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嘲风倒是没什么兴趣，海里他都玩过不知多少遍了，之前无聊时他还曾在海底一睡就是两千年，不过看艾伦斯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威尔说这些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见状嘲风不由轻咳一声，把话题拉了回来：“咳，你还没有告诉我们该怎么到海里去呢。”

“哦对对，我虽然以前没带过人类朋友回家，但我听阿爹说过，只要有了这个……”说着威尔就从嘴里吐出了两个白色泡泡来，递到嘲风和玛莎面前，一人分了一个，而艾伦斯则在来时就已经拿到了。

“这是什么？”玛莎见着新奇，按捺不住地问道。

“这个叫‘水泡’，就算是完全不会水的人类，只要带一个在身上就可以跟鱼一样在水下自由呼吸了。”

嘲风捏了捏那个神奇的小东西，皱着眉头说道：“我怎么看着这么像鱼鳔呢？”

他真的只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威尔居然一口承认了，“没错，这就是鱼鳔啊！”

“……人鱼，也有鱼鳔？”艾伦斯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之前虽然带了许久但却一直没问过这东西的来历。

“当然，人鱼也是鱼嘛。”威尔反而很奇怪艾伦斯为什么会这样问。

艾伦斯无话可说了，摇头拍拍威尔的肩，心想其实心宽点也没什么的，起码他活得自在。

“那你把自己的鱼鳔给了我们……”

“没事，你们放心，我控水能力很好的，可是我们族里一等一的好手，陛下还亲自给我戴过第一勇士勋章！”威尔拍着胸脯自豪地说道。

嘲风和艾伦斯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脑中同时出现了一个念头，人鱼族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那咱还怕他们做什么？！

“可鱼鳔不是控制浮沉的吗？”玛莎对此相当怀疑。

威尔自信满满：“那是普通鱼的，这可是人鱼的！”

好吧，嘲风表示他信了，虽然不管用科学还是用仙法魔法这事儿都解释不通，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嘛。

嘲风虽然不需要，但毕竟是威尔的一番心意，还是把鱼鳔妥善装好，之后一马当先地抬脚踏进了海水里。

结果一步还没走出去呢，就被人从后面拽住了袖子。

嘲风回头，只见玛莎正死命抓着他不撒手，见自己看向她，玛莎战战兢兢地说道：“喂，我说，我们真要去啊？要是人鱼族根本不听，再跟我们打起来怎么办？”

“我是没问题啊，就不知道你们了。”嘲风云淡风轻地说着，其实就是故意想吓吓她。

玛莎果然被吓到了，一屁股坐地上再也不肯动一步，嘴里直嚷嚷着：“我替你们把风你们早点回来！”

“既然这样，姑姑就留在这里吧，也算在岸上有个照应，嘲风我跟你一起去。”艾伦斯说着，还比了比自己已然结实了很多的胳膊，相当开心地说道：“这半个月我一直在跟各种海怪风浪和法阵打交道，可是进步了很多呢，我想就算是真的打起来了，也应该不至于给你拖后腿的。”

“好吧，不过你还是一定要小心些。”如此正中嘲风下怀。

不过在心疼艾伦斯之余，嘲风还是不由得思考了一下龙族这种试炼的真正目的到底在哪里……怎么看都是在操练骑士啊，难道这是龙族对自身“坐骑”这一身份在发泄不满？

想太多也没用，几人很快就收拾心情下了水。

嘲风和艾伦斯都对水下不甚熟悉，自然是由已幻化成人鱼形态的威尔在前面引路。

水蓝色的鱼尾一下下拨开水波，折射出点点光芒，还真有些梦幻的感觉，这还是嘲风和艾伦斯第一次见到那在以前那只是听说过的，真正的人鱼。

虽说有“水泡”在，并不会有溺水之虞，但这种眼耳口鼻都与水亲密接触的陌生感觉还是让不会水的艾伦斯一阵不适。知道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就算手里拿着水泡，艾伦斯还是免不了产生了一种即将溺水的错觉。

嘲风自始至终都紧紧拉着艾伦斯的手，由他带着不懂水下行进的艾伦斯缓慢前行。慢慢的艾伦斯也摸出了些门道，加上对水里的环境开始有所适应，也能自己试着游动了，三人的速度由此加快了不少。

随着不断深入，周遭的环境越来越黑，到后来俨然不见一丝光亮了，威尔回头对他们解释着：“光是照不进海底的，但我们人鱼天生就对海洋生物拥有一定的影响力，所以很多鱼类等小生物会不自觉地受到我们控制，选择在我们周围捕食栖息，像相尝鱼、光头鱼、烛光鱼等等，所以你们放心啦，在我们活动的地方虽说比不上陆地上的白天，可也还是很亮的呢！”

“既然海底没有光，你们人鱼就没想过创造出自己的光吗，像从陆上买夜明珠啊，或者些不怕水的发光物质什么的，总也不至于这么麻烦。”嘲风很是不解，他想起曾去过的海底龙宫里可是很亮的，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一点都不麻烦呢，因为我们人鱼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光的，捕食鱼虾什么的也都是靠嗅觉和听觉，我们只有在平日里闲来无事，一起玩闹嬉戏，或者做些小物件的时候才会需要光照，所以小鱼们的光足够了呢。”

“那你们不是吃鱼的吗，会不会……会不会在不小心之下把发光鱼也给吃了？”艾伦斯斟酌着言辞。

“绝对不会。”威尔很肯定说道：“我们与发光鱼算是互利互惠的吧，他们给我们光亮，而我们则会把平日里吃剩的东西拿出去给它们吃，完全是和平共处，就算一时找不到吃的也不会对它们下手。而且我们人鱼身为海洋霸主其实很少会有找不到食物的情况，除非是不做事的懒汉人鱼，但是没有雌人鱼愿意嫁给连家都养不起的雄鱼的，嘿嘿……”

嘲风明白，人鱼和发光鱼之间说白了就是互利共生的关系，或者说那些发光鱼是他们养的宠物也不为过，而且不是还有那么句话吗，兔子不吃窝边草，人鱼也不吃窝边鱼啊。

又往下深入游了些，海水越发得冷冽刺骨，艾伦斯终于受不了地抱住了双臂。

“冷吗？”嘲风轻声问道。

艾伦斯点头。

嘲风想了想，手里很快就现出一件极薄的蓝色纱衣，他叫住游在前面的威尔，说了句“等我们一下”，就带着艾伦斯来到了就近的一块大石头后面。

“怎么了？”艾伦斯不明所以。

“把这个换上。”嘲风将手里的纱衣递给艾伦斯。

“这个……这么薄？”他现在已经很冷了，还要换纱衣？虽然很难理解，不过艾伦斯并不觉得嘲风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嗯，这个是鲛绡，入水不濡，可以隔绝水气，而且不受海底温度变化的干扰。”这还是他当年游南海的时候从一个鲛人手里换回来的，当时只是觉得好玩而已，没想到今日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穿上了就可以不冷，呃……这很好，但是，你不觉得……”艾伦斯吞吞吐吐的，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等了一会儿，见嘲风只是眨巴着眼望着自己，完全不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艾伦斯只好一狠心一跺脚，直说了：“但是，你不觉得它太透了一点儿吗？”这哪里是衣服，分明就是……情=趣衣服！

第62章：漆黑的深海宫殿

“咳咳。”经由艾伦斯提醒，嘲风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一严重问题，当时那个鲛人说是怎么穿的来着？

“嘲风，不然……我就把它套在外面好了。”艾伦斯权衡了下，讷讷地说道。

“好吧。”嘲风愣愣地同意，嘴里答应着，其实心里已经飘到了另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因为他突然想到，艾伦斯要是真的只穿这个的话……肯定很好看！

但是那也只能让自己一个人看才行，眼下是绝对不可以的！

嘲风叹口气，又是只能先忍着，他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在最近这一段时间真是突飞猛涨啊，千万年来忍的都没这几天多。

难道说，有了老婆之后就会这样只能痛并快乐着吗？

其实要是随便一个已婚人士知道了他的内心想法的话，都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根本不是这样的，只是你家老婆的体质比较……特殊一点而已，毕竟“永远的倒霉蛋”的名头可不是随便得来的。

不过就算这样，嘲风还是想争得一点福利，于是他决定睁着眼说瞎话了：“不对，我突然想起来，这衣服穿在外面就没有效果了，一定要贴身穿才可以，不然你就把它穿在里面好了。”

艾伦斯对这个说法抱有十足的怀疑态度，特别是嘲风此时此刻的神情更是叫他不得不怀疑。

“是真的，我没骗你！”嘲风又强调了一遍算了，不管真的假的，要是嘲风这么希望的话……艾伦斯终于点头同意了，这时候他还没猜到嘲风的目的。可等他开始一件件脱掉身上被海水泡湿的衣服时，就猛然间明白了嘲风的意图。

怎么能……只剩一件里衣的艾伦斯现在的内心比大海还要波浪翻滚，是想骂骂不出来，想反悔又怕嘲风伤心，真真是骑虎难下，最后只得虎着脸对嘲风吼了一句：“你转过去，不准看！”

“好，好！”没想到嘲风居然连连答应，相当老实地立马转过去了，速度快得让艾伦斯一时间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直到穿戴完毕，跟嘲风一起重新上路的时候，艾伦斯一扭头居然看到了嘲风莫名变红的脸，他突然感到有些牙痒痒。

嘲风是谁啊，别说转过头了，就是把眼睛闭上，把五感封了，想看什么还不是照样能看到？可以用神识看，实在不行了再元神出窍一回也是没问题的。对于这些艾伦斯虽说之前听嘲风提起过，但鉴于太过玄幻，俨然超出了这个世界里的人的认知，结果竟是一时没能想到。

艾伦斯真的很想揪着嘲风的毛好好问问他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但碍于眼下还有外人，实在不好发作，于是只能憋着。

嘲风也在憋着，不过他是因为实在控制不住那上扬的嘴角，怕自己喜形于色再惹得艾伦斯恼羞成怒，这才一直憋着。

想起刚才见到的风景，嘲风简直想吸溜口水了。

威尔很奇怪，直觉得那两个人在离开了一小会儿之后，再回来之间的气氛好像全变了，他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摸摸脑袋，内心感慨着，阿爹跟自己说过的“人类都是善变的”这句话实在是太对了。

不过真神大人好像不是人类来着，怎么也这么善变啊？

三人各怀心思，在又游了许久之后，终于来到了人鱼族的聚集地。

因为人鱼族与人族的关系并不友好，所以大陆上有关人鱼族的典籍是少之又少，直到现在真正来到了人鱼们生活的地方，嘲风和艾伦斯才惊奇地发现，原来人鱼族的居所居然是海底洞穴！

跟陆地上的山洞差不多，只是无数的洞穴连成了一片，而且这些洞穴要更加幽深，显然已在海水的侵蚀下度过了数千甚至数万年的光景，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正如威尔所说，这里果然有很多发光鱼在四处游弋，蓝的，黄的，白的，各色的荧光交织出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影影绰绰。倘若这些光是打在华贵的舞台上，那会叫人觉得清冷而典雅，但若出现在这充满着莫测的未知，又压强大到叫人的肺吸水都困难的陌生地方，就只会令人感觉到恐惧，难以言说的恐惧。

虽说方才的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长相丑陋具有攻击性的海底生物，但都摄于嘲风的威压和威尔身为海洋霸主的气息从而慌忙躲避，他们完全是有惊无险地过来了，哪里见过眼前这种阵仗。艾伦斯定了定神，安慰自己说以前露宿山林时也同样是有各种危险环绕身侧，眼下根本不足为惧……虽说跟这深海带给人的感觉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嘲风低头看了看下面人鱼的住所，随后下了个结论：“原来你们比精灵族还穷，他们好歹有个树屋。”

威尔其实很想说“不是”的，但他想了老半天，实在是找不出能证明自己族不比精灵族穷的证据来，只好作罢。

于是嘲风和艾伦斯明白了，原来他们是真的穷。

缓缓落到铺满细沙的地面，在临去寻找人鱼皇之前，嘲风不放心地问艾伦斯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这里的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喘不过‘水’来。”艾伦斯如实回答。

“深海就是这样的，那个鱼鳔还有鲛绡应该已经帮你挡掉不少压力了。我们赶紧去找人鱼皇，解决之后尽快离开这里就好了。”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嘲风只能这样安慰他道。

艾伦斯点头，“其实还好，不用担心我的。”

“那就跟我来吧，陛下有专门的宫殿，就在这洞穴群的中央。”威尔说着继续在前方引路。

他们走的这一路上有很多好奇的人鱼在偷眼瞧着嘲风和艾伦斯两人，甚至还有一只胆大的小人鱼更是直接扑到了艾伦斯身上，好奇地摸着他的腿——毕竟像威尔这样能幻化出双腿的人鱼是少之又少，而且就算是威尔他们，在水里的时候也不会变出腿来的，游水自然还是鱼尾方便许多。

小人鱼最后被嘲风拎着脖子丢给了他匆忙赶过来的父母。

嘲风那一张黑脸着实吓到了不少人鱼，父母们一个个都看得心惊胆战的，不得不加倍看紧了自己的孩子，一时间再没有鱼敢上前吃豆腐了。

在进入人鱼皇居住的宫殿门口，三人还遇到了几个前来盘问的守卫，威尔跟他们简单解释了几句，他们也没有多问，就轻易地放行了。

看来人鱼在海里的防范意识并不高，可能也是出于海洋霸主天生的自信吧。

属于人鱼皇的宫殿洞穴格外的庞大，但叫人称奇的是，这附近居然没有一条发光鱼，连偶尔有鱼不小心靠近都会立即掉头，嗖地消失在珊瑚林里，以至于这里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巨大的洞穴张着黑幽幽的大嘴，仿佛正准备着吞噬掉每一个进来的人。

“这里……”艾伦斯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问。

“陛下住的宫殿里是没有发光鱼的，因为陛下她不喜欢有鱼在身边游来游去。”威尔解释道。

嘲风对这个理由颇有些不认同：“那在有别的人鱼前来觐见的情况下呢，不会也是摸黑交谈吧？”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靠眼睛，黑暗对我们来说完全没有影响。”威尔没感到半点不对劲，“而且据说陛下身怀异能，生来就拥有极好的夜视力，就算没有光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我们……不过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还从来没见过陛下呢。”威尔的话里带着深深的惋惜和遗憾。

“不会吧？那其他的人鱼呢，有见过人鱼皇的吗？”对此艾伦斯完全不敢相信。

威尔摇头：“也没有。我阿爹说他见过上一任的人鱼皇，但是如今的陛下自五百年前继任到现在，竟然没有一个人知晓她的容貌。”

“不会是不敢见人吧？”

嘲风的猜测让威尔一瞬间炸了，他抬高声调忿忿地声明道：“只有人鱼族最美丽的人鱼才有资格成为人鱼皇，陛下她是最美丽的！”

嘲风顺着他的话不置可否地点头，“可是，我猜……就算在即位之前也没有人鱼见过你们的陛下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