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有人飞车党把摩托车停到了他的车旁边，何未扭头去看，正好看见那人脱下安全帽。

长相有些眼熟，何未一秒就想了起来，这人不是上次在医院揍他的神经病吗？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也是来找叶青流的？

带着疑问，何未躲在车里没有下来。

没过多久，就看到叶青流走了过来。何未心一动，刚要下车，却忙留了个心眼。他倒是要看看这个男人跟叶青流是什么关系。

叶青流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方帆……以及他身边的那台车。车里坐着的那个人，叶青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但他懒得理他，径直掠过何未的车，叶青流走到方帆面前，说道：“我哪骂你了？”

方帆被气势汹汹的叶青流逗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开短信那一页，递给叶青流。“自己看。”

叶青流拿过一看，竟然还真是自己发的短信。

他心想自己不是发给何未的吗，怎么会跑到方帆那里去。

“好了，解释下为什么骂我？”

“骂你还需要理由？”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一时手滑，但一想到上次那件事，叶青流就没好气。“要不是因为打不过你……”

“你打我也可以。”方帆突然说道。

“什么？”叶青流诧异。

“你打我，我不会还手。不过打完后，我们两清，谁都不要再想着上次那件事，怎么样？”方帆说得一本正经。其实这也是他想了很久，才想出的一个让自己安心的方法。说到底，他也只是在内疚，只要两人互不相欠，那他是不是又可以变回以前那个只喜欢女人的方帆？

男人什么的，终归是不适合他。

他的眼睛瞅着叶青流，眼神里所释放出的光芒却和心里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可惜，他意识不到自己真正的心意。

他想要两清。

叶青流说好，然后一拳揍到了方帆的脸上。力度有些大，方帆一阵吃痛，摸了摸嘴角，隐隐地感觉到那里肿起来了。

叶青流拍拍手，说：“好了，感情上我们两清了。经济上，你还欠着我五千块钱，希望你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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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里全程目睹了这一幕的何未，高兴地打开车门。他伸开双手，笑着朝叶青流走过去。他边走边说道：“宝贝，我就知道你跟这种大老粗没什么关系，来，抱一个！”

回应他的是两个拳头。

一个叶青流的，一个方帆的。

叶青流看了眼方帆，方帆又看了眼叶青流，两人默契一笑。方帆盯着他的笑容，有些缓不过神来。

叶青流走到何未面前，说道：“何未，你脸皮真的太厚了。”

何未捂着脸，不敢置信。“青流，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我真的还爱着你，那些东西不是我要寄的，是我妈逼我的……那不是我本意！”

“不是你本意又怎么样？你把东西寄给我不就是要跟划清界线？你妈做得对，你这个乖儿子还是听你妈的话，别再跟我乱搞了。”

何未脸色变得一阵红，一阵白，再结合上脸上被揍得青紫的那一块，好不热闹。

“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说服我妈的……”

“分手是你提的，现在又来纠缠我，几个意思？”叶青流满脸不耐烦，方帆走上前来，骂道：“妈的跟这货墨迹什么？”

“你也给我滚一边去。”叶青流对方帆更不客气。

方帆脸色也跟着一黑，双手用力握成拳头，在何未面前虚晃了两下。吃了几次苦头的何未，连忙往后躲去。他边躲边说道：“你果然是为了他……叶青流，你为了这种人跟我分手，你会后悔的……”正在这时，方帆一把揪住何未的衣领，把他压倒在车窗边。

“你干什么？放开我！”何未惊叫，“野蛮人！”

叶青流抓住方帆的手，冲他摇摇头。“放开他。”

“这种人你还帮他说话？”

“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你瞎掺和什么？”叶青流反问。

“你们俩的事，我还就管上了。”方帆甩开何未的衣领，另一只手搂过叶青流的腰，他低头冲着叶青流的嘴唇又是一吻。

吻完后，当着何未的面说道：“叶老师，我突然不想两清了。”

☆、第十八页

“叶老师，我突然不想两清了。”

方帆吻完叶青流后，没敢低头看人，只得迅速地抬头对着何未叫板。叶青流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就连方帆的手还搁在他腰上都没意识到。

他只知道……方帆吻了他，方帆又吻了他！！

上次那个莫名其妙的吻还没扯清，这次就又迅速补上了一个。刚说好的两清呢？嗯？叶青流回过神，正好就听到方帆说的“我不想两清”。

“……”讲点信用好吗？

一个两个的，都说话跟放狗屁一样。叶青流心里既震惊又发堵。何未说着要分手，却在这里跟他玩剪不断理还乱，方帆说着要两清，却在说完后转身又来撩他。叶青流沉着脸，明显能看出心情不好来。

方帆没敢看他。

何未跟死鱼一样倚靠在车边。

叶青流抬手扒掉方帆搁他腰上的手，后退了两步。“好了，今天到此为止，你们两个都回去吧。”

“青流！”何未叫他。

方帆堵上去。

叶青流没有理他，径自转身走了。

何未狠瞪了方帆一眼，只得开车离开。方帆回头，看着叶青流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叶青流是打定主意不再理这两个人了，这两人的手机号也被他拉进了黑名单。何未在后来的几天，又给叶青流打了好几个电话，但什么回复都没有得到。

方帆却是真的一个电话都没有再来过了。

叶青流心想这该算完了吧？哪想学校放假那天，他又见到了方帆。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方帆跨坐在摩托车上，弯腰附身，眼睛注视着叶青流走来的方向。在发觉叶青流看到他后，便伸手用力地摇了摇。

叶青流抬头，差点一眼没认出这个人来。

方帆跟上次见到的人一比，简直是换了个样。虽然穿着打扮还是跟过去没啥区别，但发型一变，整个人的精气神就完全不一样了。方帆那头曾被叶青流诟病过的卷发，此时已被打理成简洁的寸头，让方帆看上去变得阳光清爽了不少。

叶青流一愣，花了好几秒才确定这个人真的是方帆。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上前去，走到他跟前，说道：“……方帆？搞什么呢你。”

方帆摸了摸头发，“这个头很难认吗？”

叶青流眯着眼打量了一番，“跟换个人似的，你转性了？”

方帆笑了笑，“你不是说我烫头不好看吗。”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叶青流想不起来了。

不过方帆很明显不是来跟他讨论发型问题的，只见他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来，抽了几张百元大钞给叶青流。“发了工资，先还你一点。”

叶青流接过钱，不客气地塞进口袋里了。“那没事了，我先走了。”

“谁说没事了。”方帆下车，抬脚挡在叶青流面前。“我有点事想跟你谈一谈。”

叶青流想起上次的事，有些头疼，很明显他不太想谈这些。“我们俩有什么好谈的。”

方帆的眼神十分认真，“我以为我们有很多事可以谈。”

叶青流后退一步，方帆逼近，伸手拽住想逃的人，不顾他的反抗，把人拐到了摩托车后座上。待两人都戴上安全帽后，便发动机车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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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医院门口。

这个两人之间的交集真正开始的地方。

叶青流摘下安全帽，问道：“带我来这干嘛？”

“正式追求你。”方帆下车，站在叶青流面前，不缓不慢地说出了这五个字。

叶青流瞪大眼睛，拿着安全帽的手差点没松掉。他惊讶道：“你烧糊涂了？”

“没烧。”方帆一本正经地说着。

叶青流却不管这些，直嚷道：“医院在你后面，自己进去接受治疗吧。”

“你给我治疗就行。”方帆并不打算为这寥寥几句话放弃。

叶青流沉默，最后只给出了一个“病得不轻”的结论。他想起那个在出租房里寄一张床的夜晚，他跟方帆说起何未的追求方式，也得来过方帆一句“病得不轻”的评价。

现在风水轮流转，这句话又落回方帆自己头上了。

方帆不是没想过唐突的告白会换来怎样尴尬的应对，这些都早已在他消失的日子里理清了。他会喜欢上叶青流，是意料之外的事，但他会跟叶青流告白，则是意料之中。

那次冲动的亲吻后，他回到酒吧，观察了很久GAY之间的相处模式，最后代入到他和叶青流，竟是不反感。

心理建设了很久，最后终于忍不住给了叶青流一个电话。

没有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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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了个新发型，方帆想，应该带着全新的自己，去追求一个人。

“我喜欢你。”

☆、第十九页

早晨的时候，屋外雨停了。为了不被人看见，叶青流早早地起床，留下还窝在床上大睡的方帆，就出了门。快步走到办公室里，作为第一个到的人，叶青流见里边没人，便又趴回办公桌上浅睡了会儿。

这天的课不多，虽说周末要补课，但想到下周的国庆长假，叶青流还是没有什么怨言的。

到国庆前一天，叶青流就跟方帆收拾好行李，挤上了回叶家的火车。

叶家在C市，叶父叶母都是教书匠，一家子的文化人，生了叶青流这么个宝贝独苗，结果居然是个同性恋，夫妻二人都觉得丢不起这个脸，便怎么也不能原谅叶青流。

下火车时，叶青流心里很忐忑。这座城市将他养育成人，却也让他几乎不敢靠近……他叹气，提上行李，叫上方帆，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次回来依旧没有跟叶父叶母说，根据以前的经验，叶青流也早就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心理准备。

方帆跟在后头，拍了拍他的肩，用眼神示意他别紧张。叶青流笑了笑，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步伐变得有些沉重。不管回家几次，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结果，叶青流渴望得到父母的原谅，但是家里的两只老古董，却怎么也不肯打开这个结。

不过今天跟以往总归是有不同的。

以前都是一个人，这次带了方帆。叶青流想着为了方帆，怎么也得鼓起勇气来吧？

走到家门口时，叶青流抬手按了按门铃，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是叶家的保姆李嫂，叶青流不在家的这些年，都是保姆在照顾叶父叶母的生活起居。想到这，作为儿子的叶青流很是惭愧。

李嫂认得叶青流，便把他叫了进来。

叶青流领着方帆进屋，换鞋的时候问李嫂，“我爸妈呢？”

“学校补课，你老子没得空。”李嫂端了些茶水过来，给叶青流和方帆满上。

“国庆还补课？”叶青流咋咋舌，重点高中就是不一样。现在都明文禁止不能补课了，还敢以身犯险。“那有得忙了。”

李嫂在叶家也待了个三四年，知道叶家有一个每次回家都要被赶出门的不孝子，但这个不孝子做了什么不孝的事却是一概不知，每次提起叶父都是一副嫌丢人不愿再提的样子。所以李嫂今天见着叶青流还是挺惊讶，而且……他这次回来居然还带了个伴。李嫂打量了会方帆后，问道：“他们晓得你今天回来？”

“不知道，还没跟她说。”叶青流开了电视，把遥控器甩给方帆，让他别客气。

方帆接过遥控器挑挑眉，心说刚不知道是谁在门外紧张得手发抖，结果一进屋就成大少爷了。他心不在焉地换着台，视线却在屋里逡巡，趁着李嫂去厨房做饭的空当，他扭头靠近叶青流，说道：“带我去你房里看看。”

“想参观？”

“你去我家没少参观我的。”好不容易来趟叶青流家，不看一眼怎么对得起跑这么大老远来。

“行吧，趁我没被老爸用扫帚打出去前。”叶青流起身，拉着方帆去了自己的房间。

很整齐的房间，大概是因为很久没人住了，房子被收拾得紧紧有条，书桌上没有落灰，可以看出定时会有人进来打理。书柜里放了很多书，甚至连叶青流小学到高中的课本都还留着。墙上贴的也是叶青流学生时代拿的各种奖状。

一看就是个能让方帆自惭形秽的房间。

叶青流在一旁幸灾乐祸。

“你完了，待会我爸要是问你念过几年书，你准得被嫌弃。”

“书读得少没办法。”方帆走过去，环住叶青流的腰，笑道：“你不嫌弃不就行了。”

“文盲能有点追求吗？”

方帆不作言语，拽着叶青流关上房门腻歪了好一阵，然后双双躺床上盖棉被睡下午觉了。晚饭时间时，李嫂来敲门，打开房门看到的就是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睡觉的模样。虽觉得有些奇怪，但李嫂并未多想。只是过去把人叫起来，说了句：“恰得饭了。”

叶青流听到声后，连忙爬起来，看了会被弄得有些乱的床，默默地抓了抓头发。那李嫂还杵在门口，边往里看边说道：“这床弄得稀八烂的，你妈又要收好久了。”

“我妈……”叶青流一愣，“这房间平时都是她来打扫的吗？”

“不是她还有哪个来喽，讲不懂你们这些人，人不在屋里就天天念叨，人一回来哩又要赶个出去，真是造孽。”李嫂摇着头，讲完这番话后，便又去了厨房张罗。

叶青流发了好一会儿呆，最后还是被方帆给摇醒的。

两人下床，收拾了一下头发，就去了客厅。

李嫂端着菜上桌。“快回来了，你们两个小的等等。”

“应该的。”方帆点头。

叶青流没说什么，随着时间的流动，心里又开始紧张起来。这次如果再被赶出去，那就是当着方帆的面被赶了，太丢脸了。

李嫂还在唠叨，大概就说些待会你爸妈回来，别跟他们闹，他们年纪大了，顺着来。叶青流只得连连点头。别说闹了，他在叶父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叶父在高中当教导主任，平时在学校训学生，回家训儿子。做足了老子的威风。叶青流从小就挺怕他的。叶母虽然温柔，但老师当久了，总会有严厉的一面。两人的性格都有点顽固不化，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所以对叶青流是同性恋这件事他们怎么也原谅不了。

六点半的时候，叶父叶母回来了。一开门就看到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叶青流，俩人一愣，随后叶父板着个脸走上去，说道：“哪个要你进屋的？”

李嫂上去打圆场，“刚回来躁什么，都过来恰饭。”

叶母倒是面无表情，走过去也不看叶青流，把目光停留在方帆身上，“这位是？”

方帆连忙站起身来，跟叶父叶母问好。“伯父伯母好，我是叶青流的朋友，我叫方帆。”

想到叶青流喜欢男人这件事，叶父叶母看到方帆自然会联想到这人是不是儿子的男朋友。两人用严厉的目光在方帆身上打量了好一会儿，把方帆弄得实在有点压力山大。

叶青流自从爸妈进屋后，就坐在沙发上缩着个头，也不敢看他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