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虚空流浪故事+番外——枫桥梅花开
枫桥梅花开  发于:2015年0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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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我去找合适的衣服。”

等到谢衣的身影几乎要消失在门后,乐无异才用几近嘶哑的声音喊出来一句:师父……

一切来得太快,让人不敢相信。先前还以为是砒霜,不顾一切吃到嘴里,才发现居然是蜜糖。等了近两个月,已经习惯了离别、习惯了刀割一样的伤痛,甚至可以每天用这种并不有趣的题材来和叶海开玩笑了,现在这般相见,乐无异真的有做梦的感觉。

然而,忘川到底是什么?是一个梦吗?最好的梦也会醒,何况这还不是自己的梦。

谢衣重新回来的时候,乐无异还在把自己埋在枕头里轻轻啜泣,这倒是让谢衣几乎笑了出来:“小傻瓜,起来换上。”

乐无异瞬间翻身坐起,红红的眼睛直盯着谢衣。

“换上呀,呆住了么?”

乐无异扑上去,顺着衣服抓住谢衣的手,几乎要把那一把到手的骨头都捏碎了:“师父,你还记得我么?这当真不是梦?不是你根据潜意识创设出来的一个幻境?”

谢衣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不过他只是停了一瞬,就挣脱了乐无异的手,双手环过这个微微抖着的少年的背,将那一件流水一样柔软的绸袍披到了乐无异身上。

“别想那么多了,我会陪着你。”

那一天晚上,乐无异一夜无梦。居然能够躺在师父的边上慢慢睡着——尽管完全睡不着,也当真是做梦一样的好事情。乐无异回想起以前第一次和师父表白心意,第一次能够拥着师父入眠,感受那一个温雅如玉的身子的温度,将那个仿佛只可远观的人藏在只有自己可以触摸到的地方,真的是不饮亦醉。现在尽管是在完全不认识的地方,完全荒谬的时空里,居然有了恍如初见的感觉。

不过乐无异还是半夜醒来了。尽管完全不想去想,他心里隐隐地还是有一种声音在发话:醒醒,那个人怎么可能还是原来的师父,怎么可能记得你。这样做,一定是有目的的!再努力地说不可能,乐无异还是不可避免地夜半醒来,然后,他发现师父真的不见了。

他几乎是瞬间地暴怒——没有什么比证实心中的可怕猜测更糟糕的事情了。他甚至不耐烦去宅子里寻找,他知道,那个人一定是去做什么阴谋的事情了。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情,乐无异不想去想,也实在懒得去想。

外面还淅淅沥沥下着雨,冰冷地滴在宅子的暗色窗框上。那些看似漂亮的窗框实际上都是由叶纹装饰的铁杆焊死的,自己被关在这里而手无寸铁,完全没有逃出去的可能——不对,真的没有办法么?

乐无异终于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凌晨了。谢衣还没有回来,看来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调皮一会儿!师父一定不会发现的,自己那时候捉迷藏最厉害啦……几乎是一边笑着而一边含着泪,乐无异小心翼翼地查看房子的各种通道、角落,试图寻找一丝缝隙。

然而没有,完全没有缝隙。

哐当,似乎是外面铁门的声音。糟了,他要回来了。乐无异干净摸回原来的房间,迅速溜回床上,闭上眼睛。刷拉,那个人掀开被子重新钻了进来,身上还留着一些雨丝的冰冷和潮气。

乐无异猛地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一个又缠绵又深沉的吻几乎能把那个人弄得窒息。然而乐无异心里想的却是千万别叫他发觉自己身上是冷的,不然那个人那么聪明,一定会发现自己试图逃走的情况。

一吻之下,谢衣果然有些动情,从透进来的些微晨光中可以看到,他的脸上微微有些泛红。乐无异不可抑制地将手伸到枕头底下,想将他拥得更紧一些,但他的手却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细细摸过去,上面好像是三个字母:ESC。

第36章

ESC。乐无异再细细摸了一回,确定是这三个代表退出的字母没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眼里有些湿润——这几天落入忘川的经历真的像一个看不清的过去和未来的噩梦,没有熟悉的人,也没有熟悉的事物,那种一切皆陌生的感觉让他整个人滞涩起来。忽然间指尖又触摸到现代化的东西,他有一种久别重逢、大梦初觉的感动。

但是他忽然觉得唇上一疼,垂下眼睛一看,是谢衣雾蒙蒙泛着水光的眼睛盯着自己,而自己的唇边也正被他的牙齿细细噬咬着。他现在这是……

不,要搞清楚这里的状况才对,不能再沉溺于这个虚构世界的逻辑里不肯清醒了。再怎么样完美,这毕竟是一个人造的虚拟逻辑,不会没有破绽。用这里的逻辑来试图破坏这里的环境,那一定是被误导了。我可是一个虚拟空间工程师,怎么能用普通人的眼光看一个幻境呢?

另外,这个眼前的谢衣究竟是师父意念的备份代码,还是沈夜等人创造出的模拟数据?忘川这个环境之前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被建造,而现在又在此发挥着什么作用?乐无异觉得必须要立刻想办法弄清这一切。

什么红夫人、魔法匕首、奴隶买卖,什么礼堂、舞蹈、还有谢衣,终究都是一组组数据的不同组合。师父留给自己的密码应该不只是进入这个情境那么简单的。他究竟想要自己做什么?

乐无异重新进入第三虚空仅仅几个小时,沧溟醒来的消息就直达赤霄手中。沧溟一直是赤霄最为忌惮的人物之一。当初殷丽丽阴谋破坏第三虚空,这种情报在共和国情报局严重直若透明,然后赤霄并没有立即阻止她,而是任由她行事,最终再把爆流事故的责任直接推向沈夜——这件事情只有赤霄自己知道,他本来以为永远不会被人发觉。

可是沧溟知道了。赤霄不知道沧溟是如何知道的,毕竟自己已经把所有共和国调查到殷丽丽相关的资料都暗自销毁,相关的情报人员也已经合理处理了——何况自己并没有和殷丽丽合谋,只是顺水推舟利用了一把,准备在解决掉沈夜这个绊脚石之后就过河拆桥。

赤霄甚至颇有些自信,认为沧溟是不会站出来的。毕竟沧氏集团和赤霄、雍门狄、崔凌镜等人代表的军部保守派有着非常深厚的交情,几代以来的利益和人情纠纷都不是能够一刀割断的。这个沧溟小姐虽然年轻激进了点,应该也不至于和他们直接割裂,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去支持还没完全站稳脚跟的沈夜。所以,赤霄一向是非常自信的。即使表面上还算谦恭,实际上连李圣元都没被他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李圣元这种凭借龌龊手段爬上来的平头百姓,就算再会做人、圆滑狠辣,也不可能和他们一个集团作斗争。

他果然猜对了,沧溟并没有说出来。爆流事故之后,她就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这一切一样,每天照样微笑着去沙滩晒太阳。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谁知道,那个沧溟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他总觉得有些隐隐的不放心,有些东西自己还不知道。

到达共和国医院的监控病房的时候,赤霄被看守人员拦住。

“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你们怎么做事的?”

“赤霄大人,”一个精瘦的男子拖曳着长袍从阴影中走出,“您想要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沧溟醒来了,我当然有事要问她。你什么时候能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了?”看到面前那个人眉心皱纹里混杂的冷意,赤霄心头有几分不满。

“赤霄大人,我只想问您一句话。”男人没有改变表情,深黑的眼睛几乎有些凸出。

“什么?”已经快不耐烦了。

“‘矩木’的事情,您一直是知道的,是不是?”

“什么‘矩木’,不要乱讲!那天那个清和进来乱说之前,我从没有听过这个词。”

“哦?是这样么……那么,请进吧。”

赤霄冷冰冰拨开那个男人走过长廊,却觉得自己背后被那个人的眼神灼烧得很疼。

崔凌镜,你小子油水捞足了,现在是想威胁我么,好像还不够成熟啊。

沧溟躺在病床上,各种仪器设备围绕着的她依旧像是过去一样优雅美好。

赤霄已经在她的病床边上坐了整整十分钟,她依然没有说更多的话,除了进来时那一句“你来了”。

一直以来,很多人千辛万苦、走遍后门,就是为了一睹沧溟“女神”的风采。很多人拜倒在她无边的迷人微笑和慵懒气质之下,也有很多人有一种对于神秘美人的征服欲,妄图通过各种英雄般的行为博得女神的青睐。然而那种事情毕竟只属于传说故事,在理性而贪婪的赤霄眼中,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只是一个利益团体的代表。

罪犯,而且她还是个罪犯。虽然在共和国蜘蛛网一样的利益通路中,一个有权势的罪犯往往还是比一个普通的好人有力量得多。谁也不敢小看这个当了罪犯的女人。

他们都在等。等时间,等时间背后无声的斗争。

又是二十分钟,赤霄的通讯器响了。

他露出一个非常标准的礼节性笑容,拿起了通讯器。

“喂,我是赤霄。哦,干得不错。”

沧溟闭上眼睛:“你走吧。”赤霄也没有答话,右手抚心行了一个古礼,然后干脆利落转身离去。脚步声淡去之后,沧溟缓缓睁开眼睛,拿起边上的小型通讯手环:议员崔凌镜因重大贪污、滥用职权,已被共和国监察部门封闭审查。

“喂,是你么?小心行事,一切按照之前说的来。”

“小姐放心!我绝对不会让那个人得逞。”

一个小时过后,乐无异平静地睡着了。谢衣无声无息地爬起来,将枕头底下带着ESC三字的按钮旋过一圈,然后离开了宅子。

“事情办得如何了?”

“应当都在计划之内。这次应该可以摸清他们的底细了,老师。”

沈夜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做得不错。谢衣,那个徒孙,可还不错?”

“很好,老师。”

第37章

一只有着雪白尾羽的凤头鹦鹉飞了进来,停在沈夜的肩膀上傲慢地晃了一下头颈。

“去吧。”

“是,老师。”谢衣转身离去,一身雪白的长袍像过去二十年的每一天一样拖曳过深绿色的地毯。但是今天,沈夜觉得他还是有一些地方不同了,比如他的面颊上遮掩不去的一点艳色,像是封冻了二十年的冰雪之上,一下子迎风而出怒放的红梅。

但是瞳好像还是一点也没有变。尽管二十年来,他已经从亲身前来变成派人传话到遣鸟儿前来,从灵力化成的火鸟到各种品种的鹦鹉——总之只要不是一只傀儡蜘蛛,沈夜觉得就随他去吧。今天这一只凤头鹦鹉有着瞳那一头白发一样的颜色,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杂色,沈夜很喜欢这种感觉。但是凤头鹦鹉并未理睬沈夜难得整理出的微笑,而是跳上了桌上盛着红酒的玻璃杯杯沿,而后低头小啜一口:“阿夜,你病了?”

沈夜皱起眉头:“我症状轻微。二十年以来每天都说同样的话,有意义么?”

“哦,没什么。你能够病着,至少说明你还活着,这就够了。”

沈夜顿了一瞬,随后忽然开口:“快了,快要解脱了。”

“别这样说。”鹦鹉偏过头去望向谢衣离开的方向,仿佛能看到他的脚步似的,“阿夜,我知道你只是不甘心。”

“有的时候我真的是想不通,为什么偏偏是我?我为什么要生在这样的家庭,为什么要面对这样的命运、那种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理解我的有几个人?我在现实中奋斗了二十年才爬上来,在这里又挣扎了二十年,做成的事情又有几件?”

“阿夜,你何必要管别人的看法。那些每天上班下班庸庸碌碌的人,只不过是共和国运行体系中无聊的零件罢了,除了伤春悲秋,与机器有什么差别,甚至根本算不上是一个人。我在制作数据的时候曾经看过,人的思维不过是一些电波和神经元的组合,完全可以由机械信号来模拟——而且我们现在也已经做到了。几个所谓‘人’的生死,也值得你难过这么久?”

沈夜沉默了许久,然后忽然伸出手来取过酒杯,一饮而尽。窗外永不变更的光芒照射进来,将空玻璃杯投射成为一场五光十色的幻梦。

谢衣再一次回到那一座房子的时候,已经是再一个黄昏。他穿着平滑干净的金丝白底绸缎礼服,胸口别着一枚绿叶胸针,手上戴着一副整洁的白色手套,身上还缠绕着一丝似有似无的香气。

“师父!”那个毛茸茸的孩子贴过来,热烫的气息似乎能把冰凉的丝绸烧起,“你身上好香,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红衣服的女人跳舞?”

“傻孩子,想不想学?”说着,谢衣已经将手搭上了乐无异的肩膀,指肚在少年的领边轻轻摩挲着,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一点肌骨的软意。

然而乐无异没有理他,却是紧逼着迈上一步,贴近谢衣的脸。

“你看着我。”乐无异却是十分严肃,一双眼里全部是说不清的情绪,“你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然而谢衣几乎不假思索:“我在等你呀,傻无异。”

“你是认真的?”

谢衣却是吃吃地低声笑了起来:“哦?才多久没见,就你呀你的说起来了,连声师父也听不到,没大没小。”

乐无异更贴近一步。

“师父你喜欢我。”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当然。你怎么了?”

“嗯,没什么——”然后乐无异一口咬在了谢衣的脖子上,任由滚烫的血液爆出,触目惊心地开出大朵大朵的红玫瑰,落在谢衣的冰白色绸袍上。

谢衣昏迷过去,指尖在神经质地颤抖了几下之后就无力地下垂。乐无异轻轻把他放在地上,并没有管那些继续流淌的猩红液体。

17:34分。乐无异通过大厅里的老式摆钟计算出现在对应的精确时间。很好,到目前为止都在把握之中,时间绰绰有余。乐无异走到桌边,拿起一柄先前就准备好的骨刀,一刀就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流血、眩晕。乐无异强忍着失血带来的不适,拿起一支鹅毛笔吸饱了谢衣和自己的血液,然后在边上的白墙上写下一串串字符。

……

NETUSERADMINISTRATOR:Y/NYRESTARTTHESYSTEM:Y/NY“呃……”红衣女子忽然眉头紧皱,以手抚心,半跪了下来。

“红玉,你怎么了?”花白头发的少年放下手头的锤子,走了过来。

“我不要紧。不过,禺期先生,我感觉到有人在强行破坏防护墙了,我们是否需要早做准备?”

“不,我得先弄明白,这次到底是谁。”

被称为红玉的女子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血红的裙摆:“难道不是沈夜?”

“不,不像是他,甚至也不是谢先生。”禺期顿了一顿,一手成锤托着下巴,“我倒觉得,这种做事的风格,有点像那小子。”

“哦?你可有什么发现了?”

“红玉,我造出你来是为了应付那些蠢货,顺便帮我点小忙。”禺期一眼看到红玉略带着嘲讽的笑意,连忙一抱双手别过头去,“咳咳,不过我最早确定你的形象,却是来自那小子喜欢的一个老游戏《古剑奇谭》。”

“哦?那又如何,你自己不也是谢先生从《古剑奇谭二》里面提取出的形象?”

“不,不是。”禺期严肃起来,“关键是乐无异居然没有认出你来。我当初可是完全按照那个老游戏的3D模型编译的。虽然那时候的3D技术差了点,但是基本特征还是非常明显的,他怎么会没有反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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