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你看，我今天数学得了一百分哦！哈哈。”

那个少年温柔的对那个小孩笑着。小孩看着少年困惑的样子便为少年讲做每道题的方法。我好像明白那个小孩的心思一样。小孩想：哥哥穿着古代的衣服，和书上画的古人一样，老师说那个时代的人不了解数学，让我们好好学。所以，我才会要讲给哥哥听。

小孩给少年讲着，少年用树枝在地上画，那时候的小孩很得意，因为自己也可以当老师了。少年很聪明，一学就会。两人说说笑笑。

小孩说着说着，本来作为观众的我成为了那个小孩，小孩的声音也变成了我的声音。

少年微笑的看着，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作为观众的我可以任意笑着。至于我自己，源于这些年对于未知事物一直存有恐惧感，所以，无论他是多么漂亮，多么柔和的人，也无法使我微笑。

少年看着我僵硬的脸，有点担心。

少年担心的靠近我，我想要后退，身体却无法动一点。他将自己冰凉的额头贴在我的额头上，然后离开，微笑着对我摇了摇头，表示我身体没什么事情。

我依旧恐惧着想要离开这个空间。无论我怎么想发出声音说：“不要。”

嘴里说出来的却是：“我没事。哈哈。今天回家，妈妈一定会很开心的。”没有微笑的表情却做出微笑的声音，怎么也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突然妈妈叫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对少年说了句：“今天回去了，明天再来。”

我似乎从那种恐惧的感觉中解脱出来，又成为了观众，那个小孩高兴的跑向自己的妈妈，而那个少年露出了不舍的苦笑。

“兰清。兰清。”

是季敏的声音，季敏在叫我。当我睁开眼时，季敏有点生气的看着我。

“早知道你不想来就不要来了。”

“没有不想来。你不要生气。”

“电影都看完了，你才说不生气。刚才看到精彩的地方，想和你一起聊聊的，结果发现你睡着了。一直叫你都叫不醒。”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次再来好不好？”

“兰清，我忍够了。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今天还出这些事情。也许我不该再对你留有期望。我先走了。”

看着她跑出电影院的身影，我真的感到无奈。等我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季敏的身影了。依旧蔚蓝的天空，依旧温暖的海风，只是那个梦中的人却让人感到寒冷。

在周围找了一个多小时都不见季敏的身影，问了好多人，也说没看到。我只好一个人打公交车回学校。在此期间，给季敏打了二十多通电话，电话里都是关机的提示。

回到学校之后，我没有马上回宿舍，而是去季敏室友们的固定自习室，平时季敏会在那里学习，我熟悉的也只有一个人，那个女生没有季敏漂亮，却也青春可爱，可以说是她们宿舍最喜欢学习的人，名字叫刘文雅。

我去的时候，只有刘文雅一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走到她桌子旁边，本来学习的她抬起头来看见我有点惊讶又有点害羞。

“嗨。你知道季敏回来了吗？她有联系你吗？”

“她没回来。刚才还给我发短信说：‘海边的景真美，想在那里拍照。’你们没在一起？我以为你们一直在一起呢？”

“那你现在再打电话给她。”

“好。”

她看着我着急的样子便立刻掏出手机，打给季敏。看着她接听后的样子，我便更加着急了。

“季敏电话关机。”

“不行，我得再去那边找找。”

“我也去。”

刘文雅跟在我后面，我们重新搭公交去去了电影院那里的海边。去的时候看见有警车从身边经过。海边聚集了很多人。一种不好的预感出现在我心头。

听到有人议论一个漂亮女生死亡的事情，瞬间我的脸变得惨白起来。他们站在防止涨潮时建立的比海面高处许多的海岸边。我通过聚集的人群，走到人群最前面，向下望。

在那一刻，我忘记了所有。

季敏的面部朝下，看不见脸。头的周围都是血。因为涨潮的关系周围的海水渐渐漫过她的头。在她周围的海水全部染红了。就像血红色的海出现在我面前一样，一直出现在脑海中，即使闭上眼睛，那幅画面依旧如此清晰。

顿时泪水从眼睛里留了出来。如果我一直找季敏也许就不会出现那样的事。如果我不让季敏伤心，也许她也不会单独一个人。如果我对她好一点……

警察找到我这边时，看着我这样，便出声安慰到：“你没事吧？你应该就是她男朋友兰清。我是这里的民警，苏寻。”

这位警察大概有三十岁的样子。看起来很精明。我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我问了一下电影院的工作人员，你女朋友名字叫季敏。”

“嗯。”

“听一些人说你一个多小时前一直在找季敏，大家对你印象很深。”

“为什么小敏会出事？”

“海岸上坐了很多人，他们看见季敏一个人在海岸边拍照，听周围人描述，她当时大喊几声后，心情还不错的在海边拍照，还让一位小孩的母亲给她拍照。就在刚才十几分钟前，突然从海岸掉下去了。然后有人看见就叫了救护车。我正好在这边出任务，也看见她掉下去，说来也奇怪，我立马下去，她就已经死亡了。”

“几个小时前，她和我吵架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她掉下去的时候，有点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推她一样，她还恐惧的大叫着‘不要’。”

听苏寻这样描述，我想起了那个总是对我微笑的少年。怎么会想起他，不会，一定不会。

03.孙志

警察疏散了周围的人，苏寻让我做完笔录之后就让我回学校。

宿舍里的人都出去了。因为季敏的事情一直让我心情沉闷。明明五一回来第一次见面，明明今天早上还对我微笑的人，现在就这样没有了。

自责的心情让我很难受，作为一个再过坚强的男生也受不了，一面是对于作为鬼纠缠着的少年的恐惧感，一面是女朋友的去世。即便不曾喜欢过季敏，作为朋友也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为什么这些事情会出现在我身上？

……

我坐在下铺的床上，突然宿舍的气温骤然下降，我知道他要来了。

他冰凉的身体贴着我的背。从后面用手抚摸着我的脸，好像安慰我一样，我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我将他冰凉的手从脸上拿下来，站起来看着坐在床上的他。依旧微笑的他。为什么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他还在微笑？这样的微笑让人感觉真的很刺眼。

我几乎是歇斯底里的质问着：“是不是你杀了季敏？到底是不是？”

他没有回答，垂下头好像沉思我话中的内容，抬起头来时，还是和先前一样微笑。看到他不摇头也不点头，我便知道，季敏真的是被他杀了。

“为什么要这样了？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没有任何回答。

“为什么要这样？”

就在自己说完这句话，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那是熟悉的脚步声。

房门打开的时候，宿舍又重新温暖起来，我看着走进门里的人，他个子比我还高，张得帅，但却给人冰冷的感觉，眉毛向上，薄嘴唇。一般人都不会惹这样的人。

“怎么了？眼睛红红的？”

我揉了揉眼，有点掩饰的笑着说：“没事，没事。”

“到底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

“真的没事。”

“有什么事情别放在心里。”

“张晨，我真的没事。”

“那好吧！看你的样子也没吃饭吧！你先在床上躺会，我去给你买饭。”

“我不想吃。”

“怎么能不吃饭。去那里躺着。我出去了。”

张晨不等我回答就出去了。其实宿舍和我关系最好的是住在我对铺的郑军。

宿舍一共四个人。我住上铺，住在我下铺的是学医的孙志，孙志脾气不好，一般情况下不会和宿舍的任何人交流，我也不太和他说话。

郑军是美术系的学生，爱玩游戏，虽然成绩差，却是极有天赋的人。很受女生欢迎，换女朋友的频率很高。美术系男生很少，郑军虽然张得不是很帅气，身材却很健美。和学财务管理的张晨不一样。张晨给人稳重的感觉，郑军给人坏坏的感觉。

上上铺躺下之后，想了很多事情，想起了与季敏初遇时的情景。同一个社团第一次见面时，一眼就看见了她，很吸引人。她在我看她的时候露出的微笑让我永生难忘，那是友善而富有感情的微笑。

那个少年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态要杀死季敏呢？难道是因为季敏是我女朋友？少年产生嫉妒？我真的想不明白，张大后的我和他并不熟悉，如果说少年对我产生恋情也只能在小时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十八岁的人喜欢十一二岁的小孩呢？那不是恋童？如果真因恋情而起，有必要要杀死情敌吗？如果真是这样，也只能说明少年太霸道了。

我该怎么做才能弥补自己对季敏的亏欠呢？也许这一生都无法弥补。

张晨没有回来之前，孙志回来了。他低着头走向自己的床铺，好像没有看见我一样，反正我也习惯了他的性格，对于他，我没有太多的感触，唯一看不惯的地方就是他爱将脾气发在无辜的人身上。比如上一次，郑军扔书给我的时候，不小心扔到了他的床上，他顿时有点火气的将书重新扔给郑军，郑军大大咧咧的性格，完全不会在意，我却注意到了他不满的情绪。有时候我因为起夜吵到他，他也会不满的自说自话。

郑军回来了五分钟后张晨回来了。他买了我最爱吃的米粉。

“兰清，下来吃东西吧？”

“嗯。”

虽然不太想吃饭，但也不能拒绝张晨的好意。下床之后，拿起筷子在外面水池洗洗才吃饭。就算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不太能吃下。

“吃不了吗？那就多喝点汤，骨头做的汤，很营养。”

“哦。”

没吃几口面，将里面的汤都喝完了，才将东西收拾起来。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躺在床上也睡不着。拿出手机看小说也心不在焉。

发呆的看着屋顶的灯。明亮的灯光好像催眠一样，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哥哥，你看，这是我画的画，你先前教我画的，我给老师看，老师夸我很有天赋，她说我将来可以当画家。”

少年接过小孩手中的画，看了看，宠溺的抚摸着小孩的头发。

“画家都是很了不起的人。我一定要成为那样的人。可以赚很多钱，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小孩拉着少年的手，少年鼓励着小孩要坚持自己的梦想。

小孩拿出书包里的纸，让少年教自己画画，少年握住小孩的手一笔一笔画着，因为没有钱买染料，小孩画出的画都是黑白的。但却比班里任何一个用彩笔画出来的画都要漂亮。

两人练画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小孩像上一次一样离去，少年像上一次一样露出了不舍的情绪。

突然少年像是注意到我一样，看向我这边，微微一笑。我想要逃到少年看不见的地方，却发现他消失在那口井里。

醒来时，已经熄灯了。只有我下铺传来灯光。我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要上厕所，从上铺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孙志床上的手机。虽然没有踩坏，但看到电灯下孙志生气的脸，还是觉得不舒服，顿时清醒不少，连忙向孙志道歉。孙志不理我，我只觉无趣的去了厕所。回来时，孙志依旧在灯下看着难懂的医学书。

上到上铺，迷迷糊糊中又睡着了。在梦里似乎听到走廊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几趟，很吵，想要说什么，又睡着了。

唯一记得的便是孙志说：“好多水。好多水。”

第二天醒来是被郑军叫醒的。

“兰清，快醒醒。”

“怎么了？”

看着郑军有点焦急的样子，才明白应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到底什么事？”

“孙志死了？”

听到死字，我整个人清醒过来，“怎么会？昨天还好好的。”

“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孙志眼睛睁着一动不动的，和死了似的。走近后，用手探他的鼻息，真的没有呼吸了。当时我就吓到了，还是张晨稳住了我让我通知警察。我才叫醒你的。”

我快速穿着之后，从床铺下来就看见孙志真的像郑军说的那样。孙志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某处，张着嘴好像要大叫一样。我的脸惨白起来。又是他。

我有点无奈的坐在张晨床上。张晨看见脸色惨白的我，以为我害怕死人的关系。

“兰清，不要看。”

我一直看着孙志的样子，像是没有听见张晨说话一样，张晨想捂住我的眼，却被我避开了。

现在的我已经恐惧接触任何人了，因为他会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而杀死那个与自己接触的人吧！

想起昨天晚上孙志不满的眼神。难道只是因为一个眼神就要杀了他？

04.郑军

警察来了之后检查过孙志的尸体后才将我们聚集到外面问话。

“兰清，我们又见面了。”

我没有回答，张晨却问：“警官。孙志到底怎么死的？”

“经过法医鉴定是淹死的。”

“怎么会淹死？晚上一直在宿舍呀！”

“他就是在宿舍被淹死的。他的肺里聚集了很多水。水是从身体里面生成的，所以，这事有点不符合科学。你们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东西？”

听到苏寻说出这样的话，我已经完全清醒了。居然真的是那个鬼。

“警官，你刚才说昨天见过兰清，怎么回事？”这时候郑军也感到奇怪，所以才会问出这样的话。

“昨天兰清的女朋友季敏死了，死的也很诡异。”

“季敏？怎么会？”

“总之，你们最好待在宿舍，不要和任何人接触，特别是兰清。我去找个道士来。”

说完这些，警察将孙志的尸体带走了。

三人又回到宿舍的时候，都很沉默。

我看着两人沉思的样子，有点悲伤的说：“都是因为我，他们两个才会死的。”

“怎么回事，兰清。”

“就是啊！怎么了？”

“我回家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他一直缠着我。所以，你们也要离我远一点。”

“我们不会不顾你的。”

“兰清，等警察请来道士，也许他就不会缠着你了。”

我看着在自己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仍然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人。感到温暖。

突然宿舍温度下降。我恐惧的在四周看，没有看见少年的身影，却看见张晨对着我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张晨从后门处拿出平时用的棒球棍。我正疑惑他拿这个干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提起棒球棍要打郑军。郑军也发现了张晨的意图。我去阻止张晨，却被张晨推远了。

“不要，你不要杀郑军。”

郑军在躲过几次之后，还是被张晨打到了，顿时头破血流。我阻止了几次，他都将我推远了。

我眼睁睁看着郑军被张晨打的满身是血。郑军已经支持不住的倒在地上。可是张晨还在打。

“不要打了，我听你的话，好不好？”

张晨挥舞的棒球棍停了下来，看着我露出了甜美的微笑。他将棍子扔在地上，走到我面前。满面鲜血的脸看着我，用带有鲜血的手抚摸着我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