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抗道抱着玄夜哭了出来，他不爱哭，哭多软弱啊！在交欢时流些泪也是不愿意的，可是现在戚抗道就想哭，就像只有这样才能把那些不好的东西都发泄出来。

「我的小蛇儿，连哭都这么好看。」玄夜笑着安慰。

戚抗道吸了吸鼻子，继续哭，「你滚蛋！」

「哈哈，你骂我这个习惯，怕是改不了了，不改也没关系，我喜欢你骂我。」

「大笨蛋！你就是个大笨蛋！」哭着，戚抗道还动手打他，手抬得很高，落下的时候却很轻。

玄夜拉住了戚抗道的手，放在嘴唇吻着。

直到戚抗道终于停止哭泣，玄夜的衣裳湿了一大片。

「蛇儿，咱们回红雪城吧！」

既然知道人间的药物对玄夜的伤没有用处，留在这里也没有用。

戚抗道说，「你真的不会死吗？」

「大概吧。」

「我不要大概，玄夜，我不准你死！」

「我的蛇儿不准，那我一定努力活着。」

「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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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开始用飞空之术到处走，现在玄夜身子差，戚抗道非要用船和马车做工具，这样他们回程的路途慢了很多。

两个月后，终于到了七罪教总坛所在的红雪城。

戚凤默被戚鹏留住，没有离开，当他看到戚抗道的时候吓了一跳。

这时候的玄夜已经十分虚弱，戚抗道也是从未有过的憔悴，只是两人的表情都十分平静。

戚抗道一直陪在玄夜身边，尽管一天大部分时间玄夜都在睡眠中度过，戚抗道陪在床前，始终握着玄夜的手。

玄夜没有说，但是戚抗道知道，玄夜已经快不行了。

死，曾经离戚抗道那么近，可他从未想过会降临在玄夜身上。

他认识的玄夜是那么强大，和其他夜王不同，对谁都是温和疏离的微笑，使坏心眼的时候让他戚抗道恨得牙痒痒。

无论他怎么欺负戚抗道，戚抗道都知道，自己是玄夜特别的存在，这种特别让他有恃无恐的对玄夜挑刺，心情不好就骂，玄夜从不会生气，只会在床上更加欺负他。

现在回想起来，玄夜从很早开始就喜欢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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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鹏担心戚抗道再也不回来，才哀求戚凤默留在红雪城，戚抗道回来了，就没再勉强戚凤默留下。

戚鹏没有外界和戚抗道说的那么夸张，他精神很好，而且对于戚抗道逼他退位的事也完全不在意，甚至带着赞赏的意味。

戚凤默虽然被戚抗道骗回来，可是现在戚抗道分不出一丝精神给玄夜以外的人，戚凤默完全可以和龙傲天离开，没有留下的必要。

但是戚抗道看起来太反常了，戚凤默没见过总是傲慢无礼、意气风发的二哥这般狼狈过。

戚抗道在戚凤默的回忆里，多是折磨人的角色，戚凤默自己也深受其害，但是戚凤默始终对他带着尊敬。戚抗道现在憔悴如此，戚凤默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甩手走人。

戚抗道每天都要检查玄夜胸口的伤，没有痊愈的伤口每天都会流血，金色的血液越来越少，红色的血一天比一天流的多，止也止不住。

玄夜醒来的时间少，每一次都用来和戚抗道聊天，内容啰嗦无聊，两人也很满足。

「蛇儿，亲我一下吧。」戚抗道听话的亲了，他又说，「让我亲你一下吧。」

戚抗道再次凑过去让他亲。

玄夜疲惫得快，说话时有气无力，戚抗道就给他讲自己的事，把自己还是湖龙时的事都讲了。

玄夜安静的听着，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停止了呼吸。

那时已是冬天，前夜下了一场大雪，到处白皑皑了一片，银装素裹，院子外的红梅探出头，一朵朵小小的很是可爱。

戚抗道趴在玄夜的伤处，听着不再跳动的心脏，安然的闭上了眼。

最终章

南太子出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就连因他踹破门，刮进屋里的大风，戚抗道也视而不见。

南太子上前一把将戚抗道拉开，「滚开！」

戚抗道没有松开握着玄夜的手，单手和南太子过起招来，被南太子用玉雕扇狠狠打了脸。

「你放开他，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我哥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戚抗道当然知道，如果不是他，玄夜依旧是天界的夜之王，尊崇无比，可要是他们没有相遇，他们就不会相爱，那样对玄夜来说，真的好吗？

戚抗道被南太子踹的跪地不起，他打不过南太子，可他握着玄夜的手，南太子怎么也解不开。

南太子急了，「你这妖孽，真要害死他吗！」

戚抗道一颤，手松了力，南太子看准时间将他们的手分开，抱起玄夜高大的身体，转身就跑。

戚抗道回过神的时候只剩下满室冰冷。

「啊啊啊——」戚抗道大叫着，他想去追，可是屋外是无痕的白雪，追都找不到方向。他像个疯子，声音吵醒了戚家上下所有人，自己却怎么也听不见，看不见。

怎么会这么痛苦，戚抗道本来以为，什么也比不上被断角去鳞的痛楚，可是现在怎么会那么痛，全身上下都在悲鸣，生不如死。

屋子周边挤满了一些下人，没有谁敢靠近，直到龙傲天带着戚凤默来。

「二哥！」戚抗道正趴在地上，用头磕着坚硬的石板，地上血流了一地。

戚凤默急忙跑过去把戚抗道的头抱住，「二哥，你做什么！」

戚抗道的力气不大，可是不停地挣扎，失去武力的戚凤默压制不住，「龙傲天，你快来帮我！」话刚落，龙傲天就走了进来，朝着戚抗道的后头干脆敲了下去。

戚抗道终于不再挣扎，戚凤默松了一口气，让龙傲天把戚抗道抱上床，龙傲天虽然不愿意，还是听了戚凤默的话。

这时候两人才发现，那个总是一身黑衣，能够让戚抗道露出孩子般稚气表情的男人，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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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大地复苏，春暖花开。

戚抗道来到西湖畔边，蹲下身撩动微凉的湖水，心情颇为复杂。

这事他曾经的家，湖底有着父皇的水晶龙宫，他自小在这里长大，父皇说凡人卑微肮脏，不许他擅自出水，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岸边看着自己曾经的家。

南太子带走了玄夜后，戚抗道不是发呆就是大声喊叫，吓坏了戚凤默，七天里戚凤默不眠不休的陪在他身边，戚抗道才恢复了神智，之后戚抗道坚定的相信玄夜还活着。

南太子一定为了救玄夜而来，玄夜也说过，只要戚抗道活着，他也会活下去。

玄夜还活着，那么他在哪？

如果回到天庭，那么迟早玄夜回来找他的。可如果他没有回去呢？是否像戚凤默那样投胎转世？

戚抗道决定寻找玄夜的转世，不管能不能找到，他都要一直一直一直找下去……

岸边放课的孩童正在嬉闹，调皮一点爬上树，伸着小手去折树枝。

「铁蛋你太顽皮了，小心我告诉你夫子。」孩童的母亲站在树下威胁道。

孩子丝毫不惧，「徐夫子才不会骂人！」

戚抗道在水中的手抖了抖，他站起身，施展轻功飞身上树，然后在孩子母亲的惊叫声中，把那顽童抱下了树。

戚抗道把孩子放到地上，蹲下身问道，「你刚才说你的父子姓什么？」

「姓徐呀，徐夫子可好了。」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吗？」

孩子摇头，「大哥哥你好厉害，你会武功吗？」

年前的母亲急忙把孩子抱在怀里，一见戚抗道的样貌，脸微微红了。

真俊的男子啊，比学堂的那位夫子还好看。

「多谢大侠。」

戚抗道站起身，问道，「你们说的那位夫子，今年贵庚？」

希望如此渺茫，就算玄夜投胎转世，那也应该还是哥几个月大的婴儿，怎会做了夫子，但是戚抗道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这个，看长相应该是三十上下。大侠是药找人吗？」

戚抗道点点头，问了学堂的位置，戚抗道怀揣着不多的希望，寻了过去。

那学堂偏僻得很，离西湖不近，只是收费低廉，不宽裕的家庭才把孩子送去。

戚抗道一边走一边问，好不容易才在一片竹林后，找到了那间颇雅致的学堂。

门和篱笆是就地取材的竹子做的，院子里还养了一些鸡鸭，一只土黄狗守在门口。

戚抗道走进去的时候，那只狗就狂叫不听，要不是有绳子拴住脖子上，早扑倒戚抗道身上了。

戚抗道站了一会，从里面出来一个人。

英气的眉，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扬，黝黑的眼珠在看到戚抗道后，有瞬间的错愕，接着是满满的笑意。

「你来啦。」

熟悉的低沉声音，让戚抗道的眼眶发热，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都像被什么堵着，说不出话来，他气，怒，更多的是欣喜。

「苏说你在寻我，我就想，不如等着让你来找我。」那人宠溺的望着戚抗道，伸出一直输，「蛇儿，来，给我抱抱。」

戚抗道抹掉来不及掉下的眼泪，转身就往外走，脚步重得很，一脚踩一个印。

那人叹了口气，「恒羽……」

「不许叫我这个名字！」戚抗道猛地转过头，朝那人扑了过去。

那人笑着，张开手臂，将戚抗道接住，冲力让那人后退了好几步他也不撒手，紧紧抱着，好像只要抱紧怀里的人，就抱住了整个世界。

番外

当那条小湖龙出现在宴会的那一刻，玄夜的眼睛就无法控制的跟着他。

那是一只相当傲慢的小龙，除了自己的父亲，连旁边席位上的仙人都不理睬。

一双大眼不耐烦的眯着，对桌上的菜肴似乎相当不满，飞扬的眉在神女上菜时擦到他衣袖时皱在一起。明明是一张臭脸，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玄夜突然很想看看他龙形时是怎么样的，一定比人形更帅吧。

可惜言铮不能出席这样的宴会，若是让他见到，现在一定兴奋的去和那条小龙套近乎吧。

玄夜是不能那么做的，他的位置在天帝下首，就连南太子的桌子都比他矮一截。玄夜无论做什么都太显眼了，他不习惯被众人注意，养成一贯低调的个性。

言铮那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性格，反而让玄夜羡慕。

神女不小心撞翻了小湖龙桌上的酒壶，她大概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谁叫他那么好看呢。

小湖龙银白的衣衫被酒晕了一片淡粉色，他很生气，嘴唇都青了。

贱人——玄夜看到他的嘴型这么说。

小龙骂起人来倒是不客气，玄夜继续饮酒，装作没有发现那边的骚动。

天帝却注意到了，他遣退了神女，赐了一杯酒给小龙。

小龙勉强的接了过来，尝了一点，突然吐出来，还把酒杯狠狠摔倒地上。

天帝大怒，下令惩罚。

小龙被冲进来的天兵天将困住，逼出了原形。

那真的是一条漂亮的小龙，银光闪闪，冲着所有人呲牙威胁。

当第一片龙鳞被揭下来的时候，小龙终于忍受不住，嘶叫起来，龙吟响彻九天。

玄夜早听说鳞片被揭是龙族无法忍受的痛楚，小龙的身体被定住，挣扎都做不到。

当着众仙的面，小龙被退了全身的鳞片，鲜血淋淋，却无法昏迷过去。

有些心慈的仙家看不下去，提早退席，玄夜坐到最后，还有小龙的父皇，他一直面无表情的喝着酒，就像被刑罚的不是自己儿子。

当小龙的爪被斩下来后天帝宣布将小龙放逐到寒水莲潭。

寒水莲潭，那种偏僻又寒冷的地方，即使玄夜也只是听说而已没有去过。

放逐到那种地方，不如一刀杀了痛快，天帝又怎么会让触怒自己的人痛快呢。

宴会不欢而散，天帝退席后，留下的仙家陆续离开。

玄夜来到小湖龙刚才坐的地方，蹲下身，用手指碰神女刚刚清理干净的地板，然后把手指放在鼻下嗅。

是人鱼血的味道，虽然很淡，玄夜十分确定。

人鱼生活在海中，美丽神秘，十分稀有，虽说龙族自视甚高，也有一些特例，比如曾有龙族与人鱼通婚。

玄夜回想着，小湖龙的姑母似乎就是龙与人鱼的混血。

天帝将人鱼血混在酒里，为的是神秘，不必细说。

龙族过于傲慢，天帝不满依旧，玄夜只可惜，这小龙被当成了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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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水莲潭果然如传闻般寒冷，玄夜很快找到小龙藏身的莲叶下，他已不是之前俊俏摸样，龙角和龙爪被斩，龙鳞一点点被揭下来，身上鲜血淋淋，坑坑洼洼，随便抓一条小蛇也比他好看。

玄夜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拔下塞子，将里面的药丸倒在手中。

小龙已经痛得迷糊了，玄夜只好硬掰开他的嘴，才把药丸倒进他的嘴里。

见他吞下了，才安下心来。

玄夜在天庭太过耀眼，不能总往寒水莲潭跑，玄夜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那人闲的很，一定很愿意照顾这条像小蛇的小龙。

玄夜把小龙的事告诉了自己的好友星君言铮，言铮果然高兴极了，每天都来看望，悉心照顾。

等玄夜发现的时候，小龙已经和言铮十分要好了。

玄夜站在寒水岸边，看着缠着言铮打瞌睡的小龙时，他有些后悔。

如果没有告诉言铮就好了，不怕麻烦亲自照料就好了……这样，那条小龙也会这般亲近自己了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