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家 下——覆水倾墨
覆水倾墨  发于:2015年0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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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起外套换了鞋进门,走进去才发现书房的灯亮着。

西锦之敲门,叶衾在里面应了一声,他推门进入,却发现书房一片混乱,他大惊:“这是?”

“没事,我在整理东西而已。”叶衾安抚他。

“……”西锦之无语,“你整理东西能不能不要搞得满屋子都是?”

“你懂什么,这是为了藏证据。”叶衾白他一眼,“我们打官司的时候,经常会拿着一些人证物证的材料,要是不小心碰到别有用心的人到家里偷材料,得逞的话我们的官司就败诉了!把东西搞混,他们找起来也不一定找得到,还能为警卫和我争取时间。”

西锦之黑线:“不要告诉我律师都是这么干的……”

“没,个人习惯而已。”叶衾蹲下去,继续整理。

西锦之见他来来回回翻捡,把很多不一样的材料混到一起,简直不可思议,不由得好奇:“你这次接了什么案子,要搞这么复杂?当事人对家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吗?”

“是啊,很厉害。”叶衾叹了口气,看向他,“我的当事人最会给我惹事了。”

西锦之察觉到什么,立即问:“跟我有关?唐硕?”

叶衾从手边捡起一叠档案袋递给他:“今天收到的匿名包裹,打开后就是这个。”

西锦之连忙打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每个档案袋里都只有一张纸一张照片:每张照片都十分类似,西锦之在申越的存储卡里见过类似的照片——昏暗的房间里,被捆绑的妙龄女子,高大的男人……每张纸上都是一个名字,名字后列着一个标有年月的日期。

“这个是……”西锦之突然觉得有些头晕。

“这些名字就是照片里女人的名字……”叶衾很冷静,显然是已经调查过了,“确切地说,是一些女明星的名字。我查过了,这些人或多或少与金鼎娱乐有关系,有的是金鼎娱乐的签约艺人,有的是和金鼎娱乐有过合作,有的和唐硕吃过饭……”

“总之,都跟唐硕有关系。”西锦之下了结论,“不过这东西是谁发给你的?他为什么会发给你而不是我?想提醒我们什么?”

“怎么发给你啊?你们公司人多眼杂的。”叶衾坐在椅子上,按着额头,“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快递单上只有收件人没有发件人,我按照快递单上的地址找了一下,发件地是本市最老的一个居民区,有五万多人口……根本不知道是谁发的。不过可以肯定……对方知道我们在调查什么,而且准备帮我们。”

“又一个陌生人……”西锦之沉吟,觉得事情的发展有点超出预料。

“又一个?还有谁?”

“之前和申越讨论时发现我当初进Listening顺利得有些蹊跷,他怀疑有人故意引导我进去。”

叶衾疑惑:“你那天不是跟踪陈淼进去的吗?”

“对,所以我怀疑……陈淼也是被人引导进去的。”西锦之深吸一口气,“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陈淼一直被陶蕴瞒在鼓里,突然就知道一切了?谁告诉她的?还有上次我送醉酒的她回家,看到的照片……现在仔细一想,当时她就在设计我了。”

“这些是她故意展示给我看的,那么……以她那么迟钝的个性,是在谁的指导下变得这么聪明?”西锦之指着手里的档案袋,“而这些材料,也是在我们查到唐硕,决定收集他犯罪的证据后突然出现的。我总觉得,我们的行动都在被人监视着……不,应该说……对方一直在无形中引导着我们的调查——包括让我对申越起疑。”

“申越这一环……我不是很明白。”叶衾敲了敲桌子,“他跟陶蕴的死并没有直接关系,我们查到他身上也不会有结果……对方冤枉申越做什么?”

“没有冤枉。”西锦之摇头,“陈淼当时只是喊了申越的名字,是我受到之前语句的影响产生了多余的联想——估计也是对方故意放出的烟雾弹。申越这里,我觉得主要是一个连接线索的作用。因为申越本人对宴会当晚的事并没有放在心上,而对方却需要让我们借此发现陶蕴自杀的深层次理由。可以说,如果没有申越,我们根本不会意识到陶蕴身上曾经发生过这种事。”

“我们知道啊,你不是在申越钱包里那张存储卡上看到了么?”叶衾还记得这一点。

西锦之一愣,稍加理解就明白过来:“对方并不知道我看到申越的存储卡了!”

“我有一个更奇异的猜想……”叶衾顿了顿,缓缓开口,“你说……申越是不是……也在对方的设计之中?”

“你……什么意思?”

第69章

“你难道不觉得……他比我们调查得快太多了吗?”叶衾道,“即使他有圈内资源,这种涉及到对家公司老总的事情……我并不认为一个经纪人可以这么顺利地查到。”

“你在怀疑那个帮他调查的人?”西锦之记得申越之前一直在和人打电话,应该就是那个人告诉他消息的。仔细想来,每次自己无意中从申越那里发现的线索,都恰好是自己苦于不知如何下手的时候。不止是申越,就连陈淼……每次出现的时机都很微妙。

他已经有些搞不懂到底哪些是巧合,哪些是有人故意为之。

最重要的是……申越是被蒙在鼓里的,而对方明显对他也极其了解……申越知道自己被熟人利用了吗?

“这个人是谁……”西锦之忽然有些暴躁,“和寄来档案的是同一个人吗?”

“可能是……”叶衾也不是很确定,“我今晚一直在想两件事:第一,对方把档案寄来的目的是什么?第二,他和陶蕴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不亲自调查,而是要引导我们两个对娱乐圈一无所知的人去查?他不怕出纰漏吗?”

西锦之知道他说的才是重点,于是他强自按捺住因为申越被设计而产生的不满,随手抽了张椅子坐下,“说说你的想法。”

“第一个问题,我觉得对方是想让我们从这些女艺人身上入手,搜集人证物证——虽然我觉得对方一定握有其他证据,但是亲自走访说不定会有其他发现。这个我觉得还是我来吧,你避嫌好了,毕竟你现在正在话题的风口浪尖呢。”

西锦之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叶衾突然开始准备藏书……是因为察觉到这件事有蹊跷有危险,提前做准备吗?他很内疚:“叶衾,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

“说什么话,好像陶蕴只是你一个人的朋友一样。”叶衾瞪他,一脸不屑,“再说了,哥替那么多穷苦人打官司的时候,什么事儿没见过?你以为我收到的威胁还少啊?哥不是照样活到现在了?更何况陶蕴也是我朋友,我怎么能坐视不管?你别担心我了,继续说正事。”

西锦之见他这种态度,也是无奈,知道劝不了,只能寄望于对方不会在意叶衾这样一个小律师吧。

“关于第二件事……我觉得,至少这个人对唐硕和申越都很熟悉,是他们的熟人,不然他们不会如此缜密地布局。”西锦之说着自己的想法,“而这个人的身份直到现在都毫无头绪,说明TA和陶蕴的关系很隐秘,很少有人知道,即使是申越这种消息灵通的人都不知道。”

叶衾忽然蹦出一句:“你居然能说这么长的中文了啊……进步很多嘛!”

西锦之:“……”

“咳咳,继续。”

“这个人不亲自调查,而是借我们的手……我觉得是因为TA的身份并不适合出面处理这件事——要么他和唐硕有合作,顾忌场面,或是很容易被唐硕察觉;要么TA的身份不足以为陶蕴出头。前一种,我们可以直接从工作关系上深入调查,如果是后一种……我们就要打听一下陶蕴的暗恋着或者死忠粉了。”

叶衾听完他的推测,表示:“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两种都是呢?”

这个可能,让西锦之忽然沉默下来。

他知道,这种事是完全有可能的。

一个可能暗恋陶蕴的、背景深厚、熟悉娱乐圈的幕后操纵者。他心思缜密地将自己、叶衾、陈淼、申越全部引导入这个局中,帮他完成一场结果未知的复仇。

西锦之在这一刻内心产生了极大的动摇,他发现陶蕴已经不再是他执着的目标,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对方的身份上,确切地说,他在担心申越。

他对自己成为棋子一事并不介意,只要能够帮陶蕴讨回公道,被利用又何妨?但是申越不同……申越是个局外人啊!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一个可能是好朋友的人监视、引导、利用、算计,如果他知道真相,会怎样?!

以申越的自尊心,这样的行为根本是一种侮辱!

西锦之完全不敢想象申越得知真相时目瞪口呆满心愤怒的模样。

他想要保护申越,即使那个人看起来比自己拥有更加强大的内心,也不代表他不会受伤害。

申越坚信自己的朋友都是真诚以待,他天性中混合着对娱乐圈的怀疑与对人性的宽容善意。

如果有一天,他的信念动摇了,他还会相信这个圈子里的美好吗?

西锦之握了握拳,指甲掐入掌心,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他想,不能这样,申越的梦想与坚持,不能被这样轻易摧毁。

“我要找出那个人。”西锦之目光炯炯,眉宇间皆是果决,“我可以和他合作,可以和他一起完成他的目标,但是我不会允许他伤害申越。”

叶衾连忙站起来:“你冷静点!我觉得……他对申越并没有恶意,要不然他不会绕这么大的圈子让我们侧面从申越那里打听消息,而申越对此毫不知情。他应该是申越的朋友……”

“朋友并不能成为他完成私心的利用工具。”西锦之坚持这一点,“申越不是傻子,他现在不知道,但是迟早有一天会发现的。到时候他会是什么心情?”

“额……或许对方并不是申越的朋友,是他的合作伙伴、同事或者打交道比较多的记者之类的?”叶衾提出几种新的猜测。

“记者?”西锦之眯起眼,他脑子灵光一闪,急切道,“一般来说,经纪人和记者们的关系都不错吧?他们经常打交道,有几个固定的合作伙伴也说不定?”

“不是说不定,是肯定有!”叶衾补充,“因为有些宣传活动和炒作新闻都是娱乐公司放出的烟雾弹,让那些被他们提前收买的媒体放出他们希望发表的消息,所以几乎每个经纪人都有相熟的记者,有的还成为了好朋友……你怀疑记者?”

“不知道……但是申越肯定找记者帮过忙,我们最好能打听出是谁,再问问那个记者。”不知是不是有了更深的担忧,西锦之头脑变得清醒起来,说话也变得有条理许多,“还有……我这段时间慢慢排查一下他身边的人,我总觉得这个人的身份太可疑,早点早出来我也安心一点。”

“你说对方为什么会选择我们呢?”叶衾还在纠结这件事,“我们并不是很好的调查人选吧?两个严格意义上都不算娱乐圈的人……和唐硕这样的娱乐圈大佬怎么抗衡?”

“或许对方考量的并不是我们的实力,而是我们的身份……你不觉得,两个背景模糊的圈外人恰恰适合悄无声息地调查?因为这样唐硕根本不会察觉到我们是在调查陶蕴的事,就好比现在,他被我揍了依然认为我只是讨厌被他潜规则而已。”

“身份掩护。”叶衾了然,“聪明的方法。”

讨论到这一步,事情的发展脉络已经清晰起来,谜团又多了几个,似乎每次刚有些眉目就会面临更深的谜团,却偏偏又在两人能力可解决范围之内——对方足谋之深可见一斑。

叶衾拍了拍他的肩膀:“暂时先这样吧,我继续整理资料,把这些档案复印一份,原件藏起来,复印件拿去调查。这件事得低调进行,希望不会引起唐硕察觉。至于你……你接下来要筹备电影了吧?当务之急还是先拍好你的戏,有些事情私下打听打听就行,别太露痕迹,不然申越会发现——你们现在的关系,还是要小心维护啊!”

西锦之点点头:“我有分寸。”

两人又聊了几句,叶衾就把他打发出去了——书房得好好收拾了。

西锦之回到卧室,给申越打电话,对方接电话时还带着几分慵懒:“还没睡?”

“没有,你要休息了?”西锦之靠在床上,问他,“什么时候到家的?”

“有一会儿了,刚洗完澡。”申越那边传来喝水的声音,“再看一会儿书就睡了。”

“嗯。”西锦之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申越总觉得他今天整个人都不对劲,就问:“你怎么了?今天很奇怪……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西锦之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脑子里都是方才与叶衾的讨论,却不敢对他说出来,只好转移话题道,“申越,跟我讲讲你的事吧,一直都没听你提过。”

“晚上不是说了吗?”申越有些疑惑。

“不够……我想了解更多,更多的你,更多与你有关的事。”西锦之缓下声音,“申越,跟我说说吧。”

申越那边停顿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虽然这样说着,他依旧讲了些自己的事。

申越从小的经历其实也很平淡,书香世家出身的,免不了从小就和琴棋书画打交道,他学东西快,家里一直是寄予厚望的,带他出去见的也都是些文化名人前辈教授,申越顺带着也学了茶艺、象棋,甚至偏门一些的测字,可是随着年龄越长,他越来越觉得这些事情很枯燥。

他觉得那些需要沉淀心情才能做好的事并不适合他,他的野心开始苏醒,骨子里喜欢冒险和挑战的基因开始躁动,当他发现安排、交际、解决问题是他更擅长的事情之后,他开始享受这种掌控事件发展,甚至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

伯乐还是上帝?路过还是停留?伸出援手还是坐视不管?他开始喜欢做选择,看着别人因为他而改变,是一件非常有成就的事。

于是他选择了经纪人这个职业。

家里自然是一番鸡飞狗跳,冷战简直成了每天的开胃菜,偶尔关系稍缓,聊上几句就开始互相争辩。

申越那个要强的个性,为了不口出恶言伤到父母,不得不搬出家里,自己在别处找地方住。自此和家里展开了长达多年的关系冷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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