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心中鬼

厉俊友疯了。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因为拍摄需要，工作人员停了古堡客厅的供暖，点燃壁炉，正往里面添加木柴的时候，厉俊友突然跑了进来，跌跌撞撞，好几次倒在地上，又爬起来。

厉俊友看到火光，推开扶他的工作人员，冲向壁炉，拿起一根木柴，靠近火光点燃。

厉俊友举着那根木柴，仿佛举起火把，惊悚地靠到一边的墙壁上，对着空气乱吠：“路语茗，你来啊，我烧死你！”

厉俊友样子癫狂，把木柴在自己四周挥来挥去，驱赶想要靠近的工作人员。

“都滚开！”厉俊友表情狰狞，“不要以为我怕你，我烧死你，烧死你！”

“厉俊友！”于茂冲过来，分开众人，“你在发什么疯！”

于茂一出现，厉俊友更失控了，他把燃着的木柴指向于茂：“都怪你，都怪你！他来找我了！路语茗他来找我了……”

于茂惊出一身冷汗，他不信路语茗诈尸。可厉俊友现在疯疯癫癫，万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众目睽睽之下要怎么解释？

“厉俊友，路语茗已经去世了！”于茂用尽一切可能将话题引向路语茗，“他已经安静走了，怎么会来找你？”

“他来了！”厉俊友大叫，“路语茗就是萧路，萧路被路语茗附体了！他来问我当年的……”

“够了！”于茂大声喝止厉俊友再说下去，再顾不得什么危险不危险，立刻冲上去，扑倒厉俊友。

木柴掉到地上，点燃了地毯。厉俊友被于茂死死压住，捂住了嘴巴。但是厉俊友的力气此时出奇的大，一下子掀翻了于茂。

厉俊友到处疯跑，看见呆愣愣站在一边的郑萄，扑上去就说：“路语茗就是萧路，萧路是鬼啊！！！”

郑萄挣开厉俊友的钳制，抓了抓头发：“萧路怎么可能是路主唱？”

厉俊友立刻神神叨叨地解释：“我刚才看见他了，在上面的房间里，他唱歌，他的声音和路语茗一模一样！！！”

“郑萄，快把他敲晕！”于茂狼狈地爬起来大吼。

厉俊友转身，牙齿还在打颤，眼底却燃着阴火，狰狞地看着于茂，笑：“他回来了。他不会放过你！”

说完，厉俊友啪一下摔了下去，捂住后颈。郑萄保持着肘击的姿态，看了看厉俊友：“靠，为什么没晕？”

周围的工作人员才不管郑萄，立刻扑上去，制服了厉俊友。厉俊友被好几个人按住，于茂大叫：“他有病史，别让他自残。”

叫完，于茂抓起刚才助理给他的毛巾，塞住了厉俊友的嘴巴。

厉俊友一双眼瞪大，眼珠凸起，仿佛要挣脱眼眶，看着于茂。于茂被这双眼震得心神不宁，猛然听到罗糖吩咐人打急救电话，立刻跳起来：“不要打电话！”

罗糖一愣，有点急：“于前辈，人都这样不去医院吗？”

“没事，厉俊友有病史，这大概是受刺激发病了。我让郑萄去拿药，给他吃了就好。”于茂劝说。他当然想厉俊友立刻从眼前消失，但是去医院就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谁知道厉俊友会再说出点什么来。

于茂看罗糖还是很犹豫，补充说：“第一次拍MV，你也不希望闹出些奇怪的新闻，然后坏了大事吧？”

罗糖犹豫着，最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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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员扑了地毯上的火，客厅里一片狼藉。厉俊友依旧被好几个人按着，吃了药，不再疯癫，坐在一边却有些痴痴傻傻。

又过了大半个钟头，去找柯颜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MV还没开始拍几个镜头，就出了两个乱子，罗糖郁闷。

直到柯颜回来了，罗糖才感觉好一点。

柯颜是跟着祁燃一起回来的。柯颜找还魂的路语茗未果，意外遇见了找吸血鬼未果的祁燃。“寻找XXX”未果二人组一起收工，绕了好几个圈，才回到拍摄现场。

一到现场，郑萄立刻扑过来，告诉柯颜厉俊友发疯的事情。

柯颜听完，认真地说：“我也听到小路叫我的。”

祁燃大叫：“天啊，他居然会说话！”

祁燃一路唠叨，柯颜都没理他半句。

郑萄瞪大眼睛：“厉俊友的意思，咱路主唱是附身到萧路身上去了……”

“放屁！还能更加囧一点吗！”事涉路语茗，祁燃跳起来，“我家小路丰神俊朗举世无双，面如冠玉貌似潘安，走到大街上不说被扔水果了，上到八十下到十八……个月，姑娘爷们齐齐往前冲啊只为一睹他的美颜，哪里像你家那死鬼主唱！”

路语茗走进门，恰好听见“死鬼主唱”，攥着手机，好悬没扔出去。

路语茗咳了咳，祁燃立刻转头，扑上来：“小路，你去哪儿啦？”

但祁燃的动作没有于茂快，于茂冲上去，一把抓住路语茗的衣领：“混蛋，你到底对厉俊友做了什么！为什么他说你是路语茗？你把他逼成什么样了？”

路语茗冷着脸，抓住于茂的手一掰。于茂吃痛立刻放开了路语茗的衣领，表情痛苦不堪，抬起头满脸怒火。

罗糖莫名想到从前楚修宁和于茂打过架，吓得半死，跑过来：“于前辈，你没事吧？你一定搞错了，小路是去找柯颜了，怎么会害厉俊友？还用您队里从前主唱的声音说话什么的，太玄乎了。”

柯颜却跑过来，盯着路语茗看：“你说话！”

柯颜满脸期待，路语茗只能苦笑：“我刚才的确遇到厉俊友了。”

系统早就变成了马赛克回到路语茗脚边。声音嘶哑，哪里有前世路语茗的清亮？

所有人看来，鬼上身的分明不是路语茗，而是那个发疯的厉俊友吧！

于茂却模糊重点：“看，他承认了，他刺激厉俊友！”

祁燃忍不了，对着于茂，开炮：“喂！我家小路是说遇到厉俊友，哪里承认什么了？你语文是外星人教的吗？要刺激也是你家那个嗝屁的主唱，还魂回来唱歌的！小路你说是不是！”

“厉俊友如果疯了，的确是被路语茗刺激的。”路语茗冷冷地看着于茂。

全场噤声。路语茗这是帮厉俊友说话。厉俊友真见鬼了？

路语茗没有理会别人，只是拿出一只手机：“这手机是厉俊友落下的，我刚好捡到。”

路语茗本来还想冒险，用自己的手机放柯颜和Max-5闹的这首歌，不管别人事后怎么乱猜，但至少现在证明给别人看，柯颜没有无理取闹！但厉俊友慌张间落下的手机，却给路语茗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他们是队友，厉俊友手机里存着路语茗前世的录音，一点破绽都没有！

路语茗拿着厉俊友的手机，放录音。众人屏气凝神，纷纷猜测能听到惊世骇俗的内容……结果，只是歌声。

清唱的歌，路语茗前世的声音，甚至没有歌词，只有单音哼唱。一声开场，悠远绵长；继而吟唱，入幻境，起起伏伏，山峦叠嶂；忽而梦醒，星辰陨落，高音破云，蛮荒初开，巨神力顶苍穹……

手机录音的音质很差，但仍然没有人表示厌烦。路语茗的声音是乐器，清唱是他的独奏。而路语茗的独奏，永远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过。

一曲毕，场上一片静寂。路语茗一首没有歌词的唱曲，冲破时空阴阳，向Max-5的五个人示范了那首歌终极唱法。

“悠远开场，中段低吟唱法，后半高音……”张建迟猛然抬头看向路语茗。

但更多的人，却是看着音乐指导——于茂。

“难怪Zero现在不行了……”也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

“厉俊友怎么会有录音！不可能，你给我看录音时间！”于茂怒火中烧，脸都丢尽了！扑上去夺手机。

路语茗冷笑。既然做，自然要做到完美，路语茗可是先将厉俊友手机的时间调回，再录的音。于茂能做到的滴水不漏，路语茗从来不是不能。

于茂绝望了，手机里录音的创建时间都是很久之前，甚至录下的不只是这一首曲子，还有好多他和路语茗争执过的曲子！这些录音要是放出去，只能证明自己曾经多无能，他没法为那些曲子，写歌词！

于茂的手在抖，一时恨透厉俊友，一时恨路语茗！活着的，死了的，都碍事！

于茂转头，却发现厉俊友在看着他。厉俊友一双眼突兀，嘴巴里的毛巾没有了，整个人却有些痴狂，嘴角扬起，仿佛重复这刚才疯癫的话：“他回来了，他不会放过你。”

于茂心神大乱，抓着的手机，好像变成烧热的铁块，路语茗的声音烙得他魂都冒出恶臭。于茂抓起手机，猛然扔进了一边的壁炉。

火苗扑上来，手机立刻烧起来。

柯颜大叫着冲上去，想都不想伸手就抓。祁燃吓一跳，被柯颜撞得人仰马翻，顺手抱住了柯颜的腰：“我擦，你敢撞老子！”

柯颜急，却挣扎不过，和祁燃扭成一团。

路语茗也被柯颜吓到了，跑上前，抱住柯颜：“柯颜，冷静！”

柯颜没法冷静：“你走开！小路的录音！”

路语茗被柯颜狠狠揍了一拳，内脏都缩起来了，却还抱着柯颜的脑袋不放，伏在他耳边，小声说：“不要闹，录音我有，一会儿悄悄给你！”

柯颜立刻不动了。路语茗放开他。柯颜盯着路语茗看。路语茗哄小朋友：“我保证！”

柯颜放松下来，猛然又站，这次不是向着壁炉，而是冲到于茂面前，大刀阔斧，直接问：“为什么要毁了小路的录音！为什么要烧掉手机！”

于茂这才醒过来一样，发现自己刚才的做法有多愚蠢！现在所有人都在看他，等一个解释。

“我怕……路语茗的歌声录音……再吓到厉俊友啊！”于茂仿佛发现了一个绝佳理由，立刻深挖，“你看，厉俊友已经被这歌吓得不轻啦！”

“可是，这个很好听啊，为什么一首歌就能把他吓成这样？”工作人员里冒出的疑问，“放个歌儿，怎么会以为是鬼啊！”

于茂冷汗乱冒，影帝的演技都救不了他了。

路语茗淡淡地说：“心里有鬼。”

没人理解路语茗的话，但厉俊友突然仰起头，痴傻地晃了晃，看向于茂：“他回来了。他不会放过你。”

从此以后，厉俊友再也没说过除此以外的其它话。

第46章：第一个录音

“不要给别人听。”路语茗把一部分录音传给了柯颜。

柯颜拿着手机欢天喜地地离开了。房间里顿时只剩下路语茗一个人了。

路语茗关上门，转身靠着门慢慢坐了下去，抱住了膝盖。过了片刻，他长舒一口气，抬起头，看向脚步安静的重生系统。

早就没有闪耀着的倒计时了，梦终究会醒的。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胸再次恢复成了马赛克，九宫格布置。

九宫格上原本九个鬼画符，现在又少了一个——第一个消失了。

路语茗伸手，想要戳一戳，马赛克立刻扭着角闪避。

路语茗笑了笑。今天的收获，不只是恢复九十分钟的嗓音，过了次唱歌的瘾。他终于想明白重生系统是怎么回事了。

九个格子，代表九种不同的能力，一次性使用，系统判定随机触发。第一次触发，是在新人选拔的时候，系统让自己选择了祁燃。第二次触发，是今天，给了路语茗九十分钟的嗓音。能力使用完之后，代表那个功能的鬼画符消失。

“可是，为什么要我选祁燃？为什么第一次字体消失，是碰到楚修宁的时候？”路语茗看着那片马赛克呢喃。

马赛克系统保持姿势，不动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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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颜路过酒店大厅的时候，恰好和祁燃擦肩而过。祁燃狂奔向路语茗房间，理都没理会他。祁燃也没功夫和柯颜唠叨，跑到房间，凶猛捶门。

路语茗开门，祁燃闪身进屋。

“小路，厉俊友刚才被送走了。”祁燃脸色凝重，“要不要通知公司那边，防止Zero乐队反咬一口，又像上次一样诬赖咱们！”

“没事的。他们不敢随便说的。”路语茗走了几步，坐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不过告诉下楚修宁吧。”

路语茗正说着，门又被推开，罗糖走了进来。

“厉俊友状况异常，Zero乐队演奏的环节只好取消了。”罗糖有点沮丧，看了看祁燃，又看了看路语茗，小心翼翼，“小路，今天的录音，真的是路语茗本人的吗？”

“咦？蘑菇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胳膊肘往外拐，怀疑华睿自己人了吗？”祁燃怒了，“他们那时窝里斗，不小心扯上我家小路，我还没问你呢？Zero乐队给你助阵，到底是安得什么心？”

罗糖瞥了祁燃一眼，讷讷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路语茗想了想说：“录音的人的确是路语茗。录音没必要怀疑。”

“好吧。”路语茗比起祁燃好说话，罗糖却还是犹犹豫豫，“虽然Zero乐队的演出取消了，但是于茂还是要演帝王的。他现在火气不小，小路，你明天可能会受点委屈。”

“知道了。”路语茗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只是演戏。”

而接下来的几天，不管于茂怎么刁难，路语茗信守承诺，只是演戏。而路语茗演的将军，最终成为全MV里最完美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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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俊友因病退出Zero乐队。

Edgar公司的通告很少，只占了娱乐新闻的一个小角，却掀起了轩然大波。许多老粉丝纷纷送上祝福，哀叹Zero乐队命运坎坷。Zero的官方论坛沉寂许久，因为这事又热闹起来。

接着于茂又站出来，表示不会吸收新成员，将恋旧的姿态展现完美。新闻重点立刻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楚修宁看到这条新闻时，正在机场的咖啡厅里，等待祁燃和路语茗的航班降落。

咖啡厅很雅致，临窗可以看见飞机起落；很安静，可以欣赏音乐。此刻放的恰好是Zero的歌，前主唱路语茗的一首蓝调，轻快闲适。

S市冬日午后阳光软而绵长，配合着这歌，异常恬淡。到处都是路语茗的声音，仿佛音乐不断，他就可以活着，永远不会逝去。

楚修宁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粉丝都因为厉俊友因病退出，惋惜Zero乐队的命运，称赞于茂念旧情，没有人知道背后的事情。目睹厉俊友发疯的工作人员，也被下了噤声令，不能轻易宣扬出去。楚修宁自然知道内幕，祁燃天天电话里骂于茂不是东西，路语茗倒是只知道报平安。

之后两个人又转去北欧，给华睿的某部电影客串了个角色。几下耽搁，祁燃和路语茗在国外跨了年。

楚修宁到接机口，一眼看到了祁燃和低着头看手机的路语茗。

楚修宁快步走上去。祁燃一见楚修宁，立刻见到了亲人：“快来给爷拿行李！”

祁燃走的时候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回来却多出一堆东西，拖了三只行李箱。

“你这是要开店搞代购？”楚修宁看着祁燃没脾气，帮他拿过一个行李箱。

祁燃怒：“这也是你家小路的箱子！如果不是我雷锋一样热情，帮他拿着了，他怎么看手机？”

路语茗听到祁燃抱怨，收起手机：“我来了。”

说完上前，却是要从楚修宁手上接过自己的箱子。

“是短信？怎么不太高兴？”楚修宁没松手，还把行李箱换了个边，和路语茗并肩，向出口走去。