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
“你好。”
几个人已经快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此起彼伏的问候声。
王景辉顿时喜出望外，他没有见到沈灼就被回绝合作的可能，心里是十分不甘的。他本来打算离开后再联系沈灼，但如果能眼下见面，就再好不过了。
沈灼在几个世荣高层的陪同下路过，看见百川几个人，脚步一顿，走了过来，面目显得十分亲和，“怎么来世荣也不和我说一声？”
薛楠有些担心王景辉再像刚才那样失态，王景辉表现却出乎意料得好，没有表露出不甘或者急切，大度道：“我过来是谈合作的，就只约见了项目部的负责人，不过刚才正想和你联系，时间正好，我们一起吃午餐怎么样？”
项目部的两位主管面面相觑，热情地招呼说：“总裁。”
沈灼颔首。
朱糖目瞪口呆看着沈灼，又看王景珅，觉得老天爷给她开了一个大玩笑。
沈灼自然也看见朱糖，只是恍若无事一般和王景辉、薛楠寒暄，几个人一起出了世荣大厦。
“你们想吃什么？附近有一家东南亚餐厅不错，有兴趣吗？”
在这样的场合里就表现出高层的交际能力，几位高层簇拥着沈灼，仿佛认识了许多年的老朋友那般侃侃而谈，气氛十分融洽，跟着来见世面的陈可立和朱糖就似乎有点无聊了。
王景珅走在他们二人身边，也巴不得自己是透明的。
沈灼忽然回头，对落在后面的王景珅说：“景珅，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王景珅撇了撇嘴，公式化地笑了笑，“不是已经决定吃东南亚菜了吗？那个不错。”
沈灼停住脚步，王景珅再怎么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世荣集团总裁视而不见，只能迎面走上去，沈灼在他身边说：“最近忙吗？”
“还行。”
“奇奇听话吗？”
“……嗯。”
“那件案子有进展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已经联系过我了。”
“……”
王景辉适时插了进来，和沈灼聊了一些游艇度假村的进程，沈灼关于项目没有说太多，话题就转到交际圈上了。
朱糖偷偷摸摸走到王景珅身边，刚想暗示他什么，就见沈灼跟后脑上长眼睛似得，转过头似笑非笑，把朱糖吓一跳，兔子似得蹿回陈可立身后。
作为在场唯一的女性，朱糖显然成了众人话题的中心。
薛楠调侃说：“Candy，我平时怎么教导你的？我们沈先生是很帅，但你一见人就躲是怎么回事？你把我们市场部专员的素质搁哪儿去了？”
王景辉没说什么，但是微皱的眉头显得他对朱糖的表现不是太满意。
朱糖风中凌乱，求助的眼神看着王景珅。
王景珅自觉是他拖朱糖下水了，以至于让她看见那样对她来说或许惊世骇俗的一幕，本来他是想要救场的，却不慎与沈灼的视线直接对上，刚满腹的转移话题的话顿时都吞回肚子里，他舔了舔嘴唇……识相地打消了念头。
沈灼眼神一沉，幽暗地盯着王景珅嘴唇。
王景珅恍若未觉，只能心中对朱糖暗道一声抱歉，默默走在一旁继续压缩自己的存在感。
幸好薛楠向来是护着下属的领导，调侃了朱糖，对王景辉说：“这年头女孩子都挺奔放的，但照我来说还是没遇到对的人，像沈总这样才貌俱佳的，就算身后没有世荣集团，那正常女孩子见了都要害羞的。我们Candy平时可活跃了，许多市场部的联络工作都是她负责的，这不，也栽了吗？”
朱糖就差没感激涕零拉着薛楠的袖子感谢他的解围之情了！
王景珅追加一句，“是这样没错。”
王景辉的表情缓和了一些，餐厅离办公楼只有徒步五分钟的距离，几个常坐办公室的就当散步了。
到了餐厅包间，薛楠这样经验老道的职场人是没有打算吃饱的，动筷之初就考虑着利用这个机会说服沈灼的办法，难得和薛楠打着一样主意的还有王景辉。
“阿灼……”王景辉刚开口，就看到沈灼动作熟稔地夹了几片鱼片到王景珅碗里，温和地说：“这里的冬阴功汤味道不错，你尝尝看。”
眼见一桌人的目光顿时都落在自己身上，王景珅：“……”
“怎么样？”
王景珅和王景辉眼角跳了跳。
王景珅：又不是你做的，你殷勤什么？
王景辉：该不会又像上次吃饭一样殷勤吧？阿灼和哥真的只是朋友？还是姜远的话才是事实？
王景珅不咸不淡说：“嗯。”
沈灼回头，“景辉，你刚想说什么？”
王景辉立即打起精神，“哦，就是锦江庭入驻游艇度假村的事情。”
沈灼放下筷子，淡然说：“你们不是和项目经理讨论过了吗？”
王景辉艰涩说：“但是他似乎不是很认可合作的可能性。阿灼，你说我们是朋友，我会坑你吗？我们王家经营很多家百年老字号饭店，掌握很多已经失传的传统美食，锦江庭是我们公司近年倾力为高端人士打造的品牌，是独一无二的，如果能和游艇度假村合作，这不是强强联手，锦上添花吗？”
沈灼没有吱声，只是把一勺子芒果色拉又舀进了王景珅的碗里。王景辉看王景珅的目光顿时就火辣辣的，王景珅觉得自己被瞪得莫名其妙，但看在自己职责的份上，也帮着说了些话，“而且王家凭着几个百年名店一直得到政府的支持，如果我们能合作，这个好处也能惠及世荣的。”
“哦？”沈灼专注地看着王景珅。
王景珅被他盯得不自在，面上坦然一笑，沈灼松口说：“哦，那详细的计划书我还是想过目一下。”
王景辉立刻喜笑颜开，“那是自然的，阿灼，下午……”
沈灼打断说：“下午我有其他会议要出席。”
王景辉说：“那明天？”
沈灼说：“明天有国外客户来访，时间不定，如果你们已经准备好合作计划案，未免耽误你们太多时间，我想下周和主要负责人会谈就可以了。”沈灼扫视了百川几个人一圈，开口清晰地问道：“你们谁是主要负责人？”
薛楠清了清嗓子，“我和王景珅。”
沈灼说：“好，先吃饭吧。”
因为世荣许多商业中心和写字楼都以世荣命名，所以世荣在一二线城市里说耳熟能详也不为过。和这样分量的集团总裁同桌吃饭，陈可立尤其是朱糖都不可避免地有点拘束。
王景珅正好坐在他们二人身边，忍不住多照顾了一些。
沈灼忽然问：“她是你同事？”
“嗯。”
沈灼看出王景珅最喜欢餐桌上那道酸酸甜甜的泰式肉酿茄子，但碍于眼前的场合，没有一直夹那道菜，沈灼却是肆无忌惮的，一下夹了三片茄子到王景珅碗里。
王景珅对沈灼点满的夹菜技能已经麻木：“谢谢。”
“前两天我看见朱小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应该是朱小姐的男朋友吧？两个人看上去很幸福。”
薛楠和王景辉表情惊奇地看向朱糖，以朱糖的交际圈来说，确实很难与沈灼有重合的。
朱糖无措地看着王景珅，王景珅被沈灼接二连三又是搭话又是夹菜如今还搞盘查的行为弄得没脾气了，“你想说什么？”
王景珅这话并没有太多情绪，只是对象如果是沈灼，就显得有些强硬了。
气氛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薛楠心里叹气，正想打圆场，没想到沈灼先是退让了一步。
“没什么，说实话，只是有些羡慕罢了。”
薛楠顺势开玩笑说：“哎，这话我们Victor说说还能博点同情分，沈总你这相貌这能力再说这种话，让我们Victor怎么办？”
沈灼用筷子将菠萝海鲜饭压到勺子里，“哦，我不这么觉得，感情这事挺奇怪的，世上就会有那么一个人，是你变着法子想得到，但还没有到手的。”
王景珅说：“也可能是注定不合适？”
沈灼顿了顿，刚想说话，就看到王景珅一只手放在胃上，沈灼皱眉问：“你胃又不舒服了？”
王景珅把手放下来，否认道：“没有。”
“你有按时吃饭吗？如果你生病，奇奇怎么办？”
“奇奇大了可以照顾自己。”
沈灼和王景珅互相瞪着眼，薛楠摸着自己的胃想，这顿饭再吃下去他也要不舒服了！
第85章：教训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天空就像罩了一层老旧的薄纱，站在高处，反而许多画面都看不真切。
沈灼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仿佛一条衣带的江景，他低头看了看吕营新报告的资料，拨通电话，“姜远，今天晚上一起吃一顿饭吧。”
沈灼的口气平平无奇，但姜远觉得身体里的某根神经忽然紧绷了，姜远又觉得有点好笑，一边答应下来，一边放轻松，他和沈灼混了这么久，交情不深，说白了只是因为身份相近结成的酒肉朋友，但对于沈灼的作风姜远还是有点了解的——外头人人都敬沈灼的身家和手腕不敢得罪他，其实沈灼却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他如果整垮某家公司一定是因为有利可图，而不是因为那家公司的老板让他觉得太碍眼。
再说了，不就是一个床伴吗？就算现在成了王家的大少，也是上流圈里众所周知不受掌权人重视的儿子。
姜远抽着烟，讽刺地想着。
门“哐啷”一声被摔开，姜远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脸色顿时黑了，质问说：“谁？！”随即又转惊为疑，“哥，你怎么……”
姜远的话被姜高响亮的一巴掌拍成两截，姜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哥，随即怒吼说：“你发什么疯？凭什么打我？爸妈都没舍得动我，你他妈算老几？”
姜高也被气得不轻，呼哧呼哧喘气道：“我算老几？我他妈是你哥！你这个小兔崽子，我今天不教训你我他妈不跟你一个姓！”
姜远就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身上那点肌肉也是练着好看的，没有实劲，被姜高两下就按在地上揍，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样的亏，顿时歇斯底里叫了起来。
楼下姜夫人理所当然听到这动静，上来一看，吓了一大跳，“作死啊，你们两个这么大了这是干什么？还学人家穿开裆裤的打架呢？姜高！你是哥哥，又是公司的管理人，怎么能打弟弟？！”
“妈！帮我！哥他疯了，一上来就抓着我揍！”
“姜高，小高啊，快放开你弟弟啊！！”姜夫人尖叫道。
最后这场闹剧直到姜父姜成庆回到家才落幕。
姜成庆坐在客厅沙发上，神情严厉，来回扫视一脸怒气的姜家老大和鼻青脸肿一肚子火的姜远，说话掷地有声：“这是怎么回事？”
“爸，你知道吗？振兴行政经理助理被警察拘捕了，原因是涉嫌百川餐饮王家大少王景珅的绑架案！一个行政部的经理助理怎么会想到去指使黑社会绑架王家大少爷？还不是这臭小子的坏主意？！”
姜远当即跳起来梗着脖子反驳说：“我是姜家二少，姜家的家业已经够我用了，我没事又绑架王景珅做什么？谁不知道王家继承人板上钉钉的是王二少王景辉？绑架王景珅我能拿多少？是一辈子挥金如土怎么着还要冒坐牢的危险？！”
姜成庆沉吟了两声，一时没有表态，于是两个儿子又很快掐了起来。
老大说：“你他妈就是个没用的东西，安分几天不给你哥惹麻烦会死是吗？以前最多有人上门闹你玩弄未成年少女，现在都牵涉到犯罪了，你是越来越出息啊！”
“你说谁没用？那还不是因为你提防着我不肯把公司里重要的职位交给我？如果你有胆量给我点正事做，我至于像现在这样在你们看来无所事事吗？行政部经理？别搞笑了，那不就是个打杂的头吗？！还有，未成年少女？不知道爬过多少人的床了在你面前掉两滴眼泪你就全信了？你就是用这智商打理我们姜家家业的吗？”
姜高本来就是忍着怒火，现在被姜远说一句顶十句的，整个火冒三丈了，眼见兄弟二人又要苦大仇深滚成一团，姜成庆猛一拍桌子，怒容满面，先是瞪视姜高训斥道：“你把这个家当什么？回来不管不顾就抓着你弟弟打，这是为人兄长该做的事？你当你还在公司里，威风耍尽？我告诉你，你爸爸我还没有死！不管是家里还是公司，当家做主的都是我——！！”
姜高气焰顿时就熄了，连着点头不再作声。
姜远得意劲还没表露，就被他老子一巴掌拍到背上，姜成庆也真的气急了，这一下完全没留力气，姜远外强中干的，有片刻都直不起腰来。
“你这混帐东西！刚才的话是你可以和你哥说的？但凡你能长点出息你哥会不让你进公司中枢？倒还成你哥的不是了，防着你怕你夺权？我告诉你，别说现在公司有我坐镇，就算我不在了只剩你哥！你这点本事在他面前也掀不起风浪！”
“爸——！！”姜远一肚子不甘心，可惜敢怒不敢言。
“哎，你说什么胡话呢？小孩子不懂事胡闹也算了，你怎么也凑热闹了？什么叫你不在了？呸呸呸，这不是自找晦气吗？”姜夫人挨着姜成庆坐了下来。
姜成庆这会儿也冷静下来，看着面前两个垂头丧气的儿子，“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姜高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姜成庆，“公司行政部经理根本没有配备专门助理，是姜远硬是要求调整组织结构，最后才设的这个职位，所有人都知道那姓唐的没本事，不过是懂得看人眼色而已，得到姜远的赏识才得到经理助理的职称，现在警方因为怀疑他涉险王家大少王景珅绑架案已经将他逮捕，我去警局探过口风，证据基本确凿，你说这事别人会想不到我们姜家？”
姜远反驳：“这怎么会想到姜家了？唐杰是唐杰，姜家是姜家，他会跑会跳，振兴能管住他上班八个小时，难不成其余十六个小时也要我们负责不成？”
姜高快气死了，“你这臭小子还嘴硬！”
“王家这件事怎么表态？”
“王家现在还没什么动静。”姜高着急，“问题还有沈家。那时候王景珅牵连沈灼一起被绑架的，事发后沈家人就到S市施压了。爸，你知道这轻重利害的，沈家可不止在商界有分量。”
姜成庆目光沉重缓慢转向这个被他母亲宠坏的老来子，“你老实说，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姜远噎了噎，思绪飞快转着，最后实诚说：“我，我是一时鬼迷了心窍，真正的主谋是魏扬……他是当红明星，之前跟着沈灼的，因为沈灼和王景珅关系不清不楚的，所以撺掇我去教训王景珅……我本来只是看他可怜，而且开始也只是委托道上的教训王景珅一顿，没想到最后会发展成绑架的！”
姜成庆死死盯着姜远，喘气越发粗重，片刻后猛地捞起拖鞋就往姜远身上打去。
姜远最后没有如约去见沈灼，而是姜成庆亲自打了一个电话，邀请沈灼到家里招待。
姜成庆在楼下和沈灼聊天，姜远就在自己的卧室里，抓着满脸心疼的姜母的手，愤慨道：“妈！你一定要帮我说话，这件事虽然我也有错，但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那个魏扬！而且沈灼不是那种轻举妄动的人，世荣这么大的集团单单是运作就够为难他的了，何况是再给我们姜家下绊子？他现在是对王景珅还热乎着，王景珅出了这样的事，王家都没有出面，他倒是急着当冤大头！妈，你相信我，沈灼这种少爷性格我还不了解吗？也热不了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