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制服情结，不单单只是服装外形上的干练和禁欲。制服更是是一种专业能力的代表，医生和实验者的白大褂，警察的警服，军人的军装，甚至是上班者的西服……制服代表一个行业里的精英，同时也是严谨和负责的表现。

余泽一走进，方维就起身道：“既然来了，你们把小姜带去看一下吧。”

余泽皱眉：“看什么？”

方维笑道：“小姜对我们的试验数据有疑问，你现在就带他去看看吧。”

余泽冷硬道：“他不去。”

方维继续笑着，有一种鹤发童颜的睿智：“怎么？你们还有事？”

姜浩和余泽同时出声。

“没啊……”

“有。”

一阵静默。

过了几秒钟后，方维首先反应过来：“那行，不下去也可以，反正在上面也能看。”

这是通过远程传输传递到显示屏上的画面，那头正是探测地反馈的数据。在深度将近一千米的地下，抗高温的试验机器人在操纵着复杂的仪器，正是这些仪器在测量地壳——地幔边缘的温度，而现在，这里的温度在持续上升。

看到这里姜浩有些失落，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够亲身前往的，余泽为什么要替他自作主张？

像是猜出了他心中所想，余泽直接道：“不用想了，人类是不能下去的，最多就是在洞口看一眼，地底的温度超出生物体能够承受的高温，只有特制的抗高温机器人才能胜任这项工作。”

姜浩别过脑袋，用鼻子哼了一口气，然后走到一旁。

姜浩其实看不太懂这里的原始数据，也就过个眼罢了，正当他准备离开时，正在监测数据的工作人员却躁动了起来。

一人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了？”几个人都围了过去。

看着上面不断变换的红色刻度，在场的知情人都皱起了眉头。

只见那人继续道：“传回来的温度在不断升高，这完全突破了我们当初预测的范围！”

被一股低沉的氛围所笼罩，姜浩吞了吞口水，问了个不怎么有水平的问题：“要是地壳——地幔边界温度持续升高，那有什么后果？”

其实当问题一出口他就知道了，这是很容易联想到的事情，岩浆层活动会加剧，地球的火山和地震活动会更加剧烈，板块运动也会加快，更甚至是，高山峡谷，沧海桑田。只要速度够快，一切都有可能。

没有人有时间嘲笑他的问题，甚至也没人有时间回答他，自从温度开始不断上升之后，大家就开始讨论怎么应对这种情况，既然事件已经发生，那么他们只能应对。所有人眼下都有淡淡的黑眼圈，显示着他们已经许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姜浩见没有自己多少事，于是打算去外面透透气。却不料，随后余泽也过来了，拉着人开始往外走。

现在的北京，只有在郊外，才能在天气很好的时候发现几颗星星，更多时候，都是像现在一样，一轮月亮带着雾气挂在天边，因为污染比较严重而朦胧不清。

虽然白天温度高得渗人，可是夜晚却有丝丝凉意，连接每栋楼之间的玻璃通道被打开了，因为现在已经不需要制冷。

其实不止在地质研究所，在城市里，现在外面的很多建筑之间，只要是人类涉足的地方，都修建了可以遮风避雨的玻璃通道，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防止高温和冻害。

这些年来，地球温差越来越大，虽然温室效应持续发挥作用，可是夏季变得越来越热，冬季却变得越来越冷。为了应付日渐不适宜人类的环境，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来，人类创造了太多太多的奇迹。

走了好长一截路后，姜浩终于忍不住了，站在一棵修建得整整齐齐的绿化树前不肯走了。

“你究竟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余泽问道：“你想不想留下来？”

“留下来？”姜浩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里？”

余泽面无表情的点头。

“不可能！”姜浩想也不想就否定了。

国家地质研究所的级别是他不敢想象的，需要人才的资质他也知道，或许他们需要许多人员，可是其中并不包括他，应该说是现在的他。

姜浩清楚自己的分量，一个才毕业两年的菜鸟，根本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果，平时还宅得要死，这样的人街上一抓一大把，毫无突出的优点。要求这么高的地质研究所，不可能会要他这样的人。

“你不想去？”余泽挑眉。

“不是……”恰恰相反，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想去，这代表着被肯定，每一个想要在学术上走远的人都有这个梦想。可是，在他前面有许许多多的前辈，如果自己实力不够，即使拿到了这个岗位他也做不来。

见姜浩面色不定，余泽继续说道：“你可以先做我的助手。”

“你说真的？”姜浩不敢置信，他被这句话刺激得不轻，心里一阵惊一阵喜的交替。

余泽点头：“嗯。”

心里一个小人叫嚣了半天后，姜浩终于淡定了下来：“行，我先考虑一下，晚些时候给你答复。”

结束了一个话题，迎来了短暂的沉默，一时间，一股尴尬的气氛弥漫在二人中间。姜浩遂打量周围的环境消耗时间，见外面空气还算得上清新，一股清风吹起夏季阵阵凉爽。研究所里面的灯还亮着，大有通宵工作的觉悟感。

想起刚才出现在研究所的异常现象，姜浩开始没事找事：“刚才的骚乱是怎么回事？”

余泽也开始那眼睛斜他，一副高傲的样子：“我知道。”

姜浩点头，正是因为你知道才问你啊。

余泽傲娇脸：“可是我不想告诉你。”

姜浩：“……”

操，他提上去的心瞬间被丢在最低端，大脑血压不足明显不受自己控制，怎么这么想打他，姜浩脑子里全是这句话在回荡。

余泽冷着脸道：“如果你答应做我助手，那我就告诉你。”

当然，最后姜浩没有答应余泽的要求，余泽也没告诉姜浩想知道的一切。

关于余泽让他做助手这件事，姜浩本来以为这只是余泽的心血来潮，结果他返回时，方维也叫住了他，呵呵一笑，同样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小姜，你有没有什么事儿啊？要不留在我们这儿？”

和余泽的较真不同，方维这倒像是随口说说，开玩笑的兴致比较浓。

姜浩只能呵呵，这让他怎么接话，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种本领。连续被挖墙脚两次，要是他领导知道了，真不知道会怎么想。

等方维笑着离开后，姜浩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认真的冲着余泽道：“其实我还真有一点事。”

“什么事？”

姜浩答：“我参加了一个南极科考的团队，估计会去个十天半月的。”

“南极？”余泽眉毛皱了皱，像是有些不明白，“你去那儿干什么？”

说起这个姜浩也皱眉了：“我也不太清楚，说是去考察，不过我还不清楚具体要作什么。”

虽然余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是显得脾气极好的开口：“我不急，等你回来之后再说也不迟。”

搭乘余泽的车回去途中，姜浩突然想到了个问题，余泽带他来地质研究所，难道仅仅是为了让他留下来？可是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方维教授也是，他那句话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睡前，姜浩在网上查了一遍余泽的消息，想对他多些了解，可是完全没有他这个人的痕迹。这种现象在这个高度网络化的时代几乎不可能，这让姜浩有些怀疑，是真的没有还是被故意抹去了。

这么好的一份工作无疑是巨大的诱惑，可是，对方为什么单单挑上了他？严格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天见面。他不觉得自己身上有那种特质会吸引到对方，甚至让余泽觉得，他能够胜任他助手这件工作。

要是在平时，他肯定不会考虑这么多，可是一想到这一切，都是由小舅给他的资料所引发的，而老妈又这么提防小舅，他不得不做出更多的考虑。

人有时真的很奇怪，自以为心里从未有过那个念头，可是不知不觉中，这个想法已经生根发芽了。

他从来不会防备自己的舅舅，可是现在，在他潜意识里，却早已经埋下了一个念头，他本人甚至没有意识到。

8、南极之行

从余泽那里回来后，姜浩整理了一下手头的资料，然后继续看姜尚光给他的那本科幻小说。

如果说《海底探幽》的前半部分只是埋下下悬疑，那么后半部分真的是作者想象力的爆发。年轻的水手和海猿一起落入大海后，被海猿带入了一个神奇的海底世界。和目前人类已知的完全不同，海底有人类的居住，有繁荣的文明，完全不输给陆地文明。

水手在惊叹的同时，渐渐发现，想要融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并不是那么简单是事。他和海猿一起生活在海底，可是其余的海猿开始排斥他，对他的歧视也越来越严重。幸好带他下来的海猿一直在保护他，他才能够在海底继续生活。

然而好景不长，一次海猿在保护他的过程中中被别的海猿误伤，失去了性命。在此，水手与海猿的矛盾彻底被激发。而海猿不能够让水手把他们存在的消息公布，下定决心要杀了水手。

水手惊险的逃亡之路开启，期间，他一次又一次的与死亡擦肩而过。终于，他经过重重困难返回了陆地，然后开始了他的复仇。

水手把海猿存在的消息公诸于世，并且辗转于各个政治集团和社会企业之中，自造一系列的冲突矛盾，渐渐地，海猿和人类渐渐开始有小规模的冲突。后来关于能源和领土的冲突加剧，终于造成大规模战争的爆发。

这是一场巨大的战争，海猿这个种族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再也不曾踏入陆地一步。

最后那一刻，水手早已不复年少，白发苍苍的他站在海边，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姜浩看完整本小说难免唏嘘，小说最后是两败俱伤的结果，人类和海猿的接触，结局充满了悲剧性的意味。在作者看来，两个完全不同体系的文明碰撞，造成的结果是惨烈的。

按照姜尚光的提示，他读完小说后去找小说作者，可惜出师不利，这次直接被关在了大门外。门上浮现提示信息，表明作者现在外出，无论如何，反正他是没见到人。

只是回来后，他告诉了姜尚光他要参与这次行动的决心。

紧接着两天后，姜浩在极地考察船“飞翔号”上见到了同行的伙伴们。同行的人有几十个，他大部分都记不住名字和长相。

除了姜尚光外，他只对两个人有印象，一个特别吵闹从上船后就说个不停；另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不与人交流，只是浑身裹着黑布，才让他这么印象深刻。

也是在这一天，姜浩开始写他的考察日记。他有个习惯，每次外出考察期间都会记录下来，以至于现在他内存卡里，已经装了好几部考察日记。

出发第一天并没有什么要记录的，姜浩粗略的回想了一下他同行的考察伙伴，最吵闹的那个叫做张飞白，看上去就和他差不多大，看着性子，估计还要小一些。

“姜弟，你在写什么啊？”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语调微微上扬，说曹操曹操到。

张飞白是他室友，两人分到了一个房间，考察船的空间虽然算不上拥挤，可是也绝对达不到宽松的地步。

明明只是见过几次面的交情，而且都是同龄人，张飞白却偏偏要叫他姜弟，还做得一手面子功夫：放心吧，万事大哥我罩你，我不会亏待小弟的。

姜浩早就不玩这种拉帮结派的把戏，反对了一次对方不听，他也懒得纠正，就这么叫得了。

“没什么，也就随便写着玩。”姜浩敷衍的答道。

“难道是给女朋友发消息？”张飞白贱兮兮的凑过来，随即又补了一句，“我刚刚疏忽了，也有可能是男朋友。”

张飞白这样说并不是开玩笑，中国自从智能革命以后，就宣布同性恋结婚是合法行为。

姜浩这一批在智能革命后出生的人，完全没有同性异性的概念，这批人少部分是同性恋以及异性恋，大部分人是双性恋。因此对他们来说，婚姻的选择多了很多。

“姜弟，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或者说你是一个双的？”虽然得不到姜浩的应答，可是他还是乐此不疲的凑上来，其他人都不好搭话，他也就发现姜浩这一个稍微和蔼点儿的。

“我也不清楚。”姜浩皱眉。

“哎哟，姜弟你还没谈过恋爱呢？”张飞白完全high了，他本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官二代，平时玩过的娱乐活动，是姜浩这种在学术世家里的人完全难以想象的人物。

现在来参加这次科考也是为了混一个有分量的实践活动，使得自己的毕业来得简单一些。

“没没，一边去，我还有事要忙！”姜浩第一次遇上这么自来熟的人，不停地挥手，想让对方不要打扰他办正事。

张飞白扭着眉毛嘿嘿一笑：“恰好我是个双的，如果你不清楚你的性取向，不如我们来试试？”

说着就把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

“啪！”想也没想，姜浩直接打落。

张飞白完全没有退让的打算，又绕了过来：“哥们还矜持个啥啊，我长得也不差吧，还可一可零呢，这么好心的提供机会，试试呗，反正你也不吃亏。”

姜浩皱眉：“你太吵了。”

张飞白会意：“原来你不喜欢我叫太大声？可是不叫床做爱没劲啊！”

姜浩从没见过这种人，铁着脸一个枕头丢过去，惹得对方嗷嗷叫，倒是真有几分叫床的感觉，姜浩眉头皱得更紧了。

张飞白还打算叫嚷，突然看到姜浩电子屏幕上出现了自己的名字，立马笑开了花：“喜欢我直说呗，干嘛还偷偷的写下来？”

姜浩：“……”

只得沉默，对于这种自来熟外加自恋狂，他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想了。

张飞白还打算说什么，敲门声响了起来，他正被室友冷落，屁颠屁颠地跑去开门。结果开门一看，是他刚刚在甲板上遇到的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听别人叫他老丙来着。

面对这个老男人，张飞白笑脸一下子就收了起来，一副不情愿开门的样子：“你有事？”

他的恶劣态度主要是源于刚吃饭会儿，在餐厅里和对方闹了点儿不愉快。

张飞白从小就被家人宠坏了，本来就是天上地下老子最大的性子，吃饭的时候和老丙同时看中了姜浩边上的那个座位，于是起了不大不小的争执。

最让张飞白气愤的是，他居然输了！他被老男人一巴掌按到餐桌上，甚至动弹不得！

奇耻大辱！这是他这辈子受过的最大侮辱！

张飞白咬牙，那种从大学里带出来的嚣张气质还没来得及受到打磨，就这么被削掉了。于是现在他看老丙，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老男人没有说话，张飞白在打量对方的同时腹诽：留着像是梅干菜一样的卷发就算了，脑袋上的帽子现在还没取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头顶没头发需要帽子来遮羞。

“我找姜浩。”老丙开口，声音沙哑低沉。

“啊？找我？有事吗？”姜浩一听有人叫他，连忙关掉记录器，从椅子上起身。

“出来吧，我有事和你说说。”

“叫他出去干嘛？凭什么不能在这里说？”张飞白一听这话就炸了，穿着军靴的脚霸道一抬，直接横在狭小的门前，把梅干菜挡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