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煌梓的脸上显现出微小的不屑的神情,如果不是莫笙的观察能力比普通人更胜一筹,恐怕也是看不出这一点点的表情变化的。
“身体的强度不一定是决定生存的关键呐。”
莫笙对于自己被这个看上去就很瘦弱的人看扁感到非常不爽,但是又没有什么其他可以反驳的事情,于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明智的选择了闭嘴。而柳煌梓听了这句话不置可否的一笑,然后转过头继续向森林更深处进发。
不过莫笙发现,这一次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就在莫笙觉得他马上要再死一次的时候,周围的树木开始变得稀疏了,而阳光似乎也更加强烈了一些。
“到了,我带你去见村长。”
莫笙跟在柳煌梓后面,仔细的观察这个突然出现的村子。
整个村子呈现圆形,似乎就是四周包围中央的典型。所有的房屋都是木头搭建的小屋,看上去似乎连五级地震都可以把这里变成废墟。而每一圈的住房之间,是大块大块的田地,不过里面种植的似乎是什么食用植物。莫笙分析觉得,大概就是类似小麦一样的东西。经过了三圈住房之后,莫笙大概了解了这个村子的组成。
最外围的是年轻力壮的青年们,而他们要负责的耕地也是最多的,再往里一圈是成家带孩子的妇女,再向里是没有成家的少女们,而最后出现在莫笙眼前的,是一间比其他木屋要大很多的木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就是村长的房间了。
而跟在柳煌梓身后的莫笙一路上都感受着无数或好奇,或探寻,或敌视的眼光,但是不论是什么样的眼光照射在了身上,也没有一个人上来询问。而且似乎对柳煌梓都抱有敬重的态度。虽然他们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但是当柳煌梓从他们面前经过时,他们那些无意识的低垂眼帘和微微弯下腰背,莫笙看出了柳煌梓在这里的地位。
“柳煌梓,难道你是村长的儿子?”
柳煌梓在前方的身形顿了一下,但很快就继续往前走,并且敲响了村长房屋的门。
“我不是。”
“谁啊?”
从房间里传来的似乎是年迈的老头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在莫笙听来,明显就是三十岁之上却不到三十五的年龄的人所拥有的。
“村长,我在海边捡到一个人,我把他带回来了。”
“嘎吱……”
伴随着门的打开,出现在莫笙眼前的是一个看上去似乎已经年迈的老头。
莫笙的大脑仿佛拥有了透视仪,自动的将眼前的男子进行了骨龄和内脏分析。
三十五岁,男性,长期高强度训练,关节处微弱的风湿,肺部还受到过致命伤。
“洛泱,把他送出去。”
“诶?”
柳煌梓没有任何异议的转过身,但是莫笙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走。”
柳煌梓抓着莫笙的胳膊就把他往外面带,但是方向和来的时候是相反的。
“等一下,为什么要带我出去?去哪里?”
“村长说带你出去,就说明你不适合留在这个村子。我送你出森林。”
“喂,你把我这样送出去,我身上也没钱也没有办法找到吃的,我不就死了吗。”
“关我何事?”
柳煌梓的话把莫笙卡住了,憋了半天才又出声。
“刚才村长为什么叫你洛泱?”
“字。”
“……”
莫笙眼角抽搐,原来他真的到了一个起名还要起字的地方。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好字。”
“什么?”
柳煌梓没有听清莫笙的话,扭过头有点疑惑的看着莫笙。莫笙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回过头看着望着他们离去的村长。
“阴雨天很痛苦吧。”
莫笙的大喊引起了村长的注意,而柳煌梓也停下了脚步。
“呼吸困难,关节疼痛,是不是这样?”
莫笙脸上确信的神情,让村长仿佛回想起了每到阴雨天就要忍受的痛苦,而柳煌梓明显是知道这件事,脸上的震惊显露无疑。
“你如何得知此事?”
村长的眉头微微隆起,仿佛在思考全天下最困难的题目。
“想要知道我如何知道很容易。”
莫笙笑着看向木房。
“洛泱,带他进来。”
坐在木房子里的莫笙环顾四周,很朴素的房间,除去挂在床头的那柄长剑。
寒暝铁,生于极寒之地,非三昧真火不得融,相传以寒暝铁铸造的武器,可斩天下所有坚硬之物,如若砍入活物血肉,则冻其经脉,闭其血息,非常人可得之神兵。
“啧啧。”
莫笙突然觉得,自己的大脑里经常会出现奇怪的信息,这些东西他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而且眼睛就像是装了透视扫描仪一样。
“咳咳,这位……少侠,不知你如何得知老夫的身体状况。”
“三十五岁,何必自称老夫?”
但是莫笙很快就发现,这句话似乎给自己惹来麻烦了。之前似乎年迈的老者,眼神突然变得如鹰般锐利,而手也没有停止动作,一只手轰的关上了房门,一只手紧紧的捏在了莫笙的脖子上。
莫笙顿时觉得一阵呼吸困难,但是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双锐利的眼睛,没有丝毫退缩。莫笙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他决定如果三十秒内这个人还不放开他,他就要采取措施了。不过村长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你如何得知我的年龄。”
莫笙抬起手指了指掐住自己脖子的手,那人又盯着莫笙看了一会儿,似乎是确定了莫笙没有任何威胁,所以慢慢的放开了手。
“咳咳……这待客之道真是让人不忍直视啊。”
莫笙一边舒畅自己的呼吸,一边调笑着。
“怎么,你的年龄是什么秘密吗?需要这样保密。”
看着莫笙还要继续说什么,老者突然出声打断了莫笙即将说出口的话。
“洛泱,你出去看看他们午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柳煌梓皱着眉并且疑惑的看了两人一眼,但还是起身推开门出去了。
“你是谁派来的?”
本来还在考虑如何解释的莫笙,被这句话问的一愣。
“哈?”
好像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莫笙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说吧,你是谁派来的?皇上?还是三王爷?”
“哈?”
莫笙突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难道自己无意之中就卷入了帝王之争里?
“你误会了。”
莫笙清了清嗓子,然后带着笑容看着眼前的老者。
“不过你想知道秘密,就得把自己的秘密也说出来不是吗,等价交换。”
似乎知道莫笙在想什么,老者沉吟了一会儿,双手摸上了自己的脸,很快就像撕兽皮一样,从脸上撕下来一片片胶状物,而老者本身的脸也显现了出来。
“啧啧,我就说柳煌梓是你的儿子。”
眼前的脸明显就是柳煌梓十年之后会拥有的样子。
“那么,你也应该说出你的秘密了。”
莫笙开始头大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些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信息是怎么来的。大脑飞速的运转,他突然就有了一个好主意。
“看着我的眼睛。”
莫笙深吸一口气,兽化了。
“嘶……”
看着人类的眼睛在自己面前突然变成了野兽的眸子,眼前的男子倒吸一口凉气。莫笙再张开嘴说话的时候,男子就更加紧张了起来。
莫笙口中竟长出了野兽的牙齿。
莫笙就是准备吓他一吓,所以干脆狠下心进行了比较完整的兽化。但是这种兽化会让自己变得更加接近野兽,也就是说会变丑,所以莫笙很少让自己变成这样。
“所以我可以闻得到你骨头的味道。”
反正这样的瞎话也是可以随便说的嘛,莫笙在心里如是想。
05.林犀挑战
被赶出门的柳煌梓站在门外并没有离开,虽然知道偷听是不对的,但是心里的那只好奇猫咪却一直在挠啊挠的,弄得他整个心都痒痒的。
就偷听一下下就好,就一下下。
这样想着,柳煌梓悄悄的趴在了木门上。但是传入他耳朵的只有寂静。
“洛泱哥,你在干什么?”
“额……”
洛泱尴尬的从门上下来,转身若无其事的看着往这边走来的少女。仔细看去,少女的脸似乎和洛泱有些相似,只是比他更精致一些,也就是说更漂亮些。
“对了,福婶做了点贴饼,我拿来给村长爷爷,村长爷爷在吗?”
“他在里面说很重要的事情,”大概吧,“你把东西给我就好了。”
少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把手里的篮子给了柳煌梓。
“对了夕颜,你娘,她还好吗?”
“好多了,多亏了洛泱哥上次拿来的草药,我娘还说请洛泱哥有空去我家,请你吃饭。”
“病好了就好,吃饭就不必了,大家都不容易。”
“嘿嘿,其实我很想让洛泱哥来我家,这样我就又好吃的吃了。”
柳煌梓还想说些什么,村长房间的们嘎吱一声打开了。
“洛泱。”
听到村长的声音,柳煌梓马上转过来了身。
“村长,有什么事?”
“带莫笙先生去李生的房子,住下吧。”
“什么……这……”
柳煌梓在惊讶之余,对于在房间里发生的事情,更加好奇了。
“村长爷爷!”
“哦,是小夕颜啊,又偷偷跑出来啦?”
“才不是!娘做了贴饼,让我给村长爷爷送过来,咦,那个人是谁啊?衣服好奇怪。”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莫笙,这位美丽的姑娘可否告诉我你的芳名。”
夕颜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么直接的形容词和她说话,脸上微微滚烫,但是对莫笙的好感度一下上升了一个层次,有点扭捏的小声说:“我叫柳夕颜,你……你好。”
“走了,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柳煌梓看到眼前的情景,心里有点不高兴,虽然对于莫笙可以和夕颜相处愉快,他应该感到高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完全高兴不起来。
“洛泱,我以后也能这样叫你吗。”
柳煌梓顿了一下,扭过头挑了一下眉:“不能。”
“喂喂……一直叫柳煌梓多不亲近啊,等我一下……”
柳煌梓头也不回的快步往前走:“谁要和你亲近。”
“我们以后好歹也是生活在一个村子的嘛,而且你是我第一个认识的人啊,你知道雏鸟情节吗。”
“我管你……”
“洛泱,洛泱,洛泱。”
“闭嘴!”
柳煌梓脸上微微泛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但是看到柳煌梓这么明显的情感表露,站在门口的村长竟然欣慰的笑了。
“我可以让你住下来,但是有一个要求。”
“你说。”
“村子里经常有人在捕猎的时候受伤,而我们没有医生,就只能等死。可以拜托你成为我们的医生吗。作为交换,我给你提供住所和食物。”
“可以,但是如果需要药材,我没办法找到。”
“只要你说出特征,我们可以找。”
“那没问题,成交。”
莫笙起身离开的时候,村长又轻轻的说:“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吗,算我私人的请求?”
“什么?”
“洛泱从小跟着我受了不少苦,过了年关,才是十六岁。从小就不太喜欢搭理人,所以也没什么朋友。可以拜托你,成为他的朋友吗?”
“……”
成为朋友吗……莫笙在心里默念。
“洛泱。”
“……干嘛。”
“我们做朋友吧。”
柳煌梓将莫笙带到一间空房前,推开了门。灰尘一下冲了出来,呛得莫笙一阵咳嗽。
“……”
柳煌梓瞥了一眼莫笙,掉头就走,一边走一边说:“以后你就住这里,自己打扫吧。”
“喂,你还没说我们要不要做朋友呢。”
“不要。”
莫笙摸了摸鼻子,但是脸上却挂着微笑。
反正日子还长呢,今天,明天,总有一天会成为最好的朋友的。
“最深入的朋友。”
莫笙的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如果潘多拉在,一定会认识这个笑容。
这是莫笙盯上猎物之后会露出的表情。
话虽这样说,但是莫笙现在面临的最严峻的问题,就是怎么样打扫眼前这个几乎被灰尘掩埋了的房子。
莫笙脸上挂着嫌弃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踏入他今后的立命之所。是一件很普通的木屋,进门正对的是一张木桌子,旁边摆着两个凳子,进门左手边是一个土炕,应该是床了,右手边堆放着一些杂物,在莫笙看来就是一堆垃圾。
这是让我徒手打扫的意思吗……莫笙看着满屋子的灰尘心跌落到谷底了。
“哎……”
莫笙自暴自弃的卷起袖子投入了灰尘的怀抱。
“莫笙哥……”
就在莫笙整理那一团垃圾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似乎有微弱的声音在呼唤他。转过头之后,就看到一张比柳煌梓漂亮却又相似的脸,貌似是叫做夕颜?
“原来是夕颜啊,有什么事吗?”
也许是少有的碰到了陌生人,所以夕颜的脸有些红红的,说话声音也很小。
“那个……我回去拿了些打扫卫生的工具来,而且……莫笙哥刚来,应该对这里不太熟悉,我娘……我娘让我来帮你。”
“啊,真是帮了大忙了,谢谢。”
莫笙嘴角标准的上翘三十度,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生活在阳光下的大哥哥。没有见过笑的如此英俊的夕颜一下子红了脸,嘟哝着回答道:“不用谢……”
莫笙接过夕颜手中的工具,在夕颜的帮助下打扫着卫生。
“这些东西扔到哪里?”
“诶?这些是被褥啊,莫笙哥哥不用吗?”
莫笙无语凝噎,这不是垃圾吗?他无奈的看着手中黑色的一团坚硬的物体,头上似乎挂上了大滴的汗珠。
“这……这个能用吗……”
“洗一洗就好啦,交给我吧。”
夕颜一脸交给我吧的自信满满的样子,拿走了那一团黑物。
“不知道晚上睡觉之前能不能晒干呢,那我去洗被子了。”
一起打扫卫生也许是增进感情的美妙方法,夕颜对着莫笙已经不会那么容易害羞了。
“真是麻烦你了,谢谢啦。”
莫笙自然而然的揉了揉夕颜的头顶,又露出了三十度的笑容。
“啊!莫笙哥……你……我……我去洗被子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夕颜,莫笙的手僵硬在空中,脸上挂着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夕颜跑开的方向,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