥琐，但是看上去还挺一表人才的，颇有些招蜂引蝶的潜质。最近陆沉似乎和另一个班级的某位女班干部走得有点近，总一起工作什么的，白芷隐隐地感受到了一种危机感。

之后发生的事情证实了白芷那野兽一般的直觉是何等的敏锐。

有次白芷快要走到陆沉班级教室的门口，就看见陆沉的室友老白拉着陆沉比着口型说“加油”，然后陆沉就换上笑脸跟着那个女班干部走了。白芷回头问老白怎么回事，老白只是感叹一声：“追女孩子真不容易。”

什么情况！陆沉这么快就又有了新目标了！白芷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连老白又说了啥都没听清，满脑子都是：陆沉乃为何这么浪……

白芷反复思考之后决定不能坐以待毙，不过还是要先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在白芷同学研究兵法的时候，陆沉同学的三观再次遭受了会心一击。在某个清晨陆沉从宿舍的床铺上醒来，然后从迷糊到清醒到回忆起自己春梦的对象是哪位，顿时一声嚎叫整个楼层还在赖床的都吓醒了。

陆沉声音低沉，神情颓废地呼唤了一声“老白”。

“咋了？”老白边抠脚丫子边问。

“我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陆沉苦苦思索着说。

“怎么个不对劲法？”老白对着镜子拿刚抠完脚丫子的手捋着头发，似乎想弄个酷炫一点的发型。

陆沉沉默片刻说：“感觉自己有点反常。”

老白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扫视一遍陆沉说：“确实挺反常的。”回头接着照镜子。

陆沉惊了，问道：“有那么明显吗？”

“当然了，你这样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啊，”老白都想鄙视陆沉了，“你看你这上衣线头在外面露着明显里外反了，还有大裤衩兜都朝后了明显前后反了。”

“哎？”陆沉站起来到镜子前面晃了一圈，“真都穿反了啊。”

“……等等！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反常啊！”陆沉差点炸毛，比比划划地说，“我说的是我可能、也许、也不一定、大概、有没有可能，喜欢个男的？”

老白差点被陆沉一堆词给绕蒙了，等他摘出来句子的主干，人猛地后退了一大步，惊恐地捂住胸口，用控诉的目光看着陆沉：“我就造，你对我的姿色觊觎已久了对不对！”

“……”陆沉可疑地沉默了两秒，然后一脚把人踹翻，“滚你丫的！”

老白又不是真傻，反而心如明镜的，他从容地趴起来拍拍屁股上粘旳灰，极其淡定地说：“是白芷吧？”

白芷这天右眼皮挑的厉害，总感觉有啥不妙的事要发生，打算去吃个晚饭路上遇见了陆沉室友老白。

老白不老，大名白文昊，从硬件条件来看来是一很有b格的高富帅，唯一违和的地方就是那张帅裂苍穹的脸配着东北爷们的糙口音。

“哎嘛，小白！”白文昊迈着大长腿一把就搂住了白芷的肩膀，满脸喜色地说，“太好了，走，帮哥哥称场面去。”

“啊，什么事啊？”白芷心说，我还想去吃饭呢，肚子都饿瘪了。

白文昊颠了颠左手抱着的箱子给白芷看，里面是一大捧红玫瑰，说，“搞点小浪漫，追妹子嘛。”

白文昊看着在走神的白芷，想了想又说：“陆沉他们已经在女生宿舍楼底下了。”

白芷心头成千上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怪不得陆沉今天晚上不和他一起吃饭了，原来说的有事就是要追妹子啊。泥煤，追妹子还要瞒着小爷！

“追谁？总跟陆沉一起的那个女班长？”白芷咬着牙问。

白文昊愣了一下，虽然觉得白芷的反应有点奇怪还是点了点头，回答：“是啊，就是那个妹子。”

“怎么了，我觉得不比陆沉之前的那个长得差啊。”白文昊觉得自己眼光还不错的。

“没什么，我和你一起去。”白芷果断地做出了决定，饿肚子什么的在人生大事前面都是浮云啊。

白文昊摸了摸鼻子，还是觉得白芷的反应不对劲，不过没说什么，就这样一路诡异地沉默着走到了男生们聚集的女生宿舍楼下。

陆沉看见跟着老白一起来的白芷愣了一下，还下意识地躲开了白芷看过来的视线。白芷看上去气呼呼的，不知道被谁惹的，但是陆沉就是莫名地尴尬和心虚。

楼底下是有蜡烛灯摆成的心心相印图案和I？U字样，说实话挺俗气的，但是有些小姑娘还就吃这一套。白芷心里不爽，嘴巴就毒了，语气冷飕飕地说：“谁这么有创意，给点了这么多蜡。”

陆沉习惯了白芷偶尔说话噎死人的特质，没什么反应，叫白芷有些失望。不过白芷没注意到的是站他身边的白文昊，那表情跟吞了只蛾子似的。

“来来来，大家一起喊‘宋小旭’的名字啊。”一个男生喊了一嗓子。

这个宋小旭虽然比不上系花漂亮，但是非常有性格，拽拽的，实在是让自恋惯了的某人欲罢不能。

白文昊听了这话精神一震，把花塞给陆沉拿着，自己开始整整衣服，拨弄头发，试图来个完美亮相。

白芷看着陆沉手捧着99朵玫瑰，觉得那火红的颜色格外刺眼，心里就跟火烧似的难受。表白，表你妹的白！who can who up！

说时迟那时快，白芷拉去陆沉就跑，那妹子麻烦你一边凉快去吧，下边那么多汉子随便抛个绣球就好了。陆沉虽然心里是完全的不明所以，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跟着跑了起来，跑出去二十来米才反应过来，白文昊跟妹子告白要用的花还在自己手上啊！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展开啊！陆沉整个人都斯巴达了。最后停下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面对面撑着膝盖喘气。

“你、你吃错药了啊。”陆沉手里还拎着那束玫瑰花，还考虑着现在跑回去还给老白来不来得及。

“我不要你和别人表白，”白芷一咬牙一跺脚，心说小爷我今个豁出去了，吼道，“陆沉，我喜欢你。”

“……啥？”陆沉一时反应不过来，或者说是惊呆了做不出反应。

白芷气得一把抢了陆沉手里的花束，当棍子使往陆沉身上泄愤似的砸，边砸边重复：“我说我喜欢你啊混蛋，我喜欢你听没听见！”

几十米外的女生宿舍楼下烛光摇曳，表白的、被表白的、帮忙表白的、围观表白的，一片喧嚣热闹。陆沉表示，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大概就是一个宿舍的好哥们正在那头跟妹子表白，自己却在这头被汉子表白了。

“哎轻点，”陆沉拿手臂挡了几下打，说，“花儿挺贵的，都打坏了。”

白芷立即掐死陆沉的心都有了，怒道：“蠢死你得了！关注点能不能不跑偏！”说着上手就去揪花，结果可想而知——被茎上的刺扎得嗷地一声叫。

陆沉已经做不出反应来了，就看见白芷瞅着手指头好一会默默地说了一个字：“疼。”

能不疼吗，花骨朵都拧下来了，得多大的手劲！陆沉心说，这就是现场版的“辣手摧花”啊。

陆沉把花束从白芷手里拿回来，有点尴尬地解释：“要跟宋小旭表白的人是老白，不是我。”

“额……”白芷抬眼看陆沉，表情呆呆的，问，“那你之前和那个女生走那么近？”

“帮老白打听情报！”陆沉反应极快。

“哦，原来不是、啊……”白芷松了口气，两手不自在地摆弄着自己弄折的那枝花，刚才因为痛觉的刺激，眼里氤氲了一层水汽，这会睫毛低垂下去掩去了眼角的点点水花。

两个人之间真空般地沉默了数秒，还是陆沉先开了口：“我去把花还给老白。”

白芷看着那束惨遭自己蹂躏的玫瑰花，嘴角一抽，感觉有些心累，摆了摆手说：“去吧。”

陆沉回来的时候，看着白芷等在那里的身影，不由地放缓了脚步。白芷身材很正，要腰有腰，要屁股……有屁股，长腿也好看，站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身影犹有着少年人的单薄，看上去有点可怜像是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小猫崽。

陆沉倒不是多心疼那花，他现在更心疼白芷的手，刚才只是不知道如何应对白芷突如其来的表白而刻意地转移话题。虽然不是第一次听白芷说喜欢自己什么的，但是这次表白的话是真的把陆沉给砸懵了。

11.有一点心动

陆沉对白芷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白芷占据了他心里重要的位置，他只是想对白芷好，仅此而已。如果没有白芷今天的告白，他可能这辈子都会把白芷放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却始终不会越雷池半步。

有些问题一旦深思，就会变得复杂，原本简单的情感也混乱得理不清头绪。陆沉想，是不是他和白芷的感情不再可能是从前那样单纯了。陆沉比白芷年长两岁，看待问题更复杂，顾虑也更多。他不再是会为了一时的刺激和新鲜感而开展一段恋情的年纪了，更何况他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地对待白芷。

白芷看见陆沉回来，这会已经没有了刚才不顾一切喊“喜欢你”的冲劲了，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陆沉，我第一次跟人表白呢，你能不能别这么不捧场。”

两个人站得很近，陆沉手掌贴在白芷的后脑上，额头倾下去抵着白芷的额头，叹息似地说：“白芷，这事你容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