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绝味 上——楼小冷
楼小冷  发于:2015年0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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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湮!”我条件反射地,未待马挺稳便翻身跃下,几步疾跑跳到晕倒的男子身边,拨开那缠绵的发丝,一张惨白的脸露了出来,薄唇干裂得似乎要出血。

“少缘认识他?”林婉萱似乎很稀奇。

那天晚上,林婉萱在等吃食并没有陪同楚唯一起来找我,所以没有见过段湮。也还好没见过,否则如今她必定还要补上一脚替我泄愤呢。只是如何介绍段湮倒是成了我一个大难题。

段湮啊段湮,上一世你救我一次,最后又杀了我;这一世我到底是救,还是不救你?

我想了想,还是答道:“嗯,朋友。”

说话间,楚唯已经来到边上,听到我的回答也仅仅只是一顿,便在四周勘察起来。

“呀,少缘的朋友就是本姑娘的朋友,赶紧把人弄醒,问问是怎么回事儿,本姑娘替他做主!”

“且慢。”楚唯立刻制止林婉萱掐人中,“四周没有打斗的痕迹,段公子武功高强,提防心重,也不像是被人暗算的模样。这么明晃晃地倒在大路当中,有点蹊跷。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受过重伤还未痊愈,许是半途伤势复发,疼晕了过去,若是冒然把他弄醒,只怕会气虚。”

楚唯一语中的,一下子将我疑惑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那还等什么?”林婉萱站了起来,双手指挥地道,“赶紧找个地方安置一下啊。”

我在楚唯的帮助下,将段湮带上了马背,抬眼见到楚唯黑蓝的眸子中,一种不可撼动的坚韧。

是了,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无论是不是会让楚唯痛恨、难过或者是违背其意志,他都会一丝不苟地帮我完成——挑拨、窃取,甚至杀人。他从来没有退缩过,只要我一回头,他总是在那里。

我心情复杂地重新上马,竟有些不太敢看他。多了一个伤员,行程慢了下来。风吹过,耳边想起的沙沙声,带着些许惆怅,占据了我的思绪,我开始梳理这几日来发生的一切。

段湮在之前确实受过重伤,至于是与何人交手我并不知晓,只知道他不但受伤,还中了一种叫“七巧”的毒,谐音“蹊跷”毒。

此毒十分阴险,只要沾染上哪怕一点,就会深入骨髓,使得经脉暴涨,轻则会有想杀人的欲望,重则会爆体而亡;如果长期未死,此毒会影响中毒者的心境,使其成为一个阴冷无情或者残暴嗜血的人。

这也可以解释为何我初遇段湮时他的性格与几年后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只是那时候我救人心切,去寻纤手花的时候一不小心失足,掉落了绝处逢生谷。

上一世,我从绝处逢生谷出来之后就立刻去双华镇找段湮,结果他早就不在了,还是店小二告诉我那个人问了句沙城怎么走,我才赶紧跟上去的。只是那时候在半路就遇到了段湮,他似乎迷失了方向,在我的带领下,倒是顺利地到达了沙城,随后我又带他回了绝处逢生谷,去找洛子殇求医,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仅有一面之缘的洛子殇是神医莫离子的唯一传人,年纪轻轻,医术却十分了得。

而这一世,我完全忘记了段湮中毒差点断气的事实,往沙城相反的方向走,并遇上了楚唯。没有我的带领,所以段湮很自然地走岔了道,以至于误打误撞地来到了仙州。

然而,由于没有经过沙城,所以段湮自然没有办法去绝处逢生谷找洛子殇就医,导致了他因中毒太久在途中毒发昏过去的结果。

即便对于他最后刺穿我心那一下,我依然很是介怀,但是不知道为何,忽然心生一股“此人也是个可怜人”的想法,最后还是心软地救下了。

我们在最近的潘家镇上的客栈落脚,要了四间房,将段湮安在了床上,三人齐齐舒了一口气。

“走了这么久,总算是看到个镇子了。”林婉萱在床边来回踱步,“这人也晕得忒久了,怎的还不醒?”

林婉萱话音刚落,床上便来了动静。

“唔……”段湮轻哼了一声,眼睛细细地开了一条缝,迷惘地望了望床幔,忽地一下子挺身坐起,或是由于用力过猛,他一下子按住了胸口。

“唉,你醒了?”我没敢上前,倒是林婉萱自来熟地靠近,“起那么快做什么,没事吧?”

闻言,段湮才猛然一震,迅速地扫了我们三人一眼,阴恻恻道:“我的剑呢?”

“床边啊。”林婉萱十分如流地对答。

我一听段湮一开口就要拿剑,心底暗道不好,立刻上前就拉着林婉萱往后退了几步,险险地避开了段湮横扫的剑风。

楚唯沉稳地上前一步,挡在了我们跟前。

“你怎么回事啊,我们救了你,你还要杀我们?”林婉萱柳眉一竖,毛躁地指着段湮,“快给本姑娘道个歉,本姑娘既往不咎,否则我管你死活。”

“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段湮不客气地回瞪,犀利的剑眉下,那双浓稠得发黑的眸子如蛇一般透着股寒气。

“你!”林婉萱似乎第一次遇到这样说话的人,一下子不知如何反应,只得转过头怒瞪我,“这真是你朋友?”

“……”我轻叹一口气,不知道如何跟林婉萱解释物不一定会以类聚,我和段湮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用内力凝声给林婉萱道了个歉,看着段湮握剑握到发白的手指骨,漫不经心地倒了一杯水,走近他。

楚唯蓝黑色的眼睛,始终不离我。

望着段湮满是怒气的眼睛,我将水杯放在了床头,又退回到楚唯身旁,只道:“我们之中没有人一见面就想杀你,就好像没有人生来就对你好的。你可以打翻它,也可以喝掉它,对我们来说,既没得到也没损失,全看你自己取舍。”

我扭过头,对着楚唯和林婉萱做了个撤的手势,便往房门去了。

手推上门的瞬间,我顿了一顿,道:“如果你还想报仇,就对自己好一点吧。”

从头到尾,我都没再看段湮的表情,我怕我只要看他一眼,便又回到当初那种状态。

“气死我了!”林婉萱刚出房门,就一阵跺脚,“这世上竟还有这种人,简直是岂有此理!”

“抱歉。”我叹了口气,“都是因为我要救他,才会……”

“顾小弟你说的什么话!”林婉萱轻轻地踢了我一脚,“本姑娘看上去像一个见死不救的人吗?!不管当时遇到的是谁,我们都会救的,跟你又没关系。就是这个人,实在是太缺德了!”

林婉萱向前快速走了两步,嘟哝道:“怪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弄两块桂花糕来缓解下心情……”

看着林婉萱全然没有真的发怒,我还是卸下一口气的,只是楚唯却是异常的沉默。

我与楚唯一同走到各自的房间门口,却谁也没有推门进房休息的意思。我诧异地看着楚唯,黑蓝色的瞳孔,波澜平静地望着我:“你和他,发生什么事了?”

楚唯的话语,总是一针见血。

“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仰头,背靠在门上,“硬要说的话,那大概是我想通了吧。”

“是么。”跟楚唯待在一起,最舒服的一点就是,他从来不会刨根问底,不管他有多想知道答案。正如那时候,和秦非月碰面的那个晚上,他从来不问我为什么会与秦非月相识。

“嗯。”我对上楚唯透着坚毅的眼睛,“时间不一定能证明许多东西,但一定会让你看透许多东西。这是我的答案。”

Chapter 12

有了段湮这个插曲,我们在潘家镇耽搁了一天,第二天去找段湮的时候,他人已经不在房中,只是在床头,放着一个空了的杯子。遂我们三人决定继续启程。

“说话这么不礼貌,还不告而别。”林婉萱一路上都在碎碎念,“长了张还算可以的脸了不起啊,全天下人都是他杀父仇人似的。”

“楚唯。”我看着一路掠过的风景,“论剑大会是在阴山,如果我没记错,应当往西走才是,为何行程却是一直往南?”

“喔!”楚唯还未回答,林婉萱就一脸恍然大悟似的,“我差点忘了和宋溪大哥的约定了呢。”

楚唯看了林婉萱一眼,叹了口气道:“我们与宋溪约好在伏羲镇碰头,一同前往阴山。”

“就是,铁三江怎能缺了他!”林婉萱自豪的语气就跟炫耀漂亮衣服似的。

说起来,上一世虽然听说过鹰眼宋溪的名头,却未见其人。如今终于是有机会一见了,却是有些紧张。

毕竟我这辈子声名狼藉惯了,可一想到会影响到楚唯的声誉,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的。即便现在的我,名声还没烂到人人切齿的地步。

伏羲镇,名字虽然很气派,但实际上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只能发展成一个小镇,如潘家镇一般,没有石墙堆砌,只是在镇门口摆了一个入口牌坊,以示镇区。

镇里只有一家客栈,兼营酒楼,遂我们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了店门。

刚进店,拎着茶壶披着抹布的小二立刻迎上来,询问住店还是吃饭。

我四周望了望,虽是小镇客栈,许是镇上人都是嗜酒之人,来客栈喝酒的人占满了整个大厅,喧嚣之声满堂,唯独一个束发之人,一人独占了一张桌子,自酌自饮,神情好不自在。

林婉萱顺着我的视线望去,也发现了那个人,随即欢呼一声,奔了上去:“宋大哥!”

林婉萱一声叫唤,楚唯也顺势向那边望去。那人回过了头,潇洒一笑,眼眸中的喜悦之情洋洋洒洒地挥泄出来。

“好久不见,又长俊了嘿。”林婉萱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自然而然地坐在边上,手指玩笑似的勾了勾宋溪的下巴。

“……”我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这阵势,我是不是不应该误会什么。

“来得正好,等你们好些天了。”宋溪浑不在意林婉萱的逗弄,转而望向我和楚唯,“别光站着,坐啊。”

犀利的眼廓,柔和的眼神。

这个人就是鹰眼宋溪?果然名不虚传。

“这位小兄弟好相貌,让我看着十分喜欢,可是楚弟的朋友?”宋溪见我坐下,一双眼睛好奇却并不露骨地看着我。

“在下避世山庄顾少缘,久仰宋大哥。”我已经很不习惯江湖会面的一套了,抱拳的动作略显生涩。

“铁三江宋溪,久仰。”宋溪咧嘴一笑,拍掉林婉萱掐脸的手,“路上林妹可劳心照顾了。”

“不敢。”我回以一笑,“倒是受了林姑娘不少照顾。”

“听见没有,让你再说我惹祸精。”林婉萱头一扭哼了一声,嘴角却是带笑的。

“人家那是客气。”宋溪好笑地用手指弹了弹林婉萱的小辫子,“不然怎地迟了三日?”

“还不是半路那个恩将仇报的白鬼,我们好心救了他,还专门为此绕了远路……不说了,想起来就生气。”林婉萱手一挥,抓起桌上的酒坛子就给自己倒了一杯,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

“喔,路上拔刀相助了?”宋溪笑吟吟地摸了摸林婉萱的头,随后喊了小二过来道,“好酒好菜上来,我要给朋友接风洗尘。”

“好嘞。”小二听完吩咐,手脚麻利地张罗去了。

林婉萱闻言,忽然眼神一黯,盯着我看了很久,随后才转头对着宋溪道:“宋大哥,顾小弟他失去味觉了,就算有好酒好菜,他也尝不出味道。”

“哦?竟有此事!”宋大哥看向我,眼里稍带了些歉意,“在下并不知晓,招了各多菜,倒是徒惹顾小弟眼馋了。”

“宋大哥言重了。”我连连摆手,“不碍事的,在下习惯了,倒是大家别因为在下而扰了酒兴。”

楚唯从始至终沉默地喝着宋溪为他斟的酒,不发一言,许是大家都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奇怪。

由于太久不和人打交道,我也学着楚唯,一直沉默而酌,期间偶尔回答一下宋溪突如其来的问话,大多数时间,都是林婉萱和宋溪两人聊得欢快。

在家不会迎宾客,出路方知少主人。我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怪不得我的朋友越来越少。

口中无味,以至于喝酒仿佛喝水一般,全然不知到底喝了多少,只觉越喝越渴,头竟是越来越昏沉。

“不准再喝了。”这时,楚唯将手盖到了我的杯子上,制止了宋溪继续给我斟酒,“太过了。”

“你可总算出声了。”宋溪哂笑,“心疼就赶紧把他带上去,我看他撑不了多久了。”

“……”

坐在我对面的宋溪的脸,仿佛生出幻影似的,从一个变成了三个,又变成了五个,看样子我确实是喝多了。

“来。”楚唯握住了我的手肘,将我从椅子上拉起来,便往客房走上去。

脚下轻飘飘的,仿佛根本没有踩着地的感觉,只看到楚唯拉着我的背影,让我感到无比踏实。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到达客房的,只知道等楚唯停下来时,我已经被他按着坐在了床上,眼前,是他耐心的眼神。

我看见他嘴巴一闭一合,耳朵也能听见他的声音,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没办法听清楚他在讲什么。我只好一歪头,迷惘地看着他。

“……”楚唯抿着唇,那种无奈的神情,让我有种想要逗弄他的欲望。

他转身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走了过来。

素白的鞋子一步步仿佛踩在心里一般,不松不紧的黑蓝流云裤在行动之间如游龙惊鸿,黑白流云素腰宽带勾勒出他结实却并不显粗壮的身躯,纤白的左手上圈着的龙骨护腕如梦魇般地缠上了我的视线。

不知是不是酒性的原因,心底一股狂野的冲动被激发了出来。我望着近在咫尺的黑蓝色眼眸,忽然轻轻一笑,恍惚地站起往前一扑,啃上了魂牵梦绕的淡色薄唇。

我看到那双眸子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即便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却依然带我入怀,右手离开些许,防止水从杯中溢出,左手环住我的腰,龙骨护腕坚硬的触感隔着两层衣服也依然清晰。

我舔了舔被我咬得将要出血的薄唇,一瞬间有些迷茫。一时间的分心,换来了一阵天旋地转,黑蓝色的瞳孔被隐藏在眼皮之后,我看到长长的睫毛随着入口的笨拙的舌头,一颤一颤,脸侧散落的床幔迷离了我的眼。

我撑不住地,闭上了眼睛。恍惚之中,我感觉身上的压力一瞬间消失不见,墙上一声闷响,那个清雅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沙哑。

我听见他好像在说:“我到底在做什么……”

黑暗,席卷了我最后一丝清明。

第一声入耳的,是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我试了两三次,才终于把沉重的眼皮抬了起来。头,虽然不痛,可还是有些昏沉。

侧过脸,床头木几上放着一杯未曾动过的茶水,和一碗醒酒汤,热乎的还在冒烟。

它们的存在,让我瞬间闭上了眼睛。一回忆起昨天的蠢事,我就有一种想再次睡过去最好醒不来的冲动。

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

“你在干什么呢,偷窥啊?”这个声音的主人,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宋溪。

“说什么呢,这么难听。”林婉萱清脆的声音在压低音量的情况下显得十分古怪,“小声点,我在刺探军情。”

“哟,就你这样还刺探军情?”宋溪忍笑道,“说说看你都打探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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