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素业这是被拐走了?”苏青惊奇道。
“人家是一家人,何谈拐不拐走的。”玉溪闷闷的说。
苏青一听就笑了:“那你跟他要住宿费了没?”
“什么?”
“衣食住行,哪样不需要花钱的,何况……”苏青自下往上看着玉溪,说道,“还赔上你的美色了,这生意实在是太亏本了。”
玉溪一张小白脸被憋得通红,不过眼神中到真的多了点儿若有所思。
半晌,他叹了口气道:“还是算了。”
“为什么?”苏青惊讶。
“再过几年,他就老了。”玉溪悠悠地说道。
苏青心里觉得有点古怪。
玉溪不像是会以貌取人的,难道竟然在乎……年龄?他不禁往清涧的身上看了看,那蛇精还不知多大呢!
“他那么骄傲的人,想不开的。”玉溪又叹道。
苏青摇了摇头,不赞同玉溪的想法。若真的想要,连争取都不做,能得到才怪呢。不过这是玉溪自己的事情,苏青不想管也管不了。
再说了,韩素业在这山上几年这么安安生生的,他才觉得奇怪呢。算算日子,也是时候下去了。
苏青和清涧又在山头转了两圈,发觉这几年青山的发展势头甚好。无论是人口,还是“妖口”,都着实增加了许多。玉溪做这个果然是一把好手。
觉得没有什么地方需要他们指点的,苏青和蛇精又离开,去狸九的山谷看看小蘑菇。
苏青预备这次将小蘑菇接回来。
虽然他还是没有什么自觉,但是毕竟小蘑菇是他的血肉所化的,他应该负责任将她好好的养大。老是丢给狸九和沐桃,他还真的不太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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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被困死在那里了呢。”狸九早就守在山谷的入口,见到他们,便凉凉的说道。
“狸九。”苏青悻悻的喊了一句。
狸九给他一个白眼,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清涧忙抓着苏青跟上。
“小蘑菇呢?”苏青探头探脑,发现这次小蘑菇真的没有跟着狸九。
这倒是有点儿奇怪了。
不谈沐桃那不着调的性子,小蘑菇几乎是狸九一手带大的,相比较而言,小蘑菇对狸九比对他们要亲近的多了。
若不是真的有血缘关系撑着,也许小蘑菇压根儿就不会想起他们。
同样,狸九对小蘑菇也是极为喜爱的。可能因为小蘑菇是个姑娘,狸九对她格外的纵容,连去人间的时候都带着她,常常给她买人间小女孩的衣服首饰,还有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
据说因为小蘑菇长得可爱,身上的气息又讨喜,狸九在人间装作媒婆谈成了姻缘,新人家里还经常邀请小蘑菇当喜童呢。
“总算是想起小蘑菇了,我还以为你们把她过继给我了呢。”狸九又是瞥了他们一眼,嘴里阴阳怪气的说道。
苏青心里一紧。
狸九这是生气了。小蘑菇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转眼到了狸九的住所,沐桃的树下面歪歪斜斜的放着几只酒坛子,有没开封的,也有喝了半空的。
沐桃穿着一身松垮的粉红色衣服,脸色酡红的坐在树下面,怀里抱着一个襁褓样子的东西。
见狸九回来了,沐桃撇了撇嘴,晃晃悠悠的迎上来,把怀里的东西往狸九的怀里一塞:
“喏,她刚刚饿哭了,我就喂了她一点儿,可能是睡着了?”
“你是把她当成你一样的酒鬼了吗?”狸九说着责备的话,却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
沐桃也没有任何感觉的站在一边。
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苏青往狸九的怀里看去。
只见那只很有沐桃风格的粉红色的襁褓中,静静的睡着一个婴儿。她的脸圆圆的,头发半长,黑油油的,眼睛闭着,可是还能看见秀气的睫毛,小嘴只有一点点,脸颊上还有两朵绯红。
“这是……”苏青不敢说了。
“小蘑菇,你女儿。”狸九没好气的说道。
那天他跟沐桃在谷里呆着好好的,就听见在房里睡觉的小蘑菇一声惨叫,再看的时候,她就变成个小婴儿了。
要知道,小蘑菇成形的时候就已经有两三岁的样子了,突然变成这么小,一定是受了什么严重的伤了。
他让沐桃看着小蘑菇,自己到山上转了圈,却发现山上布下了困阵,还是针对太岁的。所幸他的山谷离布阵的地方远,小蘑菇也不是纯种太岁。
他回来后与沐桃合力,在山谷布下结界,才保住了小蘑菇的。
可惜小蘑菇还是伤了元气,要保持这样子直到恢复了。
清涧好看的眉头拧到了一起。
到底是怎么样,他大概能猜到,只是没想到那阵那么厉害,有狸九守着,小蘑菇还是伤的不轻。
不过这也并非没有好处。
小蘑菇只是借着他和苏青的力量化形了,这能算是天生的力量,她本人根本不能控制,也控制不了她“大补”的气息外露。
重新来过,让她自己慢慢修炼,有助于巩固基础,和隐匿气息。
“我来抱她。”清涧向狸九伸出了手。
狸九有点儿不情愿,但是也知道,到这个时候,能教导小蘑菇的也只有她亲爹了,所以不情不愿的松了手。
他这些天可是体会到了养孩子的乐趣了,跟当初种小桃花的感觉一点儿也不一样。尤其是跟沐桃一起打扮小蘑菇的时候,那种幸福感,让狸九联想起来人类常说的,叫什么“天伦之乐”。
被抱来抱去的小蘑菇,到了清涧怀里的时候动了一下,睁了睁眼睛,看见清涧也不哭,小脸在襁褓里挤了挤,又睡着了。
“她现在跟个普通的人类小孩儿没有什么差别,除了不吃奶。”狸九眼睛看向苏青,道,“不过她现在不能修炼,只能借着生气修复身体。”
苏青点点头。
没次他能弄出来的生气并不多,但是喂喂女儿还是足够了的。
“这样也好。”苏青说道,“我马上就要下山了,正好能带着小蘑菇一起走。”
苏青说的理所当然。
小蘑菇是他的女儿,身怀那么厉害的天赋,怎么能只躲在深山里呢?那样即使能顺利的长大,那性子未免也会变得太过单纯,早晚会重蹈他当初的覆辙。
就把她当做的人类的小孩儿养大,其实也不错。
苏青这样想着,看向清涧。
清涧的眼里满是温柔,他说道:“都听你的。”
狸九眉头一挑,看清了两人的互动。
他在这里既当佣人又做奶娘的,那两个人倒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干情发展到目中无人了!
狸九看不得蛇精志得意满的样子。
明明一直都不开窍的,这一开窍,竟然又抢在他的前面,简直是不能忍。
“行了,都滚蛋吧。”狸九毫不客气的人了。
把蛇精一家都送走,他好带着小桃花到人间好好的继续当他的大媒人。
别说现在人间不太平,又是灾荒又是兵乱的,但是越是这个时候,越是真情涌现,不知道多少天作的姻缘等着他去牵线呢!
只这次不知道能不能也让他得偿所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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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狸九赶出来,苏青他们决定直接下山算了。
洞府里也没有小蘑菇能用的,他们只能到了人间的镇子上再去买。苏青表示他一分钱都没有,但是他相信清涧是有钱的,当初一栋宅子,还不是说买就买下来了。
走了没多远,天色突然阴沉下来,天空层层叠叠的乌云密布,让苏青觉得很奇怪。
狸九和清涧的住所离人类的城镇都有点儿远,但是还没有远到连天气都一点儿不能揣测的地步。明明山上是晴空正好,可是临近城镇,却是乌云密布的。
苏青突然想起来,他上山前碰见韩立和路明希的事情了。
他们那时候是备着船,说是要发水的。
苏青当初也觉得奇怪。毕竟山下已经旱了那么久,怎么会突然发什么水。但是看看天上乌云翻滚的,没准真的要被他们说中了。
清涧也看着天空的乌云,若有所思。
可以预见的,这雨要是下来,便是几天几夜不会停的。只是这乌云来的实在是蹊跷,仿佛走过那个地界,就突然出现了,也没有风,不是刮过来的,就是突然就有了。
这样的手段,跟他化作原身降雨的时候,有异曲同工之妙。
苏青循着记忆,找着上次看见路明希和韩立的地方。
他们已经不在这里了,但是那船还放着。周围站了不少人,大多是妇女和孩子,周围还站些男人。他们无不是抬头望着天,眼神里既有希冀又有恐惧。
盼望下雨解旱,却又怕那和尚道士说的洪水成真。
第60章:川河乱(2)
“这雨,需要你来下吧。”苏青看着天,突然说道。
“嗯?”清涧皱起了眉头。
“呐,你会帮我对吧?”苏青看向蛇精。
他不确定,是因为蛇精在他身边,这雨才需要让他下。还是不论清涧在不在,这场雨都难以避免。
苏青觉得是后者。
他走到这乌云下,心里突然就有了些许的感觉。
什么事情即将开始了,因为即将降落的雨水。
清涧看着苏青,明显的察觉到,他的语气跟平时不同。他跟自己说的话,不是商量,更像是一种告知。
或是命令。
但是他却有种不得不听从的感觉。
没有再问什么,清涧将抱在手里的小蘑菇放到了苏青的手上,飞上了天空。
苏青仰着头,看他的深色的身影一闪,眯起了眼睛。
又是这种玄妙的感觉呢。
真的有大事要发生了。
清涧上去后不久,雨水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一开始,耳边传来了阵阵的欢呼,干涸了许久的土地得到了雨水的滋润,有些受不住的发出了“噼啪”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雨越下越大,风也刮了起来,阵阵的雨水淋下来,瓢泼一样,让站在雨幕中的人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苏青低着头,挡住小蘑菇,全然不觉得站在雨水中。
“快回去吧,孩子受不来的。”一把伞突然出现在了苏青的头顶。
苏青回头一看,是个农妇,她举着伞挡在他的头上,自己身上却被淋得湿透了。
苏青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慢的摇了摇头。
“这位小哥儿,你若是没地方去,就去村子里躲躲雨,小孩子真的经不起淋的。”
苏青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这个农妇不该看见他的。
苏青默默的想着,还是让她赶紧走吧。
这个农妇看起来很善良,苏青不知道她是因为天生有灵气,还是因为……太倒霉了。
“你赶紧走吧。”苏青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雨幕中的青年一身华丽的黑衣,怀里粉色的襁褓有些格格不入。
明明是每个人都被冲击力极大的雨水弄的很狼狈,可是眼前的青年却是泰然自若的神情。
农妇突然发现,青年身上竟然拿一点儿也不湿……
她吓的倒退了几步,举着的伞自然也离开了苏青,可是她清楚的看见,雨水根本就沾不到青年的身上……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保护膜,将他遮的严严实实的。
青年黑的过分的眼珠子,定定的看着她。
“啊!”农妇想起来几年前很有名的,附近的太岁传闻,眼前这个一身黑衣的青年,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初的传闻。
看着农妇跑走了,苏青才低头,拍了拍小蘑菇的襁褓。
里面精致的娃娃睡得和小猪一样,这么大的雨都没能把她弄醒。
“看来她知道了……这样也好,可以早些逃出去。”苏青望着水帘一样的雨,知道再过两天,这里将不再有旱灾结束的欢呼,而是家园被水冲走的绝望。
“可以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间,清涧已经出现在了苏青的身边,对他说道。
“等两天再看吧。”苏青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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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下了两天还没有停下,大多数人都想起来前些时日那奇怪的和尚和道士,但是为时已晚。
没有人维护的船只此时也灌满了水,深陷在了泥土里。那些想的比较多的村民冒着大雨,开始抢救船只。
“差不多了。”苏青不无感叹的看着还在泥水中挣扎的村民们。
不少的妇女抱着孩子已经上了船,可是没人注意到,一边的河水已经涨满了。
苏青已经可以预见,河堤被冲垮的时候,村民被冲散的场景了。幸运的是体弱的妇女老人孩子已经上船了,虽然不能保证一定能安全,但是若他们在地面上,发起水来,是绝对没有力气爬上被冲走的船只上的。
苏青既怜悯,又冷淡的注视着下面的场景。
一边的清涧看着这一切,神色也是淡淡的,仿佛看着的是一群忙碌的蚂蚁。
苏青看了清涧一眼,心里叹了一声。
原来清涧看人类的感情,一直是这样的。
觉得他们可怜,但是,帮不帮,却是无所谓的。
曾经身为人类,苏青本该出手的。甚至,从前的他根本不会让清涧制造这一场灾难,至少不会亲手去做。
但是现在什么都不一样的。
那船上的位置是有限的。
也许他救上那个在雨水里站不稳的老人,就将牺牲一个力壮的年轻人。而这个年轻人却恰恰是将来保护其他村民的主力。
这些人的命运,幸运也罢,不幸也罢,其实都是已经安排好了的。他们有不同的选择,但同样,不同的选择会导致不同的命运。
苏青是不会出手帮任何一个人的。
他眼尖的看见船上抱着孩子坐着的一个妇人,正是前几天帮他打伞的那位。她动身很快,所以坐到了最中间的位置,那个位置算是比较安全的地方了。
苏青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眼神。
“你要等什么?”清涧说话的时候,河水决堤了。
总是温缓的流淌着的河水,猛地冲了下来,越冲越快,越冲越多,下面立马是一片兵荒马乱。
“看。”苏青眯起眼睛,指着不远方,让蛇精看。
随着河水下来的,是一艘船。
看起来和这里的船只构造相同,只是在激流中也行的缓慢而稳定,船头站着两个人,在狂风中也打着伞,并且没有被吹的东倒西歪的。
不出苏青所料,船头上站着的正是路明希和韩立。
他们进入苏青视线的那一刻,站在船头的路明希就抬起了头,正对上了苏青的视线。
苏青冲他点了点头。
路明希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
来不及上船的村民们一时间仿佛看见了救星,就连快没有力气挣扎的人,也纷纷浮上水面,做最后的求助。
韩立他们也没让他们失望,有条不紊的将视线所及处的难民纷纷救上了船。
“我们也上去吧。”苏青对清涧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路明希。
蛇精说的不错,他是至阳之人,同时也是天命之人。
路明希的身世他不清楚,但是这个人注定要推翻这个朝廷统治,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需要去降灾降疾……战乱,其实是最好的地方。
苏青决定跟着路明希。
到了船上的时候,他们已经换了一身跟身边村民相像的衣服。这艘船上的人本就不是一个村子的,突然出现两个陌生人,竟也没有人察觉,甚至有人看见苏青抱着个孩子,还好心的给了他一块儿挡雨的粗布。
苏青低声道了声谢,记下那个人的相貌。
扮作难民,自然不能避雨。苏青和清涧只好尽力的遮蔽着小蘑菇,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偷偷丢了个避水咒在小蘑菇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