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正当红 下——两袖临风
两袖临风  发于:2015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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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滴答。

已经开始有记者祈祷楚峭快些出现,他们双手合在胸前希望楚峭快些赶来,赶在这最后的期限前,将这个已经坠入无底深渊中的男人解救出来。

他真的太不适合这种表情了,默默的,默默的。在场有多少记者是采访着他一路走上来的,蹉跎了十年的岁月才攀爬到今天这个地位的他真的是一个老好人。

当初楚峭开枪制服劫匪,各界媒体虎视眈眈,风言风语真是没少说。那时楚峭已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挺身而出,那时是谁顶着舆论的压力站出来为他说了一句好话?

乐坛天王李帆被富家千金当众泼了饮料,又是谁第一个发微博怒斥付雪嚣张跋扈,种种劣行根本不配指责他人?

不管真情假意,如今事出三天,真正敢站出来为林一城说话的人却一个也没有。人心险恶,世态炎凉,他已经抛出了手中的最后一根绳索,却没有人愿意为他抓住另一端。

滴答,滴答,滴答。

秒钟一顿,时针骤然停在了十二上。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那是林一城设置的闹钟,下午四点整。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海浪般慢慢转头看向台上的男子。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时间真的到了,低头看着桌上震动的手机怔了许久,他好像整个人都已经傻了,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甚至于怎么关上这喋喋不休的闹钟。

蓦地,他骤然起身伸长脖子向门口张望着,这一刻有些靠的近的记者忽然透过那厚厚的墨镜看到了他红红的眼眶,他眼中闪烁着如琉璃一般莹润的光芒,然后那颗明亮的眸子在顷刻之间忽然暗淡下去,如一汪死水,再无生机。

林一城拿起手机一步一步走下台,肖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在之后是他的保镖。没有一个记者上前阻拦,也没有一个人开口问话,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而这个即将离开宝座的帝王应该以一种最高傲的姿态走下台,无论他们是不是他的粉丝,此刻都应该做一个最安静的听众。

聆听这为帝王最后的坚强。

第64章:歌神正悔悟

记者招待会后的第二天金花奖评审团便放出消息,将取消林一城在本届金花奖中的提名,与他同被提名最佳男配角奖的廖启峰不战而胜。

彼时距离金花奖的颁奖典礼只剩下一天的时间。

林一城收到这个消息时只是低下头淡淡的笑了,多可笑,多年的努力就这么毁在了他自认唾手可得的时候,一朝一夕便覆水难收。可想想他当初之所以对金花奖这么渴望也是因为楚峭,因为想与他并肩而站,想有一天能毫不犹豫的说,楚峭,这是我的爱人。

是了,虽然他一直没有说,可林一城无疑还是有些自卑的。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并不配楚峭。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刻意的在人前疏远他和楚峭之间距离的原因。他希望能靠自己的能力站在这个人面前,然后再告诉所有人,他们在一起了,并且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同。

可惜时间不等人,他还没有做到便被这一个巨浪拍倒在了深海之中。缘起缘灭,他因楚峭而争取这个奖,最后又因为楚峭而失去这个奖也算是一种造化吧!

他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伤心,其实也只是真的早就把这些最坏的情况都一一想过了而已。只是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决定到金花奖颁奖现场看一看。

金花奖颁奖现场圈内很多艺人和经纪人都会收到邀请的,这是一年一度的盛会,许多想崭露头角的新人也会跑过来凑热闹,林一城就这么乔装打扮跟在一群新人演员身后混了进去。

辉煌的水晶吊灯严肃而华丽,台上厚重的红幕布透露着无尽的威严,正上方的讲台上一排放在玻璃盒中的水晶雕塑便是金花奖奖杯,从左至右形态各异,自是有主角、配角、配乐、新人奖之分的。

林一城在最后面坐了下来,此时金花奖的颁奖已经进行了一半了,他没敢在开场的时候便坐进来只是怕太引人瞩目。但此刻看着台上的金花奖奖杯他的手还是忍不住在颤抖,胸中热血澎湃,连那颗沉寂了好几天的心脏都又一次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灼热的甚至有些贪婪地盯着台上的奖杯,那份光芒一直吸引着他,如影随形,每当一名演员抱走它时,他的拳头都紧了一分。

那些演员他都是认识的,一个一个看着念着他们的名字,仿佛是要印在心里。他们中有一些是他的老前辈,也有一些是他的同代人,大家总是能在各种通告和剧组中碰见,娱乐圈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能得到金花奖的人又有几个会是他没听说过的呢?

这是看着他们神采奕奕地发表获奖感言,林一城忽然目光一晃,好像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与他们重合在了一起,他是有这个能力的。林一城攥紧拳头,他一直相信他有拿到那个奖杯的能力,只要肯给他一个机会,他今天绝对会站在这个舞台上!

很快便轮到了最佳男配角的颁奖,大屏幕上只放了廖启峰一个人的影片《琥珀》,之后主持人便拿起话筒道,“我们恭喜本届金花奖最佳男配角的获奖得主——廖启峰!”

掌声随之响起,没有人感到奇怪,提名明明是两个,最后却只放了一个人的影片,连统计票数的环节都省略了,大家似乎都串通一气的忘了他这个人,忘记了还有一个人也曾获得提名,甚至极有可能能拿到今天这个奖杯。

廖启峰上台将该感谢的人都感谢了个遍,最后忽然说道,“其实我很遗憾林影帝没能来到现场。”

现场顿时寂静了下来,林一城忍不住挺直背脊向台上张望,等着他说下面的话。

“虽然我有这个自信就算林一城在这里,我也能和他平分秋色,但我真的很为他感到惋惜,在此我也希望他能加油,我一直相信他的实力,这是我对一个对手的尊重,谢谢。”他微微鞠了一躬,台下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片掌声是那么的响亮,充斥在耳旁,一瞬间林一城甚至以为这掌声是给他的,他仿佛看见自己的背影正一步步走向舞台,他受了那么多苦,忍受着如此多的非议终于拍完的一部戏,一部本该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转折点的戏。

他走向舞台,台下的掌声是那么热烈,他伸出手想碰一下奖杯,可就在他要触手可及的时候那奖杯却突然着落在地,只差一公分,他便要伸手接住了,结果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它在自己的面前被摔的粉碎。

在这一片掌声中,一个人忽然走到了他的背后,他贴的那么近,可林一城却完全没有发现,直到那人凑到耳边突然说出一句话时他才恍然惊觉。

他说,“你的愿望是什么?”

短短的一句话却像恶魔的手突然将他从梦中残忍的拉了出来,林一城骤然转身,瞪圆的双目看见了眼前的人——阮恒。

阮恒笑了,笑的极其轻蔑,他双手环着肩,两条腿松松垮垮地站着。

“是你?!”林一城话未说完,两束灯光忽然汇聚打在了阮恒身上,不可避免地照到了一旁满脸惊愕的林一城。

台下又是一片掌声,阮恒在与他不足一米的距离里正了正领带,戏谑地睨了他一眼,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上台,走向那今晚的至尊奖杯,年度最佳男主角。

林一城的拳头被他不自觉地攥的“咯咯”响,看着阮恒背影的目光仿佛要烧出火来,半响,他骤然转身,抚摸着腰杆有些僵硬地走出会场。

大门被推开露出一丝不属于这个会场的光线,他就这么在娱乐圈所有艺人的注视下推开那扇门,走出了这个不属于他的时间。

阮恒在台上得意的笑,而他所能做的就只有挺直自己的身体,不能弯!不能低头!不能停止!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出这个大堂,他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去维护着这份最后的自尊。

大门开启又关上,林一城混在人群中默默的离开了,没有人发现他,就像也没有人记得他一般。耳边又忽然想起阮恒刚才那句话——

“你的愿望是什么?”

曾经楚峭也反问过他,你的愿望是什么?那时林一城没有回答是因为觉得过于矫情。还能是什么呢?

金花桂冠,常伴君侧。

仅此而已。

林一城召开记者发布会的那天,楚峭便开车回了A市,原因无他,他在用最简单的方式阻止自己做出有悖于他决定的事。他怕自己留在北京会忍不住到记者招待会的现场,所以1点钟时他便开车奔驰在了路上。

关掉收音机,放上摇滚音乐,两耳充耳不闻,只有一片片在头顶划过的白云和灿烂夺目的阳光。他拼命的让自己去感受这份自由的美,去呼吸新鲜空气,去感受这份来之不易的休假。

他刻意地堆起笑容迎接前来给他开门的母亲,楚父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只是板着脸冷哼一声,“终于和那小子分手了?”

楚峭没说话,对于他这位偶尔便喜欢对他冷嘲热讽的父亲他一贯采取无视的态度,他破天荒地跟楚母一起下了厨,拼命地想让自己忘记,忘记同一时间林一城正在记者招待会上翘首以盼。可最后楚母却偏偏做了一道林一城最常做给他吃的那道菜。

筷子放进口中时他连忙闭上眼睛压抑着自己奔涌而上的情感,“妈,真好吃。”他塞了满口,才没让人听出他声音中的异样。

一起都会过去的,只要忍过现在,他已经努力了这么多年了,为了音乐背井离乡,忤逆父母的意思,他真的只差一点点了。

楚峭在家修养了三天,而当周舟怒气冲冲地冲进他家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去记者招待会现场”时,他正在纸上写歌词,不慌不忙,听见周舟的问题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屋内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沙沙的写字声。

“楚峭!”周舟终于忍无可忍的高呼一声。

楚峭闻声从桌上抬起头来,紧锁着眉头,就如过往他每次大呼小叫地冲进他的办公室时一样。

“怎么了?”

“林影帝的记者招待会你为什么没有去?”周舟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楚峭拧着眉毛没有说话,周舟也没有再问,同样的问题他不会问三次,便只是怒火中烧地看着楚峭,两道眉毛似乎都竖了起来。

楚峭想了想道,“我从来都没想过公开我们之间的感情,而且,我已经在他和音乐中做出了取舍。”

周舟闻言一挑眉,“所以呢?你最后选择了你的音乐是吗?”

“对。”

“对你个粑粑!”周舟直接将一沓报纸扔了过去,“你怎么那么自私呢?!你为了你的梦想、你的音乐说放弃就放弃了,别再给自己找理由了!你以为所谓的追求梦想就能为你的罪行套上个高大上的光环吗?”

“我没有。”楚峭镇定地答道,“我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被这种事绊住手脚了,而有些事情是我必须要经历、要接受的事情。或许我是对不起林一城,但是我对得起……”

“对得起你自己!”周舟怒吼道,“楚峭我真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人!人家当初黏在你屁股后面跑时你装腔作势,等跟人在一起了你又装冷傲高贵,现在出事了你就一脚把人家踹开了,人家付出了这么多就是用来让你历练让你成长的吗?人家付出的感情就是可以被你当做垫脚石踩在脚底下的吗?!”

楚峭忽然生气了,他愤怒地从桌前站起身来,“请你收回你的话!”

他从来没有蔑视过林一城对自己的感情,那是他曾经拥有过的最真挚最幸福的情感,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这么去批判他们只见的感情。他从未想过借此上位,更是从没起过玩弄人的心思,他只是觉得事已至此,他该上路了,两个人分开了对彼此都好,他们没有在一起,那些舆论也就不攻自破,对彼此的事业都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我不!”周舟扯着脖子高喊着,“你就是自私!你为了自己的梦想弃人家不顾,那他呢?他难道就没有梦想了吗?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给你做跳板的吗?”

周舟说着说着,声音便降了下来,带着浓浓的悲伤,“你知道吗?林影帝差一点就能得到金花奖了,他已经被提名了,一个月前我问他的时候他还笑着跟我说,拿了这个奖就有希望走向世界,有一天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可结果呢?结果呢……”

周舟说着说着就蹲在地上双手抱膝哭了起来,楚峭已经怔在原地了。

金花奖提名?他怎么不知道?林一城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啊!楚峭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是,在这一瞬间他的心中竟然是开心的,因为周舟说,林一城要拿这个奖是为了他。

是为了能够跟他平起平坐,为了能够站在他面前替他遮风挡雨,为了能一起走向更高的舞台。

“是、是为了我吗?”楚峭轻声问,他有些不确定。小心翼翼的,就好像头上顶了一个小花瓶。

“当然是!他拍《玄武》的时候那么拼命,你又不是不知道冯以筠和阮恒都看他不顺眼,剧组的日子能好过到哪去?可他那些都忍了下来终于得了个金花奖提名,结果就在两天前的招待会上,就因为你没有勇气站出来,他就被金花奖除名了!”

楚峭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好像头顶的花瓶忽然坠地,砸了个稀巴烂,他的笑容绝不算美,甚至连一点美感都没有,“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低低自语,忽然想起两人最后一次在餐厅见面,可林一城却并没有提起任何关于金花奖的事。

“他当然不会告诉你!”周舟抹了一把眼泪,“他告诉过你什么啊?他根本就不想逼迫你!明明那奖杯就是属于他的,可就这么几天的时间到手的鸽子就飞了,这谁能受得了?我都想不出他是怎么扛下来的。”

楚峭还是怔怔的,仿佛已经听不见了。

周舟自顾自地说,“昨天金花奖颁奖现场有人拍到了林影帝,他去了现场,就站在阮恒身旁,阮恒他算个什东西?要演技没演技,人品更是比演技还烂,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像他这样的人都可以踩在林影帝的头上,明明只差一点了,只差一点了啊!”

楚峭的目光看向刚刚周舟扔过来的报纸,镁光灯下是阮恒骄傲的侧脸,而一旁林一城那错愕的目光简直就像一个丑小鸭,那副丑丑的样子就像利剑一般插进了楚峭的心窝。

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林一城一直是那么光芒万丈的样子,英俊的、帅气的、温柔的,他的好自己通通都懂得,可偏偏要被人拍下这么落魄的样子成为别人成功的对比。

那是这辈子唯一一个与他最亲密的人,唯一一个会为他煮饭、送他礼物、讨他欢心的人,是他心中最柔软的一片云。可现在这片云却硬生生的被人从他心底挖了出来,糟蹋的漆黑一片又残忍地扔到他面前给他看。

看!这些其实都是你的错,谁让你选错了路,你迈错了一步,我便让你知道什么才叫代价。

楚峭的突然攥紧拳头,一把拉开抽屉拿过钥匙冲出门。周舟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追了上去,可等他跑到门口只听见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车灯一闪,楚峭开着车便冲出了大院。

已是深夜,天还乌漆漆的,沉夜的积雪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楚峭却完全不顾危险地将油门一踩到底,在这个深夜一路奔回北京。

他没有去找林一城,他没有那个勇气,无论他是否怪罪自己,他都没有勇气看见现在的他,颓废的、一蹶不振的还是木然的?无论哪一种都太过痛彻心扉了,他真的承受不住。

于是他一路开到了冯以筠的家,已经五十多岁的冯以筠早就休息了,可楚峭还是全然不顾地重重地拍开了她的家门。

冯以筠打开门的一瞬间仿佛看见了一直猎犬,黑漆漆的融入黑夜中,只能看见那双异常明亮的双眸,黑耀般地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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