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绝味 上——楼小冷
楼小冷  发于:2015年0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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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让我诧异的的是,跟踪我们的,竟是上次在潇江边上袭击我们的那群南疆人,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两人的样貌我不会记错。他们不是已经……我呆呆地望向旁边的人,那人却只是轻声道:“我不习惯在你面前杀人。”

这是一个死胡同,那两个头上缠着头巾的南疆人东张西望,神色看似焦急。边上的人抖了抖衣袖,悠然地在他们身后现身,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跃到了他边上。

“不用看了,这是个死胡同,老往墙里看能看出什么名堂。”秦非月戏谑地开口,“你们老包着个头巾,都把脑子给闷坏了。”

“你!”那两人看上去敢怒不敢言,一时间急得满脸通红。

秦非月,你口下留人啊,若是南疆举国来攻打,绝对是你挑起的战争。

“哥两个跟了我这么多天,怪辛苦的。”秦非月露出他的招牌笑容,“瞧瞧你们,脸色这么难看,风餐露宿这种事情要少做啊。”

“你说什么!”那两人连弯刀都已经拔了出来,一听秦非月如此说话,二话不说就大喊一声砍来。

秦非月轻轻松松地一避,对着我慢条斯理道:“昨日的擒拿法巩固一下,闭上眼睛,听音辩物。”

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还是说……你想让我儿子做你的陪练对象?”

我立刻闭上了眼睛,开始全神贯注地倾听风声的走向。一声垂直的劲风,我两手一合,是冰冷的刀身,带着它向右一旋,内劲一出,我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刀柄被人放开了。我随即丢下刀,向前两半步一掌一爪扣出了对方的手腕,对着他的前胸就是一掌。

一声沉闷的哼声之后,我只听到冰冷的寒风在我身边耳语的声音。

“睁眼。”一阵沉默之后,秦非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睁开了眼睛,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呆。我抓住的这个人,七窍流血,面色痛苦,整个人都在不停地抽搐,显然是内脏被震碎的表现。

我竟然,还是杀人了。

“对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力道。”秦非月的声音听不出一点反常,“再来,我手上还有一个。”

“不……不要!”被秦非月擒拿住的另一个南疆人,一脸恐惧地看着我,头不停地摇动。

我呆呆地放开我手上的人,退了一步。平时我也是用这个力道打的秦非月,他一点事儿都没有,我一直觉得我用力太轻,没想到……

“大侠!求你了,不要杀我!”那南疆人被吓得表情有些扭曲,一口中原话很是顺溜,“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喔?”秦非月来了兴致,“你知道些什么?为何要跟踪我?莫不是你们老大又要寻我吧?”

“不,不,不是……”那人咽了咽口水,手指着我道,“这次我们不是来找你的,是要跟踪他。”

“嗯?”秦非月似乎很意外地挑了挑眉。

我心底也有些古怪,跟踪秦非月倒是有理由可循,可我与这群南疆人士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来跟踪我这一个在武林中可谓是默默无闻的小人呢?

“自从上次与二位交手,我们发现这位公子腰间别着一个红色的香囊,我虽是不认得中原字,但看那上面绣着的形状与我们之前见过的实在相像,后来那位大人便让我们时刻留意这位公子。”

“那位大人?”秦非月加了重音。

“小人也不知道他的名姓,只知道他的身份十分尊贵,我们老大对他特别敬重。”

我心中有个疑问,遂开口:“那你们之前是在何处见到与我这个相像的香囊的?”

段家的香囊,除了师父留给我的这个,我只在段湮的手上见过。

“是那位大人给我们看的,说若是见到相同的,一定要通知他。据说,他是从一个刺客身上拿到的,小人也不知道为何他笃定这个香囊是一对。”

刺客……我心头一跳。段湮若是要杀人,那只有一个原因。

“你说的那位大人,长相如何?”秦非月一手哥俩好的样子搭着那个南疆人,直让对方受宠若惊。

“这……小人不知。那位大人召集我们的时候,都是蒙着面纱,看不清脸面。只知道他喜好穿蓝白相间的短打武袍,听声音大概有三十来岁。”

这样的人江湖上虽说不多,但若真是找,也能找出不少来……只有衣着装扮的话,恐怕……

“喔,对了,他的袖口有黄色枫叶的刺绣。”

我和秦非月对视一眼,了然于胸——枫剑门。

上一世我曾经跟段湮探过枫剑门的地形,与避世山庄极为相似,也是一个四面山壁的盆地,只是里面建设得十分华丽,宛如宫殿,庭院中还修了花草,砌了凉亭,十分气派。在峡口的巨石上,明晃晃地刻着枫剑门三个恢弘大气的字。

我只知道枫剑门主也是段湮仇人之一,只是他极难对付,连段湮也不得不小心应对。只是我并不认识枫剑门主,别说是见过,就连姓名也未知。在那次探过枫剑门后不久,我就被段湮杀死,也无从得知是为何。

而如今,很显然,段湮提前去了趟枫剑门。他的香囊既然在枫剑门人的手上,说明他也是凶多吉少。虽然我这一世实在不想与他有什么交集,可自从知道他和我竟然是血亲,他的事,我实在不能不管。枫剑门,我必须去一趟。

风,吹得脸颊生疼。楚唯,对不起,恐怕我要迟些才能找你了。

“等等,急什么。”秦非月一手按上欲走的南疆人,“你们俩能自由出入枫剑门不?”

“能,能,能……”

秦非月沉吟了一下,忽然邪邪一笑:“你这一身衣服,我看着挺喜欢的。”

“……”

南疆人的衣服上身倒还算过得去,只是缠在头上的头巾确实有些滑稽,我对着江水照了照我的形象,看过一次就不想在看第二次。倒是秦非月,因为鼻子十分英挺,眼睛也很深邃,这么一打扮,却是一点违和感也无,反倒多了一分正派的气息。

我们如今正坐在一艘乌篷船上,逆江南下。岸边的树林黄了一地,原处的雪山白如宣纸。头上,黑色的苍鹰在高空盘旋,惊起鲤鱼一跃。

“秦非月,你莫不是南疆人吧?”我打量着对方,打趣道,“这一身穿你身上,比穿在南疆人身上还合适。”

“如果不是因为头上那个鸟巢,我倒是想供认这个身份的。”秦非月用手指戳了戳头上的布巾,“好在这东西倒省去我们一些麻烦,不须连头发也一起斩断。”

“混进枫剑门简单。”我叹了口气,望了一眼碧波的潇江水,“想要不露出马脚却是谈何容易。”

“少缘江湖经验果然太浅。”秦非月打了个哈欠,戏谑地望着我,“我们进了枫剑门,还需扮作南疆人吗?”

“……”我空眨了两下眼睛,还是有些不懂。

“听说枫剑门前几日招新弟子,我们只需进了枫剑门的地盘,要混进新人堆里还不难?”秦非月身子向后一靠,似是准备休息,“若不是新弟子招收已过,我们也无需扮作南疆人了。”

我一度很是惊奇,秦非月一直与我在一起,为何他的消息如此灵通,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站在船头,继续盯着前方一望无际的江水,激起的水浪随风拍在我的脸颊上,冰冷而又真实。眼前那茫茫的天地,仿佛都被冻成了凉色。江湖这条路,我依然还是,按照上一世的脚步走了下去,只是在身边的人,却是换了一个又一个。

楚唯,上一世,你死在了挚友的手上,自己的剑下,这一世,我只希望你,平安无事。若我不幸跌落黄泉,只望在接下来的几十年内,不会遇见你。

Chapter 24

无穷无尽的硝烟,在发丝中穿梭不息,灰色的浓烟,扭曲了视线。这场火,从前厅开始,蔓延到后院,耳边,是让人胆寒的刀剑声。

“小没(mò),跟我出来!我们跟他们拼了!”眼前是一个四岁孩童,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一双冷冽的眼神中满是愤恨。

“不……不要……娘让我们躲在这里……出去会死的……”另一声幼稚的声线在我耳边响起,仿佛是出自我自己的口中一般。

“你难道没瞧见吗?!”对面那孩童怒发冲冠,神情极其残忍扭曲,“那群狗贼将娘杀了!你难道不想报仇?!”

“可是我们不会武功,打不过他们的!”

“胆小鬼!”那孩童忽然一巴掌拍了过来,小小的手掌,却含着极大的力道,直让人两眼昏花,“如此贪生怕死,爹爹泉下有知,一定痛心疾首!你不去,好,你就待着,我去!”

“哥——”

“哥!”我猛地一睁眼,映入瞳孔的,是湛蓝的天空,和清碧的江水。一缕发丝飘到了我的眼前,触到睫毛,微痒。我用手将发丝拂去,那梦中的情形,历历在目,仿佛真切发生过一般,让我许久惊魂未定。

我转头望了一圈,秦非月不见踪影,只有那只黑色的苍鹰低着头,在一览无余的船舱里用嘴巴捣鼓着什么东西。

我就着江水往脸上一拍,沁凉的江水瞬间将我冻得一个清醒。抹了把脸,进了船舱,拨开苍鹰,看到一包小布袋子。我想大概是这禽鸟饿了,想找些吃的,便打开布袋瞧瞧。

一打开,却是一堆碎了的像是骨头的东西。表面光华莹亮,断口处极其尖利,一些在断裂的竖纹处,还能见出血迹来。这东西看起来有些眼熟,可一下子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正当我思索的时候,耳边忽然感觉到一股热气喷来:“偷看什么呢?”

我吓得差点将手中之物丢了去,整个人一跳,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秦大哥,你出现的时候能不能先提个醒……”

“平日不做亏心事,这半夜不怕鬼敲门。”秦非月略有深意地扫了一眼我手上的布包,“少缘别是亏心事做多了,大清早都能被活人吓到。”

我撇了撇嘴,开门见山:“这是何物?”

“我吃剩下的骨头。”秦非月一抹玩味的笑容,“你若喜欢,尽可拿去。”

莫非真是因为头巾能把脑袋闷坏?秦非月这厮做事越来越不对路子了啊。一堆骨头放那么好,我实在很费解。

“你想不想报仇?”

秦非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十分诧异:“报什么仇?”

“你全家都被杀了,你去枫剑门,难道不是想亲手报仇?”秦非月似笑非笑地问我。

报仇这个字眼,对我来说,太过敏感。若我真要报仇,说到底,连段湮,我也要计算在内。我对段家,一点印象也无,更多的,反而是师父对我的谆谆教诲。我不知道一个人若是对仇人有了感激之情,是不是会失去报仇的决心。我只知道,我从未将师父当成过仇人,即便他亲口承认,参与了杀害我全家的计划。

我想,如果这个想法若是被段湮知道了,即便我是他亲弟弟,他也一定会想杀了我,理由就是“认贼作父”。

是亲不是亲,非亲却是亲。真正的亲人想杀我,而我的仇人却救了我,这世上最荒唐的事情,竟是被我顾少缘给碰了个巧。忽然觉得这两世过得就像一句戏言。

师父,我想知道,为什么一本秋水剑谱,会引起这轩澜大波?如果秋水剑谱竟如此强大,段家又为何毫无抵抗之力,被灭了全家?

“想什么这么出神?”

耳边想起秦非月磁性的声音,我这才发觉他一手绕过我的脖子搭着我的肩膀,一手正一圈一圈地缠着我腰间的香囊。

“秦非月。”我听到自己迷惘而又有一个模糊方向的声音,“你为何要帮我?”

所有人都想要秋水剑诀,所以段湮遭到江湖上各路人马的封杀,如果我也是段家后人的事情传到了武林,恐怕连我也未能幸免。为何秦非月宁愿得罪全武林,也要帮我?

“嗯?我不是答应了你师父要娶你为妻吗?”秦非月侧头转向我,浅褐色的瞳孔深邃地看不出情绪。

“秦大哥,你没听说过‘出言有尺,戏谑有度’这句话吗?”我只是与他对视了一眼,立刻别开了头。这厮一向言语轻薄,我早已习惯,可每当一接触他的视线,就不可避免地弱了气势,这到底是为何!

“这句话一直是我的标榜。”秦非月玩味地笑笑,一双眼睛清亮如同明月,一头青丝将那抹嘴角的弯月断绝在我面前,“所以我绝无虚言。”

“……”我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据闻秦非月在江湖上也算是多情侠客一枚,手上拈过的花不计其数,这次改摘绿叶了么?”

“呵,鲜花再美,也有粉味啊。”秦非月颇有深意地望着望远处绝壁上的花,“有些花已经枯萎,实在不忍看其叶独绿啊……”

“什么意思?”我望着他,实在不解其中深意。

秦非月只是哼笑了一声,不再作答,指着前面的峡谷道:“前面就是枫剑门的地盘了,想打退堂鼓趁现在,否则入了那个口,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你当我顾少缘怕死?!”我口气不好地回敬一句,“别说区区一个枫剑门,就是龙潭虎穴,我也去得!”

“唔——这气势好。”秦非月嘴角带笑,“男子汉大丈夫,就应当如此,平日那般犹犹豫豫,默默无闻像什么样子。”

“……”好你个秦非月,总有一天我要将你踩在脚下,大笑三声!

眼前,那似曾相识的巨大石壁上,赫然印着枫剑门三个大字,直让人仰头到酸。枫剑门,兜兜转转一世,我竟再一次来了。

“左右各有两个岗哨,为何没有叫住我们相询?”我心底着实奇怪,偌大的枫剑门,不至于谁都能不必通报地进来吧?

“所以刚才让你选了。”秦非月坐在船头,头也不抬道,“这分明是姜太公钓鱼的戏码,为何要拦着上钩的鱼呢?”

峡口狭窄,水流逐渐湍急,直上云霄的山壁,将阳光断绝在峡谷外,高处的壁岩,已经结了一层薄冰,金莹透亮。湍急的水流撞上凸起的岩石,泛起了雪白的浪花,在冬日的江面上,如同纤尘不染的白莲。岸边枯黄的草是这一片单调的景色中,唯一的鲜艳颜色的点缀。再过不久,这里就会结冰,整个峡谷,便是被雪覆盖的苍茫大地,让人睁不开眼。

仰头远望,两旁山壁之间,一座玉白色的建筑依稀可见。那周围,已经积了厚厚的雪层,许是风力强劲,一些雪渣被席卷上空,模糊了那看不真切的大殿。那不断飘飞的雪花,将风染上了颜色,似云,似烟,似幻。

“弃船吧。”我拍拍秦非月的肩,“直接用轻功上去,这速度忒慢了。”

他缓缓站起,一抖武袍,玉炔相撞的清脆声,将我的注意力放在了他刀柄上的月型琉璃佩上。那鲜艳剔透的红色,在雪白的空中飞舞出妖媚的弧线,直直刺入我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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