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
“你舍不得吗？”佐伊闻言转过头来，反身靠到门上，“你舍不得我就留下来陪你！”
“你什么时候这么娘娘腔了？”希格斯也毫无顾忌地坐回了床上，将修长的双腿架到了茶几上，“我是搞不清楚你在想什么。”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他妈跟我在耍心思。”
“你猜对了。”佐伊的语气听起来很坦然，毫不隐瞒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就是要收服你的心。”
“哈！”希格斯猛地一踹茶几，让那个掉了红漆的茶几接连滚了好久，“滚你妈的狗奴才！你的账我都记着，收服？你他妈做梦去吧。”
惨白的脸上挂着两抹不正常的丹红——那是他气恼的标志。
被折磨地死去活来，被摆布来摆布去，最后还要被当做女人一样被收服？这是在小瞧他的自尊还是低估了他的记恨心？
“那你就让我慢慢把这个梦做下去吧，”挂着微笑，佐伊在这个时候展现了他的良好教养，“也许梦醒了，你就会是我的人了。”
“滚你妈！”希格斯转动着手上的戒指，一边按着自己的手腕，“永远也别想。”
“你可以不配合，但我必须要有我的付出，你不能阻止。”佐伊将门拉开一条小缝，外屋昏黄的灯光投射到他脸上，“我先走了，明天来看你。”
“明天？”希格斯笑得猖狂，“明天你肯定看不到我了。”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佐伊挑起俊眉，口气很诚恳，“我觉得你可以放弃逃跑这个想法……因为我可以肯定现在外面到处都是维森的眼线……如果你想回到他身边，可以尽情地出去享受自由。”
又是那个表情，诚恳而带点自信的沉稳，很容易让人上当受骗。
而且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带了略微的停顿，好像在让希格斯自己权衡利弊。
“你的威胁无效。”
希格斯颔首，冰冷的黑眸里闪着一秒钟就能将常人跟他区分的高傲。
“那你大可以一试。”
佐伊意定神闲，“但是我肯定你不会走，至少是暂时的。”
“你怎么知道！”希格斯直接将脏脏的脚踩上了床铺，希格斯将床铺踩得吱吱响，“我很恨你这种狂妄！”
佐伊算是知道了，原来恨对方狂妄的不止他一个人……不过这话从小兽嘴里说出来，又有了别样的感觉。
敛起笑容，佐伊彻底打开门，跨了出去，“我想你应该养好伤再逃走才是明智之举。”
“换了我，我就会这么做。”
希格斯捏紧了拳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森冷。
对，你是猜对了我暂时不会走的想法，但是……抬起手腕，希格斯又打开了戒指上的机关，你会猜到我接下来的行为吗？
出去的佐伊直接找蝇安排了希格斯的“后事”。
这事要是耽搁久了也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走暗道，然后随便弄个腐尸下葬，才能做好两手准备。
要是被发现了，他会立即带着小兽离开，如果没有，他就会等到货物运输的约定时间，然后带着人跑路。
冒这么大风险，就是为了一头小兽……佐伊苦笑着捏住鼻梁按摩，佐伊啊佐伊，你真是被迷了心窍了！
他甚至开玩笑地想着，估计不是他先收服希格斯，就已经被希格斯收服了。
老头子这次没有絮絮叨叨，只不过送给了佐伊一句话，“我倒是希望他死了。”
这不是诅咒，他知道。
——任何一个接近自己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山雀拍着翅膀，唧唧喳喳从掩映在山中的别墅上方盘旋而过，灰黑的圆眼里倒映着一个狼狈的身影。
原本穿戴整齐的伯特此时衣衫褴褛，急促地穿行在灌木林里，衣服随着与枝桠的刮擦勾成一缕一缕，皮肤上也出现大大小小的划痕。
距他逃出来的窗户已经有了很远的距离，但他一回头还是能够看到挂在窗户边沿的那条床单。
风没有将它吹起来，也没有见它被拉回去。
难道维森已经死了？被自己勒死了？
想到这个，他的脚步不得不加快……一个枝条刮过，他迅速一闪，但还是在距离眼睛下方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刮开了。
摸摸刚流出来的新鲜的血，他一躬身，迅速地朝更远的一个村庄出发了。
“你能往哪里逃！”
维森睁开隐隐发红的眼睛，咳嗽了好久才迫不及待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他从来没想过一向斯文尔雅的人会做出这种事！
脖子疼得气喘，肺里的空气仿佛被压缩了好几倍，他要呼吸都很困难……而且后面也撕裂着疼，刚刚被蹂躏过的地方红肿不堪。
他强迫自己去摸那个地方，然后估量着受伤情形，摸着摸着，眼泪水就毫无预兆地往下掉落。
该死的！
他从小到大从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和耻辱！
他是没想到家狗也会咬人！
幸亏这是二楼，又幸亏这绳子不单单是绑在他脖子上的，维森真该谢谢伯特给他留了一条活路！
在地上缓和了很久，用床单擦干净身体，维森才重新爬回了床沿……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自己穿戴整齐……
待从表面上看不到任何异样后才按响了传唤仆人的铃。
希格斯的事还没搞清楚又添伯特！
第四十八章
希格斯贴在发黑的墙壁上，手里捏着那枚闪着妖异光芒的戒指。与之堪比的瞳光也在闪着冷冷的光芒。
大家爱的不都是我这张脸么。
如果毁了又如何？
斜挑眉毛，他将戒指慢慢靠近脸颊，从额头到下颚用力划了一道线。
散发着迷人光泽的眼睛连眨都没眨。
避开脸上主要的血管，他又在另一边划了一条。
血迟钝了好一会儿才从伤口涌出，伴随着破裂成细纹的皮肤，使希格斯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撕扯着自己面目的布娃娃。
他像是报复一样狠狠地剜着自己的脸，又像是报复成功一样露出可怕的笑容。
密密麻麻的血滴滴下来，在米白的t-恤上砸成密密麻麻的血花……他咬牙，抵抗着时不时会窜上来的刺痛，抗拒着眩晕，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直持续着这可怕的举动，像个可怕的复仇者一样令人心生寒意。
放下手中的工具，他靠上墙壁，沾着脸上的血在墙上写了个“fuck you”。
他讥笑着摸着脸上纵横的纹路……佐伊，这张脸毁了你会怎么办？
是不是要气疯了？
他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竟然发觉这个过程是种血淋淋快感。
这是种报复后淋漓的快感。
无法抑制，尤其是用自己的血，像是祭奠一样，让人体会到罂粟一样无可比拟的感觉！
为了一个简单的报复，他可以做到如此。很难想象以后他还会怎么对付维森和伯特。
这个人的精神世界过于强大，为了目的，他不择手段。
老头子在外面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忍不住敲了敲门，“醒着么？”
“……”里面没有任何声响。
“不管你醒着不醒着，我要进来看看。”老头子嘟囔着，好像在给自己打气，也好像是提醒着里面的人。
随着门缝的慢慢拉开，老头子看到一个满脸血污的男人正坐在床沿看向他。
“啊！”老头子被吓了一跳，手一松，门就“嘎嚓”一声在他身后关上了。
他条件反射性地去摸后面的门把，却被希格斯冰冷的声音怔住了。
“你是谁？”
“我，我是……呸！”本来还有点害怕的他突然瞪大了突出的眼球，“你吃我的住我的，还不知道我是谁！佐伊白教你了吧！”
“呵。”希格斯俊美的五官在黑暗里变得血肉模糊，他昂起下巴，嘲讽道，“那你放我走就是了。”
“别做梦了！那样佐伊会搞死我的！”
“胆子真小，他就有那么可怕么？”
“呸！我才不怕他！”老头子捏着瘦瘦的两根腕骨，努力为自己辩解，“全都是看在安博的面子上！”
“安博？谁？”
“我儿子。”老头子的声音一下子栽了下去，“死了。”
“哈哈，被佐伊害死的么？”希格斯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哈哈，一定是被他害死的吧！”
老头子突然阴了脸，上前给了希格斯一个巴掌，“笑什么笑！”
毫无防备的希格斯结结实实吃了这个巴掌，原本都开始凝固的细纹又开始绽裂，几乎都要露出血红色的嫩肉。
这个老头子竟然敢抽他巴掌！
“王八蛋！”
希格斯大吼一声，猛然站起来，红黑相间的脸孔扭曲着，仿佛下一秒就能把老头子的头给咬下来。
“找死！”
老头子瞅瞅他凶狠的神情，一拳头又送了上去，“年纪轻轻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懂得尊敬老人吗？！”
虚弱的希格斯一下子就被甩到了床上，他花了一秒用来震惊老头子的力道，下一秒就捏紧了拳头往床上一砸，借力弹起，扑向了老头子。
“我呸！”老头子伸脚一踹，将希格斯踹到了床脚，“就你这副鬼样子还打人！”
“还打人！”他上前揪住希格斯的头发，强迫他昂起脸，“脸怎么了！”
“你他妈的滚！”希格斯磨动洁白锋利的牙齿，像是要咬人，“猫哭耗子假慈悲！关你什么事！”
老头子皱皱眉头，想将人拎起来，但力气不够，只好在希格斯肚子上先砸了两拳，然后拉着他的两条手臂把他向前拖着走。
“操你妈！”希格斯就像是一条被栓了线的鱼，在地上滚动着被老头子拖着向前走，身后的尾巴甩得啪啪响。
“放开老子！”
“你跟谁学的？佐伊？”老头子停下来，毫不犹豫地往他腰间一踹，“一口一句脏话！”
将人拖到卫生间，老头子扯下自己的毛巾替希格斯洗着脸，“你作孽是吗！爹妈生你下来就是为了给你作孽的是吗！”
捏起被希格斯蹂躏地不成样子的脸，他又抽了一巴掌，“年纪轻轻不学好，满嘴胡话，你爹妈怎么教你的！”
老头子越说越气，手下的力道也逐渐加大，“你说你有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吗？比我这个老头子都糟！你现在是不知道，吃苦的日子在后面！年轻气盛，气盛就好玩？”
“我操你……”还没等希格斯说完，老头子又踹了他一脚，“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佐伊的人我就不敢动你！”
“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
“你……你妈……”缓和了一会儿腹痛，希格斯硬生生逼自己把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我说我操你妈！”
一拳摔过去，希格斯后脑勺狠狠碰上了瓷砖，猛然倒灌的血液从鼻孔里一下子涌进喉咙，稍微的挣扎，都会有窒息的危险。
“告诉你，你这套都是小儿科！”老头子顺手又给希格斯一个巴掌，“我年轻的时候什么没遇过！我儿子要是在的话就你这年纪，敢再露出这个眼神试试！”
脸上一片湿热，新鲜的血液带着身体的温度从裂口渗出，让整个脸呈现出狰狞可怕的面目。
那就像一块最完美的瓷器，被惨无人道地摔到地上，然后胡乱用胶水粘连而成的破碎物。原本的美丽此刻不见踪影，连一个笑容都会让人心里发毛。
“你爹妈怎么教的你！嗯？”老头子一遍一遍地给他擦，但一旦遇到顶嘴就毫不犹豫地给他一个巴掌。
希格斯恶狠狠地盯着他，肆虐地骂着，被打了一次又一次。
“滚！”
最后希格斯急红了眼，“我是没有爹妈的人！”
老头子愣住了，踹了他一下，“大逆不道！”
“我从下就没爹妈！”希格斯几乎声嘶力竭，“我他妈从小就没爹妈！”
“怎么？”老头子看着他，“跟我说说怎么就没爹妈了？”
第四十九章
“我他妈都是在跟狗抢食才活下来的！”他一把拽住老头子的衣领，“我他妈都是睡在桥洞里的，随时担心被别人崩了脑袋！”
将肿痛的脑袋抵上墙面，希格斯不知道怎么竟然流下两行泪，配上触目惊心的脸，竟有几分让人心疼的味道。
想起一些人的尸体被扫地人嘟嘟囔囔地扫到河里，再被鸟啄掉，他就一阵心寒……那是仅有八岁的他，来到地球上看到的第一幕！
不。
这些他不该说的。
这些说出来只会敲碎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硬外壳。
他抹抹脸上的血泪混合物，朝地上吐了血沫，看向老头子，“所以，你知道吗！你在跟一只野兽相处！”
“你是孤儿？”老头子的焦点却在这上面，“所以你没有爹妈？”
“你够了！”希格斯的眼睛从老头子脸上扫到脚下，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发怒，而是冷笑起来，“你他妈去死吧！”
他在心里盘算着老头子揍他的次数，想着要加倍还回来！
老头子眯眼，盯着希格斯看了很久，最后才拿脚背轻轻踢他，“果然没爹妈的孩子就是没教养。”
“我要有教养就不回活到今天了！”希格斯冷酷地笑着，修长惨白的手指轻轻触着脸颊，粘腻的液体立马沾满了指尖，他把红黑粘腻的液体擦到老头子裤子上冷笑道，“我他妈要是跟你讲教养早就被狗吃了！”
“你们这些劣等人怎么会懂！”
老头子沉默了。他算看明白了——这个人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肆无忌惮的向四周挥着锐利的爪子……勾着，划着……虽然满嘴恶言，但除了惊人的反应能力和恢复能力，希格斯反而是个很单纯的大男孩。
没有想到老头子会一下子这么安静，希格斯眯眼看他，“就凭你的猪脑子……”
“为什么要划自己脸？”老头子突然动了一下，惊得希格斯一抽，原本打算送出去的拳头也悄悄藏到了身后，那上面是闪着诡异光芒的戒指。
他蹲下来凑近希格斯，“我不觉得会有人傻到去划自己的脸。”
“我高兴！”
“是为了什么？佐伊吗？”就算再傻的人也大概能猜到这事与佐伊脱不了干系。
“鬼才为了他！”
“你喜欢佐伊？”
“你他妈才喜欢他！”
“我儿子曾经喜欢他。”
“你儿子跟你一样蠢！”
老头子不以为意，“他是蠢。”
撇嘴摇摇头，他嘴里发出老人家特有的，不清晰的低闷哼声。
这个时候，希格斯的眼睛却闪着格外亮的光，好像是精于埋伏的猎手一样将腿屈起，趁老头子不备给他来了狠狠一脚，一脚没够又补了一脚。
末了像终于打了一场胜仗一样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