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修仙我入魔 下——火棘子
火棘子  发于:2015年08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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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正如商辰所遇到的那样。

林之风咳嗽了一下:“他许诺与我永无瓜葛,是怕我鱼死网破揭穿他。但我心知,离死不远了,他不可能放过我的修行的——像他这种汲血而成的妖灵,一旦尝过鲜血的滋味,就不可能停下!”

明殊开口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林之风惨然笑了:“我就是贪图修行的轻省才着道的,师兄一去不返时我已隐隐察觉,可还是心存侥幸——你们可以不信,成为他下一任的血祭品。”

祁子尘却说:“我相信!「忆霞三叹」中有三个人:你师父,你,和你师兄——与萧望同样面容,气质截然不同!”

明殊说:“如果你看见了,萧望恐怕也知道了。”

眼前的雾气重了。

雾气之中出现了萧望的身影,他冷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林之风,你的修行全是我助的,活了三四百年,你应该谢谢我!”

林之风推着祁子尘:“你们快走!”

萧望眯起双眼:“祁子尘,你没有任何修行,能活到七十岁就到头了。我怜你奇才,倘若跟着我,你可以轻轻松松活上几百年,何乐而不为呢?”

祁子尘却拽住了林之风,直视萧望:“你已经没有资格为琴了!”

萧望冷笑:“哼!我就送你们去西天!”

魔音四起。

林之风不胜力,一口血喷出。商辰脑袋嗡的一声,如同爆炸。祁子尘没有灵力,反而没有受到袭击,他扶住林之风急忙离开。明殊震出了法器天罗旋,旋出了烈焰无数。

商辰也运起灵力,祭出众生灯,击出了魔性最强的血阳诀。这时,只听见明殊轻笑:“你准备一招众生真书打遍全天下么?”

“……你是我师父!”会什么还不是你说了算?

萧望实在强大,妖琴魔音一阵一阵地波过来,商辰几度被击伤。明殊没有含糊,接二连三震出狂招。梧桐怕火,明殊师徒祭出的全是烈焰狂妄的招数。哪知道萧望妖力已经强大到不惧火,反而处处引火反击。

血战小半个时辰后,萧望法力竟然骤增。

商辰正焦急,一道华丽的闪电击了过来,将一道魔音击成碎音。

商辰一瞧,竟然是雅卿,雅卿对着商辰一笑:“你小子,还敢在我们七卿坊的地盘放肆,看来是缺教训了!”

“……是你们七卿坊出叛徒了!”

无所畏惧的滚风麒麟呼的一声扑了过去,蓝笑子随后就到了,头发一甩妖笑:“商辰,谢谢我的翎羽吧,要不然你们就死在妖琴之下了!林之风也真是的,现在才说实话,藏着掖着今天终于吃苦头了吧?”

萧望的声音洪亮:“雅卿,你为何向着外人?”

雅卿大笑:“外人?你身为林之风的御灵,却不仅弃他而去还击伤了他,我就是来替他清理门户的!”

萧望冷笑数声:“一个是送一堆也是送,就让你们一起去西天吧。”

三人两御兽,对抗一个万年妖灵,虽然不占便宜,但也没吃亏。蓝笑子身有旧伤,微弱。尤其是滚风麒麟,打起战来就像看见美食一样不要命,兴冲冲地冲过去,被魔音猛击回来,打几个滚后又扑了过去。

雅卿和明殊猛招频出,一个一个击过去。只是萧望真的太强悍了,越打越神勇,好像才把一身本事往外抖一样,一招临野幻法,五个人趴了四个,连雅卿都着道了,只有明殊一击烈焰以对。可是,萧望又一记反击,明殊被魔音击到胸口。

商辰心一痛。

萧望的魔音像潮水一样肆无忌惮地扑过来,而众生灯也在空中摇摇欲坠。萧望抬头,望着众生灯,眼睛闪出贪婪的光芒。

他竟然想夺自己的众生灯?

商辰的激怒涌了上来,久违的愤怒的魔力再度聚拢在心口,商辰默念了焰魔诀,整个天空为熔炉,愤怒为火焰,骤然施出了从未用过的《众生真书》第九重——焰魔诀。

魔性强大的火焰朝着萧望扑了过去。

瞬间,烈焰燃起,萧望终于面露惧色,急忙奏出云水调以灭这魔火。就在此时,明殊竟也诡谲一笑,眼泛红色,施出了法力更为强大的——焰魔诀,黑色的烈焰轰然将萧望吞噬,大火之中,出现了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影。

商辰大喊一声:“滚风麒麟,你还等什么!”

滚风麒麟两眼放光,冲入魔火火焰,张开大口朝着那梧桐之心猛然咬下去。一声凄厉的惨叫,滚风麒麟被甩了出来,脑袋一下子撞到山底下,一脸的血。

雅卿大怒朝萧望祭出了无妄神功,明殊和商辰师徒二人联手击出了烈焰集结的焰魔诀。

滚风麒麟一跃而起,带着满头满脸的血再度扑进了烈焰。

巨大的火焰中,忽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像火焰把天空烧裂了一般,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再度响起——那不是一个人的惨叫,那是无数沙场兵士的怒吼声与悲鸣,曾经吞噬的血,全部在烈焰中焚成灰烬。

雅卿和明殊都没有出招,只是看着无数的血迸射出来。

砰的一声,滚风麒麟摔落下来。

雅卿连忙过去,那麒麟就地翻滚起来,张大了血口嘶吼,痛苦不堪。雅卿和明殊二人同时发招,用灵力为他融化那已吞下去的琴妖修灵——已缺的命脉,成败在此一举——麒麟忽然跃入半空之中,引风长啸,口吐人声:“啊!难受死我了!”

众人一愣,不约而同哈哈大笑!

萧望因战而出世,终因逆天修行,化作孽妖,招至覆亡。万年的琴妖灰飞烟灭,最后的魔音,竟然是一曲「忆霞三叹」,似乎想以此祭奠所有为琴而死的亡灵。天空,下起了雨,迷迷蒙蒙笼罩了整座雾山。

萧萧木下,望月兴殇,至此,世间再无萧望。

这一战后都受了伤,商辰三人暂留七卿坊。林之风灵力大损,而众人也知道了他与萧望之间的恩怨,却并没有多少流言蜚语。商辰想,都是贪念惹的祸,看开点儿,就没有什么了。

秀丽的悬崖之上,浩瀚的水拍打着悬崖。

商辰说:“雅卿真人,麒麟现在命脉齐了,修行陡增数倍,你别忘了你的诺言。”麒麟的命脉已齐,再完美不过。雅卿该放弃一部分修行,放过蓝笑子了。

雅卿始终带着怅然的微笑:“怎么会?”

商辰好奇:“雅清真人,你在想什么?”

“年少时,我修行不得窍门,时常受阻,便一人窝在屋子里懊恼哭泣。蓝笑子知道后强行把我拉到这里,让我看着云水一色,心境渐渐就开阔了。次数多了,我就喜欢上了这里。”

“蓝笑子心肠很好。”

“是他欠我的。”

“……”

“我恨他,他也知道我恨他,恨到想杀死他。但他还是逼着我修行,想尽法子令我突破困境,还把灵魄化入我的法器之中,又给我找到了滚风麒麟——他,做了所有父亲会做的事——又岂是一个恨字,就能说清的?”雅卿忽然笑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年龄还不及我的七分之一!”

“……我只知道不要到追忆时才悔恨,像林之风一样。”

雅卿微笑,不语,真是生得极美的一个人,怅然地微笑时,神秘如云里的流水。

商辰过去找蓝笑子,惊奇地发现他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蓝笑子以手梳着头发,斜目笑道:“你小子,跟她还亲近?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她说,她敬你如父亲。”

蓝笑子轻笑:“怎么可能,她恨不能永世不见我。”

“要是恨你,他就不会总是来这悬崖了,以前,你常在这里与她修行,不是吗?”

“她真的敬我如父亲吗?我何尝不是爱她如女儿?我看着她从这么小的一团,长成现在这个大美人;虽然最初是负疚,后来却是真的疼惜。”蓝笑子低下头,勾起一抹惆怅,“雅卿,嘴上说恨,心底却……好几次我病了,她都偷偷来给我疗伤,以为我不知道。激战之中,她也从来都会挡在我面前——唉,假如,没有那件事就好了。”

“几百年了,那件事,就随风去吧。”

“也是,我之前的几百年是为赎罪,以后,就是自己的人生了。”

“你都知道了?”

“也只有你这么多事,把她缠得没办法只好同意了——三分之一修行啊,其实,我于心不忍。”

“不是我缠!我就随口说了几句!雅卿真人需要一个台阶而已,谁让你们都那么别扭!还有修行功力,你压根儿不用愁,滚风麒麟吞了琴妖,功力不知长多少。”

这时雅卿回身,淡黄的长裳飘然远去。蓝笑子跃下树,笑容灿烂:“我也该走了,回见,我会去百里殿找你的!”

商辰三人也得走了。

望着摞满了琴谱的布袋子,商辰楚楚可怜地问:“师父,这么多书谁扛啊?”

明殊斜一眼:“你指望祁子尘?”

“想累死我啊!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拿这么多就等着积灰吧!是吧,师父?你看我就从来不看杂七杂八的东西!对了,师父,你怎么会焰魔决?”

“……我是师父。”

因为是师父,所以什么都要替徒儿想好,徒儿不想学的话,还要装作漫不经心地引导着——这样的师父,真好。

商辰兴高采烈地整理箱子,这时明殊忽然说:“商辰,你上次怎么没受魔音魅惑?”

魔音?《春心如泥》?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商辰暗吸气。

明殊又问:“你在魔音里看见的不是我?”

商辰发愣了。

明殊脸色变黑:“商辰,你看见了谁?”

商辰忽然噗的笑了,自己一句话还没说呢,师父自己瞎想了一堆,真是的!商辰握住明殊的手,倾身,双目灼灼发亮:“我当然看见的是师父了!那次琴幻中,你又看到了什么?”

明殊耳尖一烧,移开目光:“胡闹!”

真是的,师父太矜持了!好不容易自己脸皮厚一次,他还这么不当回事!

商辰怏怏松开手。

有点尴尬,商辰转身将布袋子结好,却听背后,明殊的声音略低:“知道是幻觉,所以一点也不想看到,没想到反而越陷越深。”

商辰手一抖,竖起耳朵,没想到明殊不说了。

祁子尘和林之风进来,林之风闲雅淡远,就算没有手中无琴也是一个雅人:“天下好琴数不胜数,子尘无需遗憾,若是有缘,自然能遇上的。”

祁子尘笑道:“我亦以为如此。”

第56章:异人·风雨庙(一)

三个人,三匹马,一道斜阳,离开了充满故事的七卿坊。

明殊忽然说:“商辰,后面那个火球是怎么回事!”

商辰苦脸:“麒麟生性好玩!”

“把它弄回去!”

“遵命!”

商辰跑过去,在滚风麒麟面前一跺脚,麒麟期待地看他。商辰指着地上的火球说:“你都化为人形了,不要再随便玩火,还有,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真人和蓝笑子都闭关了。”

“万一走火入魔呢,你快快回去!”

麒麟踩着火球很不满:“你们走得这么慢,我回去也就是一踩云头的功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不让我做什么,我不踏实——我帮你们扛琴谱!”

商辰灵机一动:“以后如果见到上等的好琴,记得来告诉我们就行。”

麒麟这才停止了尾行。

斜阳未落,天阴了下来,眼看要下雨,路边恰好有一个破庙,连人带马才牵进了,噼里啪啦雨点打了下来。庙里的神像,破破烂烂,缺胳膊少腿的,全是凶神恶煞的夜叉面孔。风吹进来,祁子尘不胜寒冷,打了个寒战。

明殊瞅了一眼若有所思。

商辰看在眼里,抢先把自己衣服剥下来:“子尘,穿着,我们修炼的人身体热!”

明殊轻声说:“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

哼!与其你献,还不如我献!

祁子尘应景奏了一曲《芭蕉夜雨》,咚咚淙淙很悦耳。商辰津津有味地听曲儿,一曲终了立刻夸赞:“真好听,就像在夏夜里,躺在竹席,听雨打在芭蕉上一样——你弹琴的样子比林之风还好看!”

明殊皱眉,轻哼:“不许油腔滑调。”

祁子尘笑了笑,靠着墙说:“我怎么忽然累了?”

说完,祁子尘合上眼睛,匀称的呼吸响起,竟然真的睡着了。风将祁子尘的衣带吹得乱飘,商辰起身想将那唯一的破窗子关上,这时,他朝窗外看了一眼。远远的,一队白影在雨里过,白影如魅。商辰一悸,连忙睁眼看,却发现只是一片雨,原来是眼花了。

商辰关上破窗,风还是呼呼地跑进来。

商辰见破庙有散落的木柴,应是常有樵夫来庙驻足。商辰将柴火点上,往祁子尘身边挪了一挪,这么一烤就不冷了。这时明殊起身,往角落一坐。

“师父,怎么了?”

“太热!”

这时,咯吱一声,半开的庙门被推开了。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子赫然出现,一股凄风随之吹了进来,寒冷入骨。这男子穿一袭蓝色碎花衣裳,高挑,削瘦,手如干柴:“啊呀,竟然有人,小生打扰了。”

男子将背上的书篓放下了,原来是个书生。

现在都修行,不兴考取功名,书生背着书篓投奔在某门派的亲戚去:“我们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连一点冷都受不了。”

火影攒动,这下都暖和了。很快,庙门又沉重的一声咯吱开了。匆匆闪进一个络腮胡子,大步直奔火堆而来,在书生身边一蹲,咂舌骂道:“贼娘鬼天气,太冷了!”

原来也是躲雨的。

事不过三,就在商辰这么想时,门悠悠地慢慢地开了。几人一起看过去,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少年看这么些人,犹豫一下,却敌不过风雨凄冷,还是进来了,极为有礼地说:“在下凤天宁,叨扰了。”

大胡子往旁边一让:“叨扰什么,贼娘的破庙!”

如此一来,火堆旁有五个人。祁子尘略远,靠墙闭目睡得正香。商辰左边是广文,右边是大胡子,对面是少年凤天宁。凤天宁慢悠悠地抚弄着湿漉漉的头发,他右手带了好几串银手镯子,环环相扣,银叶银花,叮当作响。

书生是个多话书生,说:“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庙吗?”

庙的牌匾破了大半看不清什么名字,旁边的两人都没吭声,商辰搭话说:“兄台莫非知道?我看神像挺……别致的。”

书生笑着说开了:“这是鱼若庙,那主神像即是鱼若神。神像脚下踩着的鬼有四个头,是四头鬼,观四面八方,最喜欢搬弄人间是非。说起鱼若庙,我想起一个故事。”

古远时候,有一人,承袭了殷实祖业,他便挥霍无度,到四十岁时家业都被败光了,竟沦落至乞讨为生。却说他乞讨也运背,有一天没长眼,挡了别人的道,被人打断了腿,扔在了一个黑乎乎的地方。

这人饥寒交迫,气息奄奄,饿得眼睛都看不清了。

这时,他手上忽然一重,他摸索着,嗅着,发现是个米团子,遂狼吞虎咽吃下。他吃了一个,又来了一个,如此这般,终于饱了。每天吃着米团子,过了十数日,这人的眼睛渐渐看清,原来是在鱼若庙,他连忙跪拜鱼若神,谢其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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