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陈越一听是方默要自己看的那个作品，又问道，“就那个画风挺有日漫感觉的那个？我好像看过啊……”

“嗯，就那个……你等下啊……”李美静点点头，转过身去翻了翻柜子，拿出一个文件袋给陈越，“就这个。”

陈越接过来，问：“我能看吧？”

“没事，陈老师你看吧。”李美静笑笑，“我还有别的事，就不和你聊了啊。”

“行行行你快去忙吧！我看完了给你放回去。”陈越忙说。

陈越打开文件袋，拿出了那一摞画稿。

上次看的是初赛的的稿子，自己也没有细看，这次李美静给自己看的应该是决赛的稿子。

陈越一张一张的，认真看起来。

开头看起来就是一个简单的校园故事，主人公似乎是一个高中生，因为陈越注意到他穿着制服。像所有的校园故事一般，主人公转学到了新的学校，因为内向的性格并不受大家的欢迎，然后出现了看起来比他大一级的学长，不知道是因为好奇还是同情开始尝试和他做朋友。接下来就是这个内向的主人公和这个学长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一开始还奇怪女主人公怎么一直没有出现的陈越，在看了大半之后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这就是传说中的BL漫画？！

“啪——”的合上稿子，陈越瞅了一眼还在打电话的林媛，感叹道。

胆子真是大啊，这样敏感的题材不但没有被刷掉居然还给了一等奖……

都翻了大半了，陈越还是没想明白方默叫自己看这个干嘛，想着干脆走掉好了，但是无奈已经看了一半了，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好硬着头皮看下去了。

果然，接下来的故事就是主人公发现了自己对学长的感情，他却选择了默默的陪在这个人身边……陈越一页一页翻着，速度却越来越慢。

明明只是一个故事而已，陈越却开始变得恍惚，故事中的两个人，重重叠叠的，总有自己熟悉的身影。

陈越不知道到底是这个漫画的情节太好了套引人入胜了，让自己都忍不住融入其中了，还是沈念常念叨的那什么文学创作来自于生活，陈越完全迷糊了。

“喂！”还是林媛将他拉回了现实。

陈越有点木然的转过头去看她，道：“啊……怎、怎么了？”

“你才是呢，你怎么了？”林媛凑近了看了看他，说道，“脸色这么差，见鬼了？”

“那个……”陈越没心情和她贫，拿起手里的稿子问道，“这个稿子的作者你联系上了么？”

“嗯……算是吧……”林媛随手抓了一缕自己的头发，在手指头上馋了好几圈，道，“那个作者现在人不在国内。”

“不在国内？”陈越问。

“嗯。”林媛一松手，头发画着圈圈又散到了肩上，“他朋友说他现在在日本。”

＊＊＊＊＊＊

杨瑞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空气里充满了雨后的泥土的味道。中午的时候天突然就黑了，黑得像下午六七点钟一样，然后就开始下大雨。睡了个午觉起来，雨小了不少，可是还在下。

伞都懒得拿，带了帽子就下了楼，索性便利店并不远。

在这边的事情办得也差不多了，国内的也在催着自己回去，杨瑞却犹豫了。

他觉得自己这样的离开，于自己，于陈越可能是个机会。虽然这是一个很糟糕的决定，但是杨瑞坚信着它的结局对陈越应该是好的。

站在便利店门口，突然看到一个人抱着一个箱子缓缓地走在马路对面，因为手上抱着箱子，他的伞夹在手臂和身体中间，因为挡着脸，杨瑞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

可杨瑞觉得这个人长得很像陈越。

这时候突然起风了，雨被风刮着倾斜的一道一道，杨瑞就站在便利店门口，有些雨滴就直接打在他脸上。便利店里大声的放着一首节奏轻快的日文歌，眼前的景色都被雨洗的模糊了。好像听过这首歌，又记得它也有个中文的版本。

有一次日记里愚蠢的困惑，因为你的微笑幻化成风。你大大的勇敢保护着我，我小小的关怀喋喋不休。感谢我们一起走了那么久，又再一次回到凉凉深秋。

想起一个小时候看到的寓言故事，大意是被误导路途的修行者最终与其目的地永远地错过了，可其实他一直以为很重要的结果，却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修行的过程。

老师说这个故事是劝慰人相信结果不重要，过程才是重要的。杨瑞总觉得，任何人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突然就不想要那个不知道到底会怎样的结果，杨瑞想要见到他。

他低下头，合起手，冰冷的雨水打湿了手掌。

32、你能不能也爱我

突然就下了好几天的雨，夹着雪花略过整个城市的大风，陈越站在阳台上拿着杯热茶。想起来小时候写作文特喜欢写一句话，密密地斜织着，心里觉得特别有意境，结果发现大家都在用，心里那点高兴劲儿就没了。

原来大家看的都是一样的作文辅导书。

门锁转动的时候陈越脑子里还是这么想着的，转过身去，看到杨瑞戴着帽子拖着行李箱站在玄关。

二十多天没有联系，二十多天就这么渺无音讯，陈越有那么一瞬间不想开口和他讲话，可他到底是回来了，于是陈越还是开口了，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很干：“回来了。”

“嗯。回来了。”杨瑞的口气就像没事人一样，就好像这二十多天他们什么都没发生过，还和以前一样，当然陈越知道事实完全不是这样。

要是不知道他离开的原因，不知道自己此刻会不会冲过去给他一拳然后打开门叫他滚蛋。陈越太了解自己，所以此刻自己最该做的就是闭嘴，语无伦次就不好了。

杨瑞脱了鞋子走了进来，旅行箱就放在玄关。

陈越抱着杯子站着不动，这几天他早就将这一刻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了，杨瑞回来会说什么，自己又要说什么。

排除杨瑞回来是和自己正式说分手这种可能性，不过就算是这样，自己该说的该做的还是会做，只是不能在事情没有发生前自己打击自己的信心。

深吸了一口气，杯子放在窗口，迈开步子朝杨瑞走过去。

“吃饭了没？”陈越问。

杨瑞靠在沙发上，道：“还没。”

刚才尴尬的气氛终于缓解了一些。

陈越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抓过茶几地下的一包烟，抽出一根，又拿出打火机点着了放在嘴里狠狠的吸了一口，又问：“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

杨瑞没话说，可自己手里的烟已经被杨瑞拿走了，手指捏在他嘴巴含过的部分，拿着看了一眼，伸手就按在烟灰缸里了。

陈越笑笑，又低头抽了一支烟出来，衔到嘴里，摸着打火机。杨瑞看着他不言语。陈越点了烟，深吸一口，吹出烟雾，隔着那层烟，半眯着眼睛也看着他。

杨瑞板着脸道：“你说话不算数。”

“我怎么不算数了？”陈越问。

“你说了要戒烟。”杨瑞抬抬下巴看着他。

陈越笑了：“你就说话算数了？”

杨瑞不说话，站起来道：“我去做饭。”

陈越却伸手拉住他：“这次我做。”

还是那一桌子的菜。土豆炖牛肉、糖醋辣子白、清炒油麦菜、还有蛋炒饭，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了可乐鸡翅，多了一锅鱼汤。

等两个人在餐桌前坐定了，陈越又拿了两个杯子一杯酒出来，给自己和杨瑞满上。

杨瑞看着一桌子的菜，不说话。

陈越端起杯子，冲他道：“来来来，先走一个！”

杨瑞看看他，然后端起杯子，可还没放到唇边，突然被吴邪伸手抢了过去，动作太冲，里面的酒都洒出来了。杨睿看着陈越，道：“你怎么了？”

陈越笑了笑：“这天太冷，这么喝酒不好，我给你把酒热一热。”

杨瑞一听，脸上带了点笑意，伸手拿过酒瓶说：“不用了，这样挺好。”

说罢又把酒杯添满，然后低声说了句，“为我想过你可能不想再见我了。”

陈越沉默了一会，摆在桌子正中的鱼汤腾腾的冒着热气，对面的杨瑞都有些看不清了，他赶紧拿起杨瑞的碗，给他盛了一碗，又翻了一大块鱼肉给他放了进去，然后又拿过自己的碗，照样舀了一碗。他也不管杨瑞了，低头夹起一块鱼塞进嘴里，小心的把鱼刺吐出来，偷瞄了杨瑞几眼，然后说：“你吃啊。”

杨瑞点头，却迟迟不肯动筷子。

陈越又道：“哎呀大少爷，让小的来伺候你”说着就拿过杨瑞的碗，一边用筷子给他挑刺一边说：“知道你爱吃鱼又怕麻烦，我和你说。我这个鱼汤真的太香了！来来来，刺都给你挑出去了，你吃吧。”说着直接夹了一块鱼肉就往杨瑞嘴巴里送。

杨瑞看了他一眼，说不清是什么表情，但是他张嘴把那块鱼肉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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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饭杨瑞去洗碗，陈越电视都没看，直接冲到浴室去洗澡，然后跑进卧室里装模作样的看书。

杨瑞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啥也没说也去洗澡了。陈越注意到他把行李箱拖到了书房。

心不在焉的看了一会儿书，听到浴室的水声停了，灯关上了，听到杨瑞很轻很轻的脚步声一点点的靠近，陈越想到了自己喝醉的那次。脚步声停在自己跟前，陈越合上书抬起头，杨瑞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件自己的衣服穿，头发水漉漉的没擦干，水珠顺着发梢滴在了肩膀上。

“我不跟你说了洗完澡要把头发吹干么。”陈越叹了口气，拉着他的手让他在床边坐下，下床打开柜子拿了条干毛巾出来，站在杨瑞面前给他擦头发。

杨瑞伸手环住了陈越的腰，然后整个湿漉漉的脑袋就靠在了陈越的胸口。

“我有天睡着了就是这样，结果醒了只是抱着一个枕头。”他闷声道。

陈越的手顿了顿，在他头发上很轻的摸了摸。

“我就想我要是没有招惹你……可是我要是再也遇不到你这样的人……”杨瑞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陈越揪了起来，也不管是脸是鼻子是下巴吻了起来。杨瑞推了他几把，根本推不开，陈越双手捧着他的脸，张开嘴在他脸上啃咬。

杨瑞手臂垂下来，两手伸进陈越的衣服下面，顺着脊椎往上，摸过他背脊的皮肤。陈越的身体动了动，在他嘴角舔了舔，杨瑞会意的张开了嘴，陈越柔软的舌头一下子冲了进来。

等到两个人呼吸都有点急促了，才分开来，抱着彼此喘息。陈越抱着杨瑞的脸认真的看了看，帮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杨瑞居然还配合的在他手掌上蹭了蹭。

陈越道：“我一直想跟你说但是一直没说，我是认真的，杨瑞，我他妈从一开始就是认真的。”

杨瑞点点头：“我也是认真的。”

“那你他妈的还和我闹分手？”陈越叫道。

杨瑞握着他的手，原先还是握着，但是越来越紧，紧紧地攥起来。

陈越叹了口气：“你说吧，我听着。”

杨瑞说：“那个漫画大赛，我也参加了……我没有告诉你……”

陈越点头：“我知道了。”

杨瑞继续说：“我画的那个故事，是我们以前的故事……本来喜欢你这件事，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而已，我就喜欢你，你不喜欢也好，喜欢我也好，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可我太贪心了，我忍不住去招惹你……”

陈越不说话。

“我不想毁了你的生活……”杨瑞居然笑了笑，道：“我觉得不能要你的承诺……我不想……”他不再笑了，松开握着陈越的手，坐了下来“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

“但是我错了……”他说，“不是不要……”他说着，抬起头看着陈越，然后把头埋在陈越怀里。

就这么静静的靠着，陈越觉得他哭了。

有些微热的，潮湿的感觉，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

陈越抬手回抱住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然而杨瑞抬起来头，微红的眼睛看着他，好一会儿，陈越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那声音格外清晰。

“陈越，我爱你。”

陈越抬起头，可眼泪还是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爱你……”杨瑞低声道，“你能不能……也爱我。”

33、家

醒来的时候，闹钟都响过不知道多少遍了，陈越想着，今天是一定要迟到了。可还是忍不住把头往被子里埋，杨瑞的头靠着自己的胸口，面对着自己，呼吸浅浅的几乎轻到听不到。

忍不住收紧手臂将两个人的距离再拉近一点，只有这样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拥有这个人。他们两在一起。

怀里的人动了动，不过没有醒。

陈越笑笑，低下头吻吻他的额头。

“这么多天，都没有今天睡得好。”突然听到胸口处闷声来了一句。

陈越笑了，道：“算你有良心。”

“我小时候，我对我爸妈有一点点的印象，我记得有一年冬天他们到奶奶家来了。”杨瑞突然开口，“那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雪，我奶奶说想给我照张相片，我就跑过去拉着我爸的手，然后去拉我妈……”他顿了顿，“后来我就想，有时候有些事情，都是靠资格的。”

陈越将手伸进被子里，摸到了他的手，紧紧握着。

杨瑞笑笑：“我记得我妈把手从我手里抽出来的那个动作……很多东西不是我想要就能拥有的。”

他抬起头，看着陈越：“我就一直是一个人，直到我遇到你。”

陈越不语，杨瑞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我以为我会孤独终老的。”

至少他现在愿意和自己说这么一句。

陈越捏了捏他的手背：“起来吧，我上班已经迟到啦，这个月全勤全勤都泡汤啦~”

“你以前不是也经常迟到。”杨瑞看着他爬起来穿衣服，自己靠着床头半躺着。

“嗯也对……”陈越想了想，但随即又说，“不过没关系，你这次获了奖就要和出版社签约，啧啧啧，大画家，以后我可是靠你养着了~”

杨瑞笑笑：“以前不也是我给你投食。”

陈越瞪他一眼，捡起凳子上的衣服丢给他：“赶紧起来啊，你晚上得去参加颁奖晚会呢，我先去上班了，你别迟到了。”

杨瑞“嗯”了一声，然后看着陈越絮絮叨叨的走进卫生间，一边刷牙一边说：“……真不知道你们漫画部的人要是知道获奖的是你，得是什么反应……特别是林媛……呀呀呀！那画面真是……太美了我都不敢看了啊哈哈哈哈……”

杨瑞默不作声的穿衣服起床，赤脚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没想到昨天那么阴沉的天气，今天居然是个大晴天。

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杨瑞伸了个懒腰。

嗯，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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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还是得像往常一样的过，陈越升了副主编，杨瑞从编辑变身新锐漫画家，方默当了公关部主任还是一样吊儿郎当，林媛立誓要把杨瑞榨干净了以报他突然辞职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