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绝味 下——楼小冷
楼小冷  发于:2015年0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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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没有回答,但身后却有了很大的动静,我能够清楚地感知到,那批怪物,已经舍弃段湮的纠缠,往我这边靠拢了。

“求你了!”我视若无睹地继续呐喊,企图能将他唤回,“如果你能控制那些怪物,一定可以让他们停下来的!”

我看着洛子殇忽然缓缓地将手搭在我的手上,将我往他那一拉,似乎是一个拥抱的姿势,但却在我还未来得及高兴时,肩膀却如同撕裂般地疼痛。

“小没!”段湮的呼喊中,带着剧烈的杀气。

当我被段湮扯回去时,再看洛子殇,他已经被卸掉整个下巴,血淋淋的大嘴,让人不寒而栗,而我的肩膀,也被咬掉半块肉,不尴不尬地挂在那里,疼得我有些晕晃。

“哥……”我忍着痛楚,齿间发颤,连带着我的声音都有些抖,“对不起……我下不了手……”

“没关系。”段湮袖袍一挥,将最近的几个怪物扫飞出去好远,“我本想让你亲自了断此事,却没想到累你受伤。杀人这种肮脏活,还是让我来干吧。弑友的罪名,由我来担。”

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我只看到秋水剑在他的手上转了一个花形,然后准确无比地刺入了洛子殇的心脏,如同上一世,他刺我的一般。同样的剑招,同样的动作,同样的神情,如今看在我的眼里,却是不一样的味道。一刀两断。上一世让我痛到流泪的招式,在这一世,又一次让我留下了眼泪,然而,却不再是因为痛。

耳边传来肉体纷纷倒地的声音,那些还在奔跑的活死人,仿佛如同木偶断了提线一般,刹那间扑腾在地,再也没了动静。风吹过,一阵腐臭味浓厚得让人连站起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吧?

Chapter 59

“痛就喊出来,别老咬着嘴唇,到时候我舔着给你治!”

韩逸手上沉稳而熟稔地给我处理肩膀上的伤口,言语上调戏不断,让我身体精神倍受煎熬。

“啊……唔……”麻烦你轻点啊前辈!

“不要叫得那么销魂,我会分心的!”韩逸的言语再一次打击了我承受力并不是很大的内心。韩前辈!秦非月是不是你带大的!说!

这么想着,却突然想起了尸骨尚躺在枫剑门的秦非月,看来枫剑门,仍然是要去一趟的,如果可以,现在就想走。

那日阴山之变,段湮让洛子殇彻底脱离了痛苦,被袁将军和楚唯一同围困的几千的药人,在顷刻间倒下一半多,据说那些蛊虫纷纷爬出他们的身体,布满了整个山谷的大地,如同飞雪落下一般,最后蜷缩在泥土中,被袁将军所率领的军队,一一踏死。当场恢复神志的,仅仅只有几百人,其余的人不是重伤就是昏迷,还有一些,已经死去,只留下一具空壳。而那些南疆士兵,在前往京城的路上,遭到了武林三绝的阵法围困,堵在半路,正听候朝廷发落。

“怎不见楚唯?”待到韩逸将我的肩膀包了个严实,我隔着绷带轻轻地摸了摸伤口,才道,“林姑娘如何了?”

“你的武侯大人忙着呢,战后事宜繁琐得很,又要给朝廷写报告又要安置那些被控制的伤员,都快一夜没合眼了,你就别去找他添乱。”韩逸洗了洗手,脸盆中满是血水,“那小姑娘你倒是可以去看看,就在屋后面那个山头,顺着山路上去就是,注意不要动用轻功和内力,小心伤口的血崩出来。”

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从窗外响起,等我抬眼看向窗外的时候,那硕大的身影已经直冲入室,扑了我满怀。如果不是我肩膀疼得要死,我一定会给它一个大大的拥抱,捏不死它。

它似乎也明白我的伤痛,并未有任何大的动作,只是眼睛盯着我绷带上溢出来的血,头左右旋动,遂而用喙左右蹭了蹭我的衣襟,又飞走了。

我从座榻上起身,小心翼翼地套了一件外套,对韩逸打了声招呼,便直接往后山走去。

山上空气清冷,吸一口气,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冻上一般,明明连秋季还未到,冰牙山的气候,实在让人心感寂寥。

林婉萱的身影,果然很好找。我并未走多久,耳边就听到一阵一阵的吸鼻子的声音,循声而望,那粉色的背影,显得如此孤单,让人心疼。她的前面,立着一个石碑,我走近一看,上书:挚友宋溪之墓。

我默默地陪着她站着,不知道应该如果安慰她,心中亦沉痛非常。还记得初见的时候,宋溪手中举着的酒杯,如同装上了日月的光华,笑容依旧,一双如同鹰一般犀利的眼神,却带着重重暖意。

“少缘,你还记得仙州的十月流火吗?”林婉萱忽然开口,她又吸了吸鼻子,哽了好久,才继续道,“我们放船灯的时候,没有和宋大哥一起,一定是这样,所以宋溪才会……才会……”

说着,眼眶间又涌出许多泪来,脸颊上通红一片,在这冰冷的寒风中,她重重地一抹眼睛。

“……”我多希望,我能够找到一些语言,不管有多拙劣,只要能让她觉得舒服一些就好。可是,没有。因为林婉萱所说的话语,连我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韩大夫说,如果不早些入土为安,宋大哥的魂魄就会游离在外头,迟了投胎的时辰,就无法进入轮回了。”林婉萱嘴一撅,“我当时一直不肯,因为这样,宋大哥就能一直陪着我,就算我看不见他,但至少我知道,他一直都在……”

“我是不是很坏……”林婉萱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睛肿得不成样子,“我竟然为了让他陪我,想要让他当孤魂野鬼……”

“你最后不还是将他下葬了么……”我手一动,在她头上轻轻抚着,说道,“哭成这样,宋大哥在天上看到了,又要笑你了。”

“反正我就哭给他看!呜哇——”说着,就真的哇哇大哭起来,弄得我手足无措,莫非我真的措辞不当,又说瞎了吗!

等她哭完一阵,突然将我的袖子抬起来,一把抹干净脸,又吸了一次鼻子,道:“畅快多了。”

“……”我愣愣地盯了我微湿的袖子半晌,那上面的颜色都深了一层。

“少缘先去吧,我还想和宋大哥待会儿。”林婉萱的脸色看上去似乎好了很多,我点点头,便留她一人在此,静静地与那墓碑为伴。

回到药房,韩逸已经不见了,却多了一道月白色的身影。

“身上有伤,为何独自行动?”还未等我打招呼,那人开口便是质问。

“又不是什么走不动的伤口,再说,在这片地方,没人敢在武侯的眼皮子底下惹事生非吧。”我叹了一口气,却忽然想到什么,便抓住段湮的袖子,身子轻轻撞了撞他的手肘,“哥,你是不是很有空?”

“你又想作甚?”段湮每次皱眉头的表情,都让我忍不住一哂。

“反正现下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忙,趁这当儿,陪我去一趟枫剑门?”

“楚江都死了,去枫剑门做什么?”

“我有一个朋友,还在那里……”

数日之后,当我重新踏入枫剑门的那个峡口,那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恍如隔世。

还记得那年冬至,山壁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日光一照,璀璨如同珠宝发出的耀光。如今,才入八月,没有厚厚的积雪,绿意盎然,如同一片仙境。巨石边,是当时停船的地方,我与秦非月一同下船,那巨石的夹缝上,是碎月刀和匕首的藏身之地。那一年,他在这里说,陪我颠沛流离。手抚上这缝隙,回忆如同流水过隙般在脑海中掠过,心中的惆怅带动着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踏入雪谷,当时被雪埋没的行宫,如今已经隐隐现了出来,只是那屋檐已经被雪压塌,好几处柱子也已经断裂,我望着这一片断壁残垣,脚下却不停步,所去方向,是当年那个偌大的地宫。

一片雪白。

我愣了愣,有些茫然无措。我确实记得应当是这个方向,可是那个地宫,却无丝毫痕迹。莫非,真要把地上的雪扫光,才找得到么?

我停下脚步,段湮先我一步往前走着,四处打量着这片地方。突然之间,他的脚往下一陷,我眼疾手快抓住他猛地拽了回来,扯到伤口,又是一阵剧痛。一股热流在伤口边蔓延,我想,可能又流血了。

前方的雪堆,慢慢地往下陷,等陷到一个凹形时,突然整个一片都掉了下去,露出了一个大坑。

就是这里!

我心情激动地上前两步,正要准备跳下去,却被段湮一拉,毫无预兆地接受了他警告的眼神。

“我带你下去。”说着,他便拎着我,一跃而下。

我在地宫转了一圈,地下比之雪上,还要寒冷,即便没有风。我紧紧地盯着地上看,好不容易发现一片碎布,我正准备用内力将雪哄开,突然想起我不能擅自动用内力,只好蹲下,用手一点一点地将雪拨开。那些雪已经十分坚硬,我虽然使力,却也无法扫开太多,手指立刻就变得通红。

“让开。”段湮黑着脸沉声怒喝了一声,我立刻站起闪到一边去,只见他大掌一挥,脚下的雪瞬间飞溅了出来,那一片碎布的主人,也随之露了出来,可惜,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是易云。

我又找了一遍,在几丈外发现了我师兄严昭的尸体。可是秦非月……没有。

奇怪……为什么会没有?!

“你要找的人……”段湮低沉的声音在地宫中久久回荡,“是他吗?”

我转过头,看见段湮在中间一道状如冰柱一般的物体之前,拨了拨上面的碎雪,细细凝望。我愣了片刻,走上前去,随着他的视线,往冰柱里头望去,那一瞬间,我几乎要停止呼吸。

里面的人影有些模糊,但我可以肯定,这确实……是秦非月。那飞扬跋扈的身姿,青色飞舞的发丝,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他英俊的脸上,那抹肆意无畏的笑。

我想抚上他的脸庞,可是这刺骨的寒冰,却将我们阻隔在了咫尺之间。灵躯在咫尺,何处寻天涯。我多想,再靠近一些,哪怕只有一瞬也好。

“不能打碎它吗?”

“如果你希望里面的人一起碎掉的话。”

“……”

头顶上一声哀嚎,苍鹰凄厉的叫声在上空盘旋不去,却终是不肯下来,也许是怕……不忍离去。

春秋越尽无人顾,荒土郊边,唯有风影书。蝶挥乱翅扑霜露,护得弱红香几处。流至泪尽方止步。此恋已绝,残羽百花图。来日雪融还魂路,谁人为碑……何为墓……

我们的缘分,终究只能断在这一层。碎月刀柄的玉炔,与这冰块相撞,清脆的回音在地宫中久久不能停歇。秦非月,如果有一天,我不再记得你的脸,我依然会想起你嘴角的笑容。

能够再见你一面,真是太好了。

秦非月,我要……走了……

Chapter 60

一年后,繁华街道。

段湮一身朴素的月白麻布衣裳,脸色臭得跟闻到馊味似的,一脸嫌弃地望着我:“我再问一遍,我为何要穿成这样!”

“毕竟是京城,我怕你穿得得太招摇过市,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嘛。”我如是说道,转眼瞅了一眼他手上的地图,“不过……哥哥你到底找到地方没有,要不要换我来看?”

“不用!”段湮斩钉截铁地断了我的意图,冷哼一声道,“我说了,我找得到就带你去见他,找不到你想都不要想!”

“当真要这么狠吗,哥哥。”我微笑着看着他。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哼了一句算完事儿。

“那你瞧你左手边那府邸上面的牌匾。”我指了一指,那牌匾是用名贵的黑木为底,金色题字,武侯府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十分夺目。

段湮扫了一眼,随即转过投来,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将那地图随手用内力震碎,怒道:“这地图根本什么都没标出来!”

“息怒息怒,生气不好。”我立刻给他顺了顺衣服,笑嘻嘻道,“这下可带我进去了?”

对方黑着一张脸,率先踏进了武侯府的大门。

我是不知道是否平日武侯府也如今日一般正门大开,府内还十分热闹,张灯结彩的,在庭院内聚集了许多人,光看衣着打扮,就知道应该是声名显赫的达官贵人。

我们二人看见这喜庆的气氛,皆是一愣,驻足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而正在这时候,有个不长眼的管家打扮的人上前跟我们搭话。

之所以说他不长眼,是因为他的语气和神色,实在让人很窝火,我想,这一定得归咎于楚唯好几年没整顿武侯府的缘故。

“两位,役事处在西边走到底就到了。”

“役事处?”我讶然。

“两位不是来应聘杂役的吗?”那管家一开口就让段湮浑身杀气腾腾,“两位看上去还算有些力气,尤其是这位,身材高大,很适合力气活。”

那人指的,是我边上那位。

段湮紧紧皱着眉头,拳头握得咯吱响。我悄悄扯了扯段湮的袖子,赶忙内力传音道:“息怒息怒,千万不要在这里杀人啊!”

“嗯?我说错了吗?”那管家见我们面色不好,绕着我们走了一圈,边打量边笑着说道,“看你们衣服的成色,实在是太劣质了,我们仆役的穿着,都要比你们的好上三分。”

“……”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嘴欠呢,不知道如果将他揍一顿,楚唯会如何头疼。

“如果你们不是来应聘杂役,还是赶紧离开吧。”那管家指了指庭院的人群道,“虽然侯爷给每个人都发了请帖,但我想你们的等级,应当还是够不到那边的大人们的,若没有红颜色的请帖,还是暂且不要混进那堆人物中了吧。”

段湮眼睛瞅了过来,眉眼间满是怒意:“楚唯那臭小子给我们发的是红色的吗?”

“唔……好像不是。”我从袖口的暗袋中抽出一张请帖,上面的金色实在晃人眼睛,“是这颜色的。”

那管家一看那请帖的颜色,神情就有些不对劲了,嘴巴张得老大,嘴唇抖了半天,弱弱地问道:“两位大人,这请帖……能否给小的一观?”

这态度也变得太快了一些!以他的转变来看,我与段湮可算是上宾了。我正思索着要不要将刚才所受耻辱一并讨回,那人忽然客气起来的言语让我一阵纠结。

“两位贵客,请随我来!”那恭敬的举止,与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实在让我大开眼界。

“两位贵客在此静候片刻,容小的先去通报。”

“慢着。”我们被带入了一间厢房等候,那管家正要退出时,我兴致盎然地叫住了他,果然我还是对刚刚的事情耿耿于怀。若是说我一人也就算了,我兄长的颜面可不容诋毁!

“两位还有什么吩咐?”

“你身上这件衣服,质地看上去不错,我兄长十分喜欢,把它留下吧。”我挑挑眉。段湮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没跟这人计较,但我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啊?”那人一阵愕然,脱口而出,“我这件衣服这么小,他穿不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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