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少年历险记 上——五生
五生  发于:2015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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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泽:……

“短暂的缘分与邂逅啊~”酒鬼语气总是这么轻巧,倘若有家长在场,一定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与这么一个人接触,“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人生才会奇妙无穷,”他耸耸肩,左手食指中指并直在一起,从左眼皮的倒十字架处画了个短暂的弧线,如同电影中即将赴死的美国迷彩佬,“byebye~”

“再见。”庄泽说。

酒鬼推门出去,在门口拦了辆出租车,绝尘而去。为这段短暂的相遇画上句点。

“他带走了你的衣服。”孙旺财说。

而且那人身上还没钱。

“……忘记要回来了。”庄泽黑线,想到那人的落魄样,“算了,就当送他了。要吃点什么东西么?”

孙旺财摇头。

一人一狗协商一下,决定先去找旅馆。旅游城市的服务人员大多比较热情,因此快餐店服务员,一个年轻姑娘,十分热心帮助了人狗组(海边小分队的新简称)。值了一夜的班打着呵欠的姑娘翻出旅游城市所独有的趣味手绘地图,向人狗组推荐了几家还不错的旅店。

年轻姑娘留着长发,眼妆已经花掉,很没精神,大概因为实在无聊,才大发善心为少年指引道路。

连锁酒店禁止宠物入住,普通招待所治安和卫生都有待欠缺(还丝毫没有海滨城市的特色),因此家庭旅馆是最好不过的,幸运的话,还能住进有阳台的海景房。年轻姑娘用红笔在地图上花了几个圈,都是价格适中并且口碑不错的。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也不是双休日,空房间应该会有。”年轻姑娘把地图给了庄泽,打了个哈欠,眼角翻出眼泪,“我推荐的也不一定好,看你自己喜欢吧,反正那附近也有很多。玩的开心。”

庄泽谢过年轻姑娘,带着孙旺财去了指定地点。年轻人初次出门的好处是容易相信别人,坏处也是容易相信别人。不过呢,还是姑且以最大的善意去回报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吧,大多数情况下,这个社会是充满爱的。当然,如果你见识过黑暗面,那就当前面的几句话是在放屁。

火车站到指定海滩有通宵运营的BRT,庄泽投了硬币,抱着短腿孙旺财上了车。

作为旅途伙伴,庄泽实际上是想过,为同伴孙旺财买一个便携式狗笼,但是觉得这种行为或许会刺伤到孙旺财的尊严,庄泽还是默默把这个想法扼杀在了脑海里。

BTR穿梭在清晨三点四十分的城市。海云港还未醒来,整个城市沉溺在温柔的醒前梦境中。也有人早早醒来。黄色街灯旁偶尔有一只流浪猫,又很快消失。清洁工挥着大扫把开始做卫生,亮着灯的早点铺子晕开白色蒸汽。

这里高楼伫立,广告牌在安静的城市中寂寞闪烁。街道宽阔干净,两旁伫立着高大树木和玉兰花。花期已过,外来客庄泽错过了整座城市花香飘逸的五月。

人狗组到达地图上的红圈地点时,已经是四点钟了。

车站的对面,就是海滩。

这片海滩并非热门场地,海云港的老城区,大概因为景致平平,也没什么海滨浴场,游客要少很多——这正中庄泽下怀。不去热门景区,还被快餐店的年轻姑娘说成了“怪游客”。

“快要日出了。”庄泽看向海的那边。天色逐渐变暖,满是桃粉色,将整个海面都铺满粉色泡沫,简直像是少女带着粉色百褶的裙摆,被微风吹起,可爱至极。

“看日出吧。”庄泽喜欢这让人心情变愉悦的暖色,“可以么?”

有求必应孙旺财自然不会拒绝。

一人一狗没有去沙滩,干脆就坐在了BTR车站的休息凳上,认真看了一场日出。

清凉海风,庄泽闭上眼睛,感受眼前的黑暗逐渐被刺眼的光所占据。

日出不过一霎。庄泽再次睁开眼,太阳已经越过海平面。

天空不再有粉色,人狗组起身离开。

车站后就是民宿区。

现在的民宿大多都开始走别致路线,既然内容都是一床一桌一电视一卫生间,那么形式就搞特殊点。绞尽脑汁把旅馆装修的和别家不一样,做出各种风格,什么复古文艺,什么八十年代,什么朋克机械,什么美式清新。

庄泽面前的旅社也是这样。每栋房子外墙都刷着不一样的漆,整个区域五彩斑斓。每一户的门牌logo也各不相同,风格迥异。除却门前的铁栅栏木围栏,阳台上的鲜花,还有很多大小不一的木质风车——即便整体很漂亮,但还是遮盖不住破败气息。这里是老城区,都太破旧了。

——只是人狗组现在一点精神都没有了。

熬了一夜,困意现在终于涌上来,虽不是累到死,但也不想再废心思挑旅馆——可是随便将就一个,又太过将就了。

庄泽翻了翻口袋,说:“有几个硬币,咱们就在第几家住,怎么样?”

孙旺财允诺。

庄泽一共翻出了九个一块的钢镚,两个五毛,三个一毛。

“十四个,太多了。”庄泽把钢镚塞回包里,“要走好远。”

“往前走,第一个拐角的右手边,如果有旅社,就住。”孙旺财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好主意。

他们沿着路往直走,路过了甜品店,咖啡馆,小酒吧,服装店,小旅社。除却旅社,所有的小店面都没有开门。人狗组走过清冷的别致街道,终于在第一个拐角处停下脚步。

他们默契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右侧。

破旧的大铁门,半敞开,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铁门上方,挂着个木牌。白底红字。一股浓郁老上海风情。

丽都电影院。

牌子上这样写着。

“是电影院啊。”庄泽搔搔头,“要不换左边?”

一人一狗垂头丧气正往左拐,庄泽的余光扫见一个小牌子。

“诶——”庄泽一字一句读着,“内、有、住、宿——住宿请——嗯?——开灯?”

牌子一旁有个开关,庄泽按了下去,“啪嗒”一声响,紧接着,铁门内的房间忽闪忽闪几下,瞬间明亮,照应出里面庞大的空间。

“还真是电影院啊——”庄泽讷讷道。

偌大的空间,全是木头的。陈旧的木地板,老式木吊顶,长长的下垂着的三页吊扇,椅背印有数字编号的木质公共排椅,一人高的仿百老汇大舞台,以及作为背景布的灰白色幕布,按这个逻辑,最后一排排椅处,应该还有一个放映机,打出的光影中漂浮着无数的灰尘——标准的,上世纪的,老电影院。不放电影时,还承接着舞台演出的功能。歌舞升华,就像名字一般。

丽都。

第十二章

“有人么?”庄泽站在门口,喊。

而空旷的影院回应了他。

有人么——么——

竟然还有回声。

庄泽又看了看铁门,果不其然,在提示开灯的牌子下,还有一行字——去舞台右侧办理入房手续。

既然来了,还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人狗组自然不会再往左转。一人一狗轻悄悄进了门,在地板上落下脚步声。

并非很大的电影院,二十几排的样子,没有上下层,高度倒是不矮,看屋顶得抬着头。

这地方虽然破,但很干净。看不见蜘蛛网,椅子扶手上也看不见灰尘,就连大舞台的地板,都被细心擦拭,可以照出人影。

砰——砰——砰——一步步走上舞台,更是发出沉重的声响,庄泽都担心这舞台突然塌下去。

舞台右侧,有个小窗户。

窗户紧闭,里面是狭小的房间,估摸是曾经控制音效灯光的地方。而现在,有个老头在躺椅上睡觉。

“您好——”庄泽用用手中指第二个关节敲窗。

声音不大,老头却立马被惊醒。他抹抹脸,有些昏然看向窗户,立马恢复了清明。

老头站起来,从里面开了窗户,指了指一旁的价格牌。同样是白木板红漆字。

标间单间统一价,六十八块一天——总归大多商品价格都是和八有关的。

老头又甩出来一串钥匙:“看房从后台上楼,随便看。”

说着又躺了回去。

庄泽:……炫酷

后台和前台差不多,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一人一狗顺着木楼梯往上走,到了旅店的客房区。

客房区就和一般民宿没什么差别了。白墙木地板,墙上挂着装饰画,拐角摆着花盆。

大概因为位置偏僻,客人的确不多。庄泽和孙旺财顺手推开一间房,本没报什么希望,却在进去后,意外发现了海景房。

标准间,一整面墙大的落地窗,推拉门大敞,沙质床帘被风吹起,整间屋子透亮清凉。外面是一小块平地,被改造成了阳台,摆着藤椅。阳台栅栏上绑着的风车正吱呀呀转动。

“真是六十八?”庄泽问。

“六十八。”孙旺财说。

“性价比真高。”庄泽对海云港的好感瞬间达到满级。

孙旺财表示赞同。

庄泽把背包放下,拿着钱包下了楼,孙旺财则选择了一块通风处的地毯,摊开四肢,呼呼入睡。

房间决定,交钱,提包入住,补觉。

庄泽一直睡到了傍晚。

他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有多年不见的父母,却只是出场一瞬间。有画像少女,季节却放在了冬日。梦里的灰色天空飘荡着雪花,画像少女的身后是浪花飞溅的海。海鸥在海面低低盘旋,发出鸣叫。而庄泽的身后,却是温暖。像是在过圣诞一般,有叮叮当当的音乐盒,有旋转木马,有雪人,有圣诞树,甚至还能闻到烤鸡的香味,耳边也时不时传来教堂的圣歌。

画像少女说,再见啦庄泽。

再也不会见了。

庄泽睁开眼睛,混沌一片,微风吹起床帘轻抚他的面孔,窗外是夕阳染红的天际,他用了好一大会时间,才确信自己身处现实——而不是另一个梦境。

恍如隔世。

他看着天花板,一阵恍惚。如同梦蝶。

窗外有商店的叫卖声,人们交谈声,还有自行车的铃铛声——这个时间段,正是傍晚大家出来逛街的时候。

庄泽撑起身,没有看见孙旺财,应该出去遛弯了。

他头昏脑涨,只得起身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待梳洗完毕,刚出门,就听见有人说话——

“你醒啦?正好,一起来吃饭吧。”

说话的是个小姑娘,看年纪不过十二三岁,双手托着个大托盘,上面摆着饭菜。小姑娘说:“楼下厨房还有菜,你帮我去端一点。我们在顶楼吃饭,快点哦。——啊对了,你的狗狗也在楼上,已经喂过啦。”

庄泽租了短期,十天八天之内都会在这里度过,老头还给免了零头,他自然应该与旅店的人善意相处——年轻人离家在外,总是应该令自己多多与旁人一样(至少不要孤僻不合群),才能行走的更顺畅。

庄泽点头,按小姑娘的指使去了楼下的厨房。桌子上还有米饭和凉菜,庄泽正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要拿的,就听到小姑娘扯着嗓门从楼上喊:“筷子和碗——四套!”

够爷们。

这栋房子就两层,一层是电影院,一层是客房。庄泽粗略看了看,也就十来间。三楼是天台,粗略装修了一下,有遮阳避雨区和露天太阳浴区。空地上有几个藤椅桌和椅子,应该是方便房客们在这看看风景。这片区域的房子大多都是两三层,又错落有致,基本天台都是观景的好去处。

这家旅店是个爷孙店。爷爷就是那个酷炫的老头,小孙女则是在附近的中学上初中。这祖孙俩,孙女叫爷爷“老喜”,爷爷叫孙女“三喜”。

炫酷老头在餐桌旁看报纸,两个年轻人则在一旁。还有一双碗筷的主人未到来,不能开饭。

“我们家二喜,就是我姐姐,在外面工作,有时候上白班,有时候上夜班,但每天傍晚都会回来吃晚饭啦。”三喜是话痨,成绩在班级中等偏上,怎么努力都爬不上去的类型,矮冬瓜,还没开始长个,算不得漂亮,当然,女大十八变的可能也有。小小年纪做的一手好菜,励志做个优秀的贤妻良母。

“从这里可以看见二喜啦。”三喜趴在栏杆上,看着不远处的BRT车站,就是庄泽下车的那一站。这会就能看到,沙滩上,街道上,也有三两成群的游客,拿着相机四处拍照。四处华灯亮起,也挺热闹的。

孙旺财也在一旁肃穆远眺。

“你的狗狗叫什么啊?”三喜问。

“……”庄泽接收到孙旺财那包含鄙夷的白眼(其实只是随意一瞄而已),“老孙。”

“真难听。”三喜啧啧,“虽然长得丑一点,但是起名字也不该这么随意吧。四喜你说对吧?”——这丫头直接就给孙旺财改了名字。

“咳——四喜,”庄泽憋住笑,“随便吧。”

庄泽穿着白色上衣和休闲长裤,是少年所特有的,虽然已经长成,但还需渐渐厚实的身形,而三喜,则是校服套装——这里比河萧高端的多,夏季校服可是水手裙。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一个十二三的小小少女,在海边的天台上,面孔在夕阳下微微发红,海风吹过,一幅安静又流转的美丽画面。

正说着,三喜冲着远处挥起手,大喊起来:“二喜二喜!!这边!!!”

三喜的眼力明显超群,这都能看到目标。远处的人显然也听到了这发自内心的愉悦呼唤,冲这边挥了挥手。

“我姐姐回来啦。”二喜小声说,“二喜最近总是不按时回家,还想搬出去住。她肯定谈恋爱啦,就是不告诉我们!二喜为了住在外面,正在和老喜闹脾气呢,她一会一定不搭理老喜。”

没过几分钟,二喜蹬着高跟鞋走近,庄泽看清了人,哑然失笑,不得不感慨酒鬼说的那句话“人生的奇妙无穷”——这个二喜,就是为人狗组指路的年轻姑娘。

“二喜我的东西你买了没用啊?”三喜冲下面喊。

二喜在下面仰着头,提起手中的袋子示意道:“买啦。——你还真住我家了?”二喜看见摆了摆手的庄泽,也笑,“真是巧。”

二喜上楼,把东西放下,洗手,这顿饭才正式开始。

饭桌果然沉闷。

炫酷老头估计性格就这样,甭管跟谁都是一副“拽逼拽逼你爱谁谁老子想怎样就怎样”的模样(估计就算二喜不和他闹别扭,也是这种气氛),一顿胡吃海塞,打了个饱嗝,然后问孙旺财:“去遛弯不?”

孙旺财站起身,晃晃脑袋就跟着炫酷老头一起出去了。

——莫名合拍。

“四喜真厉害。”三喜惊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善解人意的狗!”

三个年轻人吃完,也开始亲昵聊天,庄泽以听为主——实际上他也插不上话。

“我昨晚就见到了呢。”二喜这会儿没化妆,脸上挺干净的。也是普通长相,算不得多漂亮(三喜十八岁的逆袭恐怕只能是奢望了),但笑起来很令人心安,“还有你,还真是巧啊。我还特意挑了几个评价不错的旅店,谁想到你还能找到这。”

说庄泽是怪游客,面前的这位应该也算是怪商家了吧,明明家里有旅店,还不为家里招揽生意。

“这里你也看到了,本来就不是什么火热地儿,家庭旅馆又这么多,生意一直不怎么样,偶尔有一个房客就不错了。”二喜说,“别人家的都在火车站那边揽客,我大部分都只能揽到想摸女人屁股的穷鬼,干脆就在那当服务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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