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乐在这个假期做了一个严肃但是特别认真的决定，跟谁也没讲。

47、并肩

这个暑假最幸福的就属那个浑然已经长成个球的牛牛了，徐嘉乐对它是最温柔的，所以它总黏着他。但是徐嘉乐总嫌弃它的名字，觉得不够霸气，听着一点儿都不威风凛凛。但是这好歹是人姥爷给它起的，也不好再改了。

“你说，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也觉得你这名配不上你威武的气质？”徐嘉乐盘腿坐在地板上，手抓着它两只爪子教它站着，牛牛瞪着它那俩小黑眼珠无辜地看着他，“咱们虽然胖了点儿，但是你要有自信，你很威风的，真的。”

这只团子在他们家生活得实在是优渥了，现在不过是半年多，长得跟人家成年犬一样大，肚子上腿上全是肉，姥姥都抱不动了。所以才限制它吃零食，不给经常吃肉了，偶尔给它几块骨头嚼嚼，不让它太胖，只有徐嘉乐在家的时候才偷着给它加餐。

每天晚饭过后姥姥去广场扭秧歌的时候它就跟姥爷在广场上溜圈，那姿态可高傲了，大毛尾巴在后边向上卷成一个圈，慢悠悠地跟着姥爷走着，别人谁逗都不搭理，露着它傲娇的小菊花。姥爷曾经打趣说牛牛随乐乐，忒爱干净，一身大白毛不让外人摸，只有自己家的这几口人和楼下李爷爷李奶奶才能碰，外人要是摸一下可凶了，故意呲着牙吓唬人。

从外边回家的时候特别自觉，直接大步跑进洗手间，等着姥姥给它洗完爪子，用吹风机都吹干了才进屋蹦跶，不然就老老实实在洗手间等着。隔几天必须得洗回澡，要是超过一个星期没给洗澡的话那整个人，咳，整只狗都陷入了一种莫名悲伤的氛围里，都不爱动了。只有给洗香喷喷了之后才能继续扬着脖子甩那身儿毛。

晚上徐嘉乐带着它去公园走圈儿，公园那就是个专门溜狗的地方，一进去就会发现那真叫一个种类齐全啊，大的小的白的花的，什么样的都有。有的小不点的狗喜欢招惹大狗，非过来冲着它汪汪几声，他们家牛牛理都不理，眼珠都不抬一下的，迈着它优雅的步子紧跟着徐嘉乐和李南夜。

小孩儿都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大宠物，一个小胖孩儿笑眯眯跟过来，伸着小手想摸摸。抬着头看他们俩，“哥哥，我能摸摸他么？”

徐嘉乐低头看他，小胖孩儿白白的，小胖爪子都肉嘟嘟的，蹲下身子握了握他小胖手，“摸吧没事儿，”然后手放在大白团子脖子上挠了挠，“牛牛给摸摸。”

那小孩儿怯怯地伸手，还不太敢的样子，直到手挨上小东西了发现它真的不动不咬了才放心，顺着毛从前往后摸了好几把，咯咯咯乐得极开心，“哥哥它真漂亮。”

李南夜低头看着他们，笑得极温和。那小孩儿在这玩了一会儿，直到他爸妈给叫走了，一步一回头地看牛牛，还想摸摸。

“小孩儿真乖，”徐嘉乐想想他刚才缩着手不太敢摸的样子就想笑，“白白的，看着就讨人喜欢。”

“你小时候就那样，”李南夜手搭在他肩膀上捏了捏他小脖子，“比他好玩儿多了，傻乖傻乖的。”

徐嘉乐听他说到小时候了抬头冲他笑了笑，他那时候多幸运，他有别人都没有的李南夜。

“那时候你哪敢摸别人家狗啊，见了狗怕的那样儿，”李南夜想起了那时光眼神变得很软，“要是有狗贴过来挨着你你早吓哭了。”

徐嘉乐笑嘻嘻的，也不说话，就挨着他小哥儿的胳膊慢慢地走着，晚上退去了那股燥热，风清清凉凉吹过来，整个人都很清爽。团子就在他腿边跟着走，太黏人，非要贴着他，一点儿距离都不隔开。他穿着短裤露着一截小腿，挨着它身上的毛蹭得痒痒的。

开学之后生活突然就好像变得忙碌了起来，李南夜高三了，肯定不会像之前那么轻松，他心里有几个备选城市，可能是他想得有些远，他比徐嘉乐要早走一年，也会比他早毕业一年。他想让两个人在那边稳定几年，两个人的事情要一点一点渗透给家里知道，在那之前就给他多一点的自由。

而且，这种事情家里肯定会很难接受，李南夜不太爱想这个问题，因为太揪心。到时候如果家里不接受，很有可能，他们就留在那里了。所以他要挑一个适合生活的城市，小崽子喜欢的环境。

徐嘉乐心里做了决定，刚一开学就去找了他们班主任。

他要今年参加高考。

他们班老师挺惊讶，不过也没阻止。他们学校经常会有这样越级参加高考的，高二试考一次，考得不理想了明年还可以接着考，不过大部分学生最后都没走，因为差一年最后的总复习，成绩会差很多。

班主任以为徐嘉乐是想去试考一次，反正这东西多考一次也没什么损失，提前去感受一次气氛也挺好。这不算什么大事儿，就算高二考得不理想了也可以接着读高三，对学生没任何影响。不过学校也不是谁都给名额，每年能越级考试的名额就那几个，先从成绩好的学生里选。

班主任给他办了手续递上去了，一直到手续下来了，说他今年可以跟着高三一起报名参加了考试了，徐嘉乐才把这事儿说出来。家里大人反应不是特别大，因为徐嘉乐自己也说他就是想试试，所以大家也都没当回事儿。

只有李南夜，在听见他说出这事儿的那一瞬间就眯了眼睛，加重了呼吸。

他知道他不是只想试试，他懂，小崽子是想跟他一块走。因为这个问题其实他也是想过的，他怎么可能放心把徐嘉乐自己留在这儿一年？一年能发生太多事情，也会改变很多事儿，李南夜心里没底。

如果徐嘉乐只是考着试试的话那当然没问题，但是如果李南夜说出来让他提前一年考试，跟他一起上大学的话就不一样了。他会因为想拿到跟他一样的成绩去努力，花别人两倍的时间学高三的内容，他得减少他的休息时间，说实话，李南夜舍不得他那样。

“想好了？”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李南夜哑着嗓子问。

“嗯，”徐嘉乐点头，“小哥儿我早就想好了，我要跟你一块走，跟你分开一年我受不了。”

李南夜没说话，把小崽子搂过来按怀里抱了会儿，然后亲了亲他耳朵，说了一句，“我也受不了。”

“所以小哥儿以后你可能得记笔记了，还得把你的书都分给我，你们发了练习题你也要给我留一份儿，”徐嘉乐呲着小牙嘿嘿一乐，“我要是不会了问你的话你不能嫌我笨。”

李南夜笑笑，揉揉他小脑袋，“你小哥儿比你笨多了。”

“到时候咱俩一起上大学，我不让你离我那么远，”徐嘉乐窝在人怀里撒娇，想想以后的日子都觉得开心，“万一到时候你遇上比我好的，我还在家里傻等你呢，你都跟别人好了变心了，那我咋办。”

李南夜轻轻咬了一口他脸上的肉，“又说傻话。”

“这可不是傻话，”徐嘉乐眼珠乱转，大眼睛笑得坏坏的，“再说你走了没人看着我了，现在那么多女生都追我呢，说不准我还等不等你了！”

“说啥呢？”李南夜手挪到他腰侧，“小崽子你的，说的什么东西？”

“本来就是，”徐嘉乐还挺着小脖子得瑟，“我现在多受欢迎啊，人都说我是小王子，特别有王子气质！”

李南夜乐了，手掐着他肋巴条挠他痒痒，“再说！你再说一个我听听！还小王子，你让丁小超传染了？”

徐嘉乐笑得直喘，在人手上来回扭着躲，“我俩不一样！他那是自己夸的，我这是别人夸的！哈哈……转述给你的！”

李南夜欺负够了，提着小腰把人提到自己跟前来，把那张闹腾了一晚上的小嘴巴给封住了，那小舌头还不安分，最后让李南夜又吮又咬的才算消停了，老老实实缩着不挑衅了。

李南夜含着他一瓣嘴唇，眯着眼睛问他，“要给谁当小王子去？”

徐嘉乐这时候气都喘不匀了，红着脸，讨好着，“我稀罕给谁当小王子啊？我就只稀罕我小哥儿。”

李南夜笑了一下，接着又是把人按在身下欺负够了才算完。

从那之后徐嘉乐真的是开始拼命了，首先他得把没学完的新知识都自己学完，他得比别人进度快很多，至少在第一次模拟考试之前把课程都结束。他还得跟着高三总复习，好在高三从头开始一轮复习，现在复习的是高一的内容，他俩边忙着都跟得上。

不过现在这样的话他的睡眠时间肯定要减少的，任务太重。以前晚上看不多大会书就睡了，早上起得也晚，现在每天都开着灯一直熬到李南夜命令他睡觉了才算完，早上也不赖床了，闹钟一响马上坐起来开始收拾。

两周多一点儿的时间，整个人眼见着是瘦了一圈。李南夜心疼他，限制他晚上的看书时间，中午休息的时候也必须带着他去他们教室睡午觉，一直睡到上课前十分钟。

饭量上也有了新要求，规定他每顿得比原来多吃半碗饭，而且还不停往他碗里夹菜，不能剩。李南夜甚至都想着放弃了，不就是一年的时间。而且实在不行的话，他复读一年等他都是可以的。

但是徐嘉乐坚持，他这人如果是坚持的东西会一直坚持到底，不会轻易改变，特别犟。他不想让李南夜迁就他，他想跟他一起走，想跟他站在同一个高度上，再说他并没有觉得现在这样有多辛苦，至少他现在跟他小哥儿的距离是前所未有的近。

48、二百多

徐嘉乐其实压力特别大，根本没他说的那么轻松。

如果他是正常顺序高考的话，他很有自信能跟李南夜去同一所学校，小哥儿在学校大概是四五十名，能去一个特别好的重点学校。徐嘉乐的成绩不用说，最差的一次是十八名，好的时候第一也是考过的，只不过名次不稳定。所以他完全能尾随着李南夜，小哥儿能去的他绝对能去。

但是问题就差在最后一年的高三上，总共三轮的复习不是白抓的。他少了这一年直接去高考，他根本没把握能跟小哥儿的成绩持平。可是他是绝对不允许李南夜为了迁就他的成绩去低报的，那样两个人就都太荒唐了。这本来就是他任性做出来的决定，如果还得拉着他小哥儿为他承担后果就太不应该了。

一模的时候徐嘉乐跟着一起考的，那时候他刚把高中内容全部学完，后边一部分全都是自学，甚至连题都没做太多，因为时间太赶了。这次模拟考他考得并不算好，也可以说是很差。

今年参加高考的一共两千多人，他考了二百多。这成绩放别人身上也算不错了，他们学校一年能上一千多个一本线以上的，省内第一的学校不是闹着玩儿的。可是徐嘉乐从小到大上了十一年学，没考过这样的成绩。

这次试考完徐嘉乐压力就更大了，晚上又给自己延长了一个小时，李南夜怎么不让都没用。他跟小哥儿中间差距有点太大了，他得往上赶啊，不然两个人该怎么才能一起走呢。

李南夜说过他几次，知道他这是成绩太靠后了心里着急，但是他现在这种拼命的状态李南夜无论如何接受不了。每天晚上挨到快一点才睡，眼看着一圈一圈往下瘦，脸中间都有点凹了。本来就小胳膊小腿的，现在更是看着单薄了。

李南夜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半了，皱着眉看着那小孩儿，当时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乐乐，你赶紧给我过来睡觉，快点的！”

“小哥儿你先睡啊，我再等会儿，”徐嘉乐头都不抬，手里握着笔在纸上刷刷地算题，“我不困，你快睡吧，别等我了啊。”

“等什么等啊，赶快的，”李南夜看着他眼睛周围那一圈淡淡的黑影脸色更差，“我关灯了。”

“别别，”徐嘉乐赶紧阻止他，“小哥儿我就剩最后两道题了，算出来我就睡觉，真的。”

李南夜冷着脸，什么都没说，直接下地把灯关了。两道题？两道大题够他算半个小时的了，那还不一定能解出来。

徐嘉乐还坐凳子上呢，这题就剩最后一部了，算不出来真闹心啊，抿着小嘴也不往床上挪，“小哥儿那我算完这道就睡行不行？马上就完事儿了……”

李南夜沉着嗓音，直接俩字，“不行。”

徐嘉乐也上来犟劲儿了，屁股在椅子上一点不挪，伸手把桌子上台灯按开了。当时李南夜那脸色真是难看到一定程度了，紧锁着眉眼睛盯着徐嘉乐看，没想到小崽子竟然能这么倔，跟他较劲。

李南夜站在他身后，手捏着他椅背，声音冷到极点，“徐、嘉、乐。”

“小哥儿你别生气，再五分钟就行，”徐嘉乐抬头看他，眼神儿哀哀的，“就五分钟啊，到点儿了我马上睡觉，小哥儿你等等我。”

李南夜呼吸都变重了，眼睛锁着那小崽子，不知道能拿他怎么办。可以这么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心疼这个小东西，他每天晚上陪着熬，眼看着他几斤几斤往下瘦，心疼，舍不得。

其实他完全不至于这么个拼命法，时间还来得及，后面还有三次模拟，中间还隔着一个寒假，没有必要非赶在这段时间冲上来，小孩儿太固执了，不听劝。李南夜本来这段时间心里就窝着火没撒出来，今天晚上算是让这破孩子给气着了。

李南夜气极反笑，也没再搭理他，直接躺床上闭上了眼睛，嘴里淡淡说了一句，“我不考了。”

徐嘉乐傻了，“啊？”

李南夜转过头来看着他，面无表情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今年不考了。”

徐嘉乐一愣，嘴张着都没闭上，眨着眼睛傻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当时就急了，赶紧把笔扔了，台灯关掉，直接扑到床上抱着人，趴在人身上俩手环着李南夜脖子，脑袋在人旁边来回蹭，“小哥儿小哥儿你别生气。”

李南夜没理他，俩手动都不动一下的，也不抱他，闭着眼睛跟睡着了似的，只有起伏比较大的胸腔证明他着实气得不轻。

“小哥儿我再不惹你生气了，你别不考啊，我错了我错了，”徐嘉乐小声地在他耳边求着，“咱俩睡觉吧，以后你让我睡我就睡，我都听你的。”

那天晚上徐嘉乐真是什么招都用了，又亲又咬的，李南夜硬是没理他，一直到俩人睡觉之前都没跟他说话。后来其实已经不生气了，就是吓唬着小孩儿，现在他实在是不听话，李南夜压根儿想不到他去把灯闭了小崽子能再开台灯。

徐嘉乐心里急的，确实是他不对了，他太着急了。小哥儿一点错都没有，这段时间一直迁就他，今天是他把小哥儿逼急了。睡着之前心里那个伤心，就怕李南夜以后都这样不搭理他，跟他生气。

直到睡着的时候都紧皱着眉头，紧紧攥着他小哥儿的一条胳膊，抱得紧紧的。

李南夜听着旁边的呼吸声平稳了才睁开眼睛，叹了口气，慢慢伸手过去把他搂怀里，在他眉间轻轻亲了亲，把皱着的小眉头亲平了。

第二天早上徐嘉乐看着自己是在李南夜怀里醒过来的挺高兴，撅着小嘴儿就在人脸上亲了一口，带着响儿的。脸上讨好的意思很明显，大眼睛巴巴地看着人家，等着人给他回应。

李南夜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没理会他跟个小狗儿似的状态，那模样真跟家里牛牛一样一样的，就差个尾巴。

从那之后徐嘉乐再不敢忤逆李南夜了，他可不认为他小哥儿那句不考了是吓唬他的，现在就是看他表现。他要是还想之前那样小哥儿肯定是说到做到，绝对不只是说说的。

周末俩人回家的时候李奶奶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徐嘉乐爱吃的，楼下这老两口不像楼上那俩，他俩可没有宠物，小乐乐还是李奶奶的大宝贝疙瘩。眼看着小乐乐瘦了一大圈，李奶奶心疼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